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立场


“苏棠同志,我求求你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张萍仰着头,脸上的伤口因为激动而显得更加狰狞,

“之前举报你的事都是我的错,跟红英没关系,你要恨就恨我,别为难红英!她还小,经不起你这么欺负啊!”

刘小花也跟着哭了起来,她抱着张萍的腿,大声喊:“你别欺负我妈妈和姐姐!别欺负我们!”

这一下,周围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有人开始对着苏棠指指点点,说她太过分、欺负人。

声音不大却句句扎耳:“大嫂子看着挺文静,怎么这么过分?”

“就是啊,张萍带着俩孩子不容易,她怎么还欺负人母女三个?”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婶,表情流露出几分得意,凑在人群里说:“我就说吧,肯定是苏棠欺负她们,你看张萍都给她跪下了!”

苏棠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萍,眼神冷了下来。

她没想到张萍会用下跪,来道德绑架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霍时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苏棠面前。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萍,声音又沉又冷:“起来。”

张萍愣了一下,没敢动。

队长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张萍同志,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起来,有什么事情,咱大家伙不能好好说嘛!”

霍时垂眼,目光落在地上的人身上,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有话站起来说。跪着不动,是想让人觉得,我们霍家欺负了你们吗?”

张萍的脸色白了白,她没想到霍时的话会这么直接。

她原本是想借着下跪博同情,让苏棠在众人面前难堪,选择原谅她之前做的事情。

可现在被霍时三言两语点破,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没有……”张萍的声音有些发颤,露出脸、脖子、手脚上的伤。

她颤颤巍巍地仰头看向苏棠,眼神瑟缩了一下,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行人被张萍身上的青紫伤痕吓住,偷偷吸了口凉气,目光瞬间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他们先看向面无表情的苏棠,她站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半分慌乱,倒显得有些“冷硬”。

再转头看张萍,她正扶着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自己也眼眶通红,半边袖子卷着,露出来的伤看着触目惊心。

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受了委屈的一方。

人群里渐渐起了低低的议论声,窃窃私语飘进耳朵:“看着伤得不轻啊……”

“这伤难不成还是苏棠打的不成?怎么下手这么重?”

“张萍带着俩娃多不容易,就算有啥矛盾,也不该动手啊……”

人心里的秤总是偏的,大多时候,先入为主的印象和对“弱者”的天然同情。

大家都习惯朝着“弱者”倾斜——

仿佛只要是弱势,就天然占了理。

那份没来由的同情,已悄悄盖过了对真相的追问。

霍时眉峰微拧,目光落在张萍刻意展露的伤痕上,语气冷得没半分温度,却字字清晰地戳破假象:“你身上的伤,是我家嫂子打的?”

他冷冷一句问话,直戳要害。

张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下意识地避开霍时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自己摔的?”霍时的目光掠过张萍脸上的伤,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摔伤的淤青和拳头打的痕迹,不一样。”

没有多余的指责,也没有刻意渲染,可这话落在众人耳里,比直白的指控更有分量。

村里谁不清楚刘国山醉酒打人的德性,只是没人敢当众挑明。

张萍的脸早已褪去血色,手指死死绞着衣角,肩膀控制不住地发颤,头埋得更低了。

“霍小叔,您别乱猜,我爸他不……”刘红英慌忙抬头辩解,话没说完,就撞进霍时冷沉的目光里,后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霍时看着她,眼神没什么变化,声线平稳:“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无权过问。”

一句话,直接掐断了刘红英所有辩解的念头。

她看着母亲脸上的伤,又想到父亲醉酒后的模样,嘴唇动了动,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只能无声地往下掉。

霍时垂眸,重新看向张萍,声音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还不起来吗。”

他没有明说什么,几句话就清晰划明了立场——

张萍僵着身体,不敢再赖在地上,连忙撑着地面爬起来。

这时,完全看完这场“演出”的苏棠,从霍时身后走出来。

她走到霍时身侧,肩头不经意擦过他挺括的臂弯,触到他衣装下明显的肌肉线条。

苏棠抬眼时,脸上已没了方才的冷意,只余一片清明,目光扫过张萍母女,声音不高却字字落得扎实:“张萍同志,你方才说我欺负你们,可从始至终,我半句重话也没说过;你说我为难你们,可罚款我交了,检讨我也念了,哪一样没按规矩来?”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张萍刻意露在外面的伤处,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你带着孩子下跪博同情,无非是想让大伙觉得我仗势欺人。可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谁家里没本难念的经?你男人刘国山醉酒打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真要论委屈,你该找他说,不是在这儿拿孩子当幌子,往我身上泼脏水。”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歇了,有人悄悄点头。

苏棠这话在理,先前张萍举报时闹得满村风雨,苏棠认罚也认得干脆,倒是张萍,这么一闹,透着股算计……

张萍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拉着刘红英的手攥得死紧,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刘小花也停了哭,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不敢再看苏棠。

苏棠没再看她们,转而望向人群里的张婶,眼神轻淡却带着分量:“张婶,您方才说我欺负人,您哪只眼睛瞧见了?”

张婶被点了名,脸上一阵发烫。

苏棠冷着脸,丝毫没给她留情面:“往后说话得凭良心,别拿着没影的事添油加醋。”

张婶被堵得一噎,想要开口辩解什么。

苏棠却没给她机会:“新社会讲的是讲道理,不是谁先哭、谁先喊,谁就占理。”

张婶脸色青白,讪讪地往后缩了缩,再也不敢多嘴。

霍时站在苏棠身侧,垂眸时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白皙的脸颊被风刮得泛着薄红,眼睛又圆又亮。

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没说话。

苏棠瞥向张萍,语气凉凉:“这事就到这儿,往后好好过日子,别再琢磨些歪心思。真有难处,找队长、找公社都行,耍无赖、博同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话说到这份上,张萍再没脸待下去,拉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往林场外走,背影透着十足的狼狈。

刘红英走时,偷偷回头看了霍时一眼,见他垂着眼睑,冷白的脸面无表情,终究是咬着唇,快步跟上了母亲的脚步。

人群渐渐散去,队长走过来,笑着道:“苏同志,今天这事是张萍不对,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苏棠点头应了,霍时也没多言。

队长又寒暄两句便忙着去处理其他事务了,原地只剩苏棠和霍时两人。

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卷起的雪粒,扑在脸上。

苏棠拢了拢领口,指尖刚触到粗布棉袄的纽扣,就听见身侧传来低沉的声音。

“围巾怎么没戴?”霍时垂眸看她,目光落在她冻得泛红的耳尖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身形修长,肩宽腰窄的轮廓被布料衬得格外清晰,暖阳落在他冷白的侧脸,连睫毛的影子都透着几分凌厉的好看。

苏棠指尖一顿,抬眼时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她移开视线:“早上走得急,忘在家里了。”

霍时没接话,而是转身,留下两个字:“走了。”

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

“小叔,往哪走啊?”苏棠下意识跟上。

他走得不快,却正好让她只能跟在他身侧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能清楚看见他宽阔的肩膀。

“回去。”霍时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刚才闹了这么一出,免得再有人找事。”

他找的理由很正当,可苏棠却莫名觉得:他这是在关心她?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没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风声。

快到家门口时,霍时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她:“进去吧。明天记得把围巾带上。”

苏棠点点头,站在门口没动,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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