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内声音嘈杂，众人围绕“帕卡多”议论纷纷，痛斥帕鲁兽人的胡作非为。

    荷鲁斯冷哼一声，现场鸦雀无声。

    “你们帕鲁兽人的老大，故意派你过来羞辱我们吗？你们难道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们？荒唐！准备好迎接我们的怒火吧！你们将被人类帝国无情地毁灭，所谓的兽人真神，永远也不可能出现！”

    荷鲁斯的豪言壮语带有魔力，舰桥众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

    “荷鲁斯大人说的没错！帕鲁兽人必将毁灭！”

    “以神皇之名，你们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面对群情激奋，帕卡多表现得从容淡定：

    “《帝皇出西莫罗记》，第三章，灭世之灾，第九页，帝皇语：

    “‘傲慢、偏见、短视、盲信，四者占其二，则一国将毁。

    “离开人类帝国后，我忽然发现人类帝国同时占有这四个负面特性，却没有毁灭，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帕卡多使用的是高哥特语，而非兽人黑话，这样能够更为准确地传达他引用的帝皇语录。

    叛教时代的船员们，不读帝国经典名著，每天对着国教编撰的经文祷告，哪会知道《帝皇出西莫罗记》这种冷门读物。

    他们讥讽帕卡多故弄玄虚，或是继续高声呵斥对方。

    唯独荷鲁斯较为冷静。

    “安静，让我和这只卑劣的兽人聊聊。”荷鲁斯抬起右手，握拳，示意众人别出声。

    他环抱双臂，朝帕卡多扬了扬下巴：

    “你们的飞升仪式估计会在24小时内结束，而我们只要一小时，就能通过网道抵达飞升地点。我知道你在拖时间。我给你五分钟，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我这不是在给你们帕鲁兽人求饶的机会，而是想看看，一只兽人拥有马卡多的基因后，能搞出什么名堂。说吧，计时开始。”

    “啪嗒。”旁边的机械贤者按下计时器。

    帕卡多不急不慢地说道：

    “荷鲁斯，你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这一点我承认。同样的，我们对你们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在飞升现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场死亡盛宴，你们便是客人。你，以及这两千多艘战船上的所有人，都将化为宇宙的尘埃。”

    荷鲁斯保持环抱双臂的动作，冷冷地看着帕卡多，没有说话。

    帕卡多继续说：

    “我和帕鲁之主都出生自人类这一群体。我们不想看到人类帝国被混沌邪神的诡计重创…”

    荷鲁斯冷声道：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就去劝你的主子停止飞升，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帕卡多不为所动，接着上一段话往下说：

    “我们不想看到人类帝国被混沌邪神的诡计重创，但这不代表我们会退却。我现在告诉你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50分钟后，你们会发现灵族给你们的网道路线图是条死路。潜伏在你们当中的灵族间谍，会执行一系列破坏行动，使舰队原地滞留。

    “你们来时走过的网道大门将被灵族永久关闭，你们所有人，会被困在网道空间中。

    “同一时间，卡拉斯塔的亚空间裂口开始扩张，这是灵族的杰作，它们在没有和你们商量的前提下，解除了封印。

    “数分钟内，裂口会覆盖整个网道空间，黄金大门将直面亚空间，而你们的帝皇、神皇，将坐于王座之上，面对泰拉的终末。”

    “危言耸听！”有个高级主官忍不住喝骂。

    另一人紧跟着喊道：

    “停止你的卑劣伎俩吧！这无法阻止我们前进！”

    现场再次变得嘈杂。

    荷鲁斯并未阻止众人，他的心里也有一股火，需要借助他人之口发泄一下。

    帕卡多抬手按在关闭通讯的按钮上，淡淡地说道：

    “再见。”

    “啪！”

    通讯画面陡然关闭，众人一片愕然，各种脏话卡在喉咙里，就像是被箍住了脖子一样，发不出声。

    谁都没想到帕鲁兽人连狠话都没撂，就这么结束通讯了！

    现场稍稍沉寂几秒，紧接着爆发出更为高亢的骂声。

    “无聊的把戏！”

    “恶心又丑陋的兽人！”

    “别想用这种粗糙的谎言吓住我们！”

    “神皇啊，你看到了吗，这些兽人居心叵测，请见证我们消灭它们！”

    荷鲁斯皱起眉头，没