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黎城无伤
经过数日攻打,长子被攻破,但长安君和樊于期都不在城内,甚至连樊于期的五百亲卫和所有县级官员也都不见踪影。蒙骜急了,派王翦指挥前线作战,自己坐镇长子,查明长安君和樊于期的去向。但由于长子城中无县级官员,抓获的反叛士卒都是乡邑间的邑民,他们有的甚至不知道长安君是谁,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樊于期这个名字。至于说郡守和郡丞,他们这些小百姓那里有资格与他们见面!
蒙骜让军中能通刑律的人分散讯问那些邑民,企图大海捞针,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终于,一些邑民报告说,他们曾看见一支军队在暗夜中出了城,但不知前往何处。
这下子提醒了蒙骜。屯留出现叛乱,骚乱传到长子后,樊于期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保长安君出城,与郡尉无伤会合;如果不是有坚定决心的人,一定不会坚守城池!而且,这里连县级官员都没有了,也一定都是逃了。上党十个县全部为叛军所占据,说明凡坚守县境的,几乎无一例外都被叛军所杀,没有能成功守住城池的事例。
无伤设大帐于黎城,造成屯留空虚,给了叛军以可乘之机。无伤现在在哪里?还在坚守黎城吗?
想到这儿,蒙骜立即下令王翦,尽快打开通往黎城的道路,如果可能,先攻下黎城。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上党冰天雪地,已经不太适合室外作战。但蒙骜心急似火,长安君和樊于期的下落一天不查清楚,他一天无法向秦王和太后交代。
堵住黎城的,是潞城。王翦趁着天冷,守军难以张弓,让秦军集中弩箭打开缺口,爬城而上,攻陷潞城。将潞城的邑民全都驱赶到屯留、余吾城下,随后分兵直取黎城。
到达黎城后,他们发现黎城上还悬挂着秦人的旗帜。秦军公乘派一名军使前往接洽,通报说秦将军蒙骜已经率军前来平定叛乱,让他们打开城门。
一名县尉装扮的人上了城,往下看了看,放下一个筐,让军使坐进去,拖上来。验过节符,又问了许多问题,军使一一作答无误,然后县尉亲自和军使一起缒下城来,到军中面见公乘。但这名公乘偏偏带的是太原军,周围人都说的是太原赵音,县尉顿时面色大变,厉声喝斥道:“汝等欺吾甚矣,今有死而已!”
那名公乘莫名其妙,问道:“何欺也?”县尉竟然闭口不答,闭目等死。公乘再三询问,县尉就是不应。公乘只得派人送他去潞城见王翦。这名县尉倒是认得王翦,又在潞城听到了关中的秦音,当即放声大哭,拜倒于地。王翦扶起县尉,细问其故,县尉哽咽地说出他们屡屡被赵人伪装秦人所骗开城的往事,每一次都惊心动魄,城池几乎不保!
由于上党各县均为叛军攻破,各县的节符自然落入叛军手中,叛军持各县的节符,冒充各县的残军投奔黎城。黎城守军一时不查,打开城门,结果叛军一拥而入,就要抢城。好在城中有无伤的亲营镇守,一番苦斗,终于保住城池。
随后还有好几批叛军赶到,有的甚至有相识的县尉率领,结果也是连番苦斗。无伤的亲营在这种近战之下,也损失不小。那些受了轻伤的,由于得不到及时医治,小伤拖成大伤。无伤自己也受了伤,现在伤口化脓多日,每天高热不退,神志渐渐不清。这一次,县尉见节符是秦将军的节符,虽然与以前不同,但杯弓蛇影,不敢大意,下城亲自观察,却听到周围都是赵音。他也没想到来的人是太原赵人,只当时赵军或叛军来偷城的,自分必死。——不料这次是真的秦军。
王翦问他,长安君和樊于期是否在城内?县尉长叹一声,道:“彼失节符,至城下而人皆不识,未得入城。后追兵至,彼即绕城而逃,往东而去。”
王翦闻言大惊,黎城已经是秦地最靠东的一座城池了,长安君还往东而去,那不是投向赵国了吗?他派人送县尉往长子见蒙骜,他自己将太原军撤回,进入邑中避寒,等待进一步行动的命令,将黎城的处置交给蒙骜来处理。
过了两天,蒙骜让蒙武率领自己的亲卫一百人,带着县尉再次来到黎城。这些经过挑选的亲卫与无伤的亲卫相互认识,很多还是同乡,加上县尉作证,黎城守军这才相信的确是秦人,他们一面派人报告无伤,一面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入城。
蒙武入城后,将亲卫们交给县尉统一指挥,自己匆匆赶往无伤的营中探望。无伤没有在府中居住,只住在县卒驻扎的兵营中。他已经得到报告,说秦军已至城下,便挣扎着穿衣起身。正在结束中,便报秦军五大夫来见,随后就见蒙武进来。
蒙骜和无伤长期在上党和河东共事,蒙武到河东时,两人也共同配合,在河东推行阡陌令,挤走了平阳的韩国贵族,彻底控制了平阳及周围各县,两人十分熟悉。今复相见,各自叙礼。蒙武道:“将军甚念大夫,命臣来访,大夫安否!”
