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血月之下,长夜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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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沉沦鲜血,谎言升入星空。”
“月下所有的誓言,不过是剧场中的台词。”
“若黄袍在暗中飘舞,那么,王冠又该归于谁?”
——摘自《黄衣剧场·夜之帷幕》
破塔街的尽头,一家早已停业的肉铺蜷缩在夜色中,如同被遗忘的尸骸。
外墙油漆剥落成块,裂痕里爬满暗绿的苔丝;
橱窗上的褐红斑痕早已干涸,却在月色下仍泛着死去血肉的暗光——那是被反复擦拭也无法消除的记忆。
深夜的空气潮湿、发黏,带着铁锈与腐败的味道。
血月悬在雾都上空,像一只无声的瞳孔,注视着整座城市的呼吸。
“……就是这里?”
阿兰·赫温踏入门槛,掌心的暗红烛灯在雾气中摇曳。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贫民窟里满手泥污的少年,而是守夜人小队的队长。
他的身后,五名队员无声跟进——沉肩的铁匠、神情锐利的大学生、目光冷硬的前海军女军官、永远拎着火瓶的瘦小印刷工,以及那位用匕首旋转指尖的沉默女猎人。
“警局说,这几夜都有人听见‘咀嚼声’。”
海军女军官的声音低得几乎被夜色吞没,“昨天,一个婴儿不见了……没留下尸体。”
空气顿时沉了下来,像是地下某个更古老的空间跟着屏息。
阿兰只是点了点头,从怀中抽出一张秘诡卡——灵火在他掌心燃起,带着诡异的蓝白光。
队员们跟随他的脚步,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木门。
门推开,腥甜如同液体般涌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昏黄的烛光探入地下,映出一口倾倒的冷藏柜,锈迹如凝固的血,斑驳爬满铁皮。
而在更深的阴影里,十余枚“茧”挂在墙壁与天花板的交界处——血肉织就,鼓胀得像熟透的果实,轻微颤动着,仿佛在呼吸。
“……不是普通的邪术。”印刷工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像被卡在喉咙。
阿兰举灯靠近,灯影下,那些茧中有些竟显出依稀可辨的面孔——苍白、扭曲,仿佛哀号被凝固在肉膜之内。
“准备作战。”阿兰低声下令,指尖滑过袖口下的中阶秘诡卡——【吸血鬼战士·日行者】。
血茧间忽然渗出模糊的低语,像是骨肉自身在发声:
“她在……低语……黄袍在飘——”
话未尽,最顶端的一枚血茧猛然炸裂!
无数血蝠如同溢出的黑色风暴,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尖啸刺入耳膜,扑向守夜人的阵列!
“注意防线——用火!”阿兰暴喝,秘诡卡在血焰中燃亮。
他的瞳孔瞬间化作猩红,肌肉与筋腱以非人的速度收缩、暴涨,指尖延展成寒光森森的利爪,披风在气浪中翻卷如血翼。
他一跃冲入蝙蝠群,利爪挥下,十数只血蝠瞬间化为灰烬。
地面上,灰毛“突牙狼”咆哮着扑杀另一群蝠潮;火术师掷出的火瓶在空中炸成火球,灼光映亮地下室——
那是一幅血色阵图,扭曲的线条盘绕成某种不属于人类书写的符号。
中央摆放着一截残缺的圣徽十字,其上钉着一块焦黑布料,仍有金色丝线闪烁——
“这布料……”印刷工的脸色瞬间死白,“它和……女王加冕礼上的礼袍……一模一样。”
“别管了!”阿兰横斩一只扑向火术师的血蝠,利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血色残影,“先清干净!”
血战在轰鸣与尖叫中持续。而在地下室最深处,那枚最黑暗的血茧缓缓裂开,
一张人类面孔在血膜中睁开双眼——嘴角勾出一个诡异而熟悉的弧度。
那是肉铺老板,一个在官方档案里“失踪”十天的名字。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血月的形状。
唇齿轻启,吐出湿冷的低语:
“黄衣……降临。”
破塔街西口,夜雾压得更低了,像一层缓慢下沉的棺盖。
血蝙蝠群早被清剿,墙角仍残留焦黑羽屑与半凝的腥甜,可真正的灾厄,却在那具破碎的血茧里缓缓醒来。
“他逃了!”
