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檀香味里混着血腥味，王磊舔了舔唇角的血沫，把消防斧在供桌上磕出火星。

“清君侧？”  他嗤笑一声，斧刃在烛光下晃出冷弧，“老东西，你这剧本跟小区业主群里的狗血戏码没区别  ——  无非是想抢物业控制权。”

大长老气得山羊胡直颤，紫袍下摆扫过倒地弟子的尸体：“竖子狂妄！墨家弟子听令，此獠用妖术弑师叛教，今日便替天行道！”

三百多号弟子举着剑往前涌，青布长衫的浪潮差点把供桌掀翻。王磊注意到，人群里有十几个熟面孔  ——  都是昨天在禁地围杀他的死士，此刻混在普通弟子里，眼神格外狠戾。

“苏清瑶！”  王磊突然喊。

躲在香炉后的医女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药箱差点掉地上：“啊？”

“还记得我让你往铜钟里塞的东西吗？”

苏清瑶点头如捣蒜：“记、记得！是您说的‘声控感应器’……  用蚕丝和铜簧做的那个？”

“答对。”  王磊猛地踹翻供桌，青铜爵杯滚了一地，“现在  ——”  他突然拔高声音，“给我炸！”

最后一个  “炸”  字刚出口，祠堂穹顶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大长老脸色骤变：“不好！是机关  ——”

话音未落，悬挂在梁上的青铜巨钟突然坠落。那钟足有半人高，是墨家历代巨子议事时用的，此刻带着破空的呼啸砸向人群最密的地方。

“轰隆！”

三名冲在最前的死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就被砸成了肉泥。钟身反弹起来，又碾过两个弟子的腿骨，清脆的骨裂声混在钟声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声控感应，懂？”  王磊踩着翻滚哀嚎的人群跃上供桌残骸，消防斧横扫，逼退扑来的剑刃，“现代小区的声控灯见过没？音量够大就触发  ——  这叫科技，老东西。”

大长老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早该拆了这些邪魔歪道的机关！”  他突然从袖里摸出个青铜哨子，吹得尖锐刺耳。

祠堂两侧的石壁突然  “咔嚓”  作响，暗门里射出十几道弩箭。王磊早有防备，拽过旁边的青铜鼎挡在身前，箭簇扎进鼎壁的闷响连成一片。

“哦？还有后手？”  王磊挑眉，“看来你这物业经理当得挺称职，还留着备用陷阱。”

他记得苏清瑶说过，墨家祠堂的机关是原主父亲设计的，号称  “天罗地网”。昨天他趁着苏清瑶包扎伤口的空档，溜进来改了几处关键枢纽  ——  比如把触发式弩箭改成延时的，还在铜钟的悬绳上装了简易滑轮，用蚕丝连着墙角的暗钮。

“给我上！”  大长老扔掉哨子，亲自拔剑刺来，“他就一个人，耗也要耗死他！”

弟子们跟疯了似的往前冲，王磊在供桌残骸上辗转腾挪，消防斧舞得密不透风。钛合金刃口切开青铜剑刃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在削萝卜。他特意留意那些混在人群里的死士，斧刃每次落下都带着劲风，专劈关节。

“铛！”

一斧劈开迎面而来的铁杖，王磊借着反作用力旋身，靴底踹在那死士的咽喉上。对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怀里滚出块令牌  ——  跟昨天刺客身上的  “秦”  字令牌一模一样。

“又一个秦狗的奸细。”  王磊用斧尖挑起令牌，举到烛光下，“大伙儿看清楚，你们的大长老带着秦国密探杀同门呢！”

人群出现骚动。有几个弟子迟疑着停了手，看向大长老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妖言惑众！”  大长老突然往地上摔了个陶罐。

黑色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王磊暗道不好  ——  是迷魂烟！他赶紧拽过苏清瑶，把她按在供桌下：“憋气！”

自己则深吸一口气，抓起消防斧往香炉里捅。燃着的香灰被搅得漫天飞，混着迷魂烟，倒让那烟雾淡了几分。

“想玩化学战？”  王磊抹了把脸，烟灰蹭得跟花猫似的，“小区消毒用的  84  消毒液见过没？比这带劲多了。”

