第131章 雪里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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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灿今日穿了一身青缎子箭袖,外罩羔裘,头上戴着熊皮风帽,肩上还披了件羊毛毡斗篷。
他站在树下,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人如玉树,愈发显得英俊。
阿笑一见,欢喜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丢下手里的食勺就往杨灿身边跑,一把抱住了杨灿的大腿。
只可惜冬日的衣物厚重了些,小家伙的胳膊又太短,连杨灿的大腿都没能抱严实,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摆。
紧跟而来的阿禾见阿笑抢了先,急得围着杨灿团团转。
她的小脸蛋涨得通红,像只找不到主人的小狗似的,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我也要抱抱”。
杨灿被两个孩子逗得哈哈大笑,弯下腰来猿臂一伸,便将她们一手一个抱了起来。
这时候,其他孩子也都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着“干爹”。
一见干爹,卖弄心思顿起,他们纷纷向杨灿汇报着自己是如何乖巧听话。
有的说自己刚扫了雪,有的说自己才背了一篇文章,还有的说又学会了几个新招式……
叽叽喳喳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可那份真切的欢喜,却像暖炉似的烘着人心。
阿笑被杨灿抱着,扬着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开心地看着杨灿。
她的上身却刻意往后仰了一点,生怕自己的哈气喷到他脸上。
在她心里,杨灿不仅是她的亲人,更是她敬畏如神、感念如神的人。
小丫头再惭形秽,可不敢有半分亵渎了杨灿。
可是转眼看到围在身边的那些弟弟妹妹,她又忍不住露出几分傲娇之意。
你们都只能仰着脸儿看干爹,我可是被干爹抱在怀里的,我跟你们不一样!
那份小得意顿时弯了她的眉眼,藏都藏不住了。
“干爹,我和十七早上把东边小路的雪都扫完了!”
“干爹,我现在能背三篇文章了,你要不要听?”
“干爹,豹子伯伯教的新招式,我一天就学会了,我打给你看好不好?”
孩子们的脸上满是纯真的笑容,眼神里透着对杨灿的依赖与亲近。
他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本事展示给他看,仿佛只要得到杨灿一句夸奖,就是天大的荣耀。
旺财站在孩子们身后,笑呵呵地看着杨灿。
这小子以前在潘小晚家时,干活总是马马虎虎的,属于“一支一动弹,不支不干活”的性子。
可是自从奉杨灿差遣照看这些孩子,他却变得格外细心了。
许是孩子们一口一个“旺财哥”的叫着,让这个从小没家的孤儿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感,他如今照看起这些孩子们,比谁都尽心。
杨灿一边笑着回应孩子们的话,间隙里也不忘夸了旺财几句。
听到自家老爷的夸奖,旺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只是杨灿今日要去天水城,大雪过后道路难行,杨灿不能在此久留。
他又仔细问了问孩子们的生活和学业,见他们都吃得好、学得认真,这才放心地将阿笑和阿禾放下,带着豹子头等侍卫继续赶路。
孩子们自然舍不得他走,有个年纪小的孩子刚要哭出声,就被阿笑狠狠瞪了一眼,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可转过身时,阿笑自己的眼眶也红了,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转。
以前住在丰安堡时,就算干爹再忙,他们总能在杨灿经过门口时见上一面。
如今他们住在山上,却要好几天才见一次,怎么能不惦记呢?
可他们也知道,干爹是有大本事的人,有大本事的人都忙。
府里的人说了,干爹现在是长房大执事,管着好多田地、好多庄子,还有好多人要靠干爹吃饭呢。
所以他们都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本事,等长大了,就能帮干爹分忧了。
杨灿走了很远,回头望去,还能看到孩子们站在雪地里,远远地朝他挥手。
雪花落在他们的小脑袋上,成了一个个的小雪人。
那一道道小小的身影,在茫茫白雪中,却是一道暖人心的风景。
……
风裹着细碎的雪粒子,在天水城的城楼上打了个旋儿,随后落在刚扫开半条道的城门洞里。
积雪被往来行人踩得半化,混着泥渍在路上积成了黑褐色的雪水。
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声响混着雪水溅起的细微声儿,在清冷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进了城,路两旁的铺面大多开业,却少见顾客的身影。
掌柜们带着伙计,正握着竹枝清扫门前积雪。
竹枝划过结冰的地面,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
雪沫子被扫到路边,堆成一个个小小的雪堆。
街角处,卖汤面的小贩缩在避风的墙角。
