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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气吞万里


第372章  气吞万里

    时入仲冬腊月,塞上朔风如刀,天地一片肃杀。

    自那日巡阅大营,定下增兵援应,待春决战之策后,皇帝并未即刻返回京师,反而在宣府这大明九边第一重镇驻跸下来。

    曹文诏早已如离弦之箭,率领万余精骑卷著漫天烟尘,绝尘而去,宣府的军务则由满桂与英国公张维贤一同总揽。

    这整整一月的光景,张维贤几乎是宿在了宣府的城墙与大营之中。

    他那袭御赐的紫貂大氅,如今已是沾满了城头的尘土与营中的硝烟之气。

    他浑不在意,反倒觉得这股味道比京中阁老们身上熏的檀香更好闻,更能让他这把老骨头感受到一份活著的热血与滚烫。

    这些时日,他随著满桂,几乎将宣大边军的每一个角落都踏遍了。

    他看过五更天时士卒们顶著砭人肌骨的寒风,呵著白气操演队列,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在冰冻的土地上,竟有种撼人心魄的韵律。

    他看过正午时分,火器营的士卒赤著臂膀,在靶场上反复练习装填射击,那硫磺与硝石的气味呛得人眼角发酸,却是这世间最令人安心的芬芳。

    他也看过黄昏日落,巡逻的哨骑自远方的地平线归来,人马一体,默然入营,只留下一道孤寂而坚毅的背影。

    张维贤看得越多,心中的那份喜悦与震撼便愈发按捺不住。

    往日,他只知满桂悍勇,宣大兵强,却不知其强在何处。

    如今亲眼得见方才彻悟,这支军队的强大不仅在于其悍不畏死的兵员,更在于一种自上而下,已然深入骨髓的军魂!

    此等军魂,非朝夕可练,非恩赏可得,乃是源自那位高居御座的年轻皇帝。

    是皇帝的信任给了这些百战之士尊严,是皇帝的粮饷给了这些赳赳武夫底气,是皇帝的方略给了这些沙场健儿希望!

    张维贤心中甚至生出一股狂想,他知道,这绝非孤例!

    在辽东,那支令建虏闻风丧胆的关宁铁骑,在孙承宗的砥砺与袁崇焕的锻造下,早已是天下强军的典范。

    在西南,听闻新任广东总督卢象升,以书生之身练出了一支唤作天雄的军队,其勇猛不亚于边军。

    更遑论那孙传庭和洪承畴,还有那位巴蜀之地的女帅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亦是一时之雄!

    大明非是无兵,非是无将!

    张维贤立于城楼,遥望远方连绵的军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豪情充塞胸臆。

    他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缓缓张开,只待时机一到,便要将那自以为是的建奴彻底网入其中!

    每念及此,张维贤便会转过身,对著皇舆所在的行辕方向,深深一揖。

    圣天子在朝,良将帅在边,文臣运筹于内,武臣效死于外。

    如此盛景,何愁国事不兴?何愁土木之耻不雪!

    ……

    武将们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与建功立业的亢奋之中,每日议论的无非是兵马粮草战法地利。

    而随驾而来的另一批人,那些平日里与笔墨算盘和卷宗打交道的文臣们,心中却萦绕著另一番思绪。

    尤其是大明宝钞总行首任行长,范景文。

    在他看来,陛下此番不顾风雪,亲临宣府,坐镇边陲,其意昭然若揭震慑建奴,为即将到来的国战压阵。

    毕竟,曹文诏已率大军出关,后续的粮草军需,数以百万计,皆系于宣府一线。

    天子在此,则军心稳如泰山,后勤坚若磐石。

    这既是帝王心术,亦是兵法正道。

    然而,几日下来,范景文的心中却渐渐生出一丝疑云。

    这份疑云细微如游丝,却又坚韧如蛛网,缠绕得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发现,皇帝自那日巡阅了宣大军营,展现出雷霆万钧的战争决心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军营一步。

    每日里除了批阅来自京师的奏折,召见随行大臣议事,更多的时间竟是与一众工部商部的官员,以及几个从蒙古部落赶来的使者,关在暖阁中,对著一幅巨大的,远超大明疆域的舆图,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武将们只当陛下是在为后续的战事谋篇布局,可范景文却隐隐觉得,不对。

