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檀园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沈砚舟赤着上身，肩背线条在淡雾里像被水晕开的墨。

跑步机履带发出均匀的低鸣，他调了十二公里时速，汗水顺着锁骨往下淌，落在木地板上开出深色的小花。

晚吟抱膝坐在另一端的藤椅里，膝上摊着一本法语原文书，目光却隔了雾气黏在他绷紧的腰线，她原本想背单词，结果只记得汗珠滚动的轨迹。

机器骤停，沈砚舟扯下毛巾回头：“盯着我做什么？”

晚吟被逮个正着，耳尖通红，把书举高挡住脸：“我在看例句。”

男人走到她面前，单手撑在椅背上，俯身时带着热汽的呼吸拂过她耳垂：“那念给我听。”

晚吟胡乱翻了一页，用生硬的法语磕磕绊绊地读，读到一半，他忽然低头吻住她开合的唇，舌尖轻巧地卷走最后一个音节。

书本啪地掉在地上，纸页被晨风吹得哗啦作响，像一场无声的掌声。

七点半，迈巴赫驶出檀园。

早高峰的北三环堵成一条缓慢蠕动的钢铁河流，沈砚舟腿上放着平板，屏幕里是并购案的最新模型，左手却握着晚吟的右手，拇指在她无名指的指根处来回摩挲，像在丈量戒圈的尺寸。

晚吟用指甲在他掌心写“专心”，他反手把她的手指包进拳里：“已经够专心了。”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窗外是巨幅LED屏，正在滚动播放昨晚慈善晚宴的花边新闻，照片里她挽着他的臂弯，绿缎旗袍像一汪漾动的湖水，标题用夸张的粉色字体写着

“沈氏掌门神秘女友首曝光”。

晚吟下意识往下滑，评论区却出乎意料地温柔

【三分钟，我要她口红色号】

【救命，她笑起来好像我初恋】

她偷偷松了口气，下一秒，沈砚舟把手机抽走，顺手关机：“别被外界干扰，你今天只有一个任务，陪我吃午饭。”

午饭地点定在沈氏总部顶楼的空中花园。

玻璃穹顶之下，绿植与流水环绕，白色三角钢琴旁，穿燕尾服的服务生正在拉《Por  Una  Cabeza》。

沈砚舟切牛排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拆解精密仪器，晚吟却握着叉子发呆，她早上没来得及吃，现在饿得胃里发空。

男人瞥她一眼，把自己盘子里切好的牛排换过去，顺手把她的长发别到耳后：“慢点，没人抢。”

晚吟咬了一口，酱汁在舌尖炸开，她含糊地感叹：“这是哪里请的厨师？比米其林还好吃。”

沈砚舟擦了擦嘴角：“我妈留下的菜谱，以前她总嫌我挑食。”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人，晚吟愣住，叉子悬在半空。

男人却像意识到自己失言，垂眸继续切割，声音低下来：“她走得早，没赶上我出息。”

晚吟把最后一块牛排叉到他盘子里：“阿姨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一定很高兴。”

沈砚舟没说话，只是伸手覆上她搭在桌沿的手，掌心温度滚烫，像要透过皮肤烙进骨血。

下午两点，晚吟被带去沈氏旗下的慈善基金。

会议室里，白板上贴满了受助儿童的资料，其中一个叫小北的男孩，眼睛亮得像两颗黑曜石，病历上写着“先天性心脏病”。

负责人介绍说，小北的手术费已经筹齐，但孩子最大的愿望是见一见资助人。

晚吟看向沈砚舟，后者却抬了抬下巴：“你去。”

她蹲下来和小北平视，男孩怯生生地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涂鸦，画里是两个手牵手的小人，高的那个写着“沈叔叔”，矮的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姜姐姐”。

晚吟眼眶发热，回头时，沈砚舟站在逆光处，单手插兜，目光柔软得不像话。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他并非外界传言的冷血机器，只是把温度藏得很深，只肯在无人处释放。

傍晚回到檀园，沈砚舟被一通紧急电话叫去了公司。

晚吟洗完澡，穿着他的白衬衫窝在客厅沙发，电视里播着无聊的综艺，她却频频看向门口。

凌晨一点，指纹锁响起，男人带着夜风的凉意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口有淡淡的烟草味。晚吟光脚跑过去，被他单手抱起来，声音低哑：“怎么不穿鞋？”

她埋在他颈窝，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等你。”

沈砚舟喉结滚了滚，抱着她往楼上走，脚步踏在木质楼梯上，像敲在她心口。

卧室门被踢开，她被放在床上，男人俯身压下来，吻落在她锁骨，带着夜色的侵略性。

晚吟指尖抵住他胸口，声音发颤：“协议……”

沈砚舟握住她手腕，十指相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协议里没写，我不能亲你。”

窗外，月亮被云层遮住，只漏下一缕银辉，落在纠缠的发梢。

后半夜，雨声渐密。

沈砚舟从背后搂着她，掌心贴在她小腹，像守着一朵易碎的花。

晚吟在黑暗里轻声问：“如果一年后，我走了，你会怎么办？”

男人沉默很久，久到雨声都变得模糊，才听见他低低的声音：“那我就再追一年，直到你不逃为止。”

雨停了，天光微亮。

晚吟睁眼时，枕边放着一张机票，目的地是她母亲下周转院的海城。

票根背面，男人用钢笔写了一行字：【陪你一起，第一次见岳母，紧张。】

她捏着那张薄纸，心脏像被温水泡软，一寸寸塌陷。

倒计时三百三十四天，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无名指上，昨夜被吻得微微红肿的唇悄悄弯起。

她忽然觉得，这一年，或许比她想象的短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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