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先生的袖筒 史弥远的兵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宋宇整理了下措辞,不温不火的解释道“:冲上去送死,匹夫之勇。不如等待时机,一举扭转乾坤。”
“:好,好个等待时机,扭转乾坤。有这等志向,殿下将来定能大有作为。”叶绍翁再次夸耀宋宇。
真德秀收起了愤怒的表情“:殿下,你可知道那小小的来历?”
宋宇心道:自己只知道这小小是史弥远派来的间谍,其他细节,还真就无从知晓。
此时听真德秀问起,故作不知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先生知道?”
真德秀叹口气“:老夫托人调查,得知这小小是秦淮河上专门从小圈养的妓女。是史弥远拉拢其他官员的礼物。”
原来小小是这等身世。平日里看这丫头笑得很开心,没想到身世如此凄惨。
现在想想,史弥远送小小来,是不是也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前太子却说要流放史弥远。自己现在又打了史弥远的儿子,坏了史弥远结交谢家的计划。这恩怨,不好解了啊。
想到这,宋宇一脸惆怅地说道“:想不到这姑娘,身世如此可怜。”
真德秀却不以为然“:殿下心肠太好。人心这东西,就像是关不住的野兽。要吃人的。”
宋宇见真德秀并没有惩罚小小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学生已经迁出了竹楼。至于处罚,大错已经铸成。也不能怪人家姑娘。学生打算先将这姑娘寄养在府中。一来安抚史弥远,二来,这方天下,让这姑娘自小便成了一件物品,竑不想再让她被送来送去了。”
真德秀听了宋宇的解释,并没有生气,反倒是一脸欣慰的说道“;殿下想的很是周到。只要殿下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老夫也没有什么需要再苛求殿下的。”
说到这,真德秀又想起了什么“;殿下,去给您送信之人?”
宋宇忙将之前和余阶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原原本本讲给真德秀听。
听的真德秀笑意盈盈“:殿下以前不是总嫌弃落魄穷酸书生吗?嫌他们文嗖嗖,酸溜溜,还一身的汗臭?”
宋宇再次听到了前太子的性格,心想这前太子毛病缺点还真是不少“:竑以前年少无知,自从见了余学弟,才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天下英雄,不问出处。”
说完,又看向了叶绍翁,意思很明显,这农夫写的诗,就是证据啊。
真德秀哈哈大笑“:这余阶当时还对老夫信誓旦旦,说要是不能劝得殿下悔改,就不再回来了。现在想来,真是君子无戏言啊。”
宋宇暗自偷笑,要照着前太子的心性,这余阶绝对会被打出门去。而这余阶没脸回来,一生气北上投了军。
“:除了余学弟,今日竑还在路上结识了一位壮士。”说着,宋宇将巧遇谢道清一事,详细的讲给了真德秀俩人听。
听的俩老头不住的点头。尤其是真德秀,初听史施德所为时怒气满面,但等到宋宇说完,不禁转怒为喜。
抚着胡须说道“:殿下敢作敢为,老夫甚是欣慰,说起这谢家,老夫倒是想说几句,这谢家因当年谢深甫助杨皇后上位,而备受杨皇后感激,虽现在无人在朝为官,可却颇有实力,而这谢家姑娘,老夫倒也是见过几面,虽然长得端庄,可却是黑了些,想那史施德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断然不会因色心而做出此事。依老夫来看,此中定然另有文章。”
宋宇一听,不禁暗自琢磨,黑了些就不漂亮了?那后世那些拼命晒古铜色皮肤的女子,岂不都是想变丑?看来这古人的审美,还真是和后世不大一样。
“:学生也这么想。这次坏了史弥远好事,只怕来日史弥远会报复。”
真德秀却是一摆手,满脸无所谓的说道“:任他史弥远如何笼络人心,这朝堂上,还不是他一家说了算。殿下尽管放心。”
宋宇见老头说的很有底气,心想自己这根大腿算是抱对了。这趟真是没白来。
一旁的叶绍翁也满脸得色的对着宋宇夸赞起真德秀“:殿下,你这位先生,虽然没有兵权,可袖筒里装着咱大宋无数忠臣义士的信任。有他在,史弥远断然不敢撒野。”