他突然冲向左侧石壁，那里是刚才射出弩箭的暗门。大长老以为他要逃，狞笑着指挥弟子围堵：“拦住他！别让这妖物跑了！”

王磊却在暗门前猛地转身，消防斧反手插进石壁的凹槽里  ——  那是他昨天改装时留的机关触发点。

“咔啦啦  ——”

整面石壁突然向外翻转，露出后面藏着的十几架连弩。但这些弩箭没有射向王磊，而是齐刷刷调转方向，箭簇直指大长老！

“这、这不可能！”  大长老后退半步，撞在香案上，“机关怎么会  ——”

“被我反向编程了。”  王磊笑得露出白牙，像只偷腥的猫，“你以为墨家机关是死的？就许你改密码，不许我重置程序？”

他昨天研究机关时发现，这些连弩的机括是用齿轮联动的，只要改变最关键的三个齿轮转向，就能让箭簇反向发射。此刻那些弩箭的弦都绷得紧紧的，箭尖闪着幽蓝的光  ——  显然淬了毒。

混在人群里的死士突然发难，十几柄剑同时刺向王磊后心。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就等你们呢。”  王磊早有防备，猛地矮身，消防斧贴着地面扫过。

“噗嗤！”

三柄剑的剑身被劈断，断口处的毒汁溅在地上，冒出滋滋的白烟。王磊顺势前滚，撞在石壁连弩的机括上。

“放！”

随着他一声喊，十几架连弩同时发射。毒箭像黑色的雨，精准地射向那十几个死士。惨叫声接连响起，那些人捂着眼或咽喉倒下，脸上很快浮起青黑。

普通弟子彻底慌了，手里的剑掉了一地。他们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死士，又看看石壁上  “秦”  字令牌，再傻也明白过来  ——  大长老真的勾结了外人。

“还有谁？”  王磊把消防斧扛在肩上，斧刃滴着血，“想替秦国当狗的，站出来让我砍一刀试试。”

祠堂里鸦雀无声，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大长老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小球，跟昨天在禁地扔的***一模一样。王磊眼疾手快，一斧飞了过去。

“铛！”

小球被劈成两半，里面的硫磺粉撒了大长老一身。他自己也没想到王磊会扔斧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要跑，转身就往祠堂后门冲。

“跑？”  王磊冷笑，吹了声口哨。

祠堂的石门突然落下，厚重的青铜板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激起的尘土差点把大长老掀个跟头。这门是王磊用小区门禁系统的原理改的，只要拉动墙角的铁链，就能从内部锁死。

“老东西，体验下现代安防？”  王磊慢悠悠走过去，消防斧在手里转了个圈，“昨天在禁地没砍你，是想看看还有多少魑魅魍魉  ——  现在，该清算了。”

大长老背靠着石门，手在袖口里摸索着什么，眼神怨毒得像条毒蛇：“墨渊，你以为赢了吗？你可知我为何敢在此动手？”

“哦？”  王磊挑眉，“难道你留了终极  BOSS？”

“秦军！”  大长老突然嘶吼，“我早已传信给秦军先锋营，半个时辰后就会攻上山！你就算杀了我，也逃不过被秦军凌迟的命！”

王磊心里咯噔一下。他确实忘了秦军这茬  ——  昨天苏清瑶说过，秦军已经围了墨家山三天，就等内部乱起来。

“而且……”  大长老突然诡笑，从袖里掏出个青铜哨子，吹了个极其短促的音调，“我还留了份大礼。”

祠堂后院突然传来爆炸声。不是机关触发的闷响，是火药燃烧的脆响，还夹杂着弟子的惨叫。

“是药库！”  苏清瑶脸色惨白，“您改装的火药包  ——”

“看来有人替我按了引爆器。”  王磊眼神沉下来，斧刃攥得发白，“大长老，你这招叫同归于尽？”

大长老笑得癫狂：“墨家秘库的机关图我早已献给秦军，你守着这破山也是死！不如……”  他突然扑向旁边的烛台，想点燃撒在地上的硫磺粉，“一起烧成灰！”

王磊一脚踹在他胸口。

老东西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在石门上滑下来，嘴里喷出的血沫溅在青铜板上。但他手里的火折子还是滚了出去，落在硫磺粉堆里。

