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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缓冲区


“若真是如此,那就太糟糕了?”温升脸顿时黑了:“若是朝廷征调您去雒阳,听命那就是虎落平阳,龙入浅水;若是不听命则是叛逆,当真是左右为难呀!郎君,您既然想到了,应该早有对策了吧?”

    魏聪没有回答,只是将右手的拇指,咬着指甲。温升跟随魏聪已久,心知这是主上遇到难以决断之事的表现,他不敢多话,只是心中暗自发誓:“交州也好,雒阳也罢!我受魏侯恩重,只能以性命相报!”

    “魏侯!外间报拿住蛾贼首领了!”外间有侍卫入报道。

    “蛾贼首领?”魏聪皱了皱眉头:“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拿住的?”

    “姓齐名铁,是贼酋大贤良师的二弟子,僭号楼船将军!昨日战场上他看到形势不利,就换乘小船,划到岸边,上岸躲藏在芦苇荡中。然后连夜逃走,却因为天黑迷了路,陷入了一片泥塘里,被早起采集茹菜莲藕的乡民发现抓了起来,发现他们携带的衣服器皿非寻常人所能有,就押送到营中来了。这厮到营中就自己表明了身份,说随便处置,只是腹饥难耐,要先给些酒肉充饥!”

    “要酒肉?呵呵!”魏聪笑了起来:“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这位倒是个妙人。好,就先给他送些酒肉去,等吃饱了再带这里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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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吃个够吧!这是魏侯赏你的!”看守将一只托盘放在栅栏外的几案上,上面摆放着一壶酒,还有两只陶盘子,里面放着半只猪头和一条鱼。

    “拜谢魏侯了!”齐铁拱了拱手,将陶盘和酒壶拿了进来,盘腿坐下,将酒肉摆放在自己面前,招手道:“来,饿坏了吧!一起吃点吧!”

    刘坤看着齐铁,神色怪异,半响之后才走了过来:“这你还吃得下?你就不怕是断头饭?”

    “断头饭那就更要吃了呀!不然就吃不到了!”齐铁笑道:“再说,照我看魏聪应该不会杀我们,至少不会现在杀我们,押送去雒阳功劳更大!”

    “好吧!”刘坤伸手拿起一块猪头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那也是死路一条,无非是晚几日罢了,你也吃得下!”

    “晚几日就晚几日!”齐铁喝了一大口酒,一边往嘴里塞鱼一边道:“说不定下一仗咱们的人打赢了,翻盘过来了呢?”

    “翻盘?”刘坤将嘴里的肉咽下去,吐了口唾沫:“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只凭昨天魏军船上喷射出来的火龙,在水面上还可以烧,你还想翻盘?”

    “只要师尊在昨天就不会输!”齐铁道:“师尊可以召风,只要昨天风突然朝敌人那边吹,那魏军喷出的火只会烧他们自己,那样一来输的就是他们而不是我们了!”

    刘坤被齐铁这番颇有神鬼色彩的话给说的愣住了:“你说的当真?可要是大贤良师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直接杀到雒阳去呢?”

    “大贤良师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因为天下大势还没有到那一步!”

    一个突兀的女声传来,齐铁下意识的转过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牢房门口,他本能的站起身来:“卢师姑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卢萍笑吟吟的看了看齐铁:“怎么样?现在你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这个女人是谁?”刘坤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貌美坤道,能够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这位是乃是蜀中天师道这一代的第一好手,也是教中圣女!”齐铁已经被狂喜冲昏了头脑:“有她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咱俩被抓才多久,她怎么就知道我俩被抓了,还能找到我们。你不觉得奇怪吗?”刘坤急道。

    “这——”齐铁也发现有些不对,不过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向卢萍问道:“你是来救我们吧?”

    “可惜不是!”卢萍笑了起来:“因为你们不需要我救,魏聪他应该不会杀你们,多半还会放你们回去,我何必多此一举?”

    “不会杀我们?放我们回去?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从外间进来一个军官,身后带着七八个军士。让齐铁惊疑不定的是,那军官看到卢萍不但没有大声报警,反而恭敬的向其行礼:“卢祭酒,您在这里呀!”

    “嗯!”卢萍点了点头:“你们是来带人的吗?”

    “不错,将军令我将这两个人押送到他那儿去!”

    “不必这么麻烦了,把他们两个交给我,我带他们去魏侯那儿便是!”

    “小人明白!”那军官应了一声,便挥手让手下打开栅栏,将刘坤和齐铁拉了出来,带到卢萍身旁:“祭酒可要小人留几个人帮忙押送!”

    “不必了,交给我便是了!”

    “那小人就告退了!”

    军官带着属下离开了,空地只余下卢萍、齐铁、刘坤三人,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号令声,显得格外静寂。齐铁看着眼前的女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卢萍转过身:“魏聪的脾气虽然不错,但以你们眼下的身份,让他久等总是不合适的!”

    虽然是白天,魏聪的帐篷里依旧点着蜡烛。烛光将几案上的厚厚的书本和竹简照得通亮。魏聪身穿素绢长袍,手中拿着一份书信,正在向一旁的秘书口述着什么。从外表上看去,这位刚刚赢得决定长江水域命运的战役的将军,就像一个在兰台就职的校书郎。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魁梧,宛若巨熊的卫士正双手拄刀,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郎君!”卢萍向魏聪笑道:“我正好遇到你派去带这两个俘虏的人,就让他交给我了!”

    “嗯,让他们稍等,我这里很快就完了!”魏聪飞速的说完最后一段,从秘书手中接过自己口述的信笺,确认没问题后挥毫画押,用戒指上的印章用力盖了一下:“用最快的速度发出去!”

