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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位份定


选秀结束了。

入了选,得了位份的人受教养嬷嬷三日教导后,便要与一众妃嫔一起,合宫请安。每日请安是在辰时三刻,她们多是卯时便会起身,梳洗装扮,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而后去皇后宫外等候。嫔以上可入偏殿、耳室等候,嫔以下的便只能站在院中等候。

瑯姚悄声告诉瑯嬛,“咱们这个皇后娘娘喜睡懒觉,有时过了巳时才会起。”按着规矩,皇后是众妃之首,理应做表率,只是皇后是皇后,又得宠,皇上、太后都不说什么,旁人又如何会说。

瑯嬛悄悄的打量着后宫妃嫔,此次选秀入选只九人,加上王府旧人,十五人。史棠她是见过的,史芊今日是第一次见,容貌美丽性情温顺,听闻协助皇后治理六宫诸事,知书达理、精通文墨。史氏一门谋反之罪似乎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宁家二姐妹秀丽出众,虽衣着简朴,却难掩苗条身段,因皇上甫一登基便惹恼了他,这几个月的日子难免不好过,微微憔悴之余不见丑陋,眉头微蹙的模样反倒是添了妩媚动人。

余下两位王府旧人,梅充华身体不好,没有来。孙宝林初有身孕,胎像不稳也没有来。

瑯姚每日都是这么候着,久了便也能通过侍女的行为判断出皇后是否起身。她见守在门口的侍女巍然不动,洒扫的侍女不慌不忙的提着兑了蔷薇汁、艾草汁的水擦拭窗棂,便知晓王妃此时定还在熟睡。

瑯姚还要同瑯嬛说话,瑯嬛忙阻止了她。“当心惊醒了皇后娘娘。”

瑯姚比不过她小心谨慎,但听后仍然道,“咱们等候这处,与皇后娘娘的寝居看似近,实则隔开了,吵不到皇后娘娘的。”若非如此,侍女们断不会在皇后睡熟之时洒扫。

差一刻巳时,皇后宫中的掌事阿朱姑姑总算是差人唤她们进去了。瑯嬛等人跟在宫女身后,穿过一重一重门,走过一个小花园,这才站定。

皇后所住秫香馆乃是按五行八卦所建,看似只隔一个厅堂,可若无人带领,是怎么都走不到的。旁人不知五行八卦,李将军的孙女李诗却是知道的。她记下走过的路,以及步数,悄悄在心底测算。算后忍不住惊叹这阵法的精妙。一步一换,一步一景,以景来遮盖实际的路径,青天白日造出了“鬼打墙”之局。

爷爷告诉过她,当年皇上在应州一战威慑天下,令天下畏服,所用便是五行八卦阵法。他身边有一个长的十分可怕的谋士,极善阵法。若是没有他想帮,他们定不能从西凉的群狼阵中全身而退,而无一人伤亡。

瑯嬛说她对皇上一见倾心,她又何尝不是。一年半前,应州西凉一战,爷爷奉命带兵支援,她也偷偷跟着去了。他骑在马上,雄伟的身影屹立在一轮红日之下,他说,“军人杀敌为国,原是天职。战场上刀枪无情,必有伤亡。杀敌为公,然谁人无父母。本王愿我们全身而退,无一伤亡。若非非战不可,本王不愿用你们的性命去换得西凉臣服。本王在此承诺,战死者父母,便是本王的父母,战死者妻儿,便是本王的妻子儿女。本王如何侍奉父皇母后,日后定如何侍奉你们的父母;本王如何照顾妻儿,日后定如何照顾你们的妻儿。”

他的声音雄浑沉重又有力,传得好远好远。一时间,彷佛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抬头仰视着他们的君王。“不破西凉,本王誓不归京。”他这一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天苍苍,野茫茫,他屹立于天地间,如一根擎天砥柱。这个男人支撑这天地,也支撑起了她的心房。朝阳下,他的身影被镀上一层金光。李诗看痴了,他如此英勇,如此豪迈,如此耀眼,如此豪情万丈……

宁安刚醒,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任由蓝姑姑、阿朱等人捧着东西伺候她清口洗脸。除了第一个月,她每日都是早早起来配肃宁一同上朝外,余下均是每日等着肃宁下朝归来叫醒她,而后一同用早膳。

她打了一个哈欠,“皇上呢?”

