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眼神清澈的匈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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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了汉室未来几年的对外战略重心后,刘荣很快便有了具体的盘算。
——匈奴人,曾经是汉家的心腹大患!
说实话,哪怕是现在——哪怕是经过朝那之战、河套-马邑之战,以及高阙之战后,已经成功扭转双方战略地位的当下,匈奴人,也依旧是汉家不容忽视的首要外敌。
但刘荣清楚地认识到:朝那、河套-马邑,以及高阙三战,已经把匈奴人打的眼神清澈,彻底冷静了下来。
如果说,刘荣即位之前,匈奴人对汉家的态度,是有事儿没事儿来敲打一番,并日常性南下打秋风,拿入侵汉家当捎带手的事儿;
那朝那之战后,进攻受阻,前所未有的没能攻破汉家国门的匈奴人,却非但没有感知到异常,反而还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朝那之战,汉家将匈奴人完完全全挡在了国门外,并没有让匈奴人认识到过去几十年的积累,让汉匈双方之间的综合军事实力差距迅速缩减。
匈奴人更没有认识到,经过长达数十年休养生息、忍辱负重的积累,汉家已经具备了保卫国家,将所有外敌拦在国门外的实力。
回想一下,汉匈朝那之战结束后,匈奴单于庭是个什么反应?
没有惊愕,更没有惊慌;
有的,只是愤怒。
对没能攻破朝那塞、没能率军攻入汉家腹地的右贤王伊稚斜,以及‘非但不投降,居然还胆敢还击’的汉家的愤怒。
伊稚斜在单于庭吃了挂落,甚至在匈奴内部,也遭受了相当严重的信任危机和威望受损。
而汉家,也被匈奴人派来使团‘责问’。
是的,没错。
朝那之战后,匈奴人非但没有半点战败国的觉悟,反而还怒气冲冲的派使团,来长安兴师问罪!
就好像在匈奴人看来,汉家遭受匈奴人入侵,就该抵抗失败,甚至不应该去抵抗;
就好像汉家将匈奴人拦在国门外,不允许匈奴人入侵汉地,驰掠汉家百姓,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从这一点,其实就不难看出,匈奴人眼中的汉匈朝那之战,并非汉家变得更强大了、匈奴变得相对没那么强大了;
而仅仅只是汉家运气好,碰上了无能的伊稚斜,才侥幸得保国门不失。
故而,匈奴单于庭内部,将伊稚斜给贬的一无是处——因为伊稚斜这个无能的右贤王,居然无能到连汉家的国门都撬不开了!
至于对外,匈奴人则一如往常,以超然地位居高临下,指责汉家‘居然胆敢反抗’,尤其还反抗成功了。
就好像在匈奴人认知当中,汉匈朝那之战,最终得出匈奴人入侵汉室失败的结果,仅仅只是本方的伊稚斜失误了;
伊稚斜的失败,匈奴人内部自会处理,而汉人的抵抗,更是对匈奴帝国无上威严的挑衅!
所以可以这么说:汉匈朝那之战,根本没有让匈奴人,感受到汉匈双方之间的战略格局,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匈奴人依旧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以及自身的强大实力之上,居高临下的对所有胆敢反抗、阻碍自己的人,宣泄着最没有道理和逻辑的怒火。
到了刘荣即位后的第二战,情况才出现了些许改变。
——河套-马邑战役,匈奴单于挛鞮军臣本人,率领单于庭本部主力,南下攻打代北马邑一线,并失败!
同一时间,汉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重兵驻守马邑防线,暗地里却调兵遣将,神不知鬼不觉间,把河套从匈奴人手里硬生生抢了下来!
这一战过后,匈奴人才终于开始出现正常的反应。
如果说,朝那之战的失利,还能归结为伊稚斜个人的军事无能,那马邑-河套之战呢?
军臣单于本人挂帅,单于庭本部主力尽出,照样没能拿下小小一个马邑!
这是不是说明,朝那之战的失利,并不是伊稚斜无能的缘故,而是汉家,果真变得比过去更强大、更难对付了?
