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韩非之死
云阳是古妘国故地,是被泾水环绕的一片山地,郑国渠的起始处就在山下不远。它是当时咸阳最北边的一块区域。这里的地势相对独立,被用来临时监禁那些准备受刑的人。
刑在当时特指肉刑,不包括今天所说的“监禁”。无论是轻的剃去头发和胡子,还是重的剁手剁脚,甚至砍头,都不会在判决后立即执行,而要等上一段时间,集中办理。在等待行刑的时候,咸阳的刑徒会监禁在这里。没有判决的不会关在这里,而是关在官府的监狱中;已经行刑的,则会派到相应的地方去服役,也不会继续呆在这里。
韩非被秦王关押在这样一个阴森的环境中,心情十分沉重,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一边是秦国,那是他的理想之国;一边是韩国,那是他的父母之邦。他多么希望这两个国家能够和睦相处,共同发展。但现实是,这两个国家必须要死一个,而且死的大率会是自己的父母之邦。隳我宗庙、灭我宗族的是秦国,它遵循了自己的政治理想,成为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但却是自己的敌国。想到自己的理解在敌国得以实现,韩非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哭该笑。
韩王本来想着让自己混到秦国的高位,能够为存韩尽一分力。他当时还觉得韩王有些迂腐,自己怎么可能得到秦王的任用呢?但秦王偏偏就任命自己为客卿,将灭韩的决策提交给自己商量。而自己偏偏就辜负了秦王的信任,暗中向韩王通风报信。而手下偏偏又这么无能,未出咸阳就落入了秦人之手!这莫非是天意?
那名武士被另案处理,没有和自己一起到云阳。其他随从虽然也到了云阳,但却被分开关押。李斯特别关照,将他关进一个单人间里。还自己出钱,为韩非和他的随从们送水、送饭,每天一次。
韩非从送饭的仆人口中得知,韩非之所以被抓,暗中通风报信只是由头,主要原因是为了逼韩王就范,割让土地。等韩王割让完土地,秦王就会把他赦免出来,让他安心等待。
韩非得到这个消息,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己不仅不能报效韩国,还成了韩国的累赘,连累韩国为自己割地求和!他甚至都有些痛恨自己了。
过了几天,他听说李斯已经被秦王派往韩国。送饭的仆人还向韩非道贺,说自己的主公一定能说服韩王献地输诚,那时公子就得救了。
韩非对他道:“吾……有……寒……疾,愿……得……乌……头……治……之”
仆人不知道乌头是什么。韩非对他说,可以到咸阳市卖药的地方去找,很廉价,很容易找到。如果有,给他卖两斤送过来,省得他老跑。
仆人还真把韩非的嘱咐放到心里,不几天就给他送来了,还小心地告诉韩非道:“医者言,乌头大毒,未可顿服,恐丧命!”韩非微笑着答应了,道:“吾……常……服……之”
仆人自己打脸道:“公子所识,自高于微庶多矣!”
韩非解下自己的玉佩交给仆人,道:“身……无……钱,愿……以……相……赠”
仆人哪里肯受,道:“公子但隐忍数日即归。归之日,但以数钱相赐足矣。苟无时,权当孝敬!”
韩非道:“吾……汝……交……患……难……中,一……佩……何……值”
仆人道:“主公若知庶收公子佩,定当责罚,公子其怜之!”韩非好生无奈,只得收了。
大约过了一个月,送饭的仆人来报道:“主公归矣,言韩王愿罢王号,请为臣!以庶之见,公子不久将归矣,敢为公子贺!”
