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朱砂学艺,胭脂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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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鸡鹅山的寒峭不同,天水城里陈府西跨院的暖阁内,暖意浓得化不开。
地龙烧得正旺,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龙涎香。
六十多岁的索弘半倚在铺着银狐裘的楠木榻上,枯瘦如柴的手指像藤蔓般,正反复摩挲着身旁少女的身子。
许是岁月耗尽了他的精力,这把年纪的索弘格外痴迷少女肌肤下那股蓬勃的青春弹性。
他并不急着要做什么,就只是这样半抱着人,指腹时而轻捻,时而缓滑。
倒是被他缠得久了,怀中美貌少女的呼吸渐渐发颤,唇边溢出细碎的娇喘。
这少女是陈府小姐,陈胤杰的妹妹陈幼楚,只是陈胤杰是正房嫡出的少爷,她却是府里妾室生下的。
“爷……”陈幼楚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委屈的娇嗔。
她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被那双手撩拨得不上不下的,偏又不敢躲开。
眼前这位索二爷,可是陈府都要竭力巴结的大人物。
便在此时,窗外廊下传来急促的轻唤声:“二爷,二爷……”
索弘眼底掠过一丝不悦,陈幼楚如蒙大赦,忙从榻上滑下去,拾了暖鞋过来,屈膝跪在地上,给索弘套在脚上。
索弘撑着榻沿起身,陈幼楚又捧过一件玄色貂裘,踮着脚替他拢好领口。
廊下的风带着寒意,陈胤杰裹着件青缎棉袍,鼻尖冻得通红。
见暖阁门开,他立刻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小步凑上前:“二爷,那事儿……”
“书房说,把门带上。”索弘的声音冷硬,没多看他一眼,径直沿着廊庑往前走。
陈胤杰忙不迭地合上门,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进了书房,陈胤杰抢在前面点亮了灯。
暖黄的光晕驱散了黑暗,映出满架的古籍与墙上的字画。
索弘在铺着厚垫的太师椅上坐下,不悦地道:“什么事急成这样,连夜里都容不得安稳?”
“这不是您吩咐的差事嘛,小的哪儿敢耽搁半分。”
陈胤杰搓着冻僵的手,弓着身子凑到桌边,声音压得极低.
“就二爷让我查天水城里近期要生的人家,小的东城西城转遍了,连城郊的村落都没放过……”
“拣要紧的说。”索弘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哎哎,好嘞!”
陈胤杰连忙点头:“城外的我都筛掉了,太偏了。城里头正旦前后要生的孕妇,一共十二个。
就在今儿下午,城南张屠户家的儿媳妇生了,是个带把的,母子都平安。”
索弘浑浊的老眼猛然亮起,像暗夜中捕食的一只鹰隼。
他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沉吟道:“今日出生……距正旦还有六天。”
“二爷放心!”陈胤杰赶紧道:“这六天里,城里但凡有添丁的消息,我保证第一时间给二爷报来。”
“老夫怕是等不了六天了。”
索弘摇摇头,突然又抬起眼睛:“最多四天,我就得走。你再辛苦四天,把城里的动静盯紧了。”
“不辛苦!给二爷办事,哪谈得上辛苦!”陈胤杰点头哈腰地赔笑:“二爷只管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索弘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方才出生的那户人家,底细都摸清了?”
陈胤杰立刻从袖筒里摸出张折叠整齐的麻纸,双手捧着递过去,声音都透着邀功的意味。
“住址在城南瓦子巷,张屠户老两口加小两口,还有个没出嫁的闺女,家里几口人、做什么营生,都记在上面了。”
索弘接过来,只扫了两眼便塞进袖袋,颔首道:“还算机灵。看来老夫以后有差事,倒是能放心交给你去做了。”
这话让陈胤杰喜得眉开眼笑,连忙躬身道:“多谢二爷赏识!
二爷放心,但凡二爷交办的事,小的就是头拱地,也得给二爷办得妥妥帖帖的!”