    因为那舆图之上,皇帝手指划过的更多的是漠南、漠北,甚至是更西边那片标注著瓦剌、哈萨克的陌生土地,反倒是建虏所在的辽东甚少触及。

    皇帝的眼光似乎越过了眼前最大的威胁,投向了更为遥远更为广袤的未知所在。

    这份疑惑,终于在十二月下旬的某一日得到了解答。

    而这解答,却掀起了范景文心中惊涛骇浪,其震撼程度,远胜于初见十万边军时的感受。

    那日,天色稍晴,皇帝轻车简从,只带了范景文与几名近臣,在锦衣卫护卫下,竟是出了宣府一路向西,直奔归化城。

    归化城乃是前朝俺答汗所筑,如今在大明与蒙古达成盟约之后,此地已然成为双方贸易的核心枢纽。

    皇帝下旨在此设立了「宗藩贸易特区」。

    当范景文一行抵达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走南闯北的状元郎也为之咋舌。  

    只见那夯土筑就的城墙之外,是延绵数里的庞大集市。

    无数顶样式各异的蒙古包与汉人的帐篷、窝棚交错杂陈。

    操著南腔北调的汉家商贩,与穿著皮袄高大健壮的蒙古牧人彼此摩肩接踵,喧哗之声鼎沸。

    空气中弥漫著浓郁的酥油羊膻和皮革气味,又混杂著汉地运来的茶香布料的染料味与铁器的金属味。

    无数的牛马羊被赶入由大明官兵把守的巨大圈场,一车车的砖茶,一匹匹的绸缎,一袋袋的食盐和粮食,则从新建的砖仓中运出。

    城墙之上,大明的龙旗与察哈尔部的九足白旄苏力德大纛并排飘扬。

    城内,由大明工部规划承建的笔直街道、货栈、衙署正在热火朝天地修建之中,派驻的税官和商部官员在各自的衙门口挂上了崭新的牌匾。

    这哪里是一座边塞之城?

    分明是一座充满了勃勃生机与无限商机的新兴都会!

    皇帝在一处新建的望楼之上负手而立,静静地看著下方这片繁忙而混乱的景象,脸上带著一丝莫测的笑意。

    「孟博,观此情景,有何感想?」

    范景文躬身道:「回陛下,臣见万商云集,互通有无,实乃朝廷怀柔远人、德化四夷之盛举。长此以往,边境烽火可息,百姓可安,于国于民,皆是大善。」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亦是真心实意。

    以贸易代替征伐,本就是历代安边之上策。

    皇帝却笑著摇了摇头。

    「怀柔、德化?说得不错,但不够。这只是表象。」

    他转过身,看向范景文,目光深邃。

    说罢,他当场颁下了一道让范景文虽感意外,却又不得不深思的旨意。

    「传朕口谕,即日起,在归化及各处蒙汉互市,」皇帝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凡蒙古各部,尤以林丹汗之察哈尔部为重,其贩来之马匹、牛羊、皮毛,朕要对其实行『品级定价,优质优价』之策。凡上品战马、优良种羊、整张无瑕之皮毛,一律在现有市价之上,再加一成收购!但凡是精品,有多少,朕收多少!」

    范景文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策略听上去不像纯粹亏本,反倒像是一种激励。

    但他还未细想,皇帝的下一道命令便紧随而至。

    「另,凡我大明输往蒙古之货物,诸如茶叶、布匹、铁器、盐、糖、粮食,朕要推行『捆绑倾销,以量制价』之法。单买,价格不变。但若蒙古商人或部落,能一次性采买超过一定数额,譬如百斤茶叶,便可搭售等量的食盐,食盐只收半价。若采买千匹布料,便可凭票折价购买铁器。总之,买得越多,总价越是划算!务必使蒙古诸部,视我大明为唯一货源之地!」

    「陛下!」范景文虽未像方才那般失态,但依旧锁紧了眉头,拱手道:「陛下此策,固然精妙,能鼓励蒙古多贩良品,亦能促我大明货物销路。然一加一减,我朝虽不至大亏,却也几无利润可言。长此以往,宝钞总行疲于周转,于国库增益甚微,恐非长久之计啊。」

    在他看来,这依然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国家贸易,岂能只图热闹,不图盈利?

