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号服的麻布蹭得脖子发痒时，王磊正蹲在粮囤后数巡逻队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三步一停，五步一回头，比小区物业的保安巡逻还敷衍。他忍不住嗤笑，摸了摸后腰藏着的消防斧，斧柄缠着秦军的灰布条，活像根不起眼的柴火棍。

苏清瑶给的地图在怀里快被体温焐透了。墨家总院后山有条密道直通秦军侧翼营，这是那姑娘用胭脂在草纸上画的，红点点缀的路线像盘复杂的贪吃蛇，终点正是标着  “粟”  字的粮仓。

“得手后往西北跑，那里有片酸枣林。”  临走前苏清瑶的话还在耳边飘，姑娘塞给他个油布包，打开一看是半包巴豆粉和两块压缩饼干，“这是墨家秘制的……  嗯，泻药，实在不行就往他们水缸里撒。”

王磊当时差点把饼干喷出来。合着战国的医女也懂化学攻击？

“站住！口令！”

粗犷的喝问打断思绪。王磊猛地矮身，借着粮囤阴影遮住脸，粗着嗓子答：“东……  东风破！”

这是刚才路上听两个秦兵扯淡学的，据说还是吕不韦新定的口令，够中二。

果然，巡逻兵骂骂咧咧地走了：“妈的，这破口令天天换，迟早舌头打结。”

王磊松了口气，摸出打火机打着。橘红色的火苗在掌心跳动，吓得旁边囤粮的老鼠吱哇乱窜。这玩意儿在战国简直是神器，刚才过哨卡时，他就靠这  “掌中雷”  唬住了两个卫兵，说是什么墨家秘传的  “引火符”。

“等会儿烧起来，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他嘀咕着，猫腰往粮仓深处钻。

秦军的粮仓比想象中简陋，就是十几个半埋在土里的巨瓮，上面盖着茅草，周围插着几面  “秦”  字旗。但守卫却比地图上标得多出一倍，四个弓箭手趴在粮囤顶，手里的弩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有点意思。”  王磊舔了舔嘴唇，绕到粮仓背面。这里堆着几捆引火用的干柴，旁边还泊着辆运粮车，车辕上拴着匹瘦马，正打着响鼻。

机会来了。

他刚要摸出消防斧砍断马缰绳制造混乱，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令人牙酸的谄媚声：“张都尉放心，这批新到的粟米绝对没掺沙子，小的亲自过的秤……  嘿嘿，孝敬您的那袋精米，已经放您帐里了。”

王磊浑身一僵。

这声音……  怎么那么像小区里那个欠了三个月物业费的李总？

他猛地回头，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脸  ——  地中海发型，啤酒肚快把秦军的皮甲撑裂了，手里还拿着个算盘，正点头哈腰地给个戴头盔的军官递东西。

还真是***！

王磊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货在现代开了家装修公司，欠着物业费不说，上次还把小区绿化带的树刨了改停车位，被业主投诉到物业总部。没想到穿越到战国，居然混上秦军粮官了？

“姓李的。”  王磊压低声音，从粮囤后探出头，“你这物业费……  打算拖到秦朝末年？”

***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算盘  “啪”  地掉在地上：“谁？谁在说话？”

张都尉皱眉拔刀：“什么人？！”

王磊干脆走了出去，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李总，别来无恙啊。”

***看清他的脸，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唇哆嗦着：“王……  ***？你也穿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张都尉的胳膊，“都尉！就是他！我跟您说过的，我们小区那个天天催物业费的！”

张都尉被整懵了：“什么物业费？这小子是墨家细作！”

“细作你大爷。”  王磊懒得废话，左脚勾住地上的算盘踢过去，趁张都尉躲闪的瞬间，右手的消防斧已经劈了出去。

“铛！”

斧刃正中张都尉的头盔，虽然没劈开，但巨大的力道把人掀得倒飞出去，撞在粮囤上昏死过去。周围的弓箭手终于反应过来，弩箭  “嗖嗖”  射来，王磊拽着还在发愣的***往运粮车后一滚。

“箭！有箭！”  ***抱着脑袋尖叫，“***你疯了？这是战国！杀人犯法的！”

“你给秦军当狗腿子就不犯法？”  王磊踹了他一脚，抓起车辕上的火把，“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  ——  那批掺沙子的粟米在哪？”

***哪敢隐瞒，手指着最里面那几个粮囤：“就……  就那几个，掺了三成沙土，本来是要发给……”

话没说完，王磊已经冲了过去。消防斧轮圆了劈在粮囤的茅草顶上，干茅草  “哗啦”  散开，露出里面混着沙土的粟米。他摸出打火机凑近，火苗刚碰到干燥的草屑就  “腾”  地窜起半米高。

“走水了！走水了！”  周围的秦兵炸开锅，弓箭手也顾不上放箭，手忙脚乱地去摸水囊。

王磊却嫌火不够大，又踹翻了旁边的干柴堆。火舌舔着柴捆迅速蔓延，很快就舔到了运粮车的帆布。他拽着***往西北跑，路过那匹瘦马时，顺手抄起消防斧砍断缰绳。

受惊的马驮着半车燃烧的粮草冲进粮仓深处，“轰隆”  一声，不知撞翻了什么，火光瞬间窜起三丈高，把半边天都染红了。

“我的粮仓！”  ***看着熊熊大火，心疼得直抽抽。

“你的？”  王磊冷笑，突然把消防斧架在他脖子上，“刚才你说，给那都尉送了精米？”

