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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萧何


不等刘季有太多时间叹息,鼓声响起,校场门大开,由近及远,各邑的考生依次冲出门去,绕着校场的矮墙跑起步来。周围的邑民在外面围成一圈,对他们评头论足。

刘季保持着在军队中的习惯,一直安分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跑,既不快也不慢。但周围的人却不是这样,从第一圈起,就有人支持不住,败下阵来。那些停下来喘息的人,立即被命令离开队伍,进入场内,不许再跑:因为是绕圈跑,如果他们在第二圈时悄悄溜进队伍里,很可能没被发现,蒙混过关;所以只要停下来的就算被淘汰。

那些停下来喘息的人还有些不服,有些人立即投入队列中继续跑,但都被官员们毫不留情地叫入场内。

跑了大约十圈,刘季的体力也感到了压力,而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几乎一半人都被叫入场内,失去了竞赛资格。又跑了五圈,剩下的人更少了。这时,两名官员出了门,将那些还在奔跑的人拦了下来。御手将车驶了出来,官员们上了车,让那些在还在继续奔跑的人跟在自己的车后面,一起跑回城去。

车走着快步,那些人必须以相应的速度奔跑才能赶上,又不至于超前。刘季调整好步伐,跟在车的后面,快速向城里而去。从校场到城内不过数里,但还是有人没能耐受住这最后的考验,落在了后面。

车穿过城门后就停了下来,跟在车后的人进入城内,随后,守门的士卒们将城门封闭起来——没有跟上马车速度的人也被淘汰了。

县尉从城上下来,对进入城内的人道:“汝等可矣!”正在喘息的刘季这才知道,自己已经通过了考试,被录用了。

本来说要录用五十人,但最终通过考试的不过三十来人,还有十多人的缺。但这就不是刘季要考虑的问题了。

回到军营中的县尉府,官员们一一登记了这三十来人的乡里、姓名,他们在相应的位置押了手印。不久,又有人过来,在姓名旁边加注了形貌特征,刘季旁边写的是:身长七尺六寸,长须髯,隆准,左股有黑子。

这一套手续一直办到日将落才告结束。官员们让这些人回家,明天再入城,听候县令的指示。其实他们除了听县尉说了句“汝等可矣”外,连县尉的指示也没有听过。

丰邑来的五人,只有刘季一人坚持下来,其他人都被淘汰了。不过他们没有回家,而是留下来等刘季的消息。——这毕竟是乡里值得夸耀的大事。只有那些全部考生都被淘汰的乡邑,才垂头丧气地结伴回去。有的乡邑能够有两人,甚至三人入选,乡里的人就如同自己入选一样兴高采烈。入选者入城,他们守在城外;入选者入军营,他们也跟着来到军营外面。直到他们出来,来到乡里中间,告诉他们最终的结局,他们才放心。

刘季从军营里出来,来到丰邑的乡里中间,告诉他们说,自己明天还要见官,听县令的训示。路途实在过于遥远,他不方便回乡明天再来,今晚就找个地方混一晚,明天去县府,让大家先回乡里,并把自己的事告诉家里。五人依依不舍,向刘季告辞而去。

刘季早就想好了好去哪里。他趁城门未关,向人询问沛县主吏的居处。沛县主吏的住处,很多人都知道。有好心人带着刘季来到一处小院子里,刘季在门外叫道:“丰邑大夫刘季愿见主吏何!”

这时,一名吏员模样的人走了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刘季,道:“汝为大夫?”

刘季道:“然也!”

吏员道:“何衣冠之乱也。”一句话就把刘季问住了。刘季虽然为大夫爵,但他从来没有按大夫爵为自己置办衣冠,主要是没有那份闲钱,但凡有点余钱都被自己拿去买吃买喝了。

李园被灭以后,刘季似乎也看开了。他不再执着于钱财、家室,而是有钱就花!当然,李园被灭后,他也没有赚过多少钱。参加英布组织的护航本来能赚点钱,却被阴差阳错地卷入了刺秦王的漩涡中,最终自己成了流浪街头、一文不名的小混混。后来,刘季当兵时多少有点钱,但当兵的人命都不知道还有几天,钱有什么用,所有的钱全都被他拿去喝酒、嫖宿,回乡时清洁溜溜。

回乡后,刘季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换上了大哥留下的一身衣服——明明确确的布衣。头上,还是用布条随意捆扎着头发。

这身衣冠,当然不可能是大夫,明明白白的布衣嘛!