当天晚上,韩非将乌头取出来,全都嚼了咽下。
次日狱卒前来查看时,见韩非面色青紫,瞋目而视,状极凄惨!狱卒慌了手脚,一层层报上去,又一层层追查下来。验尸的结果十分明显,韩非是吃了过量的乌头而死,乌头的来源不清楚,很可能是李斯的仆人送来的。
但这个怀疑怎么能说出口,更不要说追查了。
就在此时,秦王派人来赦免韩非。监狱的人只得带使者亲自勘验了韩非的尸身,以及在监室里发现的剩余的乌头。使者自然知道利害,含糊地回报说,韩非死于狱中。
秦王听了使者的介绍,有些怀疑是李斯害死了韩非,但却并无证据,而且目前还要依仗李斯为自己办事,就把这事给压下去,不再追究了。
由于韩王称臣,秦国完全失去了讨伐韩国的理由。桓齮只得将自己的重心放在对赵国的作战上。
对赵作战,桓齮的重点还是放在李牧集团身上。尽管有李氏子弟与李牧暗中联系,但桓齮知道,只靠空口说白话是不可能成功的。要想真正招降李牧,还必须将他打疼。
经过反复商议,桓齮决定这一次太原的军队不出井陉,而是向代郡方向进攻,争取调动李牧回援代郡。尔后,邺城的秦军乘隙捣毁李牧在呼沱水一线的防线。——经过一年的整顿,邺城、武城一线已经可以为秦军的作战提供相应的支持。
为了支持这一大规模作战,秦王采取了特殊的政策:除了新征发的士卒外,去年征召的士卒也不再遣返,要继续在原地作战再作战一年。
征兵令下发到各郡县,引起了一阵恐慌,许多邑民表示不能理解。秦王下令,全国男子重新登记,并说明自己的年龄。今后征发士卒不再限于三十岁未服过役的邑民,所有适龄邑民都在征召的范围内。
公开反抗的邑民被加以抗上之罪,轻则罚为徒隶,重则斩首。
反抗被血腥地镇压下去。
新的士卒踏上征途,补充到旧有的行伍之中。
李信作为陇西将,一直在太原接收陇西的部队。他奉命以父亲李崇的名义,给李牧写信。按照计划,信件不涉及军国大事,只谈论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李牧得到这些信,也不避讳,写了回信,交信使带回。于是信使在李牧所在的井陉和李信所在的晋阳之间往来穿梭。
十月,李信又给李牧写了一封信,信中透露,他已经得到命令将率军攻打狼孟。他已经亲自勘查了狼孟的地形,并提出了自己的攻打方案。他在信中详细地解释了他的作战方案,并附有详细的狼孟地势图形,请李牧加以评点、改进。
李牧与李信属同一辈人,算是李信的堂兄,但李牧的年龄比李信要大不少,出道也早,李信对李牧表示了极大的信任,对秦军的作战方向和作战计划全盘托出,一副两国虽属敌国,但咱俩还是兄弟的姿态,弄得李牧哭笑不得。他给李信回了一封信道:“兄弟各为其主,征于疆场,阵前相见,不容情也。愿但言兄弟之情,无涉军国之事!汝之书,吾当付火,不敢知也。”
狼孟地势险要,秦军曾在攻取太原时,一度攻取,作为晋阳北面的屏障。但后来,太原屡屡出征,狼孟被赵军夺取。秦军只在山口据险防守,并没有分出兵力重新夺取。现在要向代郡进兵,狼孟势在必得。
去年井陉之战中,桓齮对蒙武的指挥很不满意,觉得蒙武未能充分发挥太原军队的战力,在李牧两线作战的条件下,无功而返,很不应该。今年,他将上党郡的士卒分配给太原方向,同时命上党守王翦统一指挥太原各部,蒙武只负责后勤保障。不能不说,桓齮对人的才能还是看得很准的。这一调动,充分发挥了两者的才能!
王翦从邯郸回来后,参与了秦国历年的主要战役,从一名战术分队的指挥员,到独立指挥一个郡,军事素养日益提升。他所在的上党郡虽说是一个新郡,但战斗力不亚于关中士卒,是秦军中坚力量。这一次,他将独立指挥一个方面数万之众,承担攻略一个郡的重任。
王翦对代郡并不熟悉,秦国也没有关于代郡更多的资料,连地图都没有,所有一切都靠王翦临机处置,难度非常大。王翦打算稳扎稳打,一个城邑一个城邑地攻取,并控制自己的主要力量于附近,如果有敌军来援,那就先消灭敌援军。
狼孟位于一处山口。山口以北是一小块盆地,是狼孟的作战基地,可以独立支持狼孟作战相当时间。这块盆地以北,还有一块大得多的盆地,呼沱水就从这片盆地的东北山地发源,滋养着这块盆地。这里本来有条件成为良好的耕地,但由于呼沱水时常泛溢,盆地的中心位置不适宜居住,主要的邑里都位于盆地周围的台地上,人口并不多。较大的势力为位于呼沱水源头附近的藿人。在周围的山地上,则居住着以放牧为生的牧民部落,历史上楼烦、猃狁等族曾在这里建立过大型的部落,但随着晋国的兴起,这些地方都被晋人占领、同化。现在,山上的牧民并不构成实际威胁,可以置之不理。
王翦的首要目标就是依次夺取这两片盆地,然后视情况向代郡方向发展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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