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极大的不甘，盖尔重新合上的《卡尔萨斯年鉴》，带着一抹苦笑对艾维说：“知道吗，艾维？当你那么轻易就将它交到我手中的时，我忍不住开始幻想：或许有某种命运已经向我揭示了通向伟大的道路……”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感觉……低人一等——因为年轻时一次简单的热忱举动就被命运永远拒之门外。”

    “我有些忘乎所以了，我认为王冠能把密斯特拉夺走的东西还给我，甚至是治愈我……”

    艾维笑着摇了摇头：“放出毁灭法球真的能被称得上是‘简单的热忱举动’吗？你没有死在被毁灭法球反噬那一刻，就已经是密斯特拉法外开恩了。”

    “得了吧。”盖尔摆了摆手，“你难道就没有因为纵容好奇心而犯下什么错吗？只是我犯下的错误有些太大了而已……至于密斯特拉……我清楚她救了我的命，但苟延残喘有时真的比一了百了的死亡更加残酷。”

    “我……”盖尔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把手里的《卡尔萨斯年鉴》重新还给艾维，说道：“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在主脑面前引爆毁灭法球，替密斯特拉同时毁掉两个祸害，卡尔萨斯王冠，还有毁灭法球。啊，或许还有我自己。”

    “我有一个想法，盖尔。”艾维的指腹划过耐色瑞尔魔导书的金属封皮，“或许能让你摆脱死亡的命运，还有身上的毁灭法球。”

    “我承诺过帮卡菈克更换一个心脏，记得吗？”艾维提醒道，“就像给损坏的机器更换零部件，生物的肢体同样是可以更换的。不过对于你的情况来说，需要更换的不仅仅是一两个零部件，而是重新另造一台机器。”

    “我可以用你身上的血肉为引，单独制造一具与你现在一般无二，或者更年轻的身体。”

    “如果把你现在的状况比作有个炸弹的房间，那我的法术就相当于制造了一个新的空房子。等到炸弹爆炸之后，再把你的灵魂转移过来即可。”

    盖尔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毁灭法球与我灵魂的联系相当紧密，比脑子里的夺心魔蝌蚪还要更紧密一点。如果毁灭法球爆炸，我的灵魂大约是不可能幸存的。”

    “你应该承认，我们对于灵魂都知之甚少。但类比一下魔鬼的手段，就能发现，灵魂具有相当的可塑性。”艾维在《卡尔萨斯年鉴》的表面刻画了几个符文，一阵并不耀眼的灵光过后，艾维手中出现了两本一模一样的书，他把其中的一本放回了卡尔萨斯秘库的书架上，另一本则在他手中缓缓消失。

    与《红骑士的战略教程》不同，《卡尔萨斯年鉴》并非什么能够提供专长的奇物书籍，而是一本蕴含了敌方最大秘密的指导性耐色瑞尔魔导书，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艾维才会使用巫师的魔法“复制成双”，制造一个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复制品。

    虽然《卡尔萨斯年鉴》中蕴含着唯一的十二环法术，卡尔萨斯登神术的秘密。但由于卡尔萨斯和耐色瑞尔都已经陨落的缘故，这本大部头散发出的魔法灵光并不强烈，只要艾维有心作伪，复制品单从外表上是看不出破绽的，更别说巫术杂货店的老板洛若坎，还只是个蹩脚法师了。

    “克隆术的生效原理说起来非常简单，利用血肉培植一具没有灵魂的备用身体，等到本体死亡后，再将灵魂转移到备用身体里。”无视了盖尔盯着他空空如也双手的目光，艾维继续解释起了克隆术的法术原理，“不过由于毁灭法球与你灵魂的高度关联性，因此我打算对克隆术做出一点小小的更改。”

    “你听说过巫妖吧？”艾维问道。

    “把自己变成不死生物的亵渎者？塞尔的红袍法师大多数都以变成巫妖为自己的个人目标……”盖尔一开始还不太明白艾维的目的，但很快他就有所察觉了，“你看中了……命匣？打算用那个保存我的灵魂？不可能的，我的灵魂与毁灭法球联系在一起，我想不到什么能承载毁灭法球的命匣。就算真的成功了，我也一样没有摆脱毁灭法球。”

