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女神是个急性子。

    艾维还以为她早就看惯生死，不会为凡尘俗世的纷纷扰扰而挂怀了呢。

    结果从艾维离开巫师世界才不过一天时间，死亡女神就开始急不可耐的询问进度了。

    于是艾维只好告诉那只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骷髅猫，死亡女神的新身体还只是一个脆弱的胚胎。

    只不过在参观了胚胎的生长情况后，死亡女神立刻就要求艾维将东西提交，然后他们出发前往费伦，赶赴老骨头耶各的宴会。

    什么玩意，带着一截胎盘去参加宴会？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虽然腹诽连天，但艾维还是不情不愿地交出了那三角形的生命温床，连带着里面的源质和胚胎一起送到了死亡女神手里。

    谁知道甲方根本看不上艾维花了大心思打造的生命温床和源质，只是将那一小坨在源质中挣扎的胚胎掏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间。

    巫师世界概念化人格化的死亡女神就拥有了新的身体。依旧是那副穿着深邃黑色嫁衣的苍白女性，只不过更加灵动，更加神秘，少了一丝冰冷，多了一点温度。

    艾维叹服。

    就算是个来自乡下的神祇，死亡女神也是巫师世界的唯一的神，祂或许不像伊露维塔那样拥有独立创世的能力，但在神力掌握这一方面，远远在艾维这个半神之上。

    不过是见到胚胎，她就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对身体的催熟。这不过是众神的最初级的手段罢了，神祇的化身可以是任何祂们想要的东西。强大的神祇除了能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样貌之外，甚至可以对现实世界造成各种各样主观的影响，就像法师们的祈愿术。甚至比祈愿术拥有更少的限制。

    “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空灵的女声从黑色的头纱下传来，就像轻柔落地的玫瑰花瓣。

    艾维有些麻爪，在他的计划里，本应是等着死亡女神的新身体差不多完成培育后，再向费伦发出通讯，约定好宴会进行的时间。

    如今这种突击式的参加宴会，鬼知道会看到什么样的菜品。

    艾维可是非常清楚晨星城的状况，那里不过是一片在废墟上崛起的城市，纵然希望多多，但底蕴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好酒好菜好厨子，那就更要看运气了。总不能到了费伦，还让为艾维服务的约德尔人们提供大英帝国的美味家乡菜吧？

    不过既然死亡女神本人都发话了，那仓促就仓促一点吧。反正艾维要跟自己的恋人伙伴叙叙旧，死亡女神爱干嘛就干嘛吧，别来捣乱就行。

    流淌着多色虹光的异界之门骤然张开，不过一步踏出，艾维就已经带着死亡女神站在了星堡的花园里。

    费伦已是深夜，看着高悬于夜空中的残破月球，死亡女神这才相信他们已经抵达另一个世界了。

    “这片世界——”死亡女神深深叹了一口气，“很有活力。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在多个世界间旅行了。”

    “汝等速度很快……”死亡女神才在费伦说了一句话，吸了一口气，老骨头耶各就从阴影中现身了，让人不好猜测他究竟是早早等在这里，还是有别的什么办法感知异界的死亡，“且随吾辈前往宴会场地，那里早已完成了准备，只待主宾归来。”

    “你一直在这等着？”艾维跟上飘然前行的老骨头，星堡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不停，作为装饰的绿植应当都是刚栽下不久，不过在德鲁伊们的维护下这些植物都显示出一种欣欣向荣的姿态，莎尔带给这片土地的伤痛好像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吾辈总有时间可以挥霍。”老骨头依旧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带着艾维和死亡女神穿过庭院中的小路，向着一片散发着柔和光亮的开阔地前行，“汝等与这个世界的纽带之紧密，远超神祇的想象。也正是得益于此，费伦的命运之轮在受到停止威胁之时，才得以继续旋转。”

    “今夜，命运的纽带借你我之手再次被修复，它应当被小心呵护——这是一件伟大的武器，掌握在良善之人手中。”

