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上的名字虽未写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在说谁。

排练厅里，一片沉默。

宋婉也来了，拿着手中文件，脸色复杂：“这是文化局和文联联合下的文件，不是走过场，是真的动真格了。”

有人低声道：“翟曼不会……就这样完了吧？”

“我觉得不会，她爸是啥人啊，堂堂副市长，翟曼真要出事，她爸脱不了干系，我看啊，她最多就是写个悔过书，被关禁闭罢了！不过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她非要争这一出？”

“她不争，也有人演不下去，要不是江岚那场戏，今天这场都排不出来。”

有人低声感叹，一语中的。

宋婉面无表情地收起文件，将之拍在桌上：“别议论了，这事是文联挂档案的，文化局也下了通报批评，谁敢再替她开脱，就自己拿前途开玩笑。”

一句话，将众人纷纷低语压了下去。

没人敢再多说一句，只有不远处，翟曼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门口，脸色发白，不知该不该进去。

排练厅的门缓缓打开。

翟曼还是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身藏青色连衣裙，妆容淡去了一半，眼下还有浅浅青影，像是昨夜并未合眼。

她扫了一眼厅里所有人，目光从江岚、姜远寒，再落到宋婉身上，唇角勾出一个僵硬的笑：“宋阿姨，听说通报下来了。”

没人接话。

“那行。”翟曼自己点点头，“我认了。”

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我那天说错话，冲动了，也确实不该借江岚晕倒那件事抹黑剧组，这是我的错。”

宋婉皱眉道：“曼曼，现在不是你认不认的问题，是上级已经立案，文联那边要求彻查所有厂刊、宣传报道，只要曾发表过罗骁和你署名文章的稿件，都要仔仔细细地查，抄袭的那份报告原文已经列入文献对比资料。”

翟曼咬紧牙关：“我知道，那份材料不是我写的，是姚导和罗骁硬塞给我的，我当时……只想着拿去争取一下角色，也没以为会被用到别的地方。”

宋婉知道她在说谎，可碍于两家的情面，没让她太过难堪：“可你用自己的名字签了字，这在体制内，就是盖章生效。文件里写得清清楚楚，若你主动承认，配合处理，可以记大过处分并调离岗位。但如果追查出你与当初厂刊编辑串通，明知是他人报告仍以此为基础撰写，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翟曼忽而笑了，笑意冰凉：“宋阿姨是说我还有问题没交代清楚？现在连我一句话都不信了？”

“不是我们信不信，是文联、文化局信不信。”姜远寒终于开口，神情冷淡，“你利用舆论逼迫剧组换角、又拿抄袭材料去投稿，试图影响整个文艺评审流程，这不是小事。”

“那你呢？”翟曼猛地看向姜远寒，眼里闪着怒火，“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把我赶出去？你就没利用你和霍家的关系把人扶上位？江岚是什么背景？一个新人，凭什么拿女二？”

姜远寒淡然迎视她：“你可以去举报，如果你有证据。”

“我就是没证据！”

翟曼失控了，声音提高：“我爸说过你不好惹，可我没当回事，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自己从底层进来的，就想踩着别人上去，对吧？”

全场一片死寂。

谁都不敢接这句话。

姜远寒站在原地，目光一寸寸冷下去，仿佛有一层霜从睫毛蔓延至心底。

她静静开口：“我确实不是市里来的，也不是科班出身，但我今天站在这，不靠裙带关系，更不是某位副市长的女儿。

我自己组建的团队，自己挑的人，我的剧能演到今天，是靠每一页剧本，每一场排练熬出来的。”

她顿了顿，望向翟曼：“你不服气，很正常，可你从来不看剧本，也不来听排练会，一心只想着靠人脉靠关系压别人，就算你爸再高，我也不会选你。”

“你没输在出身，你是输在你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

“你觉得江岚演得不如你？”她眼神一冷，“她光是排练厅里演练的总时长，是你试镜时候的十倍，你知道她拿到剧本的第一天在干嘛？她没睡觉，坐在厕所背台词，因为没地方躲着哭。”

“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你没资格瞧不起她。”

翟曼僵在原地，脸色白得吓人。

她试图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得几乎发不出声。

江岚站在一边，早已泪眼盈盈，却倔强不肯擦眼泪。

宋婉轻轻吸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曼曼，根据通报要求，你暂停所有剧组活动，暂时调离宣传口，同时你需提交一份亲笔检讨交予文联，等待后续处理结果。”

翟曼呆立半晌，最终只低低笑了一声。

“行啊，真是场好戏！”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能风光多久。”

“宋阿姨，我最后叫你一声阿姨，你不顾及我们两家的情分在先，那以后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很久后，有人低声问：“哎你们说，她……会不会真被开除？”

“没这么夸张吧？她爸可是副市长耶，要是真被文联开除，她爸的面子挂得住？”

有人冷冷一句：“现在谁还都不知道，但如果她爸真想保她，就该教她在犯错前收手，而不是事后用官位兜底。”

姜远寒打断了他们的议论：“继续排练，争取尽快开拍，不要忘记自己进组的目的，谁喜欢闲聊就出去聊够了再进来。”

没人再说话了。

半小时后，剧组恢复排练。

没了谈资，众人很认真地投入到排练。

姜远寒坐在第一排，拿着剧本，不发一言。

但眼中，却第一次，浮现真正的安心。

翟曼那边，至少短时间不会再翻起任何风浪，剧组足以顺利开拍。

她接下来只需要尽好导演的职责，等待剧组顺利杀青即可。

不过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宋婉，霍家为了支持她，站在了和翟家的对立面，他们两家是世交，闹得这么不好看，确实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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