    “我要说的法术与命匣类似，是来自我家乡世界的一种邪恶黑魔法。”艾维露出一抹有些怀念的笑容，伏地魔的魂器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某些在黑魔法上有高深造诣的巫师，发明出了一个能够分裂自己灵魂的法术。他们会将分裂出的灵魂碎片放置在某种物体上，形成一类名为‘魂器’的黑魔法物体。当这些黑巫师的本体死亡，灵魂却并不会前往死后世界，因为他还有一些灵魂保存在现实世界。凭借着和碎片之间的联系，黑巫师就能设法让自己摆脱死亡的束缚，从而再次返回现实世界。”

    “分裂自己的灵魂？这简直比巫妖还疯狂……”作为一名大法师，盖尔最不缺的就是知识储备，虽然他不清楚这个法术具体应该怎么做，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你说的没错，制造魂器来逃避死亡确实是一种疯狂的举动。”艾维肯定了盖尔的判断，“与将自己转化成不死生物的巫妖不同，拥有魂器的巫师不算是一个亡灵，当然也不能算是活人，只是夹在两者之间的一种可悲游魂，但这种状态却并不会影响他本身的施法能力。”

    “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一位黑魔王给我们的魔法世界造成了极大的动荡，他计划执行六次分裂灵魂的魔法，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七份。因为在我们那里，‘七’被认为是最有魔力的数字。”艾维将伏地魔制造魂器的故事娓娓道来，“凭借着极强的个人实力和魂器，黑魔王几乎要统治整个魔法世界，但因为一则预言，他迎来了自己的失败，也阴差阳错地制造了第七个魂器。”

    “这计划外的魂器与其他的魂器都不相同，是一个活体魂器，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由于将自己的灵魂分裂的太多次，黑魔王的灵魂已经非常虚弱了，活体魂器的诞生并没有遵循魂器制造的一般流程，也因此展现了一些非常奇妙的特性。”

    “带着黑魔王魂器的小男孩在成长的过程中，展现了许多黑魔王才有的特质，甚至能和他通过灵魂的链接互相交流。当我在他附近摧毁黑魔王魂器的时候，这名小男孩甚至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来自灵魂的痛苦。这是一种连黑魔王本人也不具备，也察觉不到的内在联系。”

    艾维目光灼灼，站在他对面的盖尔就像被浇了一头冷水，寒意从发梢弥漫到脚底。

    但随后，一种火热的冲动却从心底涌现，驱散了全部的寒意，盖尔抑制不住的说：“把我的克隆体制作成我本身的活体魂器？”

    “——然后通过魂器与灵魂之间的联系，将你被毁灭法球炸成一片片的灵魂重新聚拢，最后将之重塑。”艾维扬起了下巴，“这就是我的设想。”

    “你还掌握了能够将破碎灵魂重塑的魔法？”盖尔愕然问道。

    艾维迎着盖尔期盼的目光摇了摇头：“算不上掌握。那是一种只针对魂器的方法，我只是听说，从来没真的试过，毕竟我不需要魂器来延长自己的生命。当然啦，那些制造过魂器的人也没试过这个方法。不过它是由我的校长提出来的，人称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

    “斯翠海文的校长……应该很靠谱吧？”盖尔问道，“我都需要准备什么？”

    “霍格沃茨的校长，一个名字长得要命的老头。霍格沃茨是我在获得多元宇宙旅行能力之前就读的学校。”艾维纠正了一下盖尔的错误认知，“你不需要进行任何特殊的准备。因为这个方法确实没有多少要求，只是对于真正丧心病狂的黑巫师来说非常困难——忏悔，发自内心地悔过。”

    “忏悔？”盖尔怀疑地重复了一遍，“对密斯特拉吗？还是你们世界的某个神祇？”

