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谢尔按住弟弟拿向茶壶的手，盯着他道：“一旦英国的战事不够顺利——就像几年前那样——英国人支付给我们的纸币将同满地掉落的树叶般一文不值，而家族则会因此而破产！”

    萨洛蒙用另一只手拿起茶壶，在杯中倒满水，而后将冲好的茶递给兄长：“我亲爱的哥哥，您要对英国人有信心。

    “他们在印度、北美都有大片的殖民地，控制着大部分的海洋贸易，所以就算他们失败一两次，也能迅速恢复力量。

    “请相信我，战争的结果一定是英国人获胜。

    “即使他们的军队难以击败法国人，也能通过消耗战耗死对手。”

    阿姆谢尔接过茶杯，却仍是摇头：“您恐怕过于乐观了。英国人现在可是非常被动的……”

    萨洛蒙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微笑道：“被动？不，据我获得的消息，他们已经在着手反击了。”

    “哦？是吗？”

    萨洛蒙向前探了探身，低声道：“您大概还没意识到，其实整个欧陆都对法国心怀不满。

    “上次的战争中，普鲁士失去了对科隆、拿骚的控制，奥地利更是丢了整个意大利和南德意志地区。随着他们的经济情况恶化，国内的反法情绪已越来越高。”

    “这倒是，”阿姆谢尔点头，“还有荷兰，他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领土。”

    萨洛蒙喝了口茶，继续道：“就连意大利地区，看似加入了法国的那个共同市场，但意大利人其实并不喜欢法国。

    “我两个月前刚去过都灵，那里随处可见法国商品，从衣服到铁器，从家具到葡萄酒，而当地的工坊则因竞争不过法国货而纷纷倒闭。

    “人们都在抱怨法国人拿走了他们所有的钱。如果英法发生战争，他们多半不愿站在法国那边。

    “以我判断，只要英国人的外交运作得当，法国很可能再次陷入整个欧洲的围攻。”

    “您忘了俄国。”阿姆谢尔提醒道，“他们已经联姻了。”

    萨洛蒙露出不屑的笑容：“他们的新沙皇是个蠢货——莫名其妙地放弃了外高加索的大片土地，花几十万卢布养了群马耳他的骗子，甚至还强令军队装备长戟，您知道吗，就是中世纪打仗时用的那种东西。

    “您指望这样的俄国能为法国提供什么支持？”

    等马车停在萨洛蒙在圣詹姆斯宫北侧购买的别墅前时，阿姆谢尔已经品尝起红茶了：“这可是家族的一场豪赌，希望您是对的。哦，您加了多少糖，现在这东西可非常贵……”

    唐宁街十号。

    第二财政大臣亨利·佩蒂正在对首相汇报近来融资的情况：

    “巴林银行要求的利息实在太高了，所以我最终决定只向他们贷款450万英镑。”

    格伦维尔勋爵顿时皱眉：“加上英格兰银行的300万镑，未来的两年里，我们也只有750万镑的额外经费。这完全不够……”

    按照英国的既定战略，近两年内就会择机发动对法战争。

    而目前英国财政却非常吃紧——仅是为了保住博尔顿-瓦特公司以及查特汉造船厂，就消耗了70多万英镑。各地频发的暴乱更是令财政雪上加霜。

    当然，吞噬最多经费的还是高昂的糖价。

    格伦维尔判断，今年仅是稳住英国的经济就需要再投入两三百万英镑，而拉拢、武装盟国也得上百万镑，备战更是一大笔支出。

    两年700万英镑根本不够用。

    佩蒂忙道：“首相阁下，我之所以压缩了向银行贷款的数额，是因为有一个更好的选项。

    “罗斯柴尔德财团愿意向我们提供800万英镑的资金，利息比银行要低不少……”

    等他说完了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贷款协议，格伦维尔终于松了口气，点头道：“很好。我认为可以授予他们‘皇家代理人’的头衔，如果他们愿意提供更多款项的话。”

    “是，首相阁下，我会尽快和他们进行谈判的。”

    两人正说话间，首相的侍从带着小皮特和外交大臣敲门而入。

    福克斯朝格伦维尔匆匆欠身，而后便满脸喜色道：“好消息。上个月波兰出现了严重的动荡，大量东正教徒遭到清洗。”

    他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据说已经有上千人被投入了监狱。华沙近卫第三步兵师正赶往东部省份控制局势。”

    格伦维尔惊讶道：“波兰人这是要干什么？”

    “似乎是有东部省份的议员要求和俄国恢复贸易。”

    格伦维尔颇为不解地皱了皱眉：“是圣彼得堡打算干涉波兰议会？”

    “这，还不清楚。”福克斯道，“不过还有消息说，俄国人正谋求和波斯恢复关系。看起来，这位新任沙皇是个和平主义者。”

    “和平主义？那些鞑靼人？”

    格伦维尔和佩蒂一起笑了起来。

    等笑声渐歇，小皮特立刻看向首相道：“这对我们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后者怔了一下，皱眉道：“您是说，将俄国拉进战争？”

    “是的。”小皮特点头，“我们要利用波兰的乱局，支持俄国出兵占领波兰。

    “当然，还有普鲁士和奥地利。他们的财政遇到了一些问题，正急需通过扩张来缓解国内压力，所以一定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而我们则可以借此打造普奥的同盟，同时煽动俄国称霸欧陆的野心。”

    格伦维尔也是眼前一亮。

    如果俄国迅速击败波兰，必然信心爆棚，此时英国再高调宣称沙皇是“欧陆的霸主”，俄国人根本无法抵抗这种诱惑。

    而俄国想要证明自己的霸主身份，就必须击败目前欧陆最强的国家——法国。

    英国只要使用一些外交手段，加上资金援助，大概率也能将俄国拉入反法同盟。

    但他很快又有些担忧道：“不过我听说，那位保罗一世是个有些荒唐的君主。”

    小皮特却显得信心十足：“只要他接受我们的战略提议，具体的作战部署完全可以由我们来制定。用不了多久，源源不断的俄国士兵就能越过莱茵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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