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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左中郎将


“有人在暗地里监视我!”黄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又想起先前家中那些突然出首告发和作证的家奴们,只觉得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种赤裸裸暴露在他人目光之下的感觉是平生从未有过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回到屋内,奋笔疾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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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四月。

    “这是黄琬送来的第几份自省书了?”魏聪看着窗外的雨水,随口问道。

    “第几份?”卢萍扳着指头数了数,用不那么确定的语气答道:“第八,还是第九?我要先去查一下,才能确定。”

    “算了,不用查了,也差不多了!”魏聪转过身来:“人家是荆州名士,爷爷是三公,也不能太折辱人家了。就这样吧!你派人去告诉黄琬一声,就说此事就到此为止了。还有,我打算请他来我幕府中出仕!”

    “明白了!”卢萍应了一声:“那些自省书呢?要怎么办?”

    “当然是留档保存啦!这玩意将来说不定还有用,还有,黄家内的监视不能撤!”

    “明白!”卢萍问道:“郎君你还并不信任此人呀!那为何要请他来你幕府出仕!”

    “黄琬爷爷是三公,他家又是世代相传尚书。这种人能来我的幕府效力,对我的声名很有好处,而且他一旦入了我的幕府,就是我的门生故吏,与我有君臣之义,至少明面上他是不敢和我对着干了。”

    “这倒也是!”卢萍点了点头:“那我立刻去安排!对了,你既然不相信黄琬,那他来你幕府里,你就不怕他暗地里和外头勾结,泄露机密?”

    “这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有机会接触机密的!”魏聪笑了笑:“我准备让他出任祭酒之职!”

    “祭酒?这不是管太学的官吗?你幕府里要这个官做什么?”

    “用处可就大了!比如我看某个人不顺眼,但又不能杀他,也不能抓他。那就命令他去黄琬这里听讲,学不好就不让他走。”

    “哈哈哈哈!”卢萍闻言笑了起来:“你这办法可损的很,不过需要这么麻烦吗?”

    “当然,在咱们大汉,做任何事情都要师出有名,名声臭了那就会被群起而攻之,那可就惨了。黄琬可是尚书大家,让人去他门下求学,谁听了都不能说我是拘禁、苛待了他!求学嘛,三年五年不算少,七年八年不算多。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倒是!”卢萍点了点头,正如魏聪所说的,东汉时士子求学之风极为盛行,像黄琬这种儒学大家开门授学的,从全国各地前来求学的上千都不稀奇。求学期间这些学生往往带着仆役家什,就在老师附近居住,甚至会形成专门的村落市镇,求学时间长达十几年也很常见。如果魏聪把不顺眼的家伙踢到黄琬手下求学,任凭是谁都没法说他苛待别人。

    卢萍离开之后,魏聪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的雨水。在他的记忆里,当地的雨季要比现在来的晚一点,通常都要五月以后。不过这对于蛾贼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雨季就意味着涨水,涨水就意味着舟师的作用更大。已经控制了扬州南部和荆州东南角大片土地的蛾贼无异在舟师上远远胜过已经被赶到南阳盆地的官军了。当然,在这件事情上得利最大的是自己,毕竟谁都知道,江陵是大汉最重要的水军基地之一,而现在控制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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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阳,大将军府。

    “袁公,你看看,这些都是弹劾冯绲的奏疏!”窦武一脸的苦笑:“几乎都要求易将,还有要将冯绲下狱治罪!”

    “这两者其实都是一回事!”袁隗摇了摇头:“一旦易将,冯绲就肯定会被下狱治罪。仗打成这个样子,他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是易将的话,换谁呢?”

    “张奂如何?”窦武问道。

    袁隗没有说话,只是双目微闭。窦武咬了咬牙:“那皇甫威明(皇甫规)呢?”

    袁隗还是那副老样子,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窦武的问题,窦武咬了咬牙:“那段颎呢?”

    袁隗这回终于睁开了眼睛:“延平,南阳那边发来的告急文书你也都看了吧?旬月大雨,河水暴涨,蛾贼舟师如山,几与城平。你说的这三人可都是凉州人!没错,他们三个都是良将,可他们这辈子都在和羌人和匈奴、鲜卑人打交道,连黄河以南都没去过几次。你让他们用什么去对付蛾贼的舟师?”

    窦武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微红。东汉中后期由于羌乱的缘故,所以军事重心集中于西北地区,尤其是凉州地区,所以军事人才也荟萃于凉州,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段颎)便是其中的代表,其中皇甫规的资历、声望最高,窦武算是他的晚辈,所以称其字不明。

    “那就只能还是用冯绲了?”窦武问道。

    “大将军!”袁隗叹了口气:“要对付舟师,就只能用舟师。朝廷的舟师无非在荆州,交州,扬州三地,扬州现在多半被蛾贼占领了,荆州的江陵和交州现在都在魏聪手中。要平定蛾贼,是离不开此人的!”

    “可是此人总是推诿——”

    “大将军此言差矣!”袁隗摇了摇头:“魏聪从交州南海之地跋涉数千里,打通驿路,抵达江陵,这总不是假的吧?至于无法出兵,他也有理由,这么远的路,带兵自然不能太多,兵不满万,你让他去夹击蛾贼,与送死何异?”

    “朝廷已经允许他集结江陵,荆南之兵北上——”

    “区区一个杂号将军,当地豪杰不是瞎子,只凭这个,是号令不了多少人的!”袁隗叹了口气:“大将军,我知道你对魏聪怀有戒心,我也有。但现在你要用他做事,就不能吝啬名器,否则的话,只会两头空!”

    “那中郎将?”

