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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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他去偏院书房稍等,我待会就去!”
“喏!”
仆人出门之后,黄琬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才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回来,从几案上拿起尺刀挂在腰间,方才出门。
偏院书房里蒯安手上拿着一卷汉书,但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不在书上,听到外间的脚步声,他赶忙将汉书放回原地,脸上堆起笑容:“子琰兄,今日贸然前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罢了!”黄琬当然能看出蒯安脸上的假笑,他强压下心中的厌烦,沉声道:“想必是魏侯有什么差使吧?”
“是!不,不,不!”蒯安本能的称是,旋即发现不对,赶忙连声否认:“是在下的一点公事,与魏侯无关!”
“与魏侯无关?”黄琬怀疑的看了蒯安一眼,却没有继续追问:“那是什么事?”
见黄琬没有追问,蒯安松了口气:“子琰兄,黄松、黄云,这两人是你府上的人吗?”
听到这两个名字,黄琬心中便咯噔一响,便向蒯安看去,蒯安本能的低下头,避开黄琬的目光,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
“不错,是我家中奴仆!”黄琬冷哼了一声:“可是这两人在外面犯了法度,竟然要劳烦蒯兄亲自来寒舍查问?”
“子琰兄说的哪里的话!”蒯安窘迫的干笑道:“并无此时,只是这两人家中亲人来衙门告状,说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去了,毫无音讯。贼曹掾的人本欲将其赶回去,但又恐他们在外头乱说,有损子琰兄您的清誉。所以便让我来府上确认一下,并无他意!”
“蒯兄这是在嘲讽我吧?被家奴的人告到官府,黄某还能有什么清誉?”黄琬此时心下已经通明,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然以他的声望和黄家在当地的权势,区区两个家奴的家人又怎么敢去官府告发?不过他倒也不怕,以他的声望和名士身份,在汉末就像是有了佛家金身,除非是大逆之罪,打死个把家奴(还不是自己动手)根本啥都不算,最多罚点钱就是了。
“哪里,哪里!”蒯安赶忙辩解:“不过是例行手续罢了,子琰兄莫要与我为难!”
“这两人前几日因为在府中与人殴斗而亡,因为事情繁多,还没来得及通知家人!”黄琬冷声道:“相关诸人都在府中,蒯兄自去查问便是,就恕黄某不奉陪了!”话刚说完,黄琬便一甩衣袖转身离去,把蒯安一个人晾在书房不提。
“好你个黄子琰,打死了两个人还这么嚣张!”蒯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以为现在还是过去,这江陵城是你们黄家天下?现在已经变天了,是魏侯的天下了。你这个傲慢,就别怪我不念同乡之谊了!”
黄琬回到后院,径直在榻上躺下。在他看来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当时亲口下令施刑的都不是他,他只是气恼的一甩衣袖,体察上意的管家就下令对那两个家奴用杖刑,最后伤重而死。像这种事情谁顶罪,花多少钱安抚家人,早就有了成规。官府的刑罚也碰不到自己半根毫毛,至多花些钱财,外面名声不太好听罢了。这才是黄琬气恼的原因。
黄琬在榻上躺了片刻,夫人却从外间进来了,神色惊惶:“老爷,您怎么还躺在这里,外面不好了!”
“什么好不好的!”黄琬恼怒的看着自家夫人:“难道那蒯安还敢把这里抄了不成?”
“哎呀,比抄家还厉害呀!”夫人顿足道:“那杀千刀的蒯安先将家中男女奴婢集中起来,然后追问那日黄安、黄松是怎么死的,他刚刚发问,下头既有十二三人出来指认——”
“什么?有这么多人主动出来指认!”黄琬再也躺不下去了,翻身坐起:“怎么会这样,我平日素来对下人不薄呀!”
“哎呀,什么薄不薄的,那些家奴哪里知道好歹,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夫人骂道:“两三代人的豢养,连主家都敢告发,简直是大逆不道!”
“主家告发,你是说告发我?”黄琬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可是我那天一句话都没说呀!”
“是呀,不然我来找你作甚!”夫人道:“那些狗奴说夫君你虽然没有亲口下令打死黄松和黄云,但你身为一家之主,却没有制止管家下令杖责,而且杖责之处就在你的屋外院子里,两人被打时的惨叫声你明明听得清楚,却一直没有叫停,直到两人都已经皮开肉绽,口吐鲜血方才做罢,也没有专门延请大夫看治,所以你虽未杀人,却有杀人之心!”
“狗奴!”黄琬再也保持不住风度了,顿足骂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他们,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说这些!”便向外冲去,他当然知道这个罪名的厉害,说到底,按动机论罪是两汉儒家的老本行,即你具体干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干这件事的动机和事后的态度。
比如《三国志》中对诸葛亮的评价“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就是当时儒家司法观的一个重要体现。像黄琬这种拿自己没下令来逃避杀人罪名的,就是典型的“游辞巧饰”,不光是要搞死黄琬本人,更是为了毁了他的声誉,这可是杀人诛心呀!那几个家奴肯定没这种手段,肯定是背后有精通经学之人指点。
黄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前院,只见蒯安已经带着十七八人准备离开。他赶忙上前道:“玄平兄,玄平兄,且住,稍候!”
蒯安停住脚步,示意手下将证人和当事人先带走,笑道:“子琰兄,刚刚府上打扰了,改日再来谢罪!”
“且主,且住!”黄琬一把扯住蒯安衣袖,将其拉到一旁:“你这是作甚?”
“哦,刚刚你府上这些人各有说辞,我准备将其先带回衙门盘问!”
“这么多人,都要带走?”