阿兰一脚踹开后门,只见那怪物披着破布般的血肉,沿着潮湿的砖缝狂奔,躯体像一团自我增殖的瘟疫,在巷道的阴影里蠕动翻涌。
“他不是人了!”火术师脸色发白,喘着粗气,“他背上长了……我发誓那不是人的骨,是条——血蔓藤……”
那东西背脊鼓胀,裸露的骨节被红黑色的筋膜缝合,枝蔓般的肋骨沿脊线分叉伸出,每一次抽动都溅起细碎的血珠,像在夜色里开花。
“别发呆了!跟上!”
阿兰赫温纵身越墙,日行者的力量令他在夜雾中几乎无声滑行。
猩红的瞳孔穿透雾霭,捕捉到残留在砖缝里的血迹与肉丝,那些痕迹像急促的笔画,指向同一片黑暗。
追出三条街,一道沉稳而冰冷的声音横斩夜色:
“以圣母之名,止步。”
几位身披银白长披风、持圣徽战锤的狩魔骑士如影自墙角浮现。
为首之人腰佩镶嵌圣银的长剑,披风下隐约露出神职者法袍的棱线;
他的脸年轻却清冷,右手背绣着圣母教会的徽印,带着圣油与香灰的味道。灯火一晃,圣银反出一抹冷意。
“我们正在追捕一名高度异化者。”阿兰压下怒火,手背的青筋绷紧。
狩魔骑士团长加百利眉峰微蹙:“你们这些‘秘诡持有者’夜间擅自启用卡牌,猎杀者身份未备案,已触犯教会律令。”
他语气的每个顿点都像落在石上的锤子,规条本身构成了威压。
“触犯?”火术师冷笑,嗓音干燥,“那怪物再跑一会儿,就会爬上钟楼把你们的圣母像咬成两截。”
加百利的目光像刀背,平而冷:“你以为圣母需要凡人的保护?”
“我们保护的不是圣母。”阿兰上前一步,眼底红光一闪,“是我们街坊的命。”
空气随之凝固。
血月撕开云层,露出半张惨红的脸;
墙角的油灯被风压得几乎要熄,微黄火舌将两队人影拉得更长更薄——秩序与反叛在石板上对峙,像两行彼此排斥的经文。
短促的沉默之后,远处骤然响起一阵惨叫。
那声音并不完全像人——像被扯裂的兽吼,又像新生婴儿窒息时的第一口气。
夜雾因此微微起伏,仿佛整条街在那一声里战栗。
“他动手了。”阿兰咬紧后槽牙。
加百利抬手——一名骑士即刻上前,递来圣银手弩;
另一名修士从怀中取出焚香,点亮,插入胸前香囊,乳香、没药与灰烬的气息立刻爬满巷口,压住了血腥的甜腻。
“诸位,”他低声开口,声音不再是判条,而是某种近乎克制的和解,
“你们熟街道,走在前头。我们在后,点灯照你们的路。”
他唇角牵出一丝极浅的笑,像在黑暗里承认一道不愿承认的现实:
“希望你们,能撑到晨曦。”
阿兰沉默了数息,猩红在眼底收束为一枚冷静的点。
“那就出发。”
他转身领步,靴底踏过积水与玻璃渣,溅起的水光短暂映出众人的面孔——有人握紧武器、有人合拢祈祷、有人在喉间压下一声本能的恐惧。
身后,圣火微亮,弩弦轻哼,像一支被命令压低的合奏。
战火尚未点燃,血已在街砖缝里排布了方向。
破塔街的巷口,此刻不再只属于平民与教士,它也属于怪物——以及被迫在其间行走的人类。
圣徽与秘诡、律令与火焰,在同一条街上第一次并肩而行:光落在血上,祷词与诅咒的脚步无比一致。
他们向那声惨叫奔去。
风裹挟着血月的冷辉,像某位看不见的观众翻页;剧目尚未开演,帷幕已在黑暗中无声上升。
血月之下,怪物如同一束腐臭的飓风,撕裂破塔街尽头那道陈旧却坚固的铁艺之门。
门后,贵族区的街灯一盏盏点亮,却并不温暖,只是将那袭入的血狼怪物身影映得更加狰狞可怖。
