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晨光里的听证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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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镇政府大院还沾着露水,肖锋的皮鞋刚踏过门槛,手机就炸响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叶混合的清新,晨光从东边的瓦檐斜斜洒下,照亮了他眼下的青黑。
是信访办王科长的电话,声音里裹着股子不耐烦:“肖科员,你们镇的听证申请批了。九点整来取文件,别让我等。”话筒里还夹杂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远处打印机嗡嗡的响动。
肖锋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紧,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他昨夜守在办公室改了七版听证流程,眼下眼底还泛着青,听见“批复”二字时,喉结动了动——这通电话比预计早了半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能闻到办公室门口那盆茉莉花残留的香气,混合着昨夜熬夜泡的浓茶味。
他快步走向信访办,路过公告栏时瞥见老赵正踮脚往公示栏上贴红纸条。
纸角被风掀起,露出“听证时间:今日十一点”的字样。
晨风拂过纸面,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小肖!”老赵听见脚步声回头,手里的浆糊刷子还滴着白胶,空气中顿时多了股浓重的胶水味。
老人的蓝布衫前襟沾着星星点点的浆糊,像撒了把碎云,“我刚去张奶奶家,她把存折擦了三遍,说要亲眼看着钱到账。”
肖锋笑着点头,掌心触到口袋里皱巴巴的《听证指南》——这是他连夜找广告公司印的,封皮边角还带着裁切的毛边,摸上去有些扎手。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是紧张,是一种近乎灼烧的期待。
八年前在律所被客户指着鼻子骂“书呆子”时,他没掉过泪;被周梅说“你这种软蛋永远成不了事”时,他没红过眼;可此刻,当老赵眼里的光比晨露还亮时,他突然喉咙发哽,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堵在胸口。
九点整,信访办的文件准时递到肖锋手里。
王科长把公章往桌上一墩,油光水滑的分头跟着颤:“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听证要是闹起来,你们镇的年度考核——”
“谢谢王科长。”肖锋打断他的话,手指轻轻抚过文件上的红章,指尖感受到那层油墨微微凸起的质感,“我们准备了三方评估报告,还有南岭村的对比视频。”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资料,最上面是张奶奶数钱的照片,“村民要的是理,不是闹。”
王科长的话梗在喉咙里,盯着照片里老太太的笑,突然泄了气似的挥挥手:“去吧去吧。”
回到镇政府时,大礼堂的门已经敞开。
阳光从高高的窗户斜照进来,尘埃在光束中缓缓飘浮。
李娟正踮脚调试投影仪,幕布上投着“西沟村征地补偿听证会”的标题,每个字都带着金边,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张律师抱着一摞法律条文走进来,黑框眼镜反着光:“肖科员,村民代表名单我核对过了,老赵是主申请人,另外还有七户,都是上次上访的核心。”
“辛苦。”肖锋接过名单,目光扫过“赵建国”三个字——这是老赵身份证上的名字,他从前只知道老人叫“老赵”。
礼堂后排传来响动,他转头,看见老赵带着六个村民鱼贯而入。
老人们都换了干净衣裳,有穿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的,有套着儿女淘汰的夹克的,每个人手里都攥着皱巴巴的笔记本,像小学生开学第一天。
“都坐前排。”肖锋走过去,帮最年长的刘大爷搬椅子。
刘大爷的手背上爬满老年斑,摸到椅子扶手时缩了缩:“这地儿,咱以前可只敢趴窗户看。”他说话时,肖锋闻到了老人身上淡淡的樟脑味,那是老棉衣里残留的气息。
十一点整,大礼堂的挂钟敲响。
钟声清脆,回荡在礼堂高高的穹顶下。
肖锋站在台前,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他按下遥控器,幕布上出现南岭村的画面:听证前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墙上写着“还我耕地”的红漆大字;听证后的新房白墙青瓦,张奶奶坐在院门口,手里捏着存折,笑出满脸褶子。
“这是三个月前,隔壁镇南岭村的听证现场。”肖锋的声音比他预想的还稳,“他们的补偿款从每亩三万二提到了四万五,流程全写在《听证指南》里。”他举起那本蓝封皮的小册子,“今天,西沟村的补偿方案,由你们定。”
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纸张摩擦的声音像风吹过麦田。
老赵突然站起来,手里的本子哗啦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肖锋也蹲下去,两人的手在地上碰了个正着。
老人的手像块老树皮,糙得硌人:“小肖,我……我能说说吗?”