***脸都白了：“是……  是他逼我的！***你看，我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少废话。”  王磊打断他，“秦军的粮草调度图在哪？还有，你们这的水源在哪？”

他记得苏清瑶说过，秦军最近一直在抢墨家总院的井水，营地肯定有储水池。要是能在水里加点料……

***眼珠一转，突然指着火光最旺的方向：“图……  图在张都尉帐里！我带你去拿！”

王磊刚要动，眼角余光瞥见***偷偷往怀里摸东西  ——  是个青铜哨子。

“想喊人？”  王磊一脚把他踹翻，消防斧往下压了压，“李总，你是不是忘了，小区监控拍着你偷砍树呢。”

***吓得魂飞魄散：“别！我说！水源在营地东南角的井里，有八个卫兵看守！调度图……  其实在我帐里，我刚才骗你的！”

“早这样不就完了。”  王磊拽着他的后领往酸枣林拖，身后传来秦军的怒吼和混乱的脚步声。

火越烧越大，粮囤爆炸的闷响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见弓箭爆裂的脆响。王磊回头看了眼，突然发现个奇怪的细节  ——  部分秦军举的盾牌上，边缘居然刻着模糊的齿轮纹路，和墨家机关城的标记有点像。

“这盾牌……  哪来的？”  他问***。

***哆哆嗦嗦地答：“是……  是上个月从墨家那边缴获的，都尉说这玩意儿结实，就给兄弟们换上了。”

王磊心里咯噔一下。

缴获？还是上个月？

他想起苏清瑶药箱上的符号，想起血竹简上的  “内鬼”  二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

墨家的机关盾牌怎么会落到秦军手里？还这么巧，就在他潜入粮仓的前一个月？

“***？你咋了？”  ***见他停下，有点发毛。

王磊没理他，目光扫过混乱的秦营。火光中，有个黑影正从粮仓的另一侧溜走，动作极快，手里还提着个麻袋，看方向竟是往墨家总院去的。

那身影……  有点眼熟。

“你在这待着，敢动一下试试。”  王磊把***捆在酸枣树上，摸出苏清瑶给的巴豆粉揣好，抓起消防斧追了上去。

黑影跑得飞快，专挑火光照不到的死角钻。王磊仗着在小区追贼练出的脚力，紧追不舍。快到秦营边缘时，他终于追上了，消防斧一横挡住对方去路。

“站住。”

黑影猛地转身，手里的麻袋  “啪”  地掉在地上，滚出几个陶罐，里面的油顺着裂缝流出来，刺鼻的味道和粮仓烧着的气味一模一样。

借着月光，王磊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墨家药库的刘执事！上次给苏清瑶送药，还跟王磊搭过两句话，看着挺老实的一个老头。

刘执事也认出了他，脸瞬间惨白，转身想跳崖逃跑。王磊哪能让他跑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消防斧劈向他的脚踝。

“咔嚓”  一声脆响，刘执事惨叫着摔倒，怀里掉出块令牌，在地上滑了几圈，正好停在王磊脚边。

是块黑铁令牌，正面刻着个  “秦”  字，背面的纹路……  和苏清瑶药箱上的符号，分毫不差。

“果然是你。”  王磊捡起令牌，斧刃抵住刘执事的喉咙，“说，还有谁？”

刘执事浑身发抖，刚要开口，突然眼睛一翻，嘴角流出黑血  ——  居然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药。

“草。”  王磊低骂一声，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这就死了？线索断了？

他刚想再检查检查尸体，就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人喊：“在那！墨家细作在那！”

回头一看，至少二十个秦兵举着火把冲过来，为首的正是刚才被砸晕的张都尉，脑袋上还淌着血，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王磊握紧消防斧，往旁边的悬崖退了退。下面是黑漆漆的山谷，隐约能听见流水声。

“抓活的！”  张都尉嘶吼着，“丞相有令，要亲自审问墨家的‘掌中雷’秘术！”

秦兵们慢慢围上来，手里的弩箭都对准了他。王磊看了眼身后的悬崖，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敌人，突然笑了。

“想要我的打火机？”  他掏出那个亮闪闪的塑料壳子，在火把下晃了晃，“有种自己来拿啊。”

说完，他突然转身，抱着消防斧纵身跳下悬崖。

下落的瞬间，他听见张都尉气急败坏的吼声，还有***那标志性的、令人牙酸的尖叫。风在耳边呼啸，崖壁的碎石擦着脸颊飞过，王磊却莫名觉得有点兴奋。

至少……  知道内鬼藏在药库了。

就是不知道苏清瑶那姑娘，知不知道她身边就有颗定时炸弹。

下坠感突然消失，身体重重砸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还伴随着一声闷哼。王磊晕过去前，好像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和苏清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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