蓝姑姑道,“还没下朝。”两广一带今夏水大,郁水河流域堤坝松动,两广总督失察,一直到出现大量裂痕才开始重视,组织人修筑。如今大雨不停,若是继续下下去,修筑的堤坝不干,只怕很快就会决堤。

“郁水乃三江合流,水量极其丰富,若是堤坝塌了,后果不堪设想。”下了半个多月的雨,皇上一直差人盯着,实时上报堤坝情况。可恨两广总督失职,又有欺上瞒下之嫌。前日宁晖与夏侯甫孝已经连夜赶去了,日夜不停快马加鞭,他们算着昨夜便能到,今早八百里加急的信函便能送回来。“天潮生病,以防万一,先让女医准备着,祛湿外敷的药材,防止疫病的药材,也都先备着。若是情况继续恶化,便由周家驿站以及乐氏镖局护送她们过去。”

这支女医队伍,是宁安五年前在钱塘时组建的,负责人是钱元华在钱塘时收的三个徒弟。她在五县时经历过疫病,见到了瘟疫横生之时,世人对女子的轻视与忽略。他们总想着救治男人,可延续后代。可若没有女人,又如何能生的下后代?五县归来之后,她便有了自己寻些孤女教授她们医药,让她们成为女医的心思。奈何当时有孕在身,后又被孩子们分散了精力。一直到去了钱塘,稍稍空闲下来,又有娘在,这个想法才得以实行。“银子便从我的私库走就行。”便是堤坝抢修回来,两广地区田地被泡,也将是不小的灾祸。堤坝修筑要银子,赈济要银子,说不准皇上还会免他们两三年赋税,国库银子再多也不够这么花的。

宁安轻叹一声,有些埋怨。“这个皇帝当的,尽往里填银子了。”亏死了。“昨夜皇上还同我商量买白灰面之事,那玩意稀少不说,还不是咱们的东西,真要买,不说全部,单说几条大江大河、主支流的堤坝,便要用掉国库三成的银子。”

阿朱含笑,端过铜盆让她洗手。皇上让她管国库银,原是想让她高兴,谁知她越是算账越是郁闷,上个月又抓到几个偷库银的,他们咬死认定只是初犯,又让皇后娘娘生了好大一通气。连带着兢兢业业、穷苦半生的管库大臣都挨了训斥。老头跪在勤政殿门口,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诉自己的委屈。他如何也想不到,他已经设下种种防线,还是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阿朱其实也好奇,皇后娘娘是如何想到他们用身体藏银的。她想着,便也问了。

宁安道,“不过是发现他们自做了库兵后,家中常用的药变成了防止、治疗穿肠漏的药。”又发现,他们的妻子,常去市集之上买猪大肠,家中用油也多出许多。她问了开过妓院与南风馆的皇上,知晓有些低等妓院姑娘得了花柳病,老鸨又不想失了赚钱的机会,便会为嫖客准备猪大肠。她想,猪大肠既然能套那物,为何不能装银子?男人既然也能同女人一样卖身,听闻空间更大,那为何不能塞银子?

皇上说了,国库的银子就是她的银子!动她的银子绝对不可以!一次装走好几锭白银,上百两,国库银子再多也不够他们偷的。

洗漱完,已经快巳时了。之桃端来燕窝给她垫肚子,刚吃了一口,小七便来了,“娘娘,皇上让您中午去御书房陪他一起用膳。”

宁安问,“皇上忙完了吗?”

小七摇头,“两位夏侯大人的信今儿清晨到的,情况比较严峻。”

“知道了。”

伺候史棠的侍女有两人,一人为佟月,跟了她多年了,还有一人是宫中分派给她的,名雨杏。芸香姑姑死了,在她又一次发疯后,拿刀刺死了芸姑姑。

雨杏是个机灵的人,见小七出来,忙笑着追上去,“七公公,您怎么来了?”皇上的贴身太监有两人,是自幼便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一个叫小七,一个叫小八。他们人人尊称一声七公公、八公公。

小七抬头扫了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雨杏也不恼,笑眯眯的打了自己嘴巴两下,“是奴婢多言,您恕罪。”说着,见他没有追责的意思,才退回史棠身边。

史棠没有说话,倒是佟月问,“怎么说的?”

雨杏道,“多是通知皇后娘娘什么事。”不外乎累了,要皇后娘娘陪伴,传皇后娘娘过去陪膳,或是公主、世子怎么了,让她过去。

又等了一会儿,宁安才出来。众人拜见,她按着规矩训诫新入宫的妃嫔,而后一一按位份坐下。

宁安笑看向宁家大姐,“听闻你也有孕了?”

