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选择论和选择权(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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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轻响,吸引了朱由检的注意力。
他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大学士杨景辰,不慎跌落了酒杯。
想必是听到自己有关座师的说法,心中惶恐不安。
心中念头转动,朱由检面上威严道:
“怎么?”
“杨学士是不赞同朕的说法吗?”
“想要当所有进士的座师?”
杨景辰心里这样想,但是此时哪敢?
别说他现在只是次辅,就是成了首辅。以他曾经属于阉党的身份,皇帝拿下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没有人会为他喊冤,叫好的比比皆是。
所以他面对皇帝凛冽的目光,急忙就解释道:
“圣明无过陛下,座师确实称不上老师。”
“臣不过主持一次会试,哪里敢当所有进士的老师?”
“就是让臣教导,臣也教不过来。”
一番话说得有趣,朱由检的神色缓和过来,点头赞许他道:
“你这话说得不错,是有自知之明的。”
“朕知道你们认座师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用拿旁的理由糊弄朕。”
“官场无派,千奇百怪,有几个臣子能当孤臣呢?”
“官场上拉帮结派是常事,宗族、亲属、师徒、乡党……都是维持派系的手段。”
说着这番有些诛心的话,朱由检扫视脑门见汗的杨景辰、还有一众不安的新科进士,继续道:
“这些事情,只要摆在明面上,不搞成党同伐异、因私废公,朕就能够容忍。”
“但是同乡、同族、同宗,还有亲属、师徒、同社的回避制度,都要规范起来。”
“像是杨学士,你主持会试有功,当然可以收门生。只要做好报备纳入档案,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朕许你最多收一百名门生,副主考官同此。”
“其余各房考官,可以收二十名。”
明确了座师收徒的制度,把这个潜规则放在明面上。
至于以后还有人按潜规则秘密收徒怎么办,那就看会不会被人察觉,被攻击结党营私。
杨景辰擦了擦头上冷汗,知道皇帝并不是针对自己。
自己只不过恰好赶上这件事,被皇帝当成整顿座师制度的靶子。
完全靠皇帝才有如今地位的他,当即就拥护道:
“陛下命臣主持廉政司法,臣却一直没发现回避制度的缺陷,实在汗颜不已。”
“请陛下放心,臣在回去之后,立刻起草奏疏,完善官场回避。”
这种顺着竿子往上爬的做法,让新科进士大开眼界。这是明晃晃地把皇帝的吩咐,当成自己的功绩。
但是在崇祯朝,朱由检和群臣已经习惯了。很多臣子都是跟着他的指示走,鲜少自主发挥。
——
勉励了杨景辰几句,朱由检又向一众新科进士道:
“是否拜座师,也不是强制的事情,要看你们自己。”
“所有座师收徒都要自愿,师择徒,徒亦择师。”
“科举考试,定然会越来越公正的。”
“不要以为你们是因为座师,才能科举登第。”
这番话说得漂亮,其实却没有多少人相信。
多少人是被座师、房师赏识,才成为了进士。
又有多少人不得赏识,一直蹉跎下去。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写文章不像比武,哪里能轻易分得出高低。
文官之所以愿意拜座师,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座师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当然,也有些人不这么认为,那就是明算科的进士。
这些人完全是靠本事考上来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们对拜座师就不太热衷,只是按惯例找个官场派系。
此时皇帝说可以不用拜座师,一些反感拉帮结派的进士,就有了拒绝拜师的底气。
尤其是张溥,他知道自己登科或许有杨景辰的照顾,但是最大的原因,却是当今皇帝。
他当即就赞同道:
“陛下此言甚妙!”
“君择臣,臣亦择君。”
“何以师徒之间,不能相互选择?”
“否则按时下的惯例,那些天启五年的进士,岂不都要拜顾秉谦、魏广微为座师?”
这两人都是阉党大学士,天启五年的进士,没少受到他们连累。
此时张溥这番话一出,很多进士顿时心有戚戚——
纵然他们这一科的主考官杨景辰、成基命很受皇帝看重,但是焉知以后就没问题?