摊子上的大铁锅冒着滚滚热气,乳白色的雾气裹着麦香和肉汤的鲜味儿,直往人鼻尖里钻。
卖炭的铺子前,小山似的炭块被草席盖得严实,草席边缘垂着晶莹的冰碴子。
五六个百姓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他们和掌柜的讨价还价,希望能再便宜两个钱。
同时,又分出一只眼睛,盯着装炭的伙计,生怕一锹下去,把土坷垃和残雪也一并装进了草袋子。
杨灿将赶路时蒙脸的面罩往下拉到下巴处,面罩边缘还沾着哈气凝成的霜雪,一遇热气便化作细小的水珠。
刚进西关锦市街,他便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缓步前行了,如此也好仔细看看这冬日里的天水城景象。
他走在最前面,青缎箭袖上沾着的雪粒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豹子头和另外三名侍卫则穿着墨色冬装,虽比平日里的劲装稍显累赘,却丝毫不影响动作的利落。
他们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步伐沉稳地跟在杨灿身侧。
目光扫过街边稀落的行人时,他们的眼底始终带着几分警惕。
自从上次杨灿被独孤清晏掳走,他们在护卫之事上,便再不敢有半分松懈了。
此时已入寒冬,离元旦尚有月余,正是生意最清淡的时节。
南来北往的商贾少了,连平日里热闹的昆仑汇栈也显得冷清。
栈门口挂着的靛蓝布幡被风吹得左右晃悠,布幡上“昆仑汇栈”四个墨字被雪水浸得有些发暗。
倒是门檐下悬挂的冰棱透着晶亮,像一串串垂落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栈内,两个伙计蹲在门边的炭盆旁烤火,手里各端着一只粗陶碗。
那碗里盛着浑浊的劣酒,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地抿着,嘴里还絮叨着家常。
另一个伙计则斜靠在柜台边,手里把玩着算盘。
他的手指在算珠上漫无目的地拨弄,“噼里啪啦”的轻响混着他不成调的小曲,在空荡的大堂里显得格外突兀。
直到杨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们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客人一身裘衣,还带着四个气势不凡的侍卫,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门口喝酒的两个伙计连忙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炭灰,堆着笑脸迎了上去。
豹子头上前一步,沉声说明了杨灿的身份。
两个伙计顿时唬得脸色微变,忙不迭地一个往后院跑着喊掌柜,另一个则殷勤地引着杨灿一行人往里走。
一进店里,他们就赶紧去取了掌柜私藏的好茶,小心翼翼地沏上,生怕怠慢了这位真正的东家。
掌柜的听说东家来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整齐,一路小跑着迎出来。
他见过杨灿,一眼便认了出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堆得更满:
“哎哟,东家!这大雪天儿的,你怎么亲自来了?一路上定是受了不少罪,快坐快坐!”
他一边说着,一边请杨灿到上首的位置坐下,不多时,六个胡女也从后院匆匆跑了出来。
她们原是代来城少主于睿从凉州买来的美人,本打算送给杨灿做妾的,却被杨灿送到昆仑汇栈当了女伙计。
给老爷当侍妾,再辛苦也比当女伙计强啊。
所以一听说东家来了,她们便赶紧拾掇了一番,描了眉、理了鬓,务求在东家面前显得更漂亮些。
万一被老爷看上呢?
谁还没点上进心了。
当她们看到杨灿时,不禁又是一愣,这位东家,竟比传闻中更年轻、更英俊!
当初杨灿送别于睿时,他们俩在丰安堡下吊桥旁,这些胡女却在最外面的驼队中。
桥前当时站了一堆人,她们也不识得谁是庄主。
这时一看,自家老爷一身裘衣,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沉稳,却又不失少年人的清朗。
这般人物,这要是给老爷当侍妾,再舒服也比当女伙计……
不是,再舒服……,呸!再辛苦,也比当女伙计强呀。
一时间,几个胡女便有些心热了。
这个悄悄扯了扯衣角,那个抬手理了理鬓发,只恨冬日的衣裳厚重,不能把她那傲人的身段显露出来。
杨灿对她们的小动作并未在意,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这才对掌柜的说道:
“我这次来天水,是为少夫人挑选稳婆和扶产女的。
想着住在自家栈里更舒坦,你先给我们收拾几间干净的房间。”
掌柜的一听不是来考察经营情况的,紧张的心顿时落了地,连忙应道:“哎!东家放心,这就收拾,保证干净暖和!”
话音刚落,一个胡女便上前一步,屈膝蹲身道:“奴婢这就去给老爷收拾房间,定让老爷住得舒心。”
另一个胡女见状,也急着抢功,忙也蹲下身,声音娇柔地道:“奴婢去给老爷暖床……”
这话一出口,杨灿、掌柜的,还有豹子头一行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那胡女顿时涨得俏脸通红,连忙改口,声音也有些发虚了。
“婢子是说……去给老爷暖房。咳!对!就是去把炉子提前烧上,把房间暖透了。”
大堂里一时静了静,掌柜的干笑着打起了圆场:“姑娘们也是一片心意,你去吧,仔细着点,别怠慢了东家。”
那胡女松了口气,赶紧低着头往后院溜去。
这一句话说错,回头还不知道要被姊妹们怎么笑话,真是没脸见人了!