刘季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又没法解释,只得陪笑道:“大兄,吾丰邑人,主吏乡里,愿见主吏,大兄勿怪!”

吏员道:“且入!”带着刘季进到院中,来到正房门外,对刘季道:“且候!”自己转身离开,进了另一个房间。

正房的门关着,刘季悄悄从门缝往里面望,见萧何正在屏风下的案几旁,摆着算筹,计算着什么。刘季也不声张,只在门外扒着门缝看,院内有人走过,好像要过来,刘季也悄悄地冲他们摆手,好像自己才是萧何最亲近的人。那些人既不知究里,也不想惹麻烦,也就都不声张。

一直等到萧何放下了算筹,刘季才在门外咳嗽了一声。萧何也不抬头,直接道:“且入!”

刘季推门进去。萧何也不给好脸,道:“且坐!……闭户!”刘季赶紧回头,关上门,在萧何的几案前坐下。

萧何仿佛还未从刚才的演算中恢复过来,一面清理着案头的算筹,一面还在看着旁边的简册。

刘季等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吏何所劳?”

萧何道:“劳大夫下问,微庶盖计于城筑也。”

刘季红了脸,道:“弟昧于礼仪,为众人笑!”

萧何指着刘季道:“观汝之身,焉得大夫之相!”刘季只得憨憨地笑。萧何道:“得晋亭长乎?”

刘季道:“但入选耳,旦日受县令训。”

萧何点点头,道:“路途遥远,汝当居此可也!”

刘季道:“承兄之恩,弟当有报!”

萧何道:“汝一旦为亭长,勿增吾忧,足矣!”

刘季道:“弟但赴任,必惟兄命是从,不敢违也。”

萧何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刘季道:“季也,亦知攀附焉!”

刘季也笑道:“不得攀附,安可至公乘!”

萧何立即严肃道:“至今而后,公乘、大夫之语,勿得复言,徒引祸耳!”

刘季道:“喏!”又指着身上道:“今着布衣,束发,可谓得体?”

萧何道:“是其分也。”

刘季往前凑了凑,一脸讨好地问道:“适计筹者,何也?”

萧何一脸不屑地问道:“非汝所知也。”

刘季道:“但少言之。”

萧何以手指划道:“郡城方五里,墙底宽十丈,顶宽二丈,高五丈;人日一丈,需人几何?”

刘季看了一脸无奈,摇头道:“非吾所能知也。需人几何?”

萧何道:“千二百人一月之工也。”

刘季道:“汝筹而得之?”

萧何不容置疑地点点头。

刘季道:“汝得千二百人乎?”

萧何道:“未也。”

刘季道:“所得几何?”

萧何道:“才二百人也!”

刘季道:“何其少也,其城不得成也。”

萧何道:“非也。二百人必六月乃成。”

刘季道:“汝筹之乎?”

萧何道:“然也。”

刘季想了半天,道:“非吾所能知也。若战,必千人乃胜,二百人必不胜也。”

萧何道:“汝不力田生养,是故无知也。”

刘季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他对萧何很自豪地道:“今者县但令一时走百里,人皆不堪,惟吾能持。”

萧何道:“一时百里,虽武卒亦未能也。但五六十里耳。虽然,亦难能也。”

刘季问道:“吾观中试者才半也,余者当何补?”

萧何一愣,道:“汝何以志此也?”

刘季道:“初言中五十,今中才卅余,余者何所当?”

萧何道:“自有人补之,又非汝所能知也。”

刘季道:“亦吾所能知也。”

萧何道:“汝试言之。”

刘季道:“上下左右,必有所举,而当补之。是耶否耶?”

萧何道:“汝既知之,奈何言之!”

刘季道:“非萧兄,吾片语不出于口。”

萧何道:“未可言也,徒招祸也。”

刘季道:“弟之补亭长,愿兄常教之,以免其祸,勿累兄也。”

萧何抽出一支算筹,敲在刘季的头上,笑骂道:“今则蜜口,将何欲也?”

刘季笑道:“弟之中试,官长令归,旦日则复。丰邑道远……”

萧何又是一算筹打在刘季的头上,道:“汝将抽吾丰也!”

刘季道:“乡里乡亲,兄其容弟一夜!”

萧何道:“吾只此一室,汝观何处,即往挺之,惟不可侵吾席。”

刘季道:“弟自夜至今,才得一食,愿兄能赐!”

萧何指着堆在一旁的杂货,道:“自取粟柴,于灶下炊之。”

刘季道:“兄其食乎?”

萧何道:“非汝之言,吾几忘饥。汝既言,且炊二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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