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赤红的血顺着脖颈一路流进了衣领中；羽极速卧倒、紧接着向左一滚，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拉开了自己和少年之间的距离。

萧候见状，长枪微滞；他瞥了眼躺在地上不停咯血的少年，只见对方正艰难地念着亚父、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并非是我不肯救你......’萧候暗道，虚隐在四目面具后的双眸浮现出一抹痛惜之色、又被很快压下。

他深知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吐出这么多血、大概率是肺动脉已被扎破；这种伤，除了神佛亲临唯有死路一条。

于是并不迟疑，大步向羽追去。

“还想往哪儿跑！”

随着萧候一声暴诃，顿时有十几个戴着兽样面具的人围上来，堵住了去路。

利剑残缺、衣袂沾泥，豆大的雨滴打散了冷汗、却冲不尽脸颊上蜿蜒而下的红；羽挽剑而立、身上仙灵之气愈浓。

腹部不断向外渗血的伤口、以及飞速流逝的体力，使得羽的面色越发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白；然而恰是这白，倒反衬得他像只误入尘世的鹤......

羽扫了眼萧候身后相继跟上来的二十几个人，陡然开了口：“站那么前面，不怕死了？”

萧候闻言，手上青筋猛地暴起，但他却还是往后退了半步。

“何必呢。”为了给自己争取点休息的时间，羽强忍着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正常时无异。

“你们并非低贱的死士，何必替人枉送性命干这等脏活？”

萧候冷嗤一声，长枪狠狠往泥里一砸，只道：“给老子宰了他！”

眼看十几个黑衣人同时向自己逼近，羽顾不得腹部的伤口、急吼出声：“堂堂血性男儿何故做卖国贼！！”

声音一响，其中的虚弱就难免露了出来；然而当颤抖配上一句‘字字泣血’的‘肺腑之言’，呈现出的效果可就大大不同了。

有人立住、有人迟疑，他们彼此面面相觑，却又都因为脸上的面具、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他们这些人，到底没有一个是甘愿顶上“卖国贼”这三个字的。

‘呵，看他们这反应、我果然猜对了。’羽想着，心底的不安瞬时少了些，‘——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死士，而是家臣。’

“你们生于此、长于此，外敌当前不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反倒残害同胞！”羽冷眼瞧着他们，语气凌厉，“不觉可耻可恶可悲可恨吗！！？”

“我们......”

“去你的歪理！你懂个屁！”当别人都还在踟躇蹰时，忽然有个身材壮硕的人骂出了声，“老子效忠谁，就听谁的命令！什么家国大义？不全是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说来——”

说到一半的话陡然被疾速袭来的剑刃打断，那汉子没料到羽会突然出手，堪堪接住第一击、还没来得及让振的发麻的手腕缓缓，脖子就被一柄锋利的匕首刺了进去......

沿着收刀的动作斜向下一划，那人脖子上的皮肉便绽开了大半；羽避也不避，任由那血喷溅到自己脸上，又任由雨水将其冲散。

紧挨着那汉子站着的几人见此情形，却是没一个冲上来、全部往后退了几大步，反倒是另一边的十几人，气急败坏地喊了声“你！”。

“家国大义尽是编出来的？！”羽一脚踩在那汉子还未冷却的头颅上，喘着粗气、义愤填膺，“那就让他们杀光你们的亲人！让他们杀光你们所有在乎的人！

国难当前！就是一只苍蝇也应该支棱起它的翅膀！用它肮脏的眼睛替国侦探敌情！

而你们呢！？非要做一滩烂泥、一倾猪矢！毫无用处、臭不可闻！

非要把敌人放进来！让他们欺辱你们的妻儿！刨尽你们的祖坟！！践踏你们祖辈的尸骨！把你们和你们珍惜的人和物通通扔进粪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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