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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莫须有”罪名正在谋划中(一)


魏行通的棺椁在灵堂中央泛着冷光,檐外的雨丝斜斜切过灯笼的光晕,在青砖地上洇出一片片深色水痕。魏成松跪在蒲团上,指尖攥着麻衣的粗布,指节泛白如坟头的石兽。

“少爷,该入殓了。”  老管家的声音裹着潮气,在灵堂里荡出细碎的回音。魏成松抬头时,看见十二根白烛的火苗正同时朝西倾斜,仿佛被无形的手按着头颅。

他缓步走到棺木旁,檀香混着  corpse  的气味钻进鼻腔。魏行通的脸蜡黄如旧宣,嘴角却凝着一丝诡异的上扬,像是临终前看见了什么可笑的事。三天前太医诊断是急病暴毙,可魏成松昨晚撬开药渣缸时,在底层摸到了半枚乌头的残根。

“留三根烛。”  他突然开口,惊得正在撤烛台的仆役手一抖。铜烛台砸在青砖上的脆响,让灵堂里的抽泣声戛然而止。魏成松弯腰拾起烛台,烛泪滴在他手背上,烫出三个红痕也未曾眨眼。

三更梆子响过第三遍时,魏成松推开了西跨院的角门。老仆忠伯举着的马灯在雨幕里摇晃,照亮了墙根下蜷缩的黑影。那是魏行通的贴身小厮,自大人  “病逝”  后就疯疯癫癫,此刻正抱着膝盖反复念叨:“金...  金龟...”

“什么金龟?”  魏成松蹲下身,袖中短刀的寒气透过布料硌着肋骨。小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绿袍...  绿袍大人的金龟印...  在假山石缝里...”

雨越下越大,忠伯举着灯照亮假山时,魏成松看见石缝里嵌着的东西正泛着幽光。那是枚鎏金龟钮印,龟甲上的纹路里还沾着暗红的血渍。他认得这印,上月在户部衙门,他亲眼见户部尚书李嵩用这枚印在漕运文书上盖章。

“去查,最近谁见过李嵩穿绿袍。”  魏成松将金龟印揣进怀里,冰冷的金属贴着心口,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忠伯应声时,他忽然注意到假山石上有处新鲜的凿痕,形状像半片枫叶。

次日清晨,魏府的吊唁簿上多了个陌生名字。穿青布长衫的书生递上挽联时,袖口露出半截刺青  ——  正是昨夜假山石上的枫叶纹样。魏成松接过挽联的瞬间,指尖被对方藏在纸后的银针轻轻扎了一下。

“城西破庙,午时三刻。”  书生的声音比香灰还轻,转身融入吊唁的人群时,青衫下摆扫过灵前的铜炉,带起一串火星。

破庙里的蛛网蒙着一层薄雪,魏成松推门时,看见神龛前摆着个瓦罐。书生正用树枝拨弄罐里的东西,腥臭气扑面而来  ——  是只被剥了壳的乌龟,龟肉上插着七根银针。

“李嵩三天前给大人送过参汤。”  书生将一片龟甲推过来,上面用朱砂画着漕运图,“他挪用了三百万两河工银,怕大人参奏,才下的毒手。”

魏成松捏起龟甲,边缘锋利如刀。他忽然想起去年秋猎,李嵩在围场炫耀过一枚西域进贡的银针,针尾镶着鸽血红宝石。

“但我们没有证据。”  书生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不过,谁规定罪名一定要真的?”

