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曼知道姜远寒性子直，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谁家亲戚这话挑明。

而她偏偏还无从反驳。

这时，后台传来消息。

“医院回话了，江岚低血糖加过度疲劳，没什么大碍，输点葡萄糖就能醒。”

姜远寒点头，吩咐助理：“安排人去接她回来，休息好了继续排练。”

气氛终于松动一点。

剧组里一位年轻场务小声道：“刚刚那一跪真吓我一跳，咱们还以为她真出事了。”

“要是那种表演水平都演不成女二，这戏能好看？”

“就是……其实上次翟曼试镜我就觉得差点意思，她太刻意了。”

有人轻声应和：“她不是背后有人吗，结果这回也没用上。”

翟曼听着这些窃窃私语，拳头握得紧紧的。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议论了。

在关系场，她拼得过人情，可在艺术里，她斗不过真天赋。

她眼里浮出水雾，喉咙像是要冒火，但她不能发作。

不能在这种场合情绪失控，否则……就是真的输了。

戴志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今天先冷静一下，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翟曼攥紧拳头，低声应了一声：“好。”

但其实她心里并不服气。

江岚不过是运气好，赶上了这么一场昏倒戏码，她才不会甘心将这个角色就这么拱手让人。

她回过头，看向姜远寒的方向，眼神悄然变了。

与此同时，市文化局内。

徐副主任的办公室里，一位穿着土黄色中山装的老干部正拍着桌子，火气上涌。

“这个人是谁提拔上来的？厂刊稿件直接照抄的报告都能发出来，还拿去投稿！是要给咱们文化口丢脸？”

“徐副主任，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明天我就亲自去找宣传口说！”

徐副主任额头冒汗，坐在办公椅里沉默不语。

那份抄袭姜远寒报告的材料，前几天已经被戏剧组退稿，还被送到文联档案里备案。

原以为这件事能悄悄压下，不曾想江岚选角一事闹大，翟曼那边又想用旧材料抹黑剧组选人，结果反而引来了上级的注意。

“抄袭可不是小事。”老干部冷冷道，“文化单位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徐副主任脸色发白：“我……我不是包庇他，这事，我一定处理。”

“不是处理，是彻查！”

对方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这种人，再留在系统里头，是要出大问题的！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把涉及到的人员名单全都列出来，要是你敢包庇任何一个人，你这顶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徐副主任腿一软，几乎坐不稳。

他这才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控制。

他扶着桌角回神，咬牙低声咒道：“老翟啊老翟，这次不是我不帮你，是我自身难保啊！”

……

剧组那边，江岚醒来之后，第一件事竟然还是排练。

“排练……排练到了哪一场？姜导呢，姜导在哪里？”

助理哭笑不得：“你差点晕过去了还想着排练？”

江岚声音虚弱，却倔强地撑起身：“那场戏……我没演完。”

姜远寒从房门外走进来，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已经演完了，全场人都记住了。”

江岚看着她，眼底一点点泛红，却强忍着没掉泪。

“我不能让你失望。”

“你没让我失望。”姜远寒语气笃定，“是整个剧组，因为你，才更有信心。”

江岚抿唇，终于低声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清楚，这场选角风波背后，其实牵动的不止是剧组里的职务和资源分配，更是体制内、圈层中，有些不愿接受新人突围，不愿相信没有背景的人也能成功，造成的僵化惯性。

可这一次，姜远寒和江岚，硬生生冲出了一道口子。

翟曼脸色铁青地回了家，刚一进门，父亲正和电话那头的某位老战友讲话，语气显得格外焦躁。

“你说什么？上头要查文化口那点破事，还牵扯上曼曼？……不是，你不能光听风就是雨啊，咱老首长那点关系，也不能什么都不拦一拦啊？”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父亲气得“啪”地挂断电话，回头就看见女儿眼圈通红地站在门口。

“你还知道回来？你到底在剧组干了什么？怎么连徐副主任都撂挑子不管了！”

翟曼咬着牙，心头也是一团火。

“爸，我只是想演个角色，是他们偏袒人，非要捧那个江岚！她算什么？一个普通职工，长得也一般，连科班都不是，凭什么？”

“凭她演得好！”她父亲毫不留情地拍桌，“你也知道什么叫舞台表现力！你要真靠得住，别人能抢得了你的戏？还搞什么一跪昏倒的花样，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递把柄吗？”

翟曼一时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低声道：“我不是……我也没想到她身体那么差。”

“你现在不是在剧组糟心，是在给我惹麻烦！”翟副市长皱紧眉，“老徐那边已经保不住你，你得听我一句话，这个剧你别再搅了，现在马上写封认错信，往文联送一封，往剧组送一封，认个错，把事平下来，还能保住咱一家的脸。”

翟曼倔强抿唇：“我不写！”

翟副市长冷笑一声：“你不写？你要真有本事靠演技争得来，还用我给你找人铺路？你知不知道，有人已经在查你那年文艺调干时的转干手续了？你真想让人一撸到底？”

翟曼这才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她是靠父亲关系直接转调进市文联的，若是被彻查，别说戏演不成，连铁饭碗都要没。

更严重的是，还会影响到她父亲的官职。

翟曼呼吸一滞，脸色煞白，颤着声音低下头：“……我写。”

第二天一早，姜远寒正进排练厅，就看到剧组门口张贴了一份匿名来信。

是从文化局送来的通报批评。

标题赫然写着：关于戏剧组人员姚某、罗某涉嫌剧本抄袭，翟某在选角过程中存在的不正当干预问题的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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