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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回家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自然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刘坤指了指四周:“等回到夏口,我们再考虑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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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城,太守府。

    苻弘终其一生都在侍奉张奂,张奂七岁学骑射时,他在一趟牵缰绳,张奂游学三辅时,他背着书囊,骑着健骡跟随;张奂出任安定都尉,武威太守,征讨羌人时,他持弓矛护卫左右。这些年来,他看着张奂从一个半大孩子研习尚书,习练武艺;举贤良,历经州郡,立功无数,成为大汉柱石,凉州三明之一。然而他从未见过张奂像今日一般失态。

    “上天不弃,天命在汉,天命在汉呀!”张奂将手中的信笺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盈眶而出,沿着面颊滑落,将花白的胡须打湿。符弘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羌胡和鲜卑人冲杀到张奂面前,矛尖几乎触及他的马首,可是自己的主人不要说像这样泪如雨下,就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抽动半点。

    “郎君,这信中的消息是——?”符弘小心翼翼的问道。

    “魏侯在桑落洲以火攻大破蛾贼的水师,焚毁贼船数百艘,烧死,淹死贼人数万,遗尸百余里!”张奂笑道。他看到符弘有些茫然的神色,才知道这位自小便跟着自己的家奴并不知晓桑落洲在哪里,便解释道:“桑落洲,扼守彭泽与大江交汇路口,实乃要冲之地。蛾贼之所以如此猖狂,不过依仗其舟师而已。魏侯此番领舟师顺江而下,据守桑落洲,蛾贼的豫章、庐江等郡皆在其兵锋之下,自然必须回师救援。而魏侯正好以逸待劳,大破其舟师,这样一来,蛾贼自然要退兵了!”

    “那,那这么说来宛城平安了?”符弘问道。

    “那是自然!”张奂心情甚好:“蛾贼若是还敢不退兵,那只要等到秋水一退,就退不了了!”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张奂的样子,符弘也感觉到欣慰,上天可以作证,这些天主人多么辛劳,除去偶尔的小憩和打盹,张奂几乎没有入睡,只要有军情,任何时候都要第一时间送到,哪怕是深夜。个把月时间里,他几乎老了十岁。而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主人,那您终于可以好好歇息几天了吧?”符弘笑道:“这段时间您可没睡过几个好觉呀!”

    “歇息?是该歇息,不过要先得把这伙蛾贼尽数剿灭!一世纵敌,数世之患,此番一定要将这些蛾贼斩尽杀绝,绝不留下一人一马为子孙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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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阳郡,朝阳,蛾贼营地。

    天空就好像不远处的城墙一样黑,雨下个不停,淹没了汉水两岸的土地,村落和树林,水面似乎和天空连在一起,就像一条巨大的幕布,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

    齐铁走下踏板,身上的蓑衣浸透了水,沉重无比,就好像他此时的心绪,尽管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做了无数次准备,但一想到要面对老师和张嵩,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郎君,放轻松些,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必须面对事实!”刘坤察觉到了齐铁的异样,他压低声音道:“现在大军正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您必须坚强一些,这样才能带领所有人逃出生天!”

    “你说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齐铁问道。

    刘坤当然知道齐铁口中的“这”指的正是他怀中那份魏聪的书信,显然自己这朋友是已经怕了。

    “是不是圈套自有大贤良师判断,再说了,魏聪当时也说清楚了,他也不想对我们赶尽杀绝!”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齐铁嘟囔。

    “将军!请随我来!车骑将军在等您!”领路的头目向齐铁欠了欠身体。

    “那大贤良师呢?”齐铁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这个时候可不想见到张嵩。

    “大贤良师在静修!外人不得打扰!”

    “我是他的二弟子,可不是什么外人!”齐铁的嗓门下意识的抬高了几个调门:“快带我去见大贤良师!”

    “齐师弟!”一个声音透过雨幕,只见一个男人站在码头旁的竹棚下,正是张嵩:“怎么了,做了亏心事没脸见人吗?”

    一股子莫名火从齐铁的小腹直冲顶门,他冷哼了一声:“走,找个干净地方说话!”

    齐铁跟着张嵩进门,解开蓑衣交给守门的卫士,捋了下头发,将上面的雨水甩到一旁。火盆里的炭火将湿冷空气从房间里赶了出去,他不禁惬意的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面颊,觉得舒服了许多。

    “先把衣服烤干吧!”张嵩盘腿坐在火盆旁,冷冷的看着看上去颇为狼狈的齐铁,这个原本傲慢自负的二师弟已经全然没有了昔日的张狂,看来这场败仗已经把他完全打垮了。

    齐铁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依照张嵩说的行事,他解下外袍,挂在火盆旁的木架上,正当他犹豫是否将贴身的中衣也脱下来时,张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真的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三万人,一千多条船就这么没了!”

    齐铁的身体僵住了,片刻后他回过头来,低声道:“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魏聪的妖火是在是太厉害了,无论什么沾到了就着,怎么扑打都不熄灭,即便是水上还可以烧———”

    “这些话你留着和师傅说吧!”张嵩打断了齐铁的辩解:“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齐铁默然半响,最后道:“为了避免被烧死,我只能弃船逃到岸上,结果次日被乡民抓住,送到了魏聪那儿。不过魏聪把我放了!”

    噗嗤!

    张嵩的笑就像刀,刺入齐铁的心,不过他还是强忍住了,等待张嵩笑完:“老师呢,我要见他!”

    “见老师作甚?你还嫌不够丢人?”

    “这不是丢人不丢人的事!”齐铁从怀中取出锦囊:“魏聪让我带一份信给老师!”