暮色漫进窗棂时,魏成松在书房铺开一张宣纸。砚台里的墨汁映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笔尖悬了半晌,终于落下  ——“谋逆”  二字力透纸背,墨痕在宣纸上晕开,像极了棺木里蔓延的血。

魏成松把那枚鸽血红宝石银针摆在案头时,烛火正从三盏减为两盏。忠伯端来的浓茶在白瓷碗里泛着青绿,他却盯着银针上的血渍发怔  ——  这针确实是李嵩的物件,但昨夜在破庙,那青衫书生提到的河工银账目,他翻遍了义父的书房也没找到半张。

“少爷,萧府派人送来了奠仪。”  管家的声音带着迟疑,托盘上的锦盒烫着银线祥云纹,在昏暗的书房里亮得刺眼。魏成松掀开盒盖,看见里面躺着串东珠朝珠,每颗珠子都圆润如满月。他认得这串珠子,是去年圣上赏给萧书的生辰礼。

“萧尚书亲自来了?”  他用指尖拨弄着朝珠,珠子相撞的脆响让窗棂上的麻雀惊飞起来。管家摇头时,他注意到锦盒底层垫着的红绸有处褶皱,展开才发现里面藏着张字条,墨迹洇得厉害:“李嵩背后有人。”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魏成松就摸到了李府后墙。墙头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踩着忠伯搭的人梯翻进去时,裤脚被瓦片划开道口子。西厢房的灯还亮着,窗纸上两个影子正对着鞠躬,其中穿绿袍的身影抬手时,袖口晃过的金龟印在窗纸上投下椭圆的阴影。

“萧大人放心,那老东西的账册已经烧干净了。”  李嵩的声音隔着窗纸飘出来,带着酒后的黏糊,“倒是他那义子,今早去户部查漕运记录,要不要...”

“不必。”  另个声音冷得像冰,“留着他,比杀了有用。”

魏成松贴在墙根往后退,后腰撞到个硬东西。回头看时,是株老槐树,树干上挂着串风干的槐花。他突然想起去年寒食节,义父带他去萧府赴宴,萧琰亲手摘了院中的槐花做糕,当时萧书就坐在主位,指尖转着枚玉扳指,笑得眼角堆起细纹。

翻墙出来时,他在墙根捡到片青布,上面绣着半朵山茶。这是萧府仆役的制式,可针脚却歪歪扭扭,像是临时缝上去的。魏成松把布片揣进怀里,摸到里面的金龟印时,突然想起青衫书生说过,萧书三个月前刚补了吏部尚书的缺,掌着官员任免的实权。

次日清晨,魏成松故意在灵堂的人群里晃悠。果然,那个青衫书生又出现了,正和个穿皂衣的捕快低声说着什么。他绕到屏风后,听见捕快说:“萧大人交代,要让魏成松‘发现’李嵩和废太子的密信。”  书生冷笑一声:“那可得找个好时机,比如...”

“比如出殡那天。”  魏成松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来,吓得两人同时转身。捕快手按在腰间的刀上,书生却镇定地拱手:“魏公子想通了?”

他盯着书生袖口的枫叶刺青:“你们是谁的人?”  书生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纹着朵完整的山茶,花瓣里藏着个  “靖”  字。魏成松猛地后退半步  ——  靖王是先帝的胞弟,去年因谋逆罪被圈禁,听说在狱中疯了。

“我们要的,和你一样。”  书生的指尖划过心口的刺青,“扳倒萧家,为你义父报仇。”

出殡前一天,魏成松在义父亲笔写的《漕运考》里找到张夹页。泛黄的宣纸上记着串数字,末尾画着艘船,船帆上写着  “琰”  字。他突然想起萧书的侄子萧琰,上个月刚被任命为漕运总管,掌着江南的粮道。

“把这个缝进棺椁的夹层。”  他把夹页递给忠伯,老人的手抖得厉害,穿针时线头断了三次。魏成松看着他把纸塞进棺底的暗格,突然发现老人耳后有颗红痣,和去年在萧府看见的那个老仆一模一样。

出殡队伍刚拐过街角,就听见后面传来喧哗。魏成松回头,看见几个捕快正围着灵柩嚷嚷,为首的正是那天在李府墙外遇见的皂衣捕快:“有人举报,棺椁里藏着违禁品!”  人群炸开了锅,他  “愤怒”  地冲上去阻拦,却被捕快推倒在地。

棺盖被撬开的瞬间,魏成松看见忠伯偷偷塞进去的夹页正从夹层里露出来。捕快眼疾手快地抽出纸,展开时故意让周围的百姓都看见:“这是什么?!”