索弘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倦意。
陈胤杰识趣地闭了嘴,轻手轻脚地退出去,连关门都格外小心。
书房里比较冷,索弘拢了拢貂裘,眉头重新拧了起来。
他不能等到正旦那天上山,虽说请去的名医都说,缠枝的分娩期就在正旦那两天,可万一提前了呢?
最迟正旦前两天,他必须赶到凤凰山庄。
这几天里,若能找到更晚出生的男婴自然最好。
可婴儿要提前带上山,就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更让他心思沉重的是那个杨灿,明明是替索家办事,却口口声声说孩子由他自己解决,野心昭然若揭啊。
索弘冷笑一声,当初他不过是随口敷衍,到时候打杨灿个措手不及,逼他用自己提供的孩子,至于杨灿找来的孩子,截下来便是。
……
杨灿是后半夜才回的凤凰山庄,故而次日起得迟了。
日上三竿时,金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地上,他才慢悠悠地吩咐仆从,将胭脂和朱砂唤到前厅来。
两个小丫头大抵是姊妹久别重逢,夜里凑在一处有说不完的话,眼下都带着几分睡眠不足的倦意。
可到底是年轻少女,青春气盛,脸上依旧透着鲜活的精神。
被自家老爷这样静静瞧着,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指尖悄悄绞着裙裾,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他。
杨灿正捧着一盏月白釉暗纹茶盏,身上一件紫青色暗绣云纹的绫罗袍,整个人陷在铺着雪貂软垫的圈椅里,手肘搭着扶臂,姿态漫不经心。
偏生他那双眼眸沉静如渊,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俊朗,看得人心尖发烫。
稀饭,真是越看越稀饭。
两个姑娘心里头甜丝丝的泡泡一串串地往上冒,连耳尖都泛起了薄红。
杨灿却没留意她们的心思,还在努力凭他的眼力做个分辨。
他特意嘱咐过,二女今日着装不许有半分差异。
所以,此刻这对小姊妹皆是双环垂髻,发间各簪一朵珠花。
同是交领窄袖的玉色小襦,外罩石榴红的撒花锦裙。
脚下一双墨色软缎筒靴,也是一模一样。
衣着打扮一样,眉眼身段全然无异,就连她们颊边那抹羞怯的绯红都如出一辙。
杨灿啧啧称奇之余,不由得大为欢喜,好,很好!
此时,杨灿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了预设的场景:
夹壁墙内,朱砂抱着早已做好各种细节准备的男婴,指尖悬在秘道开关上。
产房内,胭脂在柳氏、陶氏身旁侍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柳氏接生后,第一时间确认婴孩性别,并向胭脂示意。
若为男,胭脂轻叩板壁一声,便去帮忙。墙内,朱砂转身就走。
若为女,胭脂轻叩板壁两下,朱砂打开秘道。
柳氏在陶氏配合下迅速剪扎脐带,递给胭脂。
朱砂抱着孩子走出秘道,胭脂进入。
两姊妹错身而过,无需言语,无需交接,只消一进一出,秘道随之闭合。
想到此处,杨灿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轻轻吁出一口浊气。
“胭脂、朱砂。”
“在!”两人齐声应道,声音脆生生的。
“从今日起,你们要去熟悉一处地方,熟练一件……很简单的事。”
杨灿的目光扫过两人,语气郑重。
这对小姐妹的身契都在他手中,他就是这对小姊妹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绝无背叛的可能。
更何况相处日久,他又怎会察觉不出什么?
