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若当年土木堡有此等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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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若当年土木堡有此等强兵
塞外,宣府。
这几日的天气,恰似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又好似朝堂上那些清流们的脸色,阴晴难定。
前一刻或还是晴空万里,金乌高悬,将那土石夯就的城墙映得一片暖黄;转瞬间便是朔风卷地,彤云密布,灰色的天穹直直地压将下来,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碾为粉末。
风中夹杂著细碎的冰碴子,打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英国公张维贤紧了紧身上那件紫貂皮的大氅,这还是圣上特旨赏赐的,说边关苦寒,老臣需多保重。
此刻暖意融融,张维贤心中却远非如此。
他站在宣府高大的城楼之上凭栏远眺,目光越过城垛,投向那城外连营十里,黑压压一片的军寨。
这便是满桂的宣大边军。
来之前,张维贤心中是存著几分自矜,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考较之意的。
他张维贤身为英国公,土木堡之变那深入骨髓的耻辱,是刻在他张家每一代子孙功名册首页的烙印。
他自承袭爵位以来,无一日不思重振京营,一雪前耻。
近来幸得圣上简拔,委以京营戎政,大加整顿。
裁汰老弱,补充壮勇;延请西夷教官,操演火器;严明赏罚,操练阵法。
如今的京营虽不敢说脱胎换骨,却也一扫往日颓风,颇见几分气象。
军容鼎盛,甲胄鲜明,出操入练,亦是号令严整。
是以,他此番请缨随驾到宣大,心中怀揣的正是那一份老夫聊发少年狂,欲将自己苦心孤诣操练出的强兵,与这传说中悍勇无双的边军比上一比,看一看究竟谁才是大明朝真正的干城之将。
然而,当他真正站在这里,当那军寨中透出的无形煞气混著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时,他心中那点自矜便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残阳,悄然隐去了。
……
等待了几日,风雪稍歇。
皇帝圣心甚慰,便在满桂、曹文诏等一众将官的簇拥下与张维贤一道,巡阅这支大明的北境雄师。
没有繁复的仪仗,没有震天的呐喊。
皇帝的车驾在一片肃杀的沉寂中,缓缓驶入大营。
张维贤骑在马上,紧随御驾,他的眼睛自踏入营门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挪不开了。
入目所及竟是一片沉郁的灰黑。那不是京营中崭新发放的玄甲黑袍,而是一种被岁月风沙血与火反复浸染打磨后沉淀下来的颜色。
他看到的是一面面在寒风中卷动的大旗,旗帜的边缘早已破烂不堪,旗面上的「明」字被风沙侵蚀得发白,更有点点暗褐色的陈年血渍,如同梅花散落,狰狞而诡异。
他看到的是一排排肃立的士兵,他们身上的铠甲,几乎没有一件是完好的。
有的胸甲上带著深深的凹陷,显是曾被重兵器猛击;有的护肩上留著箭矢划过的修长刻痕;更有甚者,甲叶的连接处,能清晰地看到用生牛皮条重新绑扎修补的痕迹。
它们不像京营将士那般光可鉴人,却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著令人心悸的冷酷光芒。
张维贤的目光从冰冷的铠甲,移到了那些士兵的脸上。
他们的皮肤是统一的古铜色,那是常年累月被烈日与风沙雕琢出的印记。
每一道皱纹里都仿佛藏著边塞的黄沙,每一双眼睛都透著一种野兽般的警惕与麻木的凶狠。
那是视生死为寻常,视杀戮为本能的眼神!
御驾缓缓前行,整个大营,数万人的军营除了风声与旗帜的猎猎声,竟是鸦雀无声。
无形的气场在这片大营中弥漫,那不是香火鼎盛的庙宇中那种庄严肃穆,也不是皇宫大内那种威仪天成。
那是一种……杀气。
一种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混杂著淡淡的血腥味汗臭味和皮革硝石的味道,形成了只属于百战之师的军味。
这股味道呛得张维贤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戎马半生,自诩知兵,此刻方知,自己之前所见所练,皆是纸上画兵。
京营的甲胄再鲜亮,也挡不住这里任何一把腰刀的劈砍。京营的队列再整齐,也经不住这里任何一队骑兵的冲锋。
「京华子弟,袍泽光鲜,犹温室之桃李,虽妍而脆;边塞健儿,甲胄残缺,若峭壁之松柏,虽朴而坚。」
张维贤在心中默念
眼前的这支军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
土木堡之耻……他心中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被狠狠刺痛,继而涌起混杂著无尽悲愤与遗憾的激流。
倘若……倘若当年,景皇帝身边有这样一支真正的百战之师,何至于有那样的奇耻大辱?他张家的先祖,又何至于血染荒沙,魂断边关?
不!
张维贤的内心在嘶吼,他猛然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仅仅有强兵,还不够!
倘若当年,先帝能有如今圣上一半的英明神武,洞悉边事,信重良将,又何至于轻信谗言,以天子之尊贸然亲征,将数十万大军当作战场儿戏?
强兵亦需明君来用,宝剑亦要英雄来执!
若君昏臣佞,再锋利的宝剑,也只会沦为葬送自身的陪葬品!