无伤黯然道:“臣失所守,罪不容诛,但待罪军中耳!”
蒙武见无伤一语中的,不敢再说什么,道:“大夫困守孤城,为社稷尽力,且既有功,愿高卧,无他念,一任廷尉议也。”
无伤道:“何议也。失亭障犹不可活,况一郡乎!惟吾亲卫,皆百战之士,罪系吾成,吾当一身当之,得不连坐,则幸也!”
蒙武道:“今之所患者,惟长安君也!若得长安君无恙,事犹可回。若否……”
无伤道:“长安君失其节符,而为叛军所得,赚破县城多矣!今亦未知其踪。彼未入黎城,臣未知其所往也。”
蒙武道:“秦律,若失将军,全军皆斩,必得敌将乃可赎也。今非与赵战,无将可得,若失长安君,何以赎之?是以深忧也。”
无伤一听,立即激动起来,猛地立起,道:“未可!长安君无踪,非必死也。全军皆斩,得无……”话未说完,突然倒地。蒙武大惊,连声呼唤,陪同前来的县令也惊得面无人色,赶紧出去叫人。少时,无伤的亲卫总管、几名亲卫,以及一名医生匆匆跑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无伤胸前刚刚换上的衣服已经染红了一片。
医官来不及解衣,从怀中拔出一柄小剑,直接挑开无伤的衣服,几名大汉上手撕开衣服,暴露出胸部,一道脓血模糊的伤口呈现在众人面前,大量的血液汩汩地外流。医官立即割下一片衣角,堵在伤口处用力压迫,不多久这片衣角就被鲜血染红,只得又扯下一片衣角换上。如此压迫了一刻,流血才慢慢止住,被浸透的衣角就扔在旁边。
待医官处理完毕,无伤已经有气无力,他对蒙武道:“劳大夫报将军,失郡之罪,罪在臣一人,无关他人。臣愿以九族当之,愿无及其他!”
蒙武也不敢应什么,只能含糊道:“大夫但安养,功罪自有秦法!”
他与县令辞出,亲卫总管也跟出来,问道:“吾等皆当罪乎?”
蒙武道:“大夫其造册守城杀敌之有功者,臣具以报将军。”
总管明白了蒙武的意思,行礼退下。蒙武又对县令道:“贵县守土有功,将军必申之于王!”
县令道:“得救一城百姓乎?”
蒙武叹了一口气,似乎自言自语道:“长安君现在何处……”
夜间,蒙骜派来一千士卒接替黎城士卒守城,黎城全部士卒前往前线,准备攻城作战。两边交接了防务,无伤的亲卫以及残余的县卒已经不足千人,其余人都身负重伤,留在城中养伤——其实和等死并无区别。
蒙武第二天带着无伤的亲卫和县卒出了城,前往长子。所有的人都心情沉重,不知前途是福是祸。
到潞城时,蒙武见到了王翦,将这数百人交给王翦,安插到各营中,自己只带了几名大夫前往长子,面见蒙骜。蒙骜详细地询问了他们黎城的守备情况,以及各士卒奋勇作战的事宜,让他们登记造册,希望能借以免除一些罪愆。
在他们前往黎城的期间,最远的铜鞮开城投降。铜鞮县民也被征发,前往前线戴罪立功。
长子县民由于抵抗秦军,再次被蒙骜下令屠城。除战死者外,所有被俘的男女老少都被引到上党盆地中央的一处湖泊旁斩首。长子被俘的人上万,远远多于高都,连杀了三天,才将长子的俘虏杀光,尸体就抛在湖边,鲜血将湖水染得通红,顺流而下……
还在坚守的城池都离这片大湖不远,秦军屠城,他们也都看在眼里。随后几天,又有壶关、襄陵等城先后缚了决议坚守的人,出城投降。
现在,拒不投降的只剩下屯留、余吾两座城池。
蒙骜调集上党军民,重重包围了这两座还在顽抗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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