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叶阳辉把QBU-202  高精度狙击步枪搂在怀中，脸颊贴着冰冷的枪管，但这阻止不了他内压不住心头窜起的火苗。

手指拨着钉着三根钉子的锅盖，进行——“搓绳”，这既难以理解，也极不喜欢的工作。

他原本应该跟着利刃小队，去做高度机密任务，可现在却在一个98岁的民兵司令这儿“镀金”。

“镀金？呵，流放还差不多…”  他盯着锅盖上的三根细线，声音带出嘲讽，“你们说能跟那站都站不稳的老兵学什么？”

相比之下，侦察排的士兵被老兵要求部分休息，另外一部分在五层堵塞楼层的家具那儿警戒，还有人警惕外墙，防止丧尸鼠爬楼。

而他这个利刃特种部队抽调出来的王牌狙击手，却在这儿把那一万米孚泰HT-200的高拉力的线搓成三毫米的绳子。至少他看不出来，这项工作有什么必要。

屋内和他一起的十几个一毛一做着同样的工作，其中有个朝门口望望。

“我说小叶，你就不能用无线电说，让别人听到了……”

“切，听到了又怎么样。再者电随时会停，电池充不了电无线电不就成摆设了！”

他话音才落，明亮的灯光突然熄灭，接着又重新亮起。只不过能看到LED灯光微微闪烁，应该是应急供电系统的电源。

看了眼，叶阳辉用一根手指在锅盖搓绳机边缘“当当”连敲，它飞快转起来把三根细线绞成绳索，他接着说：“我不是不尊重战场经验，但打鬼子的经验能用到这儿吗？”

门外传来突然放重的脚步声，用力的踩踏令外骨骼发出“嘎吱”的金属摩擦声。

但叶阳辉并不在乎甚至他希望被那位民兵司令听到，反而感觉最好把他从这儿赶回城外的军事基地更好。

“我是真不想在这儿呆，瞧我好好的特种狙击手，不但要当民兵，还只能在这儿搓绳子，这到哪儿说理去！”

“特种狙击手有什么了不起！”门外来人接话。“一袋面粉就灭了整个电梯井的丧尸鼠，我看与司令相比打仗咱们还得学。”

当屋内的一毛一们抬头看到来人是刘鸣史，和他们一样的一毛一，又放下心来闲聊。

“不就是粉尘爆炸，初中生都知道，好稀罕么！”

叶阳辉不屑道，不过随即注意到和他一起的一毛一，居然有人面面相觑。

“不是吧你们，  粉尘可燃性、爆炸必要条件，这特么是初中化学，你们都还给老师了？”

一毛一中有人不好意思的笑道：“初中学的又没试验，这知识平时又用不上。”

“是啊，我倒是知道粉尘爆炸。可天知道在电梯井洒面粉那会有多大威力，会不会连楼一起炸了。”

随即闲聊的楼就歪了：“小刘，你说咱们民兵不想办法干丧尸，咱们在这儿搓绳子做什么。”

刘鸣史也想不明白，搓绳子的重要性。反正这十几个少尉来了，顾铁山就让他们用锅盖制作了简易搓绳机，开始搓长达3000米的绳子。

他咂咂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该有用。你们相信顾司令，他真的是有大本事的人。”

叶阳辉稍显狭长的眼睛扫了一眼刘鸣史，他不过是侦察排的少尉。在军区李司令眼里，比起他这个王牌狙击手的地位，那差得叫远。

“哟，刘少尉，难不成你成了民兵副司令？”嘲笑的口吻响起，狭长目光中闪过寒光，“什么时候升官了记得告诉兄弟，让兄弟也乐和下。”

“你……”被他一句话嘲讽的瞪起眼睛，刘鸣史冷笑怼回，“等你98岁还能拿着长矛冲进丧尸群救人再说吧！”

98岁还能拎着长矛冲进丧尸群，叶阳辉的手停住，扶着枪身的手关节僵直，脸颊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十几个一毛一也都面面相觑。

心中都想别说98岁，就他们现在穿上外骨骼，也不敢冲丧尸群里啊。

正说着，刘鸣史收到无线电，听了下声音急促的说：“有任务，去楼顶。”说罢他转身离开。

他一走十几个一毛一立即又言论开了。

“老叶，你特么胆子真大，那可是两杠四星，你说喷就喷！”

“就是，要是被司令知道，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姓刘的不像会打小报告的。”

“那可说不准！”

听着战友的议论纷纷，“切，有什么。”叶阳辉撇嘴，“最好把老子退回去基地，到那儿老子更能发挥作用！”

这时刘鸣史已经来到楼顶，他咬着嘴唇在想，该不该把刚才的事情告诉顾铁山。

他想起顾铁山曾经说过——“大灾大难来临，百姓们难道能依靠一支不团结的军队？”，他决定把刚刚的不快抛到一边，至于叶阳辉相信事实尽早会教训他。

他靠近顾铁山，虽然麒麟-3A不像青蚨-L那么轻巧，但走路也基本没有声音。可令他没想到，顾铁山连头都没回，就知道他到了身后。

不但如此，更问了句要惊掉他下巴的话：“怎么，那群一毛一不满意搓绳子的活？”

“您……首长，您怎么知道？”他舔舔嘴唇，怀疑顾铁山刚刚是不是跟在他身后。

“就叫军士长。”顾铁山照样头也没回，在继续观察那个消防员丧尸。眼角在夜视仪微光下掠过一丝讥诮，淡淡道：“没什么难猜的，傲气都写在脸上了。”