这个逻辑很好理解。
——如果汉匈朝那之战,并非是汉人变得更厉害,而是因伊稚斜个人的无能,才导致匈奴一方失利;
那么,河套-马邑之战的过程中,没能在短时间内,与马邑战场取得进展的军臣单于,便是伊稚斜第二!
朝那之战失利,是伊稚斜个人的无能,那河套-马邑战役中,马邑战场的失败,便是军臣单于个人的无能!
再加上河套-马邑战役,重点并非马邑战场,而是因为匈奴单于庭被马邑战场吸引注意力,从而被汉人轻易夺走的河套战场!
这也就是说,汉匈朝那之战和河套-马邑之战——这两场战役放在一起来看,对于匈奴人而言,就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解释,是要么汉人变得更强大了,要么是匈奴人变弱了,亦或二者同时发生,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实力差距在变小,才导致汉人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而第二种解释,是匈奴人依旧强大,汉人依旧羸弱;
强弱分明的情况下,朝那之战的失利,自然是伊稚斜个人的无能;
同理,河套-马邑之战的失利,也同样是匈奴单于:挛鞮军臣的无能。
而且,不同于朝那之战,仅仅只是没能攻破朝那塞的伊稚斜,军臣单于的‘无能’程度,无疑高出了许多许多。
——手握单于庭本部主力,却没能在马邑战场迅速取得进展,从而第一时间回援河套,还仅仅只是在前线的军事指挥过失,只是其一;
在战役爆发前,没能看透、没能察觉到汉人的意图,最终导致河套被汉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走,才是军臣真正的巨大过失。
战略失误!
尤其这个战略失误,最终不单导致了一场战役的全面失败,还让战马奇缺的汉人,得以掌握河套这么一块养马宝地!
仅仅只是一次战略误判,影响却从这一次战役本身的失利,延展到未来,汉人必定愈发强大,必然越来越不怕匈奴人;
反观匈奴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越来越没有机会,用骑兵去欺负汉人笨重的步兵。
毫不夸张的说:河套-马邑之战,军臣单于错误的战略预判,最终导致河套易主的恶果,几乎动摇了匈奴帝国的国运!
如果千百年后,后世子孙回顾这段‘汉家北逐胡蛮匈奴’的历史,必然会将河套-马邑之战后,汉家得以夺取河套,当做重要的战略转折点。
所以,在河套-马邑之战后,匈奴单于挛鞮军臣,也和朝那之战后的右贤王挛鞮伊稚斜一样,遭受了匈奴内部极为严重的信任危机,并且威望严重受损。
虽然最终,军臣还是稳住了局面,将接连好几场政变都扼杀于摇篮之中,但这个过程,也将一个残酷的现实,第一次明明白白摆在了匈奴人面前。
——汉人,恐怕真的变得愈发强大了。
这个逻辑也同样很好理解。
上文提到,朝那之战、河套-马邑之战二者放在一起,对于匈奴人而言,只意味着两种可能。
要么,是汉人变得不好对付了,汉匈双方的实力差距在缩小,甚至彻底扭转,从原先的匈奴强、汉家弱,变成了汉家强、匈奴人;
要么,是汉人依旧很弱、匈奴依旧很强,不过是个别的匈奴人——如右贤王伊稚斜、单于军臣等人犯蠢,才让汉人侥幸取得了这两场战争的胜利。
过往数十年的‘优渥’战略地位,让匈奴人本能的倾向于后者,而非前者。
所以朝那之战后,匈奴人一致认为:伊稚斜不靠谱;
河套-马邑之战后,也依旧只是认为:军臣单于老了,无法继续率领匈奴称霸草原了。
但在河套-马邑之战结束后,军臣单于轻松稳住局面,并没有因为这一场巨大的战略失利,而被赶下台,匈奴人又惊愕的发现:军臣并不蠢!
也并不弱!
挛鞮军臣,依旧是草原残酷的丛林法则,所‘选’出来的强大单于!
