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空都是闪烁着热成像的荧光灰，世界只剩温度遗痕。斑驳灰白的道路，勾勒出街道骨架。侧翻车辆的引擎处，短路亮斑如灼伤。

一片死寂，仅余风拂过散热面的温度“呼呼”低语。

看到死寂的城市，顾铁山有些黯然。

也许年轻人们感受不到，他可是一步步看着这座城市从解放前的“矮破小”到今天的——鲲鹏筋骨钢芯智城，一夜间繁华盛世就被丧尸糟踏成这般模样，他不禁牙根发痒。

就像攒了一辈子钱，好不容易买套豪宅，一夜之间却烂尾了。

“狗曰的丧尸小鬼子，老子特么要把你们全灭了！”

无人机的热成像视角，98岁的顾铁山头一次体验这种军事高科技。青蚨-L的透明观察窗，直接显示飞行界面。

前面是未来之瞳，428的主塔与396米的副塔都是螺旋形建筑，中间以透明廊桥连接。在热成像下，仿佛两个拉手的巨人般。

之所以要刘鸣史驾驶四轴侦察无人机侦察，并不是因为他的好奇，而是他发现目标——未来之瞳里居然有灯光闪烁。

“军士长，红外模式无法穿透玻璃幕墙，现在切换微光夜视模式！”

听着刘鸣史的报告，顾铁山对于现在的军事科技钦佩万分。仅仅一个全封闭头盔，就集成了红外、微光两种夜视能力。

当年收拾越猴，穿插时还靠在地面撒白纸片，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随着夜视系统从热成像的荧光灰切换成绿色，未来之瞳玻璃幕墙出现一小队人。

他们排着CQB战术队形，在走廊中战术手电只是闪烁一下确认没有丧尸就飞快前进。转眼到达房间门户，稍一停留用软管窥镜观察，然后以精密清剿队形干净利落的突入。

“军区的特种部队？”刘鸣史自言自语。

“接通通讯，问问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我是军区侦察连三排少尉刘鸣史，认证码YB3-32N117E-A7，请问你们的番号和正在执行的任务。”

随即无线电中传来回答：“我们执行的任务你无权过问，立刻把你的无人机飞走，否则我们立即予以击落。认证码YZBH2135。”

卧槽……刘鸣史没有回答，下意识朝顾铁山望去。

听着他们的对话，顾铁山意识到现在军队的管理与他知道的，实在已经大相径庭。随着他目光焦点在全封闭头盔中移动，很快找到随机生成的认证码。

“我是XAN城民兵司令顾铁山，负责指挥城内所有幸存者及军人，报上你们的番号和任务，我的认证码是MB1-9837。”

认证码已经全军联网，双方都可以随时通过卫星验证对方身份。

“报告首长，利刃小队执行上级直接命令，负责清理这座大楼。更多情况，已为您提交跨密级协同解码申请。”

“小兔崽子！”

顾铁山骂了一句，他敢保证对方什么信息也不会向上提供。他的说法不过是“你密级不够，不该打听的少打听。”的委婉表达。

他当然不是生气，当了一辈子兵，保密协议还是懂得。

就在侦察无人机按要求离开的时候，顾铁山注意到，从未来之瞳二十楼往上到利刃小队正清理下层突然灯光大放。

接着电梯打开出来一群幸存者。

不，不是幸存者。

最先出来的是是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似的人群，他们手中明目张胆提着手枪。随后另一架电梯门打开，出来的人群穿着西装、行政茄克，还有一群人穿着polo衫休闲裤的。

“这是些什么人？”

顾铁山还在疑惑，实诚的刘鸣史已经操纵侦察无机朝大院飞回。

然而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大厦里一个穿西装的向手下保镖做了个手势。收到命令的保镖把一个长手提箱摆在桌子上，接着拿出一支反无人机枪。

“司令，看来咱们没法拿未来之瞳当总部了。”

“切，那有什么，我不过感觉那楼里的空间能拿来训练民兵，XAN城里CBD又不是那一栋，咱们另找就是。”

刘鸣史有些意外，没想到顾铁山知道的新词还挺多。

说话的时候，顾铁山却注视着夜视模式下的街道，他突然他突然说：“下降高度。”

大院外面不远的大道上，群尸像一夜色里的树木，它们呆呆站立着。

与影视剧中永动机似的丧尸不同，没有看到猎物它们就会保持静止。霍珍珍说过，这样的丧尸才符合生物的基本逻辑。

“叮咚咚……叮咚咚咚……”

若有若无的音乐声从丧尸群中传来，刘鸣史放慢飞行速度。虽然他并不信鬼神，但在丧尸群中却传来的歌声，不知为何却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终于四旋翼无人机靠近了声源，一眼看去到处都是呆立的丧尸，可那歌声却越发清晰。似乎是儿童合唱，在这生化危机后寂静的夜里，透出几许诡异。