一见他便嫩颊泛红,眸光发亮,眼底那藏不住的倾慕,少女怀春嘛,像谁看不懂似的。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头仍然压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
并非信不过参与这一计划的所有人,而是此次行动的凶险,丝毫不亚于当初在旱骨滩,他踏入索缠枝喜帐的那一刻。
几个月前苍狼峡的险情,与之相比反倒算不得什么了。
那时何有真用调虎离山计将他诱去,张云翊等人突袭府邸,他虽使尽浑身解数应对,却始终留有一条退路。
他在外面,真到了绝境,尚有逃生的机会。
但这一次,是在凤凰山庄,一旦事败,旁人或许尚有转圜余地,他却必死无疑。
巨大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裹住。
可奇怪的是,这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到了最后竟化作一股莫名的兴奋,让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你们跟我来。”杨灿放下茶盏,茶盖与杯沿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此刻无需避人耳目,他要大大方方地带她们去后宅。
青梅夫人召来自己的贴身婢子筹备产房事宜,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一出房门,庭院里的景致便撞入眼帘。
半墙红梅开得正盛,艳红的花瓣顶着细碎的雪沫,在晨光中艳艳如火。
白的雪,红的梅,褐的枝,青的墙,浓烈的色彩,让他的心情愈发激荡。
万事俱备矣,只欠……
……
距正旦仅剩四天了。
这会儿还没阴历阳历的分法,正旦便是天下人守着的“春节”,连鸡鹅山的风里,都飘着年节将近的暖味儿。
于阀的这片产业占了半座山,既是果园又是禽蛋基地。
坡上的果林早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着灰蓝的天,山坳里的禽棚却热闹得掀翻了顶。
挑着肥硕禽畜的汉子们往来穿梭,屠宰时的闷响、放血的嘶声、滚水烫毛的滋滋声混在一处,成了年节最实在的序曲。
刚褪净毛的鸡鸭鹅被串在两棵老果树间的长绳上,起初还冒着乳白的热气。
不消半个时辰,就冻得硬邦邦的,油光水滑的皮色在冷光下泛着瓷实的亮。
这些都是要送上山给主家过年用的。
小寡妇兰珠正领着几个鲜卑妇人翻晒东西,竹匾里的干蘑菇泛着深褐的光,架在绳上的肉干泛着油星。
她指尖捻起一片蘑菇,抖掉细沙,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往年这时候,帐外早堆起半人高的柴禾了,就等着夜里点篝火,杀牛羊祭祖呢。”
说话的是阿古拉,这怀了孕的小寡妇正一手扶着后腰,一手轻轻拍着隆起的肚子。
鲜卑人也过正旦,只是规矩与汉人有所不同。
如今入了汉地,她们也就入乡随俗,学着汉人扫尘、摆香案,连灶王爷的画像都贴上了。
那画像是旺财画的,没人教过他,可眉眼口鼻竟画得有模有样。
杨笑笑凑过来看时总觉得有些怪,后来猛地反应过来:
这灶王爷要是剃了胡子,那眉眼分明就是干爹杨灿的模样。
我干爹是灶王爷?就……有点难绷。
一阵沉实的脚步声传来,是果园的老丁扛着大捆树枝来了。
枝桠里既有冬剪下来的果木枝,也掺着些松枝柏枝。
按照杨灿的规矩,园丁们是不许进寡妇们的居住区域的,怕招惹是非。
可年节跟前,总不能让一群寡妇孤儿冷冷清清过年,便临时开了禁。
平时只能远远张望的园丁们,这下得了机会。
几个没成家的老光棍平时远远看着,早就对这些小寡妇相看了不知多少回。
老丁相中的就是兰珠,盘算着等她生下孩子,就求杨老爷赐婚。
那么小的娃娃,又不是亲生的,他当然不想养,要是已经是半大小子还成,马上就能得济。
不过他也听说了,如果不想养孩子,杨执事愿意收养,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如今机会难得,可不得先跟兰珠妹子亲近亲近。
老丁扛着柴禾径直就往兰珠跟前凑,嘴咧得老大:“兰珠小娘子,这柴我给你码到灶房去,松枝烧火暖,柏枝还能驱味儿。”
另一边,园丁老周也挑着水桶过来了,笑着接话:“老丁你抢着送柴,我帮着挑水总不碍事吧?”