尤其是杨景辰,那些鄙视阉党的,对他是有些看不上的,根本就不愿拜座师。
在张溥出言之后,他们都附和着要择师。
座师和门生的双向选择,就从这一科开始。
对于之前拜的座师,朱由检则宣告作废,向他们道:
“所谓师长,应当如同长辈。”
“朕所说的老师,是指缔结正式关系、能够登堂入室、被当做长辈的老师。”
“学生也可称门生,是为入门弟子。”
“那些没有正式入门、也没有见礼报备的,则称不上是师徒,只是教师和学生而已。”
“今科没正式行礼、成为入室弟子的,就不算拜了座师。”
“师择徒,徒亦择师,可以不选座师。”
这个口谕,宣告了原本的座师、门生规矩作废。并且对师徒关系也做了规范,明确入室弟子和普通弟子的区别。
两种师生关系的约束力也完全不一样,门生要把老师当成师长对待。普通的学生对教师,只需要保持尊重而已。
这让一些饱受老师约束的年轻人,感到高兴不已。
因为他们完全可以不拜师,不听某些人的教诲。
另一些上了年纪、已经开馆授徒的进士,则是很不高兴。
因为没有了师徒名分,他们还怎么约束学生?
不过朱由检是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态度的,在各大学堂开办后,他就知道传统的师生关系必然要改变。
如果不这样做,各大学堂的教师,会通过师生关系,纠集出庞大的派系。
他现在既是未雨绸缪,也是借题发挥。
为了固定这种改变,他向一众进士道:
“夫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是夫子的谦虚。”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可以拜很多老师,但不可能随很多老师深入学习。”
“也不可能拜很多老师为长辈,以后供养他们。”
“朕以为正式拜下的老师,不应超过三人。”
“这些人的关系都要纳入档案,否则可以不认。”
“今科庶吉士馆选,翰林院推行导师制。”
“这是正式的师徒,望你们好好准备。”
这件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很多进士都有耳闻。
尤其是钱谦益到处聘请翰林学士和翰林供奉这件事,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听到皇帝把翰林院的导师定为正式师徒关系,他们一个个都很兴奋——
这些人的地位可比普通的房师高多了,他们拜了导师,就是找到一个通天阶梯。
各位进士对考庶吉士更加在意,有些人还认为现在的庶吉士,才有国初进士的地位。
那些被钱谦益邀请来的致仕大学士,听到皇帝的这个说法后,同样也很喜悦。
因为皇帝说了这种正式的师徒关系是要记入档案的,徒弟还有供养老师的责任。
他们收了徒弟就相当于家中多了个人才,自己的后辈将来能够借力。
所以他们对师徒关系的改变转为支持,认为皇帝这是在重制礼乐时规范师徒制度,而非是胡乱拆散师生关系。
——
张溥万没想到,皇帝因为自己和吴伟业的事,改变了一直以来的师徒关系。
他心中既有些感动,也感受到压力:
座师门生制度是几百年传下来的,哪有那么好改变?
自己作为出了头的椽子,少不了要面对攻击。
吴伟业的脸色更是有些白了,还是年轻人的他,根本就不知如何面对。
张溥心里到底关心这个弟子,向皇帝请求道:
“梅村入京之前,就定下了婚期。”
“如今考中探花,请陛下允许他回乡完婚。”
朱由检笑着说道:
“大登科后小登科,这是双喜临门。”
“你的婚嫁朕准了,可以销假后再入翰林院。”
让吴伟业以正七品编修身份,回到家乡完婚。
吴伟业看到这一幕,对皇帝感激不已。
对特意让自己回乡的老师,更是铭感五内:
他知道,老师是担心自己在接下来的风波中受诘难,所以让自己回到家乡去。
迎接惊涛骇浪的,将只有老师一人。
这让他感动之下,恨不得向老师说自己要留下来。
但是面对皇帝已答应的事情,他又实在没有勇气推翻。
最终,他只能在琼华宴后,和一些落第的举子一起,返回家乡完婚。
张溥则昂首走入翰林院,迎接各种挑战。
——
此时的大明官场,在经过二百多年的累积后,各种或明或暗的规矩,已经登峰造极。
例如翰林院中,后加入的见到先加入的,就必须自称晚进。众人聚会的时候,也要坐到角落,有命令就唯诺唯谨。
但是张溥入翰林院后,却是任意临事。能答应的就答应,不答应的就说否。
代天子拟定诰命时,文稿信手写就,还能得到皇帝称赞。
翰林院的老人,对他嫉恨不已。他在翰林院中,可谓颇受孤立。