“没办法呀!他们都是证人!要么是当时与那两人之死相关的!”蒯安道:“一时半会又问不清楚,我总不能继续在贵府叨扰吧?再说,这个案子是魏侯压下来办的,我哪里敢不尽心?”
“魏侯?”黄琬立刻明白了过来,他知道这里与蒯安废话没有意义:“我明白了,蒯兄你稍待我片刻,我这就去拜见魏侯!”
“这就最好了!”蒯安笑道:“行,这些人我带回去先不盘问,明日再说,如何?”
“黄某承情了!”黄琬拱了拱手,便径直换了车马,一路往魏聪行辕而去,到了门前便使人投了门刺,旋即便被引进二门。黄琬进门敛衽下拜道:“某黄子琰拜见魏侯!”
“既是故人,便不必多礼了!”魏聪随手将手中的炭笔丢到一旁,示意手下将几案上的图纸收拾干净,冷冷的看了一眼黄琬:“你今日来,想必是案子发了吧?”
黄琬俯首不言,魏聪冷哼一声:“你心中可是不服气?这些日子你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我岂不知道?只是觉得你不明事理,逆天而行,懒得理会罢了。”
“明公若要杀我,一刀便可,何须如此辱我声名!”黄琬道。
“辱你声名?呵呵!”魏聪笑了起来:“你虽不杀黄松、黄云,但这二人却因你而死!他们两人虽为你的家奴,但也是人,你也是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黄子琰难道贵过王子不成?”
黄琬被魏聪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魏聪冷哼一声:“你可是觉得荆州士族做的比你过分的多的人大有人在,为何我不找他们麻烦,却来找你?岂不是公报私仇!你说的没错,那些人的确多有枉法之事,但我一不是太守,而不是廷尉,三不是刺史,治他们罪之事轮不到我来做!至于你,别以为凭那点声名就能让我投鼠忌器,其实你们个个身上都是一堆罪状,我若要弄死你们,随便找一两个罪状,都能族灭了你们!”
黄琬已经是面色惨白,哑口无言。他心知魏聪没有说大话,只凭那一万大军放在这,他把自己的罪状丢进官府,然后拿出法条一点一点撸,想要族灭了自己还真不是件难事。他并非怕死之人,但像这样能够把自己从精神和肉体全部压成糜粉的还是头一次面对。
“魏侯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反省情况了!”魏聪道:“这样吧,你先回去闭门思过,写一封反省书来,深刻一点,自我剖析省一点!孔圣人不是说了,每日三省吾身。你要是能入孔圣人说的那样,时常反省,肯定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写好的反省书就派人送到我这里来,我会按照你反省的深刻程度来绝对对你的处理的!你先回去吧!”
“喏!”黄琬神色呆滞的走出门外,他当然知道魏聪要的这反省书不是好玩的,只要自己写了这玩意,自己这辈子的声名就全完了。可如果自己拒绝的话,那死的就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家把自己满门族灭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他只觉得两脚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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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你觉得黄琬他会写反省书吗?”卢萍问道。
“不知道!”魏聪摇了摇头:“希望他写吧,最坏的情况就是自杀了,那就有些麻烦了。今晚你去他府里,盯着他点!”
“是!”卢萍应了一声:“我觉得你这次把他逼得也太狠了!黄子琰这人少年成名,声名显赫,这辈子就没向人低过头,你这么逼他,恐怕他受不了!”
“所以我让你去盯着他呀!他最危险就是今晚,只要今晚死不了,就多半不会死了!”魏聪道:“我也是没办法,任凭他在江陵这么折腾下去,虽然一时间他做不成什么,但时间一久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我领兵离开江陵之后,就更是如此了。此人是荆州士族的一面旗帜,如果能拿过来为我所用就最好,否则宁可毁了!”说到最后,魏聪已经是杀气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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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琬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屋里,斥退了夫人,坐在几案前,拿起毛笔,沾了墨毛笔悬停在纸上,却半响下不了笔。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这一笔下去,半生的声名就当然无存,自己从今往后就成了魏聪门下一条走狗,与蒯氏兄弟无异。但自己若是不写,魏聪只需让这个案子审问下去,不但自己要死,黄氏满门只怕也逃不脱干系。到了那时,自己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息道:“鬼犹求食,若当真如此,黄氏之鬼不其馁而!”
卢萍隐藏在窗外,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原来黄琬方才那段叹息却是有典故的。春秋时楚国名臣子文的弟弟司马子良生了个儿子,起名斗椒,容貌丑陋而又啼哭如豺狼一般,子文见了断定这个孩子必然会导致若敖氏灭亡,所以要求弟弟子良杀掉这个孩子,子良舍不得下手,只能做罢。于是子文召集族人说:“如果这个孩子将来执政了,你们要赶快逃走,也许能避过灾祸!”还说:“鬼也要祭祀供养,如果这孩子将来当政,若敖氏在地下也要挨饿了!”
这若敖氏出身于楚国王室的分支,世代为楚相,名臣辈出,直到斗越椒时因为作乱反叛被族灭。虽然楚王当时赦免了一部分族人,但还是令其改姓,所以若敖氏还是至此断绝了。卢萍出身于世代侍奉楚王的大巫,对这段历史自然熟识,她在窗外听到黄琬的哀叹声,不由得想起数百年前的楚国令尹和若敖氏,不由得一声叹息。
“谁,谁在窗外!”黄琬听到声音,站起身来,拔剑冲到窗旁,推开一看,却发现夜风吹过,空无一人,但借助月光可以看到地上有两个脚印,显然刚刚是有人站在这里监视自己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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