    袁隗双眉低垂,又恢复了刚刚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窦武心知袁隗是嫌弃这官职低了,只得道:“那就加使持节吧!毕竟要给他留下一点平定蛾贼升迁的余地嘛!”

    “好吧!”袁隗叹了口气:“大将军呀,其实中郎将和镇南将军有多大差别呢?你要人去卖力打仗,为何不能让他高高兴兴的去打呢?一个将军而已,仗打完了自然就解除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老东西不知道拿了魏聪那厮多少好处,处处替他说话!”窦武腹中暗骂,但也没奈何。即便太后是自己女儿,也不可能愿意只让自己一人录尚书事。而袁隗虽然私心重了点,但好歹在诸事上还是愿意和自己配合的,要是换个诸事都和自己作梗的,岂不是更麻烦。

    “来人,起草诏书,以交州牧,强弩将军魏聪为左中郎将,使持节征讨蛾贼;招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入朝为大司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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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暮春之日,雒阳城外田野染绿,洛河两岸柳林成行,杨花、榆荚纷飞,野兽飞禽成群出没。要是往常年份,人们当踏青洛河、走马郊游,或是放鹰逐兔、擒獐射鹿,正值一片生机盎然之季。但今年雒下之地,却因为南方蛾贼起事,北方鲜卑入侵,戒严未解,官私出行稀少,而呈现出一片沉寂和萧索的景象,宛若寒冬犹在,春日未止。传言蛾贼已经兵锋直抵宛城,宛城旦夕可破,人们心中忧惧,有人说,永和五年的羌乱,羌人劫掠三辅,甚至连秦岭南麓的汉中都遭受其荼毒,跟现在的情形相似,却不知道这次的朝廷,能像当年一样平定蛾贼吗?

    蒯胜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雒阳的,他怀中揣着当今天子生母董氏的亲笔书信,带着董重来到雒阳,为了避免引起不应该的注意,他并没有投亲靠友,而是在雒阳城外寻了处破败的道观。

    董重倒也是知道轻重的,每日都在屋内,除了送来二餐的仆从,他谁都不见。

    蒯胜安置好了董重,就每日出门,寻找与天子联络的机会。他本是荆州大族出身,又有邓忠的人脉,不过四五日功夫,便找到了一个机会。原来宫中食物用品的采买本是由阉人来管的。当初袁绍带着党人虽然对阉人进行了一番大清洗,但却没有触及这些承担杂物的阉人,他们还是老样子。

    蒯胜通过一家售卖胭脂水粉的店铺,结识了一名负责采买的阉人。说来也巧,那阉人名叫黄运,也是荆州人氏,两人还能算是同乡,在雒阳相识,分外亲切。于是蒯胜便时常邀请那阉人在休沐日出宫一同饮酒取乐。

    “黄兄,请满饮此杯!”蒯胜举起酒杯,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黄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空了的杯底出示给蒯胜看:“来,蒯兄,你也要喝呀!”

    “好!”蒯胜也将酒喝完,这时董重从外间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炙羊肉和鱼脍,黄运看到了,放下酒杯:“蒯兄你我本是自家人,随便弄点菜蔬下酒便是了,何必如此破费!”

    “呵呵呵,不破费,不破费!”蒯胜示意董重也坐下:“你我又不是天天如此,偶尔打个牙祭算的什么?我都听说了,兄弟你在宫中侍候天子也过得颇为清苦,今日出宫来,就好好补偿一下!”

    “是呀!”听蒯胜提到自己在宫中的日子,黄运叹了口气:“还是兄弟你知道内情,别人都觉得宫中山珍海味,什么吃不上,什么享用不上?可那都是天子,太后,得宠的嫔妃才有的。其他的莫说是我们这些阉人,就算是不得宠的女人,过得也很一般!”

    “连她们都很一般?”蒯胜吃了一惊:“不会吧?至少是天子的女人,还不能食肉衣锦?”

    “宫里的女人太多了!天子哪里顾得过来?”黄运吃了一口羊肉,笑道:“什么东西多了,就贱了,就和市面上的货物一样,没区别的!”

    蒯胜点了点头:“这倒是,我却是没想到。不过兄弟你应该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先帝时宦官都有封侯的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黄运摇了摇头:“没错,先帝时宦官不光可以封侯,就算三公九卿,见了天子身边得宠的中常侍,都要平辈论礼。北军五营更就是中常侍的下属。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敢不这么想的已经被砍了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了!”

    “你是说因为上次姓袁的做的事情?”

    “兄弟你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黄运警惕的看了董重一眼,蒯胜笑道:“他是我一位世侄,托妻献子的交情,兄弟你无需担心!”

    “不是我不相信兄弟你,而是当今时势已经不一样了!”黄运叹了口气:“当街斩杀中常侍,还冲进京师家宅,把满门杀光。自古以来你听过这样的事情吗?大将军逼着太后下诏,把中常侍小黄门一个个拖出宫门砍头,血溅的满地都是,天子的体面何在?我们宦官就算是狗,那也是天家的狗,不是不可以杀,那也得有规矩法度,问罪审判之后处刑。怎么能直接从宫里拖出来,和猪狗一样杀掉,这怎么能能行?这大汉,要完呀!”

    黄远说到这里,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给自己一个耳光,骂道:“教你多嘴,教你胡说。兄弟,我喝多了,方才说的都是胡话,你别放在心上!”

    “这个我知道,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的!”蒯胜看了董重一眼,董重会意的站起身来:“厨房还有菜,我去催催!”

    董重出了门,黄远才觉得好了点,他喝了口酒,又吃了两口菜,叹道:“兄弟,像咱这样的现在是没指望的,本来若是先帝在时,我说不定还有出头的机会,报答兄弟一二,现在就只能白吃白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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