……
陈家宅邸内,老姑爷索弘已经登门住了三日。
在陈家上下眼中,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者绝非普通女婿,而是能决定家族命运的座上宾。
只凭索弘“索家二爷”这重身份,就足以让陈家拼尽全力去巴结了。
更何况如今索家的势力已经渗入于家的地盘,对于世代以经商为业的陈家而言,这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紧紧攀住索家这棵大树,假以时日,陈家即便成不了索家那般横跨一方的庞然大物,也能从纯粹的商贾之家,一跃成为手握权势的地方豪强。
正因如此,陈家上上下下把索弘当祖宗般供奉着。
就连他那位出身陈家、年方十七的如夫人,也被爹娘反复唤去叮嘱,要她务必尽心侍候索二爷,直言“陈家的前程全压在你身上”,半点不敢怠慢。
此时,索弘正居于陈家后宅的金玉轩中。
他斜倚在铺着厚厚锦缎垫子的软榻上,姿态慵懒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容貌娇俏的侍婢分立两侧,一个轻拢着手指给他捏肩,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另一个则把小手握成拳头,有节奏地为他捶着腿,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那位娇俏柔媚的陈家如夫人,正侧着身子偎在他身边。
如夫人手中端着一盏晶莹的葡萄美酒,小心翼翼地凑到索弘唇边,眼神里满是讨好。
“二爷,二爷。”随着恭敬的呼唤,陈胤杰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往日里他在天水市上纵横捭阖,向来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可此刻面对索弘,却半点锐气也无。
虽说按辈分索弘是他妹夫,可他哪敢真以“妹夫”相称,依旧恭恭敬敬地唤着“二爷”。
“二爷,您吩咐的那事儿,我已经全都办妥了……”
陈胤杰的话还没说完,索弘突然抬手打断了他。
陈胤杰见状,立刻识趣地住了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索弘从如夫人手中接过酒杯,又轻轻摆了摆手。
如夫人和两个侍婢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金玉轩的门轻轻带上,只留二人在屋内。
“做事要沉稳,别总是喳喳呼呼的。”索弘呷了口酒,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陈胤杰在心里暗骂:“老东西,仗着索家的势力神气什么!”
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谄媚,点头哈腰道:“二爷教训得是,是小的太急躁了。”
“都安排妥当了?”索弘放下酒杯,目光落在陈胤杰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二爷放心,全都安排好了!”陈胤杰连忙应道,语气里满是自信。
“咱们陈家在天水立足一百多年,这点小事还办不妥吗?
保管不会出半点纰漏,事后也绝不可能走漏风声。
而且遵照您的吩咐,我安排的那些人,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指使他们的人是我。”
索弘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清楚,陈家在天水经营百余年,又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商家,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此次他从金城调来的稳婆和扶产女,要想彻底包装成天水本地人,不露半点破绽,必须借助陈家这“地头蛇”的力量。
说到底,陈家依附他,是想借索家的势力飞黄腾达。
而他借助陈家,也是为了能在于家的地盘上更快打开局面,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索弘又呷了一口葡萄酒,向陈胤杰招了招手。
陈胤杰立刻快步凑到软榻边,微微躬着身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耳朵恨不得贴到索弘嘴边。
索弘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神秘:“你再去寻几个孕妇,分娩期在正旦前后的。
找到了之后不用惊动她们,只管暗中盯着。
她们家住何方、家里是什么背景、具体何时生产、生的是男是女。
这些信息都要及时报给我,半点不能遗漏。”
陈胤杰心里顿时打了个问号:这老东西先是找稳婆,现在又要找孕妇,到底在搞什么鬼?
可他也明白,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开口询问。
自从妹妹嫁入索家,陈家就已经彻底绑定在索家这条船上了。
索弘既然发了话,他只管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其他的不该问、也不能问。
想到这儿,陈胤杰立刻躬身应道:“二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保证把所有信息都摸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误了二爷的好事!”
索弘点点头:“这事儿抓紧办,对了,你再去一趟昆仑汇栈,看看他们东家在不在,算算时间,他也该来了。”
陈胤杰心里咯噔一下,二爷怎么知道我在追求热娜姑娘?
陈胤杰小心翼翼地道:“不瞒二爷,小的和昆仑汇栈的大掌柜热娜姑娘,本就认得。
她如今,亲自带商队去了西域……”
索弘一愣,哑然失笑:“不是她,我是说昆仑汇栈真正的东主,他叫杨灿,此人,你可以好好结交一下。”
索缠枝已经悄悄告诉过二伯,杨灿当初指证索家,纯粹是她与杨灿合谋的一场戏。
其目的,就是让对索家怀有戒心的于醒龙放心地把他当钉子安插进来,实则此人早已被她收买。
接下来的重要一关,还需杨灿出力。
以索二爷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亲自与杨灿接触的,这个便宜大舅子么,正是合适的人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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