“那是...”  魏成松  “惊慌”  地爬起来,手指着纸张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那不是我义父的字!”  可周围的议论声已经起来了,有人认出纸上的船帆图案:“这不是漕运总管萧大人的标记吗?”

他看着捕快把纸揣进怀里,押着灵柩往官府方向去,突然注意到街角的茶楼上,青衫书生正朝他举杯,而他身后坐着个戴帷帽的人,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耳后有颗熟悉的红痣。

回到空荡的书房,魏成松对着烛火展开那片青布。用温水浸泡半个时辰后,布上的墨迹渐渐显出来  ——  是张漕运图,标注着三处暗仓的位置,旁边写着  “三月初三,萧琰亲赴扬州”。烛火突然噼啪爆响,他看见纸页边缘还有行极小的字,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槐花有毒”。

三更的梆子响起来时,魏成松开始磨墨。宣纸上先写下  “萧书”  二字,笔锋凌厉如刀,接着是  “萧琰”,墨色浓得化不开。他想起青衫书生说的话,要造一个让圣上不得不信的罪名,就得把网编得足够大,大到能罩住整个朝堂的阴影。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案头的银针不知何时滚到了  “萧”  字旁边,鸽血红的宝石在暗处闪着光,像只窥视的眼睛。

时间过已过了数月,但算计从未停歇。

暮春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将江南织造府的青瓦打湿成一片深黛。魏成松站在回廊下,指尖捻着一枚象牙算筹,目光透过雨幕落在对面书房的窗纸上。那里,萧书生琰正伏案疾书,烛火透过窗纸,将他的身影拓印成一幅安静的剪影。

“大人,这是本月绸缎的出入账册。”  账房先生捧着厚厚的账本,小心翼翼地递过来。魏成松接过账本,随手翻了两页,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那扇窗。账房先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中了然,却不敢多言。

萧书生琰三个月前调任江南织造府监察御史,一到任便严查账目,揪出了三名中饱私囊的小吏。此事虽未波及魏成松,但他总觉得如芒在背。尤其是萧书生琰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底的所有龌龊。

“萧御史最近在忙些什么?”  魏成松忽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浸得有些发闷。

账房先生连忙回道:“听说在整理历年的织造档案,好像在查天启年间那批失踪的云锦。”

魏成松的手指猛地一顿,算筹在掌心硌出一道红痕。天启年间的云锦案,是他父亲一手遮掩过去的,如今若是被萧书生琰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他缓缓转过身,雨珠顺着檐角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密的水花。

“去,把李书吏叫来。”

半个时辰后,李书吏佝偻着身子站在魏成松面前,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大人唤小的来,有何吩咐?”

魏成松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蒸汽氤氲了他的眉眼:“听说你与萧御史走得颇近?”

李书吏脸色一白,连忙摆手:“只是公务往来,不敢僭越。”

“那就好。”  魏成松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萧御史要查天启云锦案,你可知晓?”

李书吏点头:“前几日他还向小的询问过相关卷宗。”

魏成松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批云锦,当年是被海盗劫走的,对吧?”

李书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  是的,卷宗上确实这么写。”

“可我听说,”  魏成松的声音压得极低,“那批云锦根本没出织造府,而是被人换成了劣质绸缎,运去了宫里。”

李书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大人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魏成松冷笑一声:“你若想活命,就得帮我做一件事。”  他俯身靠近李书吏,“萧御史不是要查账吗?你就‘不小心’把天启年间那笔织造款的错账露给他看。”

李书吏浑身颤抖:“那笔账……  是大人您亲自改过的……”

“正是。”  魏成松直起身,“他若查下去,自然会发现其中的猫腻。到时候,你就说亲眼看见萧御史偷偷篡改过账册。”

李书吏抬头,眼中满是惊恐:“这……  这是要诬陷萧御史?”

“诬陷?”  魏成松挑眉,“他查案查到我魏家头上,这便是罪。”  他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扔在李书吏面前,“事成之后,这锭银子归你,再给你寻个外放的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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