“他闯进去了。”阿兰赫温站在门外,呼吸粗重。
加百利皱眉:“我们不能贸然进入贵族领地。”
“如果你想等贵族们被吃个精光,那你可以留在这。”阿兰冷冷吐出这句话。
门后是一片沉寂,随即,石砖地面传来金属与岩石撞击的沉闷声响,仿佛某种沉睡于屋脊之上的古老存在正在苏醒。
“来了。”
狩魔骑士身后几人下意识拔剑,有的口中开始悄声祷告。
阿兰也屏住呼吸。
下一刻,轰然一声震响,三道身影从高墙之上笔直坠落——不是跳下,而是宛如石雕自重坠地。
“夜魇近卫。”加百利低语。
那三道身影落地无声,却在众人眼中化作极致的压迫感。
为首一人,披着纹理如岩石般粗粝的黑色战铠,背后披风仿佛石像鬼的双翼,在风中缓缓张开。
他脸上戴着半块石质面具,只露出一只沉寂如死火山的眼睛。
他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让地面微震。
“闲杂人等,不得踏入贵族之域。”
声音如同从陵墓中传来,混杂着碎石滚落的响动。
阿兰握紧武器:“你们那贵族宅邸正被一个从血池里爬出的怪物撕咬呢,怎么,贵族的尸体也要镶金?”
夜魇近卫并未回答,只是微微偏头,那名石卫首领侧身一步,身后数十名夜魇近卫宛如石雕行军般踏入街道,列出无声的防线。
“让开。”加百利前行一步,圣徽在胸前闪烁微光,“教会行权之地,岂容夜魇妄阻?”
“尊贵与秩序,需以祖制裁之。”石卫答道,“贵族区,非教会辖地。”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怪物咬碎你主人的脑袋?”
空气再度凝固。血月悬顶,众人短兵未交,却杀气弥漫。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一声撕裂的兽吼从贵族区深处传来。
仿佛狼,又仿佛婴孩与亡灵的哭泣重叠。
一束火光照亮远处一幢庄园宅邸的屋檐,屋顶竟已塌陷,正有暗影在庭院中横冲直撞,拖着长长血迹。
“……瓦雷泽家的宅邸。”石卫终于动了。
“全军,列阵。”
他转身,石面具下那只赤红色的眼睛,终于燃起战意的火光。
“夜魇近卫,护血脉不灭,战。”
霎时,一道石像鬼之风卷起灰尘,沉默如雕像的贵族之军,在这一刻从高墙与屋脊中齐齐落下,轰鸣踏入街道。
“教会,听令。”
加百利抬剑,声音如誓:“骑士随我,点燃圣火。”
“守夜人。”阿兰握紧利爪,吸血鬼之焰重燃于指尖,“我们带他们打头阵。”
三方影子交错,在贵族庭院的高墙下汇聚。
夜色如幕,血月如灯。
一场从未被允许写入官方战史的大战,在阿莱斯顿最贵的街巷中悄然爆发。
贵族区·瓦雷泽宅邸庭院
金石堆砌的宫墙之内,园林昔日的整洁与高贵早已被撕裂。
雕塑被撞断,喷泉中流淌的不再是清水,而是一层层泛着微光的鲜血涟漪。
那头血狼怪正立于庭院中央,它原本还有几分人形的轮廓,此刻已彻底崩坏:脊柱延展,四肢兽化,肌肉不断鼓胀。
它的体表遍布血脉花纹,如赤焰在皮肤下翻滚燃烧。
头颅则伸长成扭曲狼吻,一双眼睛不再有人性,只剩燃烧的血月倒影。
它在凝视众人,低低咆哮,声音仿佛血与石的摩擦,带着诅咒与愤怒。
“开战。”
