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王磊蹲在瞭望塔的横梁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盯着营寨外的芦苇荡。风刮过帐篷的声响里，混着种极轻的脚步声，踩在露水地里几乎没声息  ——  比小区保安夜里巡逻的动静还隐蔽，不是自己人。

“来了。”  他吐出草茎，摸出腰间的消防斧。斧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木柄上的金线比白天更亮，像是在预警。三天前收编的赵军俘虏里，有个黑冰台的叛徒招供，说吕不韦要派死士夜袭，目标是墨家的军械库。

芦苇荡里突然飞出片黑影，不是鸟，是穿夜行衣的人。三十多个黑影贴着地面滑行，手里的短刀裹着黑布，脚底板绑着麻布，落地时只扬起微不可查的尘烟。为首的那人速度最快，身形佝偻，像只钻洞的耗子，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绊马索。

“收网！”  王磊对着传声筒低喝。

藏在帐篷间的墨家弟子突然拽动绳索。二十张浸过桐油的大网从空中罩下，网眼缠着细铁丝，专克轻装的死士。最前面的几个黑影刚冲进营门，就被网子兜了个正着，挣扎时反而被铁丝勒得更紧，嘴里发出呜呜的闷响。

“想动老子的军械库？”  王磊从横梁上跃下，靴底踩着帐篷的支架滑行，像玩小区滑梯似的。他避开迎面劈来的短刀，消防斧反手砸在对方的手腕上，短刀  “当啷”  落地，露出那人嘴里含着的黑丸  ——  毒囊，黑冰台的老规矩，失手就自尽。

“别让他们咬毒丸！”  苏清瑶的银针从斜刺里飞来，精准地钉在每个被网住的死士下巴上。银针带着倒钩，一扯就疼得人张嘴，毒丸全掉在地上，被早就等着的弟子用磁石吸走  ——  这是王磊教的，毒丸里掺了铁屑，方便回收。

夜袭的死士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手，阵型瞬间乱了。有的想割网突围，被赵姬的连弩射中肩膀；有的往军械库冲，却被蒸汽战车的探照灯（苏清瑶改的油灯反光装置）照得睁不开眼，成了活靶子。

“有点意思。”  王磊盯上了那个领头的黑影。这家伙居然没被网住，正像泥鳅似的在帐篷间穿梭，目标明确  ——  直奔王磊的主帐，也就是放着那半块智能手机的地方。

“想偷东西？”  王磊冷笑，脚底下使出在小区练过的泥鳅步，追得比黑影还快。两人在帐篷间展开追逐，黑影撞翻的陶罐、踢倒的兵器架，全被王磊灵巧避开，像在玩真人版障碍赛。

黑影突然转身，短刀直刺王磊咽喉。刀风带着股熟悉的烟草味  ——  是  “红塔山”  的味道，王磊穿越前常抽的牌子。他心里咯噔一下，斧柄格开短刀的瞬间，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侧脸，佝偻的身形，微驼的背，还有耳后那颗痣……

“老王？”  王磊的动作顿了半秒。

黑影的动作也僵住了。就这半秒的功夫，王磊的消防斧已经劈到他面前，不是砍人，是劈向他脸上的黑布面具。

“哗啦！”

面具裂开，露出张王磊再熟悉不过的脸  ——  小区门口收废品的老王，天天蹭他烟抽，说自己儿子在国外的那个糟老头。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憨厚，只剩满眼的阴鸷，嘴里还叼着颗毒丸，正准备往下咽。

“卧槽！真是你？”  王磊的斧刃抵住他的下巴，不让他闭嘴，“老子还以为你真收废品的，搞了半天是黑冰台的？穿越者就这德性？”

老王的眼睛里闪过震惊、愤怒，最后定格为种复杂的情绪，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他的手悄悄往怀里摸，王磊一脚踹在他的肋下，听见  “咔嚓”  一声脆响，怀里的东西掉出来  ——  是个跟王磊同款的打火机，还是小区超市买的  “防风款”。

“还藏着现代玩意儿？”  王磊捡起打火机，突然想起什么，“泰山的秘图是你故意留的？手机也是你扔的诱饵？”

老王还是不说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显然想咬碎毒丸。王磊死死捏住他的下巴，消防斧的刃口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血腥味混着烟草味飘过来。

“说不说？”  王磊加大力气，“你跟吕不韦什么关系？其他穿越者在哪？2077  年的考古队到底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像锤子砸在老王心上。他的眼神剧烈挣扎，突然用尽全力撞向王磊。王磊没防备，被他撞得后退半步，就在这瞬间，老王猛地低头，狠狠咬住了毒丸！

“操！”  王磊想扣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黑血从老王嘴角涌出，他倒在地上抽搐，眼睛却死死盯着王磊，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王磊蹲下去，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星……  星轨……”  老王的声音细若游丝，黑血泡从喉咙里冒出来，“别信……  任何人……”

最后一个字说完，他的头歪向一边，彻底没了气息。但那双眼睛没闭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复杂眼神，像在警告，又像在惋惜。

王磊的心脏沉得像块铁。他翻了翻老王的尸体，除了打火机，只有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  “冰”  字  ——  果然是黑冰台的人。可一个穿越者，为什么要替吕不韦卖命？还做得这么绝，连毒丸都准备好了。

“先生，其他死士招了。”  赵姬的声音带着疲惫，她的银甲沾着血，手里拿着份供词，“他们说……  黑冰台里有个‘代号  007’的头目，直接向吕不韦负责，这次行动就是他策划的。”

王磊捏着那块青铜令牌，突然想起老王刚才说的  “星轨”。泰山秘库的壁画上就有星轨图，苏清瑶说那是墨子飞船的导航系统。难道老王的意思是，星轨图有问题？

苏清瑶突然指着老王的手腕：“你看这个！”

王磊低头看去，老王的手腕内侧有个刺青，不是黑冰台的标记，是个小小的飞船图案，跟手机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刺青旁边还有行数字：2077.06.15——  是日期，比王磊穿越的时间早三个月。

“他果然是考古队的。”  王磊的手指抚过刺青，突然觉得背后发凉。一个来自未来的考古队员，变成了战国的特务，这里面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远处的秦军大营突然亮起烽火，不是求救信号，是进攻的信号。王磊猛地站起来，看向军械库的方向  ——  那里静悄悄的，不对劲。

“快去军械库！”  他拽起赵姬就跑，消防斧在手里攥得发白，“他们是声东击西！目标不是手机，是连发弩的图纸！”

冲进军械库时，两人都愣住了。图纸好好地放在铁盒里，守库的弟子也没出事。但地上多了个用鲜血画的符号，像个歪歪扭扭的  “SOS”，旁边还散落着半截烟  ——  是  “红塔山”  的过滤嘴。

王磊捡起烟蒂，突然明白老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是在警告，是在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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