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韩非
韩非与李斯同是当代大儒荀况的学生,两人几乎同时就学,同时毕业,一起从楚国返回。只不过一个回到韩国,一个入关进了秦国。从此天涯两隔。
李斯到秦国后,被派到秦王身边,经过十多年的努力,李斯成为秦王身边的红人。而韩非回到韩国后,照旧过着他贵公子的生活。由于个性介直,加之还有些口吃,韩王没有给他派任何职司,韩非只得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著书立说上。韩非著书,并非如如后人有一条主线贯穿,而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十余年来,已经写成了五十多篇。李斯读后,将《孤愤》《五蠹》两篇推荐给秦王。
《孤愤》是说君王不可用“重臣”,而且还要严密提防那些重臣。这击中了秦王心中对吕不韦的认识。“诸侯不因,则事不应,故敌国为之讼;百官不因,则业不进,故群臣为之用;郎中不因,则不得近主,故左右为之匿;学士不因,则养禄薄礼卑,故学士为之谈也。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饰也。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烛察其臣,故人主愈弊而大臣愈重。”“人主所以谓齐亡者,非地与城亡也,吕氏弗制而田氏用之;所以谓晋亡者,亦非地与城亡也,姬氏不制而六卿专之也。今大臣执柄独断,而上弗知收,是人主不明也。”这些论述,哪一条不是针对着吕不韦来的。诸侯必须讨好吕不韦,百官必须讨好吕不韦,饱学之士必须讨好吕不韦,最后,秦国成了他吕不韦的,而不是秦王自己的国家,自己只是空顶着一个秦王的名头而已,万事做不得一点主!秦王已经这样生活了许多年了!
《五蠹》则极言当世所重的五种人其实是国家的蛀虫:学者,称先王之道以籍仁义,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主之心。言古者(纵横家),借于外力,以成其私。带剑者(侠士),犯五官之禁。患御者(逃避劳役),退汗马之劳。商工之民,侔农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养耿介之士,则海内虽有破亡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这些观点,是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就推崇的策略,所谓“奖励耕战”,对其他的事一概排斥。但在诸侯和学者们看来,这种做法非常不人道。吕不韦所著的《吕觅》,就认为应该公平对待士农工商,不可偏废。韩非以其雄阔的辩才,为秦国的政策辩护,秦王自然深引为知己。他叫来李斯,道:“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李斯道:“此韩非之所著书也。”向秦王详细介绍他与韩非之间的交往,认为自己的才华比起韩非来差得远。
这下事情就简单了。韩王要与秦结好,而秦王欣赏韩非,韩王自然乐得将韩非交出来。
五年前,韩非的兄长韩王就去世了,谥“桓惠”。这一年,秦王陷入了成蟜之乱,自顾不暇,草草地派了使臣前往吊问了事。新即位的韩王名安。韩王安并非是无能之辈,他的父亲桓惠王为政三十四年,最后几年实际当政的就是当时的太子安,派郑国到秦国来修水利,没准就是他的主意。新韩王即位后,眼见得秦国越来越强大,而自己几乎毫无办法,而周围楚国,甚至魏国也都对自己虎视眈眈。目前,韩王只能拿晋楚结盟来平衡秦国,拿秦国来平衡楚、魏,如同走钢丝,左右为难。
去年,秦、魏伐楚,韩国就为了一次难:他既不敢得罪秦国,也不愿得罪楚国,而秦、魏联军要伐楚,不从韩国土地上经过是不可能的。韩国被迫开放了自己的国土,为联军提供军资,但拒绝出兵。算是一次艰难的平衡吧。但这种平衡术不仅讨不了双方的好,反而得罪双方。楚国威胁说要讨伐韩国,魏国也不给韩国好脸,逼得韩王不得不尽力与秦国维持良好的关系。
转眼到了秋收季节。关中今年没有受灾,秦王一行返回了咸阳。桓齮回到河内邺城,准备接受新的部队,继续完成未竟的事业。
这一年,河东、太原、陇西、北地、上郡五郡共五万士卒集中到太原,其他上党、三川、东郡、南阳、南郡、汉中、蜀郡、巴郡八郡,加上关中各县约十万士卒全部集中于邺城,替换下服役到期的士卒。