石卫一声令下,夜魇近卫首批五人列队跃出,似从石像中脱壳而出,带着铿锵如钟鸣的节奏扑向怪物。
他们的武器皆为石骨之铸,表面刻满古老贵族的纹章与秘文。
在冲锋的刹那,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映出怪物的利齿与利爪。
石卫本人却没有动,他只是抬头望着庭院上空那枚尚未落地的血月。
“……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吧。”
他喃喃。
怪物怒吼着跃起,一记侧爪挥出,如重锤砸在夜魇近卫的盾阵上——两名盾手直接被击飞,重甲撞塌墙角的石灯。
但下一秒,来自教会的圣光照彻战场。
“奉献,圣母的正义。”
加百利高举圣银剑,圣徽释放出一轮苍白神光,那光在怪物的毛皮上灼烧出青烟,强行打断了它的蓄势。
其余狩魔骑士展开配合,一人持银链套向血狼的后腿,另一人弓弩连发,以圣火箭束封锁其路径。
战术编队严密,行动迅速冷酷,如机械般精准。
“日行者,左侧!”
阿兰赫温脚尖一点,如夜影般掠入庭院,他的黑斗篷猎猎翻飞,猩红双瞳中映着怪物侧翼。
他低吼一声,开启日行者秘诡卡的中阶形态。
【暗夜猎杀】——吸血鬼之力全面释放,力量、敏捷、夜视感知全部提升50%。
他与一头召唤的【突牙狼】一前一后扑向怪物。吸血鬼的利爪狠狠撕裂血狼肩部肌肉,鲜血四溅。
突牙狼死咬其后腿筋,将其暂时拽得踉跄。
怪物暴怒嘶吼,毛发炸裂中迸发出一道腥红秘诡爆焰,强行震退突牙狼。
它没有后退,而是猛地跃起,居高临下扑向阿兰赫温!
一瞬间,他竟感受到一种接近“星灾者”的压迫。
那是一种来自动物本能之外的……神秘存在之眷顾。
“祂……在看着我们?”
阿兰赫温瞳孔收缩,他分明听见了某种低语——不是怪物在叫,是天上那枚血月在……喃喃自语。
就在怪物扑杀而至的一刹那,一堵岩石之墙轰然拔地而起,将其与阿兰隔开。
是石卫出手了。
他沉默地挥动那柄巨大的石质斩首剑,剑刃落下之时,仿佛整个地面都低鸣了一声。
“石像鬼形态·完全开启。”
他一语落下,全身黑甲之下的纹路浮现灰白荧光,他的面具龟裂,露出一张半人半石的面孔。
眼神如岩层千年不变的沉寂,手中巨剑重若千钧。
“与我并肩,非人之子。”他对阿兰道。
阿兰咧嘴一笑,指尖血焰燃起。
“奉陪。”
怪物仰天发出一声撕裂长夜的凄厉咆哮,身躯开始疯狂膨胀,皮肤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血管,如蛛网般蜿蜒蠕动。
它的体型暴涨至原本两倍,四肢延长如鹿角枝桠,背部骤然绽开数条蠕动的血肉触须,
如某种畸形树冠般伸展于空中——那不是骨骼,也不是肌肉,而是某种介于神经、藤蔓与梦魇之间的活物结构。
在它脚下,大量血液翻滚而起,汇聚成剧烈旋转的血涡。
血涡之上升起一座诡异星图:符号不成字,纹路似有序却无法辨识,一如克苏鲁经卷中所记“无名之神的召唤痕”。
一股扭曲现实的波动,自血狼体内蔓延开来,令所有人眼前景象晃动,如同世界本身也感到不适。
“它在引爆一场微型星灾!”加百利低声咆哮,圣银剑骤然释放出刺目的光芒,“别让它完成仪式——现在!!!”