宋宇听着夸赞不住的点头。真德秀那边示意仆人把余阶俩人叫进来。
不多时,余阶和陈达进了堂内,真德秀招呼众人落座,满眼微笑的对余阶说道“:这次还真亏了你,本来今日你毛遂自荐,说要为老夫劝殿下醒悟,老夫还以为是大言不惭,现在看来,是老夫走眼了。老夫在这里谢过义士。”说完起身对余阶微微拱手致谢。
余阶赶紧起身“:其实这并非余某之功,全赖殿下深明大义,幡然醒悟。阶可不敢领受先生此礼。”
真德秀立马看向了宋宇,宋宇起身说道“:余兄弟太过自谦了,若非你舍身送信,哪有今时今地的赵竑?竑再次谢过余兄弟。”
说完对余阶一抱拳,又对着真德秀说道“:今日先生府上一行,学生收获颇多,更是结实了一位英雄人物。”说完用手指了指跟随余阶一道进来的陈达。
陈达赶紧起身对真德秀施礼“:小人陈达,见过真老先生。”
宋宇继续介绍道“:陈达乃是忠义之后,对我大宋更是忠心耿耿。”
真德秀满意的点点头“:看到殿下愿意礼贤下士,老夫甚是欣慰,我大宋就是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才有希望。”
说到这,真德秀黯然神伤“:自打靖康之耻以来,我汉人好久没有遇到明君了。”说着看了看宋宇“:殿下,老夫毕生的梦想,都寄托在您身上了。”
看着一脸真诚目光炙热的真德秀,宋宇忙回道“:学生谨记先生今日嘱托。”
真德秀得了宋宇答复,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老夫今日如此想见殿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想要告知殿下。”
宋宇他们那里商量更重要的事,而此时史弥远的府上却是寂静异常,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规规矩矩的排队站在一座花园之内的雅阁前。
阁内不时有打骂摔砸之声传出,更是让外面那些家丁们个个胆战心惊。循着声音向阁内看去,只见一个长得肥硕无比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在屋内踱着步。屋内同样跪着一群人,一个个抖得跟筛糠似的。
不错,这胖子就是当朝丞相史弥远。下边跪的,则是狗爷他们。
突然,史弥远转过头来,目露凶光,喷着唾沫星子吼道“:你们这群没用的狗东西,全都给本相拉出去,照死里打。”
阁外侍卫应声而动,也不管狗爷他们如何的磕头如捣蒜,拉着便往外走。
史弥远仍不解气,继续吼道“: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群人打不过四个手无寸铁的肮咂货。本相养你们何用?今日我儿没事便好,有事,你们这帮废物全去陪葬。”
吼完,又要找东西咂,可这身边该砸的都砸的差不多了,正要寻找,一旁站立的一个儒生打扮之人,慌忙从桌上端起一个茶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恩相请摔...”
而那个捧着茶杯谄媚的儒生打扮之人,名叫郑清之,虽然只是一个九品小官国子学录。却因为极力舔史弥远腚眼而被史弥远时时带在身边。
史弥远看着这位极力巴结自己的郑清之,又好气又好笑。袖子一甩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生闷气了。
郑清之像条狗一样,摇头摆尾的说道“:恩相哪,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你差小人办的事,已初见成效。只等天变,恩相便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因此小事而坏了大计?”那说话的模样,要多贱有多贱。简直不忍视之。
一旁一个武人打扮之人,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哼...妇人之仁。”
说完满眼鄙夷的看了郑清之一眼“:要本殿帅说,干脆起兵灭了这姓赵的。以恩相的实力,这天下便是姓史,谁人又敢说半个不字?”
这人名叫夏镇,时任殿前都指挥使,也就是掌握大宋三衙之一的殿前司。手握兵权,怪不得如此霸道。
一旁的郑清之看对方如此轻视自己,也来了脾气“:粗莽武夫,你懂个什么国家大计。难道你想让恩相背负千古骂名吗?”