“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星星张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挂在天空放光明……”

难道丧尸的人性正在复苏？

那人类和丧尸这种新物种要如何相处？

人类是否会像恐怖被哺乳动物取代那样，成为将要灭亡的物种。

“喂，小子，你在做什么！”

但刘鸣史却震惊的发现，无人机正向一个路灯杆扑去。他在全封闭头盔集成的无人机操纵系统的操作，却根本没有反应。

“呯……”

碰撞声传来，撞在路灯杆上的无人机打着横飞出去，眼前景物飞快晃动旋转。

“笨蛋，执行任务的时候你想什么呢？”

“不，不是我……也许是电磁干扰！”

解释的刘鸣史瞥了眼未来之瞳明亮的窗口，旋即摇头——正规部队岂会朝友军动手？

顾铁山的声音随着无人机残骸落地的声音减小，虽然偶尔划过接触不良的闪烁，但夜视镜头依旧在忠实工作。

那是在路边一辆车的底下，歪斜的摄像头中，几个丧尸望过来耸耸鼻子又无趣的一动不动呆立。现在看这些丧尸，绝对想象不到，当它们发现活人的时候会敏捷发猎豹。

“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挂在天空放光明……”

清脆的童音在丧尸群中继续回荡，似乎这些丧尸已经恢复了人性。它们呆立着，半歪着头似乎在欣赏音乐一般。

“移动镜头，寻找声音来源。”

“首长，你看丧尸似乎在听歌！”

“狗屁，鬼子就是鬼子，老子打过的鬼子都一样混蛋，少逼逼，找声源！”

这认识可能有点偏执，但刘鸣史毕竟顾铁山从樱花国鬼子一直打到越猴，几乎每种“鬼子”都真正对付过。对亲历者的定义，他无权质疑！

刘鸣史老老实实移动镜头，接着一个古怪的丧尸映入眼帘。

它还穿着消防员的全套装备，但它的身体却虾米似的弓着。背上一个包裹着隔热膜的沉重大桶，桶上似乎还插着PVC管。

“消防员？他背个桶做什么？”

刘鸣史无论如何，无法把这个造型与消防员联系在一起，正在想着传来顾铁山的命令。

“切换热成像！”

顾铁山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的内心狂跳，甚至眼角有些湿润。

然而热成像荧光灰背景下，呆立的丧尸消失不见。消防员背上的桶里只显示着一团热量的光晕，根本无法看清桶里到底装得是什么。

“唉！”顾铁山重重叹息，“无人机损坏，想到近前看下都不可能。”

听到顾铁山的吐槽，刘鸣史脸上一红。

恰在这时，桶下面突然出现了一道白亮热流，仿佛急速钻行的虫蚁迅速向下。不久液流渐渐凝固、发黑，最终热气散尽湮灭。

“切换夜视。”

热成像的荧光灰色彩消失，原本和背景色一样的丧尸们地狱恶鬼样突兀出现在镜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呆立的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产生了明显的骚动。

它们扬起鼻子四处嗅着，还有小的爬在丧尸身上的丧尸鼠往刚刚流下液体的地方跑去。

然而无论它们努力嗅着空气，还是丧尸鼠四处查找，却都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挂在天空放光明……”

音乐声持续响着，刘鸣史蓦的想起一个可能：“首长，桶里……”

“和我想的一样，桶里应该是个孩子，现在动员所有人，我们要准备把孩子救出来。”

“首长，它在外面街上，离我们那么远，凭我们的人手根本冲不过去……  除非找到装甲车辆，或者才有可能一试。”

刘鸣史有一千个理由阻止这种不理智的行动，救一个孩子虽然义不容辞，但他手下连同来“受教育”的其他一毛一，总共不过四十人。

“喀嚓”顾铁山掀开面罩，朝刘鸣史望来。

苍老的眼睛在夜视仪绿色视野中闪烁，这让刘鸣史想起《动物世界》中看到过的，猫科动物的眸子。他手脚冰冷，仿佛下一刻就要葬身虎口。

“我们是军人，是龙国军人，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子弟兵！”只有短短的一句，口吻不容置疑，“套句流行的话就是，有困难要救，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救！”

刘鸣史呆住，虽然顾铁山的语气一点也不严厉，但内容却如同山岳般压在刘鸣史心头。

虽然最后顾铁山还开了句玩笑，但刘鸣史却听得出里面的嘲讽之意。

是啊，他是龙国军人！

是那种地表情况不明，也要强行空降查明灾情的军人。

是那种余震未消，却依旧要徒步奔赴震中的军人。

是那种地震几小时后，就让灾民有早饭吃，学校能开课的龙国军人。

喉头滚动一下，迎着那有如同猫科动物般闪烁着光芒眸子，刘鸣史大声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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