“为夜而生,誓斩永暗。”
阿兰赫温呢喃,他的血瞳爆发猩红辉光,身体骤然拔高,两只血翼从肩背间破甲张开,
肌肉与秘诡纹路交织重构,整个人化作夜色中一尊复苏的日行战鬼。
石卫亦缓缓抬起巨斧,身上灰黑石甲崩裂出一道道裂痕,从中逸出炽热光芒。
他低沉道:“石像鬼,为主君之血而醒。”
一阵呼啸风暴突袭,怪物咆哮着将血涌凝成一片片血红尖刺,从四面八方射出,宛如地狱的箭雨!
“上!”石卫怒吼,一振石翼,猛地冲入血刺暴雨之中,斧影如崩山碎石般轰开前路;
阿兰赫温紧随其后,化为血光残影滑入刺缝之间,身形如风蛇翻腾,贴地掠过。
“现在——!!”两人齐声怒吼!
利爪与巨斧同时撕裂血狼胸前的血肉星图,触须飞溅,暗红浆液如瀑布爆散!
“愿圣母庇佑此刹那之裁决。”加百利骤然跃空,银发扬起,圣银剑光耀如昼,仿佛将整片夜空斩裂。
他从夜色中坠落,如流星划破天幕。
“罪孽终须偿还,邪影终被驱散。”
“以圣光之名——净化!”
一剑贯心。
银芒刺透血狼中央,灼亮得仿佛将其体内的黑暗本质彻底燃烧。
那一瞬间,所有触须骤然静止,血肉星图寸寸龟裂,怪物的眼睛扩张、震颤、崩解,仿佛在仰望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远去时的绝望……
加百利稳落在地,圣剑染血,轻轻举剑贴额:
“愿圣母,救赎你的罪孽。”
在他身后,血狼发出一声非人非兽、不属此界的哀鸣,巨躯剧烈抽搐,在碎裂星图中央轰然崩塌——
碎血、碎骨、碎命运,尽归沉寂。
然后,静寂如落雪。
血月在夜空中颤了一下,仿佛也被这暴烈的陨落撼动。云层开始缓缓合拢,光线暗淡下来。
怪物轰然倒地,巨大的血狼之躯重重砸在庭院的青石砖面上,尘土与血水四溅。
然而就在下一刻,它的身躯开始发生变化——那狼躯开始软化、塌陷,如枯朽的皮囊。
从那猩红皮肤下缓缓露出一个人的轮廓——一个臃肿、肥胖、脸庞满是血丝与烧灼斑痕的中年男人。
他赤裸而扭曲地仰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恢复了作为“人类”的某种模样。
众人皆愕然。
那是——肉铺老板。
他曾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市井人物,卖肉、数钱、抱怨生意、每周去教堂假意忏悔,如此而已。
但此刻,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市侩与世故,只有深沉、幽暗、令人心悸的空洞。
他眼眶中泛起泪水,血与泪交织,在他龟裂的面孔上缓缓滑落。
“莉莎……”他哑声低语,“……孩子……我……好冷……”
他的声音宛如从灵魂深渊中流出,破碎却真挚。
那是父亲的呢喃,是凡人的软弱,是被神遗弃者在死前的告白。
他缓缓抬头,凝望着上空那逐渐隐没的血月。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呼唤他。
“……终于……它……在呼唤我了。”
众人静默。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能开口。
那声音不是对他们说的,而是对某个远在星渊之外的存在。
那存在,听到了。
“黄……衣……之……王……”
这四个词,仿佛沉重的锤子,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下一瞬——
异象突生。
血肉与骨骼轰然崩解,老板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不可见之力剥离结构,瞬间化为一团血红色的烟雾,在原地翻滚、蜷缩,发出奇异的呼吸声与嘶鸣。
那血雾中,有幻影一闪而过——是一张熟悉女人的脸,是个婴儿模糊的啼哭,是无数模糊不清、却仿佛呼唤着“回家”的影子。
那不是光。
也不是影。
那是某种……记忆的残渣,是失控的愿望,是被不可名状之物低语诱导后的灵魂碎片。
然后,血雾向上升腾,如被某种力量拽引,直冲天际。