    皇帝却仿佛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只是淡淡一笑,扶著栏杆,指著远处那些正为如何凑够优质牛羊以换取更多折扣货物而热烈讨论的蒙古商人。

    「孟博,你看他们,现在在想什么?」

    范景文一愣,凝神看去,只听那些蒙古人言语中,满是「上品」、「凑数」、「下次多带好货」之类的词句。

    他若有所思地答道:「他们在想…如何才能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换取我朝最大的优惠。」

    「这就对了。」皇帝颔首,「朕的第一步就是要让他们为了赚取那『一成』的超额利润,主动心甘情愿地将他们最好的马、最好的羊源源不断地送到我们手里。如此一来,草原的良马少了,精壮的牛羊少了,他们的战争潜力,是不是就弱了?」

    皇帝顿了顿,话锋一转,指向那些正在清点大宗货物的汉商。

    「至于倾销,朕看似让利,实则有三个目的。其一是要用海量廉价的物资,彻底摧垮他们自己那点脆弱的手工业和农业,让他们除了放牧别无生计。其二是要让他们习惯我大明的商品,离了朕的茶,他们喝不惯马奶;离了朕的铁锅,他们煮不熟牛羊肉。当一种生活方式成为依赖,这种控制力,比刀剑更可怕。其三嘛……」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孟博,你觉得,当所有部落都想买到朕的折扣货物时,他们会不会为了抢夺货源而内斗?当一个部落拿出了最好的牛羊,而另一个部落只能拿出次品时,他们之间会不会产生隔阂?朕不需要挑拨,朕只需要制定一个让他们自己去争、去抢、去内耗的规则。」

    皇帝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更让范景文心神剧震的计划。

    「朕,欲以内帑私财出资,再邀林丹汗及蒙古诸部王公,共同成立一家『大明-蒙古联合宝源钱庄』。」

    「钱庄?」范景文眉头一皱,这虽非闻所未闻,然由天子御口亲提,且冠以「联合宝源」之名,其意之深远,绝非寻常市井钱铺可比。

    「对,钱庄。」皇帝的眼神中闪烁著布局天下,静待风起时的从容与锐利。

    「这家钱庄,便是行『质押借贷』之所。准许蒙古的王公贵族以其未来的牛羊产出,乃至整片牧场的岁入为质,向钱庄贷取白银。他们可以用这些银子,去买我们更华美的丝绸,更锋利的兵器,更甘醇的美酒,甚至在京师购置豪宅。」  

    皇帝转过头,看著几乎陷入呆滞的范景文,微笑道:

    「孟博,你乃理财大家,你说,当那些蒙古王公惯于寅吃卯粮,惯于以明日之虚产,换今日之实乐,惯于视我大明宝钞为草原通行之利器时……长此以往,又会是何等光景?」

    范景文呆呆地站在那里,皇帝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无声的洪钟,狠狠地撞击在他的神魂深处,将他过去数十年苦读圣贤之书所建立起来的「义利之辨」、「邦交之道」,撞得摇摇欲坠。

    那看似吃亏的「优价收购」……那暗藏玄机的「捆绑让利」……还有这釜底抽薪,令人不寒而栗的「质押借贷」……

    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举措,此刻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地穿针引线,编织成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罗网。

    他仿佛看到,草原上最好的牛羊马匹都将主动流入大明的疆场;他仿佛看到蒙古牧民将渐渐荒废了自己粗糙的器具,离不开大明的铁锅与盐茶;他更惊恐地看到,那些桀骜不驯的蒙古王公将在奢靡与享乐中,将部落的未来,牧民的生计,乃至子孙的命运,都一一抵押在这座「宝源钱庄」的帐簿之上!

    届时,草原的荣枯将不再取决于水草之丰美,而在于大明钱庄帐房先生手中那支朱笔的起落!

    流通于漠南漠北的,将不再是牛羊,而是大明朝廷发行的宝钞!

    整个蒙古的血脉,将在不知不觉中,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不费一兵一卒,不流一滴血,悄然握住,动弹不得!

    这哪里是互市通商?这分明是是以商为战,不见硝烟的疆场!

    「这……」范景文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头干涩,浑身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又在下一刻陡然沸腾。

    他微微颤抖著,不是因为塞外的寒风,而是因为窥见了这经天纬地之策后,油然而生的巨大恐惧与崇敬。

    他原以为,陛下的目光止于辽东,已是雄才大略。

    他错了。

    范景文原以为,陛下的目光覆盖整个漠南,已是气吞万里。

    他又错了。

    皇帝的目光,根本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在一场战争的胜负。

    陛下在做的,是以经济为经,以人心为纬,去重塑整个草原的骨血,去改变一个民族的命数!

    范景文终于明白了,陛下这是要做什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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