寡妇们不比未出阁的姑娘羞涩,笑着应承着,递过粗瓷碗倒上热水。
这些老光棍盼着成家,她们这些没了依靠的寡妇,何尝不盼着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笑语声混着柴火味儿,倒比别处更添几分暖意。
正说着话,山坳里传来一阵嘶叫声,杨灿派人送的年货到了。
拉货的骡车碾着冻土“咯吱”响,车上装着粮油、盐巴。
还有些细巧的调料,按人头分成了三份:园丁一份,寡妇一份,孤儿一份。
车刚停稳,山坳里的人就涌了过去,搬的搬扛的扛,喧闹声差点盖过骡车的铃铛。
兰珠和阿古拉正贴着门框糊红纸,红通通的纸映得两人脸都亮堂了。
阿古拉回头望了眼热闹的人群,兰珠便拍了拍她的手:“人够多了,咱不凑那热闹,你摆正一点,歪了。”
兰珠拿着浆糊刷刚要动手,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哎哟”一声痛呼。
两人一扭头,就看见呼延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青色的裙摆下渗出一圈水渍。
她本是兴冲冲跑去搬年货的,跑急了步子,忽然就腹痛起来。
“糟了,这是要生了!”
兰珠瞬间变了脸色,拉着阿古拉就冲过去,一边扶人一边扬声大喊:“快来人!呼延氏要生了!”
刚围向年货车的人群立刻转了方向,几个手脚麻利的汉子找来了门板,小心地把呼延氏抬进屋里。
老产婆挎着药箱,在三个学过扶产术的妇人搀扶下快步进门。
随即“哗啦”一声,厚草帘子就挡在了门口,把寒风和闲杂人都隔在了外头。
男人们识趣地退到篱笆外,孩子们却按捺不住好奇,一个个缩着脖子围在房檐下,冻得通红的小手扒着门框,踮着脚往帘子缝里瞧。
脚冻麻了他们就原地跺脚,呼出的白气一团团散开,可谁也不肯走。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孩子们瞬间炸了锅,蹦着跳着喊:“生了!生了!”
草帘子被掀开时,兰珠走了出来。
屋里烧着地坑,她忙前忙后出了一身汗,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额前的碎发都沾着潮气。
杨笑、杨禾几个孩子立刻围上去,仰着小脸追问:“兰珠婶婶,生了吗?是弟弟还是妹妹?”
“生啦生啦。”
兰珠笑着摆手,“你们先去旁边屋烤烤火,把身上的凉气烘透了再进来,别冻着小家伙。”
孩子们一听这话,早把“男女”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欢呼着冲向烧着炭火的偏房。
其实兰珠是故意没说孩子的性别。
这是杨灿特意嘱咐的,不仅嘱咐了她,还嘱咐了老产婆和那三个扶产的妇人。
她们这些从草原逃来的牧人,不懂主家为何要这般安排。
可杨灿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恩人不会害她们,照做就是了。
等孩子们烤暖了身子,终于被允许进屋“参观”。
他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像一群踮着脚的小猫,轻手轻脚地走进屋。
呼延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带着笑。
身边的襁褓里,裹着一个皱巴巴的小东西,眼睛闭得紧紧的,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抿着。
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虽没发出声音,可那圆睁的眼睛、微张的嘴巴,分明都在喊“哇”。
他们知道这是呼延婶婶肚子里长出来的,却怎么也想不通,人肚子里怎么就生得出活人呢?
他在人肚子里,怎么喘气儿呢?
而且这小家伙皱巴巴的,有点像晒蔫了的红枣,也不好看呐,真丑!