俩人在这咬的厉害,那边史弥远怒了“:够了,都给本相住嘴。”
都说这狗仗人势,一声呼喝还真管用,两条狗立马夹起了尾巴。
史弥远恶狠狠的说道“:事到临头,你们净扯些没用的,本相现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赵竑小儿都骑到本相脑袋顶拉屎了。可有谁有办法帮本相报了此仇?”
屋内众人顿时哑然,沉默一阵后,有一头戴东坡巾,方脸粗颈,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站了出来,缓缓说道“:相爷想报仇,何不明日六参朝会参他一本。就说他赵竑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正被公子撞上,一言不合,赵竑纵奴行凶,重伤公子。岂不妙哉?”
出这么损主意的这个人名叫薛极,兵部尚书。可见史弥远身边这些掌握兵权的人何其之多。
史弥远却无奈摇了摇头“:本相岂不知参他一本?本相基本每次朝会都会参他,可恨的是,赵扩(宋宁宗真名)这老糊涂虫每次都将奏本压下。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薛极继续说道“:恩相,此事好办,可将写好的奏折交给临安府尹,让他再找几位证人,明日朝堂之上,参他赵竑一本,我们则在旁煽风点火,看他赵竑如何脱身?”
史弥远深以为然,转身看着屋内这些人“:临安府尹可在?”
话音刚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了出来“:老朽王俞,悉听恩相吩咐。”
就这模样,少说也得七十开外了。一屋贼子,狼狈为奸,在这里商量怎么祸害赵竑。而赵竑那边对此却还全然不知。
看着外面天色已晚,宋宇起身向真德秀告辞“:先生,天色不早了,学生不想过多叨扰。就此拜别。”
真德秀笑呵呵的站起身来“:殿下可要记得今日商量好的事,明日也好应对。”
“:学生谨记。”宋宇说道。一旁的余阶也起身告辞“:那先生,学生这里也随殿下回府了。”
“:嗯,好好,有你在殿下身边,老夫这心也能放肚里了。”说完抚须点头微笑。
由于宋宇等人来时步行,走时真德秀便让府内马车送他们回去。辞别了真德秀,宋宇一行踏上了归途。
说实话,宋宇这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只觉颠簸得紧。毕竟这古代车轮还都是木制的,没有柔软的橡胶敷在表面。
纵使临安这御街全由石板铺就,但轻微一点颠簸,这车内就能清楚的感觉到。
挑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日暮西山,有的店家已经掌灯准备夜市了。看着窗外古意盎然的景色,宋宇不禁怅惘,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大宋,还成了太子。前路未卜,身临险境。不知稍稍改变了一下人际关系,能不能挺过三年后被史弥远弄死的悲剧?
历史人物传:真德秀,理学实干派,并且是个北伐主战派。于宋宇穿越前曾向宁宗进言,停止向金国贡献岁币,宁宗采纳了他的建议,此时的金国已经被成吉思汗打得屁滚尿流,只能龟缩于黄河以南。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因为大宋不进供,而大举攻宋,只可惜当年纵横驰聘的大金国,早已到了日暮西山的地步,这场战争一打,就是数年,耗死了大金,耗穷了大宋。可以说真德秀虽然忠直,但毕竟是文臣一个,在总体战略上并不出众。
历史人物传:本书第一个挡在主角面前的人登场了,第一卷烟雨江南,也算正式进入了主题,史弥远,一个被人忽略的巨奸。初时勾结杨皇后,在御花园杖杀了韩侂胄,后更是饲养四木三凶,为乱朝纲,娇诏篡立一个山林野人为帝。乱发纸币,物价飞涨,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打压异己,以致豺狼遍布庙堂,忠直之士无奈隐于山野。对外,勾结蒙古,合力灭了金国,却给大宋朝留下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其行甚于秦桧。可就这样一个人,却没秦桧出名。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https://www.shudi8.com/shu/737688/35684638.html)
1秒记住书帝吧:www.shudi8.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di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