    “不是密斯特拉，也不是我们世界的神祇，事实上我都有些怀疑，我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一位神祇。——就是忏悔而已，对自己行为的忏悔。”艾维摊开双手，分裂灵魂制造魂器，然后再因为诚心悔过得到救赎，这是他非常好奇的一个过程，由于确实不打算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所以要是能从盖尔身上目睹全过程，也算对魂器有了一个更完整的认知，“你是个好人，盖尔，忏悔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因为需要拯救的是你自己的灵魂，而不是其他人的。”

    “这还——挺合理的……”盖尔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所以，我们说定了，就用这个办法试试？”艾维又确认了一遍。

    “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盖尔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先开始你克隆体的培育，虽然有魔法的加速作用，但让克隆体完全成熟也至少需要120天。不过别担心，就算在克隆体完全成熟之前你死了，我也有办法激活你的克隆体，只是或许你要重新体验一次长大成人的过程。”

    “你是说我会变成一个小盖尔？听上去我妈妈和塔拉会很乐意见到他。”盖尔挠了挠自己狂放不羁的络腮胡。

    “另外，为了确保在制造活体魂器时，不会把毁灭法球的一部分也给切下来，所以你必须配合我的研究。”艾维伸手在盖尔的胸口虚点了一下，“我们要确定毁灭法球的影响范围，然后保证你的灵魂碎片没有被污染。”

    研究毁灭法球，是艾维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从盖尔之前的话来看，毁灭法球也是卡尔萨斯的造物，但却并不存在于《卡尔萨斯年鉴》的设计图上。

    那是卡尔萨斯在成为魔法之神的一瞬间里的造物，是属于卡尔萨斯的魔网。只不过由于卡尔萨斯无法承担魔网的重负，在一瞬间就陨落了，因此失去了主人的卡尔萨斯魔网也就变成了一个祸害，一个只会贪婪吞噬现有魔网的毁灭法球。

    艾维相信通过研究毁灭法球，能够进一步揭示卡尔萨斯登神术，还有魔法女神的秘密。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盖尔表示理解，“然后呢？”

    “找个可以安全放置培养皿的地方，没了。”艾维给盖尔的活体魂器计划画上了句号。

    “两位大师？”托尔娜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们能去看《萨奇亚特法典》了吗？”

    “魔法知识在召唤。”艾维冲盖尔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微笑，然后提高声调，冲门外的托尔娜说道，“我们这就来！”

    “被锁在伊尔明斯特秘库中的死灵术典籍。”盖尔摇了摇头，“我可以肯定，死灵术是伊尔明斯特最少使用的一类魔法。”

    “你的意思是洛若坎应该把秘库的名字改成萨扎斯坦秘库？”艾维打趣道。

    听着阴影谷智者，红袍法师首脑的名字在两个大法师的嘴巴里变成了玩笑，托尔娜十分敬畏地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伊尔明斯特秘库的陈列与卡尔萨斯秘库大致相同，只是书架和武器架变成了放在石台上的展示柜和宝箱。

    不断散发着死灵术灵光的魔导书就存放在玻璃展示柜里，它的恶毒就算隔着玻璃也能让人汗毛倒竖，浑身不自在。

    勉强将两人领到秘库门口，托尔娜就告辞离开了。

    艾维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将展示柜里的魔导书拿了出来，可还没翻开第一页，他就笑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萨奇亚特法典》，洛若坎甚至都不理解它名字的含义。”

    刻在封皮上的字母一共有两部分分别是“Tharchiate”和“Cypher”。

    后者的意思是密码或者暗号，翻译成秘典也还算通顺，毕竟这是一本书的名字。

    而前者“Tharchiate”的翻译就很有问题了。

    这是一个复合词，由“Tharchion”加上“-ate”的后缀变形而来。

    “Tharchion”是塞尔红袍法师的一个职位，权力仅在祖基尔之下，是由祖基尔议会任命的地方长官，差不多相当于塞尔总督，而“-ate”的后缀则可以表示职位，相当于一个更官方、更书面的写法。

    所以两个词连起来的话，应该翻译成《塞尔总督秘典》才对。

    看来洛若坎不仅法力蹩脚，更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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