就连先前有心收他为弟子、收编所谓科学的钱谦益,见他这个表现都有点不敢收了——
因为他知道张溥这样做,在官场很容易招是非。
最终,他以张溥已经拜大学士徐光启为师为由,建议让徐光启同致仕大学士一样,来翰林院兼任导师。
朱由检对现任大学士收徒扩大势力虽然有些忌讳,却不包括这种已经形成的师生关系。他对此特意批示,准许徐光启去翰林院当导师。同时规定所有大学士收徒,都要主动报备。
张溥在翰林院终于有了导师,那就是他原本的老师徐光启。
陈子龙同样如此,他在以元士身份考入翰林院后,同样继续拜徐光启为导师。
两人跟着徐光启做学问,完成身为翰林的考试——
在新定下的制度中,每个翰林院官员都要参加考试,标准是每年至少要在翰林院学刊上发表一篇论文。
想要学成散馆,还需要写一本专著出版。
想一直留在翰林院,更需要论文或专著言之有物,被评优秀作品。
可以,这是朱由检打造的学术机构,培养学者和学者型官员。
张溥、陈子龙就是第一批试验品,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左懋第、章正宸等新科进士。
就连陈继儒、孙奇逢、艾南英等元士,也在钱谦益的劝说下参加了考试,成功考上庶吉士,成为翰林院官员。
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课题,研究某个方面。
例如陈继儒就是研究历代女子地位,艾南英则研究华夷关系。
孙奇逢对于在翰林院当官没多大兴趣,他考庶吉士的原因,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学问。
在考上庶吉士后,他就回师范学堂教书了,但是也接下了研究历代学堂的课题。
张溥的课题,同样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他要根据琼华宴上说过的“君择臣,臣亦择君”这句话,写出一篇《选择论》:
“每个人都有选择权,可以自主选择人生。”
“这是多么崇高的目标啊!”
“真的能达到吗?”
感叹着皇帝向自己说过的话,张溥觉得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每个人都有选择权,官员还怎么管百姓?主家还如何管奴仆?
如果实行不好,天下都会大乱。
不过想到皇帝让权于民、释放奴婢,他又觉得皇帝真在这么做,如今不过是让他总结理论。
陈子龙听到他的话语,则是敬佩赞叹道:
“当今陛下,真是天纵英才,竟然有这么多新理论!”
“凭借这篇《选择论》,咱们科学派的民主大旗,定然可以立起来。”
“眉公听到后一定会很高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说民主。”
向张溥说了一下科学派如今的动向,指明陈继儒、陈仁锡加入科学派后,一直在鼓吹民主,想要把民主和科学并列。
这件事情,陈子龙并不反对。但他认为掌握民主旗号的人,必须是张溥——
避免科学派分出民主派,以后内部分裂。
张溥听到之后,对皇帝为何安排自己写《选择论》,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看来皇帝一直对科学派很关注,扶持他发展科学派。不然不会连这些都能注意到,帮他稳固地位。
心中感念之下,张溥在陈子龙鼓励、陈继儒等人的帮助下,按照皇帝的提示,写出了一篇《选择论》。
他从孟子的君臣观出发,指出君臣之间的关系是双向的,“君择臣,臣亦择君”,君臣之道,恩义为报。
并从君臣能相互选择出发,指出师徒之间的选择也应是双向的,民对官同样能双向选择:
官员可以管理教化民众,民众也可以拒绝官员的管教,通过议会弹劾甚至罢免官员。
并指出民主的本质,就在于民众有多大的选择权。
能真正贯彻选择权的,才是真民主。没有选择权的话,只是在糊弄民众而已。
朝廷制定的志愿选官法、婚姻自主权等措施,也被张溥总结,认为是在给选择权。
无论官吏还是百姓,都应有越来越多的选择,获得自主选择权,让每个人得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这篇文章,发表后引起轰动。并且在未来越来越深入,成为大明选举的根基。
整个大明的制度,都因此而改变。(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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