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他的眼眶,这位在朝堂上历经风浪而面不改色的英国公,竟在马上微微颤抖起来,眼角沁出了湿意。
……
皇帝勒住马缰:
「众将士,免礼。」
这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拂过阵前,似乎就要消散在旷野的呼啸之中。
站在皇帝身侧的满桂,猛地吸了一口气,那饱经风霜的胸膛高高鼓起,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虎啸:
「——陛下有旨!!众将士,免礼。」
如同平地炸响的一道惊雷,瞬间传遍了整个大营,将皇帝那轻柔的声音化作了无上威严的军令!
声音落下,那死寂的军阵终于动了。
没有丝毫的迟滞与杂乱,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意志在同时操控著数万个躯体。
只听「哐当——!」一声,那是前排将官的示范动作,紧接著便是一阵沉闷如雷连绵不绝的甲叶碰撞之声,响彻云霄!
随即,汇集了数万人力量的誓言从军阵的每一个角落喷薄而出,直冲天际:
「——为陛下效死!!!」
声浪排山倒海,卷起地上的沙尘,直冲云霄。
张维贤被这股声浪震得心神摇曳,他抬起头,看著端坐在马背上,身形并不魁梧,却仿佛能镇压天地的年轻帝王,心中百感交集。
他终于明白,为何满桂、曹文诏这等桀骜不驯的百战猛将会对这位年轻的君主如此死心塌地。
因为这位皇帝,给了他们身为军人,最想要,也最需要的东西——尊严、信任、军饷以及……胜利的希望!
巡阅毕,风雪复起。
众将官随驾回到宣府总兵衙门的暖阁之中。
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满身的寒意。
然而方才在营中所见的那一幕幕,依旧在张维贤的脑海中盘桓,让他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皇帝并未急著议事,而是让内侍烹上热茶,赐予诸位将官。
他看向张维贤,微笑道:「英国公,观我宣大之兵,以为何如?」
张维贤离座,再度长揖及地,这一次,声音中充满了诚挚的叹服与一丝惭愧:「陛下,臣今日方知何为强军!臣在京营所为,不过是小儿涂鸦,与满总戎之师相比,不啻于萤火之比皓月。臣,汗颜无地!」
满桂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赧然,瓮声瓮气地道:「国公爷过誉了。末将这些兵痞子,不过是仗著陛下天恩,能吃饱饭,有衣穿,有仗打罢了。比起京营的天子亲军,野性难驯,上不得台面。」
「此言差矣!」张维贤正色道,「兵者,凶器也。其用在于杀敌,非在于观瞻。观其阵,如山峦之巍峙,不动不摇;察其行若江河之奔涌,无休无歇。其静,则潜龙在渊,深藏爪牙;其动,则猛虎出山,必见血光。」
他的声音愈发激昂:「这才是真正能为我大明开疆拓土,一雪前耻的百战雄师!陛下有此强军在手,何愁建虏不灭,北境不宁!」
曹文诏亦是抚须点头,沉声道:「国公爷所言极是。我辈军人所求者,不过马革裹尸,封妻荫子。如今陛下信重,粮饷充足,大家心中都憋著一股劲,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便去那关外取了敌酋的项上人头,来换个功名富贵!」
阁中气氛一时热烈无比。
皇帝含笑听著,待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轻轻抬手,示意安静。
他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将领。
「众卿之心,朕尽知之。」皇帝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风雪阻隔数日,想必漠南的情势,又有变化了。」
说著,他示意侍立一旁的提笔太监,将一幅巨大的舆图,在中央的巨案上缓缓展开。
巨案旁,一名身著察哈尔贵族服饰的蒙古使者神情焦急。
「皇太极若要动手,其雷霆一击,必然是冲著我们立足未稳的先锋军!我们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皇帝转过身,面对著屏息凝神的众将说道:
「朕意已决——增兵!」
「传朕旨意!」
所有将官,包括张维贤和那蒙古特使,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命曹文诏为增援主将,即刻点选宣大精锐铁骑一万,火器营五千,轻装简行,即刻出发!你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与虎大威部汇合,抢占要地!将我们的前锋阵地,打造成一块他皇太极想啃都啃不动、必须绕著走的壁垒!」
「末将……遵旨!」曹文诏眼中爆发出无比的炙热!
「满桂!」
「末将在!」
「你与张维贤留守宣府总揽全局,整合后续所有兵马粮草!朕给你们整个冬天的时间准备!」
皇帝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李充满了前所未有锋芒:
「朕在这里,给你们交个底!」
众将心头一凛,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撼。
「此次增兵,防守只是其一!」
他走到舆图前,从宣大、从山西、从辽东画出数道直指后金都城「盛京」的红色箭头!
「无论皇太极这个冬天来不来!等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便是朕——」他用标尺重重地点在盛京的位置上,发出一声脆响,如同战鼓擂响!
「——多路齐发,直捣黄龙,毕其功于一役之时!」
张维贤、满桂、曹文诏……这些戎马一生的宿将,此刻只觉得一股按捺不住的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面前的这位年轻皇帝胸中果然存著吞吐天地的壮志!
若不是这该死的漫天风雪,若不是这严寒的天时不利于大军出动,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提刀上马,踏碎那盛京城!
窗外,风雪依旧。
但暖阁之内,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团足以融化冰雪的熊熊烈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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