产婆没说生的是男是女,避嫌的园丁们在前山忙着筹备年礼,既要打理送上山的肉蛋干果,又要张罗自己的年节,压根没顾上追问。
他们只知道,大人孩子都平安。
不过这谜底也藏不了太久,等年节的忙乱过去,总有问起的时候。
但是杨灿本也没指望能瞒太久,因为索缠枝的预产期,也就在这几天了。
……
正旦前两天,鸡鹅山后山,喜与悲撞了满怀,又有两个产妇相继临盆了。
先是午后的日头正暖时,若干氏在一阵痛呼后生下个婴孩,响亮的啼哭让守在外头的妇人们都松了口气。
可这份欢喜没能延续到夜里,仆兰氏的生产却急转直下。
胎位不正的剧痛让她从黄昏嚎到半夜,最终孩子是平安落地了,她自己却没熬过那道鬼门关,只留下个攥着小拳头嗷嗷待哺的婴儿。
兰珠扶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站在屋角,看着被蒙住了头面的仆兰氏,再听着襁褓里细弱的哭声,眼泪顺着冻得发红的脸颊往下淌。
同为孕妇,她太懂这份生死一线的艰难;同为寡妇,更知道没了娘的孩子往后要受多少苦。
最终,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婴,暂时交到了刚生产完、身子还虚弱的若干氏手里。
“不过是多口奶的事儿,没娘的娃太可怜。”
若干氏靠在铺着干草的榻上,把女婴和自己的儿子并排抱在怀里。
初为人母的温柔在眼底化开,可望着仆兰氏空荡荡的床铺,又添了几分悲悯。
夜色渐深,山坳里的灯火大多熄了,若干氏的屋门却被轻轻推开。
杨灿走了进来,炭盆里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若干氏慌忙要起身行礼,被他急步上前,给按住了。
“不必多礼,你身子要紧。”
杨灿在榻边的木凳上坐下,目光扫过她怀里两个熟睡的婴孩,声音平和。
“当初收留你们时我就说过,等孩子生下来,你们身子缓过来了,想挑个中意的男人嫁了都随你们。
若是夫家嫌弃孩子,只管把娃留下,我来养。”
他看着若干氏,这个母亲今年才十九岁,在他原本的年代,正是坐在教室里读书的年纪。
可眼前的若干氏,眼角已染了细纹,双手粗糙得布满老茧,容颜瞧着竟像二十七八岁的妇人。
游牧部落的风霜雨雪,从不会因为年纪小就格外留情,寻常牧民哪有什么保养的机会。
“原本是打算等孩子们断了奶,你们再做打算。
但现在有个机会,城里有户富人家,膝下无嗣,想收养个刚出生的儿子,对外就说是自家大妇生的。”
杨灿的目光落在若干氏亲生儿子的小脸上:
“你这孩子若是送去,往后吃喝不愁,一辈子富贵荣华享用不尽。这样的机会不多,你愿意吗?”
若干氏的心猛地一揪。她生的是儿子,代养的是女儿。
指尖划过亲生儿子温热的小脸蛋,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
这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刚抱了没几个时辰,怎么舍得?
可她才十九岁,总不能一辈子守着孩子孤苦伶仃过下去。
她早盘算好了,等孩子断了奶再找户人家改嫁,把孩子托付给杨灿这个大恩人。
如今这机会,说是求之不得也不为过,富人家能把儿子当亲生的养,比跟着她强百倍。
可……孩子才刚来到这世上,连一口饱奶都没吃够,就要骨肉分离。
若干氏咬着下唇,眼泪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湿了一小片。
杨灿没有催她下决定,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炭火爆出一点火星,噼啪一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许久,若干氏才用袖口擦干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杨老爷,这是……这是孩儿的福气,奴明白。
只是一时舍不得,老爷莫要见怪。”
杨灿轻轻摇头。他怎会见怪?只是这孩子并非要送去什么绝嗣的富人家。
他未来的人生,会因为这一次“出身”的改写,变得贵不可言。
当然,带走这孩子,不过是做个“备胎”,索缠枝的孩子还没落地,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呢。
若是索缠枝生了男婴,这孩子便不用动了。
到时候他或是自己收养,或是真的找户富贵人家安置,总归不会亏待了。
只是一旦带走,就绝没有再送回来的道理,否则难免惹人疑心。
“孩子去了那边,前程定然比在这儿强。”
杨灿缓缓开口:“但人家既想当亲生的养,就不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不然孩子将来一旦寻根,反倒误了人家。
我会让稳婆帮着遮掩,明早便对外说孩子夭折了,后山坡上也会立座小坟,做得周全些。”
若干氏用力点头,泪水又涌了上来:“杨老爷,奴……奴想再喂孩子一回奶。”
她说着,也不顾杨灿在场,轻轻扯开衣襟,将熟睡的儿子抱进怀里。
杨灿颔首,垂眸起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温和的话:“我在外面等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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