这就让先前,匈奴人的一切逻辑都轰然崩塌。
——既然军臣并不‘弱’,那能打赢河套-马邑之战的汉人,必然是变得更强了。
既然是汉人变强了,那当年,在朝那之战失利的右贤王伊稚斜,也就算不得无能之辈了。
真实的情况,只怕是早在当年的朝那之战,并不愚蠢、并不无能的右贤王伊稚斜,被早已暗中强大起来的汉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河套-马邑之战,进一步强大起来的汉人,更是将伟大匈奴帝国的军臣单于,给虐了个体无完肤,从战略层面到战术层面,都将军臣单于玩弄的好似食乳稚童。
只不过,虽然隐约意识到了这一客观现实,绝大多数匈奴人认知中,却依旧保存着一丝不敢置信,以及侥幸。
——应该不会吧?
十几年前——甚至是短短几年前,汉人还弱小到需要派娇滴滴的公主来和亲,向我大匈奴祈求和平;
这才几年的功夫,汉人就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不科学啊……
嗯~
即便不是右贤王、单于无能,朝那、河套-马邑二战的失败,应当也不是因为汉人,变得比过去强大许多吧?
这实在是太快了啊……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
出于这种心理,匈奴人对河套-马邑之战的战果,其实一直都是有些不服气的。
在彼时的大多数匈奴人看来,河套-马邑之战的失利,仅仅只是狡诈的汉人,有一次在‘阴谋诡计’层面,欺负了耿直,光明磊落的大匈奴。
若是摆开架势,真刀真枪来过一场,汉人恐怕依旧是曾经,那无比羸弱,无比笨重的模样。
汉人夺取河套,靠的压根儿就不是硬实力,而是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得来的东西,必然不能长久!
要不了多久,河套就必然能回到大匈奴的怀抱!
这些话,幕南的游牧之民相信,河西各部相信——河套地区,那些或真或假臣服汉家的游牧部族,也同样相信。
也正因如此,彼时的河套地区,才会被一股莫名诡异的氛围所充斥。
——汉家已经通过军事手段占领河套,也得到了河套部族的臣服,却始终无法对河套感到安心,始终无法将河套真正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而那些个河套部族,在面对汉家时极尽卑躬屈膝,予取予求,绝无二话;
但也恰恰是那无底线的予取予求,让汉家更加的不安。
道理很简单。
作为某地的地主豪强,你和当地官员的关系,必然是寸土必争。
他让你缴税,你肯定是能不交就不交,能少交就少交;
哪怕不得不交,也肯定会挖空心思使坏,交劣质钱币上去,给那个‘与民争利’的狗官添堵。
哪怕你俩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暗地里,也肯定是你骂他狗官,他骂你恶绅;
你做美梦,梦到的是他落马下狱,他做美梦,是把你当做除暴安良的政绩。
在草原,也是一样的道理。
——在匈奴内部,各部族每年上贡单于庭的物资份额,都是要扯皮,甚至是进行几场决斗的!
但凡有点实力的部族,那都是动不动和单于庭叫板,能少交一只羊羔,就绝不多掏一根羊毛的。
哪怕是和汉室——在代北马邑一线,那些依附汉室的‘准隶属’游牧部族,也同样会竭尽所能的为自己争取。
每当汉家派去官员慰问,他们都会在好吃好喝招待的同时,呵笑着请求汉家许下一些赏赐;
而当汉家提出,要这些部族象征性的上贡时,他们也会呵呵傻笑着祈求:少交两头牛犊行不行、羊羔换成羊皮行不行。
这,才是这个时代的草原地区,当地部族地头蛇与官方统治者之间,最合理、最正常的交流方式。
就拿河套来说——当汉家提出,让河套各部上缴部分战马,来供汉家组建骑兵部队时,这个臣服部族的反应,本该是:哎呀,再等等嘛~
我这马未来几年,能生好几头马驹呢……
再少点嘛~
我满共就几百匹马,你开口就是十匹,我还活不活了……
马驹行不行?
诶,牛也不是不能骑嘛……
而事实上,这些部族的反应却是:给!
要多少给多少!
我有一百匹,你要一百二十匹,我砸锅卖铁,找别人买,给你凑那缺的二十匹!
那个痛快样儿,怎么说呢……
就像吃定了汉家,无法在河套撑到当年秋天,无法撑到各部族凑齐上缴的马匹似的。
笃定汉家在河套呆不久,至少呆不到大家凑齐马匹的那一条;
无需兑现的诺言,可不就是怎么好听怎么说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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