就在它即将消散前,雾气在半空中拧结成一个晦暗的符号——
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描述的图案。
它仿佛面具、又像王冠,又像翻页的剧本残章。
不属于这个世界。
它只存在于幻梦与恐惧交汇的边界。
血雾旋即溃散。
消失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一滩干涸的血迹,和如死神掠过后残存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
“他……就这么……消失了?”一名守夜人喃喃道。
“这不是驱魔……也不是净化……”加百利的脸色沉如死水,他低声念出一段古老经文,声音中掺杂不安。
石卫只是沉默站立着,额头贴着斧柄,眼神凝视着空无的血迹。他像是第一次,感到这座城市真正的危险。
他们不知道该信什么。
只知道——这夜,诡异得太安静。
庭院渐归寂静。
怪物的尸体化作血雾蒸散之后,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低温与哀鸣。
焦灼的残砖、断裂的石像碎片、被圣火炙烤得焦黑的树冠,构成了一幅几近神谕般的战后画面。
夜魇近卫在石卫的指令下默默整理战场,他们沉默如雕像,
从不多言,也从不解释。
这些贵族的守夜人似乎比怪物还更让人难以理解。
狩魔骑士则开始焚烧地上残留的肉块与血污,在梅黛丝“净化令”的习惯下,他们对任何无法归类的异常都采取直接焚毁策略。
“异象必须归于灰烬,真神不可容忍异端。”加百利在默念祷文时如是说。
而守夜人小队聚集在庭角,交换包扎伤员的器材,嘴上却开始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他们谈论的,不是胜利,而是那怪物死前的“低语”。
“他真的说了……黄衣之王?”
一名守夜人手抖着拧紧绷带,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似乎在努力遗忘,却始终无法不去想。
阿兰赫温并没有插话。他蹲下身,从血泊中捡起了一片黏着干血的衣料,那是怪物破裂时掉落的碎布。
布料的颜色,本应是黑的,但在月光下,却反射出模糊而不可名状的暗金与浅黄。
他没有多说,只是将那布片揣入怀中,低声呢喃一句:
“……不属于这个城市的颜色。”
加百利从身后走来,看了一眼地面那逐渐消退的黄雾,嘴唇紧抿。
他什么都没说,但那一瞬间,他仿佛嗅到了某种教典中才存在的异端象征——一种被称作「不可名状的圣迹」的气味。
“圣母会指引我们度过长夜。”他最终低声说道,仿佛是对别人,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片刻后,三方各自退场。
夜魇近卫归于黑暗的雕像中,狩魔骑士踏上回归教堂的圣光小径,而守夜人们沿着破塔街消失在夜色后巷中。
街道恢复平静,但空气中的温度仿佛仍未回升。
——
而在另一处高楼之上,一扇半开的窗,微微震动。
雾气缓缓流入书房。
一名黑发东方青年倚坐在窗前,安静地合上手中的某份庭报文件。
他的神情从未波动,只是手指轻敲桌角,像是在等什么。
他没有发号施令。
他不需对外宣布。
他只是静静等着,像是在等待棋局自己运行。
桌边的稿纸被夜风吹起,纷飞飘落,其中一页上残留着一句不知何时写下的句子:
“真正的谎言,从不需要谁来讲,它们只需被‘想象’过一次,便会自行生根。”
这句话无署名,也无落款。
只有窗外的血月,悬挂在雾都上空,像某种巨大的舞台灯光,照亮了整座城市的幻觉与信仰。
“他们说黄衣之王降临,是因为某人编写了剧本。”
“可谁又能说得清,那剧本不是他低语在人类心底的台词?”
“黄衣未现,谎言已成真。”
——《晨星笔记·剧作家手记·未署名残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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