宁家大姐闺名玉兰,小妹名杜鹃,她们均是以花为名。玉兰点头,“昨日睡前恶心眩晕,差太医来一看,原是有了,还没来得及告知娘娘您。”

“有孕是好事。”宁安道,“你初有孕,胎像不稳,日后便如同孙宝林一样,前几个月,免了请安。”宁家女果然名不虚传,极其好孕。不过一次,便又有了。于丈夫而言,妻子好孕或许是好事,可于女子而言,好孕并非什么好事。人人只看到有孕之喜,却不曾看到十月辛苦生产之痛。

“臣妾谢皇后娘娘。”

“孙宝林让太医给她配了不少去斑痕的药膏,待会儿本宫让太医院也给你送些去。”她看着玉兰,“你也太瘦了,前几个月可以多吃些,月份大了便要注意了,孩子大了你生着也受罪。”

说到孩子,玉兰心中既难受又欢欣,难受的是大女儿,自出生还未见过几面,便被送去了端王府。喜悦的是如今又有了身孕,这一胎便是不能养在身边,至少能常常见到。她笑道,“臣妾也知晓该孕早期多吃些,只是心中实在腻腻的难受,只能吃些稀粥。”上一胎便没有这么多反应,也不知是在水月庵中三年身体不好了,还是这一胎是男胎,才格外折磨人。

宁安微微抬眸,阿朱忙弯下腰,她道,“前些日子摘的荔枝可还有,去取两颗来赏给宁美人。”

玉兰忙拒绝,“荔枝珍贵,臣妾不敢。”

宁安道,“荔枝再珍贵,也珍贵不过你肚子里的胎。”

阿朱端上荔枝,宁安又道,“皇上刚登基,你同孙宝林便都有了身孕,是喜事。”她顿了顿,“本宫要给你们再升一升位份。”她微微斟酌,“你晋为婕妤,孙宝林晋为才人,可好?”她问玉兰。

晋升位份,如何会不好。玉兰起身下跪行礼谢恩。

晋升位份,如何会好?姐妹二人一同入府,一同有孕,一同生女。入了宫,一同为美人。如今,一个得宠,又有了身孕,还被晋升了位份,一个除登基那日被斥责,再没见过皇上。真的好吗?

瑯嬛扫向杜鹃,很快收回视线,落在皇后的脸上。随意倚靠在软靠上的皇后,看不出年龄,浑身透着一股天真稚拙的无心之媚,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她给人分外洁净之感,彷佛生来便不带丝毫杂色。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仔细看夏侯宁安。与她相比,她们其他人,一一均成了庸脂俗粉,艳俗、妖媚。

宁安迎向瑯嬛的目光,笑问,“唐采女一直看着本宫,可是本宫脸上有什么?”

瑯嬛回过神,忙请罪。“臣妾是见皇后娘娘太美了,一时忍不住看呆了。”

宁安掩唇轻笑,似乎很愉快。也是,没几个女人不爱美的,也没几个女人不喜欢旁人夸耀的。“什么美不美的,本宫都三十多岁了,比皇上还大几个月,便是美,也是夕阳西下了,比不过你们年轻娇嫩。”她跑不动,跳不动,前几日禾禾、想想拉着她扑蝶,没一会儿她便累的喘息个不停了,哪里比得过她们活泼可爱。

史芊道,“皇后娘娘的美,在骨不在皮。”前些年还没有觉得,这些年,彷佛脱胎换骨了一般,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她又道,“皇后娘娘,臣妾可是听说太后以毒为药,以有形之物,可以毒药中之。做出了美颜膏,不仅可以润泽肌肤,还能去皱纹。”她言语既有期待,也略带调侃。“不知皇后娘娘可否为我们去讨要些来,我们也想美日漂漂亮亮的,不见衰老。”

宁安一口应下,“你不说,本宫还能少了你的不成?”娘以黄芪为主料,加了蚕茧以及蛇油,做出了一款换颜膏,去黄效果显著。这几日在最热闹的街道上开了间铺子,正忙着装修开店。“都准备好了。”

阿朱将换颜膏一一分发下去,史芊刚打开,剜一些涂在手背上闻香,小七便又跑了回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宁安站起,蓝姑姑拦住他,“怎么了?”

小七喘息着,“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要斩了中书令傅大人。世子让您快些过去。”国丈劝了几句,皇上把国丈也给骂了,怒斥国丈仗着是他老丈人便胆敢忤逆他,要皇后娘娘与国丈断绝关系,让他不能再借着老丈人的身份训斥他。国丈也生气了,差点打起来,好不容从才将两人分开。

御女傅雪也站了起来,中书令是她的父亲。宁安见她脸色发白,一边向外走,一边不忘安慰,“别担心,无事的。”两广大雨一事,弄得皇上心烦意乱,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骄傲自大,加之如今为帝,更容不得旁人指责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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