    穿过树丛掩映的小路，开阔地上站着艾维那分别数月的队友。

    死亡女神的灵界似乎和诸多世界都有着较大的时间差，就艾维的体感时间来说，从他离开费伦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月。

    可不但斯翠海文已经结束了一个学期，就连费伦大陆也过去了六个月之久。

    这段时间的重量，在彼此的心中或许不同，但却并不妨碍昔日的伙伴完成重聚。

    “艾维！”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高坐在露台上的邪念，这位红发的巴尔之子从高台跃下，以乳燕投林之势扑向艾维怀里。

    邪念的呼喊提醒了宴会场地里的其他人。

    正与塞伦涅之女艾琳交谈的影心，站在一侧抱怨红酒发酸的阿斯代伦，向篝火伸出双手的哈尔辛，还有正在大嚼烤肉的卡菈克。

    出席星堡宴会的同伴并不多，或许是因为这场宴会已经筹备了足够久的时间。在没有得到艾维归来的确切消息之前，那些自有家室的冒险者们并没有一直停在这里等候。

    “艾维，这位高贵的女士是……”穿着一身月白色领主长袍的影心摇着腰肢走到近前，看向艾维身后那穿着黑色嫁衣的苍白女子。

    艾维抹了抹脸上那属于邪念的口水，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我们分别了这么久，我原以为会得到一个久违的吻呢。”

    影心几乎没有多少抗拒就顺从了，先是从嘴角开始的轻吻，带着一点点恐惧和迟疑，似乎正在怀疑面前之人到底是谁，但影心的吻很快就变成了热切的、黏着的、期盼的深吻。

    即使站在一边的卡菈克发出了嘘声，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天哪……”影心喘了一口气，抬手看向那连接着她和双生女神的印记，“我几乎都要忘了她们还在……知道吗？我一直都有种感觉，过去的几个月都是一场梦，你就是为我带来美梦的使者。我几乎每天都要靠回想你的怀抱才能安睡……现在，我终于能确认，那不是梦，只是过于幸福的现实。”

    艾维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搂着她腰肢的手臂。

    “你有六个月没出现了，我不能独自占有你……去和其他人聊聊吧，但别着急把自己的精力耗光，我还在期待一个属于我们的漫漫长夜呢。”

    “喔——你们终于肯放过彼此了？”卡菈克把手放在面前扇了扇，“我还以为你们要把我的眼睛闪瞎呢。”

    “我可是闻到了一股相当大的酸味呢。”影心不甘示弱，微笑着和卡菈克斗嘴。

    “那一定是你自己身上恋爱的酸臭味。”卡菈克大笑着和艾维抱了抱，又在他的胸口锤了一拳，这才问道，“现在能说说那位女士了吧？她看起来可不太简单。”

    回头看去，一席黑色嫁衣的死亡女神正站在一名卓尔精灵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前所未见的生物。

    那名卓尔不是暮星城城主明萨拉，而是曾经教导过影心的维康妮亚。

    “女院长是魔索布莱城的流亡者，又遭到了莎尔的厌弃，所以最后还是加入了我们的宫廷，成为间谍总管。”影心贴心地解释道。在她看来，维康妮亚不过只是莎尔用来折磨自己的一件工具，甚至在使命结束后就遭到了抛弃。

    如今影心已经有和莎尔互相折磨的直接渠道，根本不需要什么中间商来赚差价。所以对这件被莎尔抛弃的工具，自然只有利用的心思。

    站在死亡女神面前的间谍总管维康妮亚看起来战战兢兢的，作为掌控莎尔飞地的女院长，她强大的感知让她轻而易举地注意到了这位女士的不凡。

    “她是一位神，来自我故乡的死神，你们可以叫她，呃……”艾维没有隐瞒死亡女神的身份，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尊姓大名。

    “空寂女士。”死亡女神空灵的嗓音在这片开阔地上响起，“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空寂女士。”