    “原来如此!”张嵩露出了鄙夷的笑容:“难怪他会放了你,给我!”他一把从齐铁手中抢过锦囊,取出里面的书信。

    “这是给老师的,你不可以——”

    “老师正在清修,军中之事一切都由我决断!”张嵩冷声道,他一把拆开书信,就看了起来,旋即就冷笑了起来:“让我们撤兵回扬州?又在耍什么鬼把戏!”他随手将信笺丢入火盆中。

    “你疯了吗?”齐铁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抢,但在火舌的舔舐下,只抢出半截来,又急又气:“张嵩,你这样会害死很多人的!”

    “就像你一样吗?”张嵩冷笑道:“你一个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如果不是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按照军法行事,你打了这么大的败仗,已经被砍头了!”

    张嵩的威胁让齐铁冷静了下来,他强压下胸中的怒气:“好,你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不过现在要立刻退兵,越快越好。魏聪随时都可能围攻夏口,一旦夏口失陷,这么多人都被堵在汉水就全完了!”

    “住口,你现在已经不是楼船将军了,没资格要我做什么!来人,把这两个家伙给我拿下,关起来!”

    张嵩话音刚落,从外间就进来七八个军汉,不由分说就把齐铁刘坤一同拿住,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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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里,齐铁来回踱步了七八圈,突然停住脚步,问道:“刘坤,你刚刚在屋里为何不说话!”

    “我说话有用吗?”刘坤苦笑道:“你那个大师兄眼里,你都是个等着砍头的败军之将,我又算个屁?不说话还被和你关在一起,要是说话只怕已经被拖出去砍了!”

    “你说的也对!”齐铁一愣,旋即苦笑起来:“现在怎么办?我们见不到老师,张嵩这个混球又听不进人言,形势万分急迫,这么耽搁下去,十几万人就都死在这里了!”

    “你问我,我问谁?”刘坤双手一摊:“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了。该吃吃,该喝喝,安心等待就是。反正你大师兄应该不会把你我给宰了,而且这雨一时半会听不了,只要雨不停,宛城那边的官军就不会攻过来。”

    “那魏聪呢?”

    “照我看,他是不会打夏口的,要打他早打了!”

    “为何这么说?”齐铁疑惑的问道。

    “你想想,如果他把夏口打下来了,朝廷找他要,他能不给吗?朝廷有了夏口,宛城襄樊就安全了,还能出舟师入长江,走荆南那条路,可以直接到交州。而把夏口在咱们手里,首先朝廷就没法找他要了,宛城襄阳也随时可能受到威胁,朝廷的舟师也没法入大江了,更威胁不到交州。对魏聪来说,夏口在咱们手里,比他自己拿着要方便多了。”

    “你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吧?”齐铁露出了失望之色。

    “我们被关在这里,不猜还能怎么办?”刘坤问道:“但如果依照情理推测,很可能是这样的。魏聪这个人很有意思的,他好像对中原之地并没有什么兴趣,一门心思都想留在交州,这种人可不多!”

    “好吧!”齐铁叹了口气:“希望你猜的是对的,不然要是夏口被夺去,咱们这十几万人就都交待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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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落洲。

    作为全军的主帅,魏聪在长乐号上有一个宽大而奢华的私人舱室,里面地毯厚实,窗户镶嵌彩色琉璃,巨大的皮椅子能让魏聪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还有熏香炉、镶嵌木桌子,棋盘、餐具柜,酒柜等等。魏聪很喜欢在处理完事务之后,斜倚在皮椅子上,面前的矮几上摆着各色果干、坚果、干酪,再加上一杯加热过的调酒,和人对弈,或者闲聊,让酒精在身体里逐渐扩散开,那种熏熏然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和平富裕的现代社会。

    此时的魏聪就正是如此,他躺在皮沙发上,将坚果放入口中。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富可敌国”,好吧,其实把那四个字的双引号去掉也不过分。但是他却连一颗最廉价的代可可脂巧克力也吃不到。说实话,在前工业化时代,即便是权利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能够得到的物质享受也可怜的很。

    就拿魏聪自己来说,他现在想吃一碗羊肉汤面就不容易,毕竟没有冰箱,没有冷藏车,要吃羊肉就得现杀,长江流域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羊的。所以爬科技树才是王道呀!把精力花在打内战和权力的游戏上真是浪费生命呀!

    “将军!”

    “什么事!”魏聪从皮椅子上坐直身体,只见温升正站在门口:“大伙聚在一起,都在问下一步的行动!”

    “怎么了?打了这么大胜仗还不满意?”魏聪笑了起来:“都贱皮子痒了,放着好日子不过想打仗?”

    “不,不,不!”温升赶忙摆手:“大伙儿的意思是,这一仗打下来,贼人肯定心惊担颤。为何不乘势追击,把夏口拿下,立下全功呢?”

    “夏口!”魏聪咂了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及得陇又望蜀是不是?”

    “嘿嘿!”温升干笑了两声:“大伙儿也就是想立功,想封侯呀!”

    “封侯?”魏聪笑了笑:“算了吧,你和那些家伙说一声,蛾贼的仗已经打的差不多了,想封侯,留着气力去南边使吧!那边有的是土地,有的是属民,别说千户侯,万户,十万户也可以!”

    “啊?”温升被魏聪这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话给愣住了:“和蛾贼的仗打完了?”

    “嗯!”魏聪点了点头:“夏口我会留给蛾贼,让他们成为交州和朝廷的缓冲区。接下来我们回交州,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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