    “喏!”秘书拿着信退了出去。魏聪向卢萍招了招手,示意其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而卢萍也亲昵的坐了下来,看到这一切,齐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搞错了。

    “我的人给你们酒肉了吗?”魏聪率先发问。

    “给了!”

    “很好!”魏聪笑了笑:“至少我满足了你们的要求,现在没人能指责我慢待客人了。”

    齐铁舔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搞错了一个问题,打了败仗的是你,现在应该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魏聪伸出手指了指齐铁,又指了指自己。

    “好吧!”齐铁叹了口气:“您问吧,我什么都会照实说的。不过既然卢仙姑也在您这边,那需要从我这里知道的东西也就不多了!”

    “那可不一定!比如你们在和北方官军交战的情况,我就不是很清楚!”魏聪接着提出了若干问题,比如蛾贼在襄阳、宛城等方向上与官军交战的情况,官军的将领有哪些人,各自统辖多少兵力,装备如何?士气如何?魏聪问的很细,就连很多琐碎的问题都问到了,而且还不是提起笔写些什么。这给齐铁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魏聪好像对官军的情报,比对蛾贼的情报还要关心的多,难道他接下来要准备对付官军而不是大贤良师吗?

    “照我看,您用不着问的这么细!”齐铁道:“我们的水师已经完了,没有水师,在荆襄汉水的那十几万大军不过是一堆臭肉罢了。你只要把夏口堵住,所有人就都只有死路一条!”

    “恐怕你猜错了!”魏聪放下手中的毛笔,他吹干上面的墨迹,将其放到一旁:“既然我一开始就没攻取夏口,现在就更不会去了!”

    “你不去攻取夏口?”齐铁吃了一惊:“当真?”

    “我还没有清闲到骗一个俘虏!”魏聪没好气的反驳道:“还有,你可能误解了我和你们大贤良师的关系,这么说吧!我并不想你们被朝廷完全消灭,至少现在我还不想!”

    齐铁被魏聪的话彻底弄糊涂了,他茫然的向刘坤投以求助的目光,得到的只是同样的茫然。

    “魏侯说的是真话!”卢萍终于开口了:“这么说吧,他希望你们继续控制豫章、九江、庐江、丹阳诸郡。这样朝廷就无法直接派兵攻打交州了。”

    这一回齐铁听懂了,他愤懑的问道:“那为何你要烧毁我们的船队?如果你们不插手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在攻打宛城了!”

    “因为你们已经太强大了!”魏聪解释道:“如果你们攻下宛城,朝廷就必须迁都,朝廷一旦迁都,整个北方都会乱套的,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而如果你们攻下雒阳,那你们就会变得太强大了,说不定会威胁到我在交州的地位!”

    “他的意思是,你们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太强会威胁到他,太弱就无法替他抵挡朝廷的力量!”卢萍解释道:“现在正是刚刚好!”

    “刚刚好?”齐铁气愤的看着魏聪:“你这是把我们当成什么?煎鱼吗?”

    “不,我把你们当成交州和朝廷的缓冲区!”魏聪道:“这样我就可以不被朝廷打扰的做自己的事。当然,你们也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保护,做你们自己的事。豫章、丹阳、九江这几个郡土地平旷,水土丰美。只要好生经营,足够安置你们这些人了。说到底,当初你们起事时不就是想要过上和平安乐的日子吗?”

    听到魏聪这番话,齐铁不禁有点恍惚,但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你会保护我们?笑话,你这是利用我们吧?我们直接面对着朝廷,怎么可能过上和平安乐的日子?”

    “保护和利用其实是一个意思!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谁又会白白保护你?”魏聪笑了起来:“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可以将来自己判断。我会写一封信,让你带给大贤良师!”

    “你会放我走?”齐铁吃了一惊。

    “对,不过要明天,今天已经太晚了,我会派一条船,把你送到夏口去,免得路上再遇到什么意外!”说到这里,魏聪抬起右手,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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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里,齐铁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疾行,就好像一头拉磨的驴子。

    “你觉得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吗?”

    “也许吧!”刘坤无奈的摇了摇头:“至少我找不到他需要欺骗我们的理由!”

    “也许骗取我们的信任,然后发动突袭,打一个措手不及!”

    “你会信任他吗?”刘坤苦笑道:“刚刚被打的这么惨,几句话就能哄得你信任他?你怎么会这么天真?”

    “好吧!”齐铁点了点头,的确即使他真的相信魏聪那些“缓冲区”的论调,也不会放松对这个男人的警惕,这次惨败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上千条船,数万人,就这么在一场大火中化为飞灰,自己往后恐怕睡觉都会睁着一只眼睛盯着对方。

    “那就是他没撒谎了!”齐铁问道:“可要是这样的话,他就不怕我们投降官军,把他的信交给朝廷?”

    “别说蠢话了!”刘坤反驳道:“他开出的条件是豫章、九江、庐江、丹阳四个郡;投降朝廷的话,等待着我们的恐怕就是满门诛灭。真的,就算将来他会背后给我们一刀,那也是将来的事。朝廷可是现在就要我们死的!而且只凭一封信算什么,以他立下的功劳和手上的实力,朝廷要对付他也不会因为区区一封信!”

    尽管非常痛苦,齐铁还是不得不承认好友说的没错。蛾贼起事以来,杀掉的士族官员数不胜数,他们的亲朋好友,门生故弟遍布了帝国的整个官僚机器,帝国是绝对不会宽恕这样一群人的。更重要的是,蛾贼起事时提出的口号已经彻底否定了汉帝国的天命,走上了这条路,就绝无回头的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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