“您说。”肖锋把本子递还给他,退后两步。
老赵清了清嗓子,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我儿子十年前去城里打工,去年回来跟我说,‘爹,咱村的地卖便宜了’。我不信,带着人去镇政府闹,被保安推搡着摔了一跤——”他撩起裤腿,膝盖上有块暗红的疤,“可今天,我坐这儿说话,没人推我,没人骂我。”他抹了把眼睛,“这比多要五千块钱,强。”
礼堂里静得能听见钟表走动的滴答声。
张律师翻开法律条文:“根据《土地管理法实施条例》第二十五条,被征地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农村村民或者其他权利人对征地补偿、安置方案有不同意见的,应当在征地补偿、安置方案公告之日起10个工作日内提出听证申请。”他推了推眼镜,“肖科员的流程,没问题。”
肖锋打开投影仪的下一页,是第三方评估机构的测算表,红笔圈着“青苗补偿”“地上附着物”等条目:“这是我们找省农科院做的评估,您看,桃树每棵补偿三百二,比之前方案多了八十。”
刘大爷凑到台前,老花镜几乎贴在屏幕上:“我家那五棵老桃树,树龄二十年,能算成‘特殊经济作物’吗?”
“能。”肖锋调出另一页报告,“评估机构说,树龄超过十五年的果树,补偿标准上浮20%。”他拿起笔在测算表上画了道线,“我让农办今天下午就去您家量树围,明天把调整后的方案贴到公告栏。”
老赵突然一拍大腿:“我提个事儿!”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村东头那口老井,是咱西沟村的根儿,能不能在补偿方案里写清楚,占井的地钱单算?”
“可以。”肖锋立刻点头,“我让国土所把老井的历史资料调出来,算进‘文化遗迹’补偿项里。”
台下响起零星的掌声,逐渐连成一片。
王婶子抹着眼泪喊:“小肖,我们信你!”
次日下午,镇政府门口的公告栏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肖锋站在二楼办公室往下看,老赵正举着扩音器喊:“都看仔细喽!青苗费、果树钱、老井补偿,一项一项写得明明白白!”阳光照在他脸上,皱纹里都是笑。
傍晚,肖锋刚要下班,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老赵带着六个村民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红布包。
老人掀开布,露出封皮泛黄的信纸:“我们凑了半宿,写了这封感谢信。”他的手哆哆嗦嗦,“以前我们不懂法,只会闹。这次听证让我们明白,讲理比喊口号更有用。”
肖锋接过信,信纸还带着墨香。
他看见最后一句歪歪扭扭的字:“肖干部,你是咱西沟村的亮灯人。”
“赵叔,这是你们自己的光。”肖锋说。
他听见窗外传来噼啪的鞭炮声,透过窗户望出去,村头的老槐树下堆着红纸屑,几个孩子举着小鞭跑过,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得很远。
深夜十一点,镇政府的灯还亮着。
肖锋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关于在全镇推广听证制度的实施方案(草案)》。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想起白天老赵递信时,掌心的温度——那是被土地磨出来的温度,带着庄稼的腥甜。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桌上的感谢信上。
肖锋伸手摸了摸信纸上的折痕,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
他探头望去,只能看见车灯在院墙上投下两道白影,像两把出鞘的剑。
“叮——”
手机震动,是苏绾的消息:“省厅明天有位领导下来调研,可能会去西沟村。”
肖锋关掉电脑,把方案稿收进抽屉。
月光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株扎根很深的树。
夜色深沉,镇政府的灯火依旧明亮。
一场风暴悄然平息,而另一场更大的变革,正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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