从抗战到沙漠给狗大户安装二踢脚，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收拾越猴的时候，从战场拖回来的连长就是军校毕业生。那小子也是真的打了生死之战，才成熟起来。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十几个一毛一来到楼顶，他们迅速站成一列横队。甚至因为特种部队的经历，叶阳辉仿佛这十几个人的值星军官，来到顾铁山面前刚准备报告。

顾铁山一扬手制止了他的话：“不必搞这么正式，我们是民兵，战时也没时间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

“首长，严明的纪律……”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叶阳辉直接出声反驳。顾铁山苍眉下的眼睛看着他，淡然打断。

“纪律不光是队列和叠豆腐块，老子现在没空玩这些虚的。”接着手向外面一指，提高声音道，“我们要冲进丧尸群把消防员丧尸带来，你们有三分钟讨论营救方案。”

这话对于叶阳辉而言不谛于宣战，他就不信他一个特种部队的士兵，会干不过一个98岁的老头。

随着顾铁山的话，刘鸣史把刚刚无人机的视频发给眼前的这群少尉。

“营救丧尸……就因为它是消防员？”少尉中有人质疑。

立刻有人反驳：“不对，看到它背上的桶了吧，我记得有部丧尸电影里有这个桥段。感染的老爸在变丧尸前把孩子装进背篓……”

这个猜测令所有人呼吸一窒。

“桶里肯定有人，你们注意热成像里的液流了吗，那恐怕桶里的人在撒尿。但我看尿量不多，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有个少尉这样说，顾铁山注视了下他胸前军衔下面显示的姓名——“林晓”。

讨论到这儿，大家朝远处那个消防员丧尸的方向望去，全封闭头盔上给出直线距离——158米。

那儿是座超市，程控射灯这时闪烁着光芒，向上的光柱照亮超市头上的巨大广告牌，一个女人咧嘴露出一嘴白牙盈盈浅笑，几个氢气球下吊着长长的条幅。

“马路煎蛋VS商场溜冰——免费冰鞋在B1！”

“空调白送？消费满888抽10台！”

“暴雨券限时抢：全场折上折，真下雨就免单！”

条幅在夜风中轻晃，似乎落寂的妹子倚楼梳头。而外面公路上，夜间呆立的丧尸似乎用充满尸臭的味道告诉“她”——盛世已终，地狱鸣笛。

“地面肯定过不去，只有向基地请求直升机……”叫林晓的少尉思维不慢。

就在少尉们讨论的时候，顾铁山插话道：“我们是民兵，是支援主力部队作战的单位，不是给主力部队找麻烦的，动你们的脑袋，别把那玩意当摆设。”

“首长……”

“叫军士长”顾铁山皱眉，他沉声道，“我就是个民兵头，你们在这里就要有个民兵的样子，凡事任务为先！”

听到他这样说，几乎所有少尉都放松下来。在充满尸臭的夜风中，他们开始讨论。

“军士长，我们所有人一起动员，也许……可能……”

侦察排三十几个，这群来学习的少尉十几个，即便加上顾铁山也不到五十个人。

“可以考虑声东击西，”这次说话的是叶阳辉，“据说丧尸对血腥味敏感，我们可以用枪发射个什么铁壳子过去，里面装上染血的棉球……”

他说的挺热闹，不过叫林晓的少尉立即打断：“制造起来太麻烦，干脆用玻璃瓶，装上染血棉球无人机直接投掷。”

顾铁山点头：“嗯，这办法不错，能达成调动丧尸的目的，然后呢……”

诸少尉默然，这也包括了叶阳辉与林骁。

在他们的想法中，调动丧尸之后，自然就要进行迅速短促而又猛烈的突击。虽然危险性极大，他们能回来一半人应该已经是不错的结果。

但军人么，面对任务哪有退缩的理由，而且面对救灾龙国军人从来没有退缩过。

顾铁山没有说话，眼睛掠过眼前的眼前的各位少尉。

虽然他们眼前是几乎必死的任务，但没有人退缩，这一点他很满意。最少他保证这些军人不会蜕变成那种坐着装甲车进灾区，最后却救了一条狗的军队。

“好，都是带把的爷们！”顾铁山赞叹了一声，突然声音严肃道，“命令。”

一听到“命令”二字，少尉们下意识立正。

然而“命令”却让他们在吃一惊，因为老兵的思路和他们截然不同。

“把你们搓的绳子拿出来，保证四百米，然后无人机拖带飞向商场再绕回。”说到这儿顾铁山顿了下，扭头看向商场，“孩子们，我们要滑降商场了。”

“滑降商场”四字砸下，几个少尉  倒吸一口冷气，尸臭突然浓得像灌进鼻腔的水泥。头盔下瞳孔骤然收缩，有人喉结剧烈滚动，小腿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夜风突然卷起，抽打在脸颊上，裹挟的尸臭浓到几乎凝成实体，噎得人喘不过气。

直到无人机的声音响起，诸人才喘过一口气来。

就在刘鸣史操纵无人机，把一头固定在楼顶下水道铸铁排气管上的绳子拖向商场时，林晓好奇问：“军士长，商场距离大道那么远，我们怎么才能救那个消防员丧尸？”

这时点燃装着阿拉伯黑烟草烟斗的顾铁山耸耸肩：“老子还没想到，到时候再说。”

正操纵无人机的刘鸣史听到两人的对话，他飞快转过头，冲着林晓一笑，眼睛连眨似乎在告诉他：“老兵的话不能信，那是忽悠傻小子呢！”

然而林晓的目光望向远处，夜风下那些氢气球悬吊的条幅被夜风吹得妖魔般扭着腰。似乎有人在向他们冷笑——“来吧，我已经准备好大餐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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