    艾维微微摊手，示意大伙都应该听见了。

    “所以，你们并不怎么熟悉？”邪念已经看出来了，“那你们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哦。因为我死了一次。又准备复活别人，所以就在她的神域里打了一架。”艾维的视线在宴会场上扫了扫，没看到带自己过来的老骨头去了哪里，“在有老骨头前来调停的情况下，我把她带到费伦来长长见识。毕竟这里别的不多，就是神多。”

    “哦！艾维！你终于回来啦！”

    一道传送术的魔法灵光在庭院里亮起，只有常规身高一半的盖尔·德卡里奥斯先生从里面冲了出来，他的法袍看起来很整洁，只是用双手举着法杖的姿势看起来很滑稽。

    “注意地上的石头，我的亲亲小盖尔！”从传送阵里一起出来的还有那只没比盖尔小多少的玳瑁色翼猫塔拉。

    翼猫对德卡里奥斯先生的称呼引得众人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的盖尔翻着白眼，一溜小跑来到了艾维面前。

    “为了拯救世界，我可是付出良多啊。”盖尔的童音听起来确实难绷，“不但要承受异样的目光，还要接受伙伴的嘲笑！”

    “或许你应该称之为慈爱的目光，亲亲小盖尔？”翼猫塔拉的嗓音听起来像是高傲的贵妇人，只不过这位贵妇人却愿意为了一个半人高的孩子弯腰折节。

    “或许吧。但你知道我早就过了那个享受慈爱视线的年纪了。”盖尔苦恼地挠了挠下巴，失去了那一脸络腮胡，让他颇为不自在，“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快点帮我把身体调整完毕吧！我简直受够这副又短又细的胳膊腿了！”

    “贵安，杜姆大人。”翼猫恭顺地冲艾维点了点头，“曾经的盖尔像只骄傲的孔雀，而现在这副形象更能讨人喜欢。特别是对看着他长大的我，还有盖尔的母亲来说。”

    “谢谢你帮他制造了这副身体，他母亲见到小盖尔的第一眼，还以为时间发生了倒退呢！”翼猫蹲在地上，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要我说，你的魔法可不仅仅只是治愈了小盖尔，就连他母亲也跟着变年轻了许多。上次看到她那么有活力，至少是二十年前啦！说真的，我真想让这段时间再延长一点，不过——我还是需要尊重德卡里奥斯先生的意愿。”

    “谢谢，塔拉。”盖尔松了一口气，“这真是我听到的最棒的话了。”

    艾维当然不会拒绝盖尔的要求，特别是在他的家人都不反对的情况下：“调整身体当然不是问题，不过你会在此期间失去意识，大约要持续两个月。所以在进行调整之前，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处理一下个人事务。”

    “啊！太好了！”得到承诺的盖尔把比自己长两倍的法杖搁在宴会桌边，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除了能够自己施展法术从深水城传送到晨星城的盖尔，被老骨头一一通知，远在费伦各处的其他人也差不多都赶到了。

    平地里刮起一阵狂风，一道划过夜空，遮蔽月亮的影子盘旋在晨星城上空。

    那是博德之门的守护巨龙安苏，他背上还带着博德之门的几位英雄。

    边境之刃威尔，高阶竖琴手贾希拉，莱瑟曼游侠明斯克，还有仓鼠小布。

    星光汇聚在空地，紫色的灵能力量凝结成人影，跟着彗星王子重返星界的女大学生莱埃泽尔，也以投影的形式回到了费伦。

    最后一个赶到的反而是物理距离最近的暮星城城主明萨拉。不过这也怨不了她，毕竟没有魔法的帮助，单靠两条腿确实快不起来。

    至于正在为新作品征集证言和标题的大作家瓦罗，则是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宴会中间，正捧着书本和羽毛笔找人签名呢。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搞几本签名限量版，还是单纯为了有个签名的模仿样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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