赵军一直就不敢松懈,在长城一线始终维持着数万士卒,邯郸也维持着相当数量的防御力量。耕种的人力减少,需要供养的人口增多,本来就紧张的赵国财政更加紧张了,不得不加大对邯郸之外地区的征发,但赵国除了邯郸周围外,已经没有多少“其他”的土地了。
平原君所在的东武城不在征发范围内,它是平原君的封地,全部收入都归平原君所有。不仅如此,平原君还要再从邯郸领一份俸禄。前者是他作为封君的权利,后者是他作为赵公子的权利。这还是免相之后的平原君,如果是他父亲,还要再领一份相国的薪水。
十月新年之后,秦军士卒开始陆续出发,有些路远的县,人员早早就出发了。到达河内和太原的士卒照例接受常规军事训练,服役了一年的士卒则拖着满身的风尘返回各自家中。目前没有战争,桓齮让河内驻军中路远诸县的士卒不等补充的士卒到达,先行踏上归途。这中间就有南郡的士卒。南郡兵这一次在李牧手里吃了一个大亏,损失了不少人,能够回家的,也有不少带了伤。而能够立功受爵的人不多——斩首十万级的功劳主要让关中士卒拿走了,其他郡的士卒没有捞上。作为补偿,桓齮专门从南郡兵中招募了一百人作为自己的亲卫,其他各郡也就几人、十几人不等。
服役的制度执行了几年后,各地的执行情况也越来越顺,而将军们也开始策划一种比较长期的作战计划,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必须将作战期限局限于三五个月内,要急吼吼地赶回去春耕。军粮的运输也走上正轨,依托驿道和驿站,各郡县之间可以相互调剂,前方各县补充军队,后方各县补充前方,大体上均衡分担负担。
等士卒们集训完成,已经到了正月。赵国境内虽然面临战火,但必须的节日礼仪还是存在的。各乡邑的社祭、各家的庙祭都不可少,篝火中,辛苦的农民能够暂时忘掉一年的辛劳,期待新的一年会有更好的收成。
但东武城的邑民们已经没有时间眺望明天了,秦军大批逼近,平原君紧急征召邑民进行守御。
桓齮这一次采取了不急不躁的做法,一次派出两三万人,重点进攻两三个城邑。得手后,再派出两三万人,进攻剩下的城邑。一面进攻,一面讲评,完全拿战争当军训。平原君心急如焚,连续向邯郸求援。邯郸也曾派出一两万人出来救援,但根本过不了黄河。
这一次,巴蜀的士卒大出风头。他们生长在山地,善于攀爬,身体瘦小灵活,进攻这种小城邑正好发挥作用,很轻松地就完成了任务,悠闲地看着其他部队费力地爬上城头。
将所有的部队都轮训一遍后,东武城也就只剩下东武城一座孤城了。而这时,桓齮悄悄率领五千南郡兵和五千巴蜀兵乘船离开东武城,再次前往宋子城。在咸阳他们已经约定,太原的部队也将于正月直下井陉,进攻李牧。
秦军的动向,李牧完全掌握。但他认为,自己的主要威胁是太原,邯郸方面自有邯郸士卒加以解决。他将主要兵力控制在井陉周围,自己则进驻番吾,统一指挥井陉方向的作战。
从井陉出太行,只有南、北、东三个山口。控制这三个山口,就基本上关闭了出山的大门,秦军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发挥。这三个山口中,最宽敞的道路是北道,从那里出发可以到达中山国都,番吾则卡在这道山口上。
太原守原来是蒙骜。蒙骜在征讨成蟜的战事中身故,他的儿子蒙武接管了太原的行政工作。这时正好赶上嫪毐封君,太原成为他的封地,称嫪国,蒙武改称嫪相。嫪毐事败后,嫪国恢复太原郡,当了两年嫪相的蒙武继续担任太原守。几年来,他在境内修筑驿道,加强驿亭,还将道路修到上党和井陉。今年,蒙武得到了一项作战任务:率领集中到太原的士卒,出征井陉,配合东边的桓齮,击破李牧军。
率军穿越井陉,这对蒙武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上一次出征,他就是跟随着父亲,一起出井陉,下中山,攻庆都。后接到命令,绕道东武城南下,夺取了河内的汲城,并从那里突入上党,平定了成蟜的叛乱。至今已经五六年了。
要说六年的时间不长,但这五六年中发生的事件足以惊天动地:韩王去世、赵王去世、楚王去世、春申君被杀、嫪毐反叛、吕不韦自杀、建信君被免春平君复出,这些重要的诸侯在这短短的几年中发生重大权力转移,有一件也足够让诸侯应付了,但它们偏偏几乎同时发生,诸侯们似乎也疲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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