“滋啦  ——”

火苗窜起半尺高，迅速往王磊这边蔓延。祠堂里全是木头和布幡，一旦烧起来，谁也跑不了。

“苏清瑶！”  王磊喊，“东南角的排水口！”

那是他昨天勘察时发现的暗道，原本是排放雨水的，被他拓宽了些，刚好能过人。医女反应极快，已经拽着两个吓傻的小弟子往那边跑。

“想走？”  大长老挣扎着爬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是昨天刺死原主的那柄，此刻正往王磊后心扎，“黄泉路上陪我  ——”

王磊猛地转身，消防斧横劈。

这一斧没劈向人，而是劈在旁边的立柱上。钛合金刃口嵌进木头半寸，震得整个祠堂都晃了晃，头顶的横梁带着火星砸下来，正好挡在大长老和王磊之间。

“下辈子记着，”  王磊后退两步，看着被横梁压住腿的老东西，“别惹穿保安制服的  ——  我们拆家专业。”

火苗已经舔上供桌，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王磊最后看了眼在火里挣扎的大长老，转身冲进排水口。

暗道里又黑又窄，只能匍匐前进。王磊在前头用消防斧劈断挡路的树根，苏清瑶带着弟子跟在后面，药箱磕着石壁发出哐当声。

“轰隆  ——”

身后传来巨响，应该是祠堂的屋顶塌了。灼热的气浪顺着暗道涌来，烫得王磊后颈发疼。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透出微光。王磊劈开最后一块木板，滚出去时正好摔在药圃里，沾了满身的草药味。

“咳咳……”  苏清瑶扶着石壁出来，发髻都散了，“王、王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磊撑着消防斧站起来，看向墨家山的山门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喊杀声和牛角号，显然秦军已经开始进攻。

“怎么办？”  他把斧刃在裤腿上擦了擦，“物业被砸了，当然是  ——”

话没说完，药圃尽头的竹林突然传来窸窣声。十几个黑衣人影窜出来，为首的戴着青铜面具，手里的剑闪着冷光。

是昨天在禁地见过的  “三圣”  里剩下的两个！

“墨渊，你的死期到了。”  面具人声音嘶哑，像磨铁皮，“大长老虽死，但他的遗命我们会完成  ——  用你的头，换秦军的赏格。”

王磊把苏清瑶往身后拽了拽，消防斧横在胸前：“赏格多少？够不够交小区物业费？”

面具人显然没听懂，但这不影响他挥剑。两柄短戟带着毒光刺来，角度刁钻得像是算好了王磊的闪避路线。

就在这时，苏清瑶突然尖叫一声，指着面具人的腰侧：“那、那是……”

王磊眼角余光瞥见，面具人腰间挂着块令牌，不是秦国的  “秦”  字款，而是块墨色玉牌，上面刻着的纹路  ——  和他怀里血竹简上的  “巨子令”  碎块一模一样！

“你们是……”  王磊瞳孔骤缩。

没等他想明白，远处突然传来更密集的喊杀声，还夹杂着某种奇怪的轰鸣。不是秦军的牛角号，也不是墨家的机关术，倒像是……

王磊猛地抬头，看向山门方向。

那里的天空，竟腾起了滚滚黑烟，还隐约有火光在跳动。

“不好！”  苏清瑶脸色煞白，“是秘库的方向！他们要抢秘库  ——”

面具人突然狂笑：“晚了！秦军主力已经破了外门，秘库的机关图我们早已送到蒙恬手里，你们……”

话音被破空声打断。

一支火箭拖着尾焰从竹林外射来，钉在离王磊不远的地上。箭杆上绑着块麻布，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字：

“内有叛徒。”

字迹潦草，像是急着写的，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药箱  ——  正是苏清瑶的标记。

王磊心里一沉。

这意思是……  医女身边有内鬼？

他下意识看向苏清瑶，却发现医女正盯着面具人腰间的玉牌，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东西。

“那、那玉牌……”  她声音发颤，“是我师父的……”

面具人动作一僵，突然摘下面具。

火光从竹林缝隙里照进来，照亮了那张脸  ——  竟和苏清瑶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

“师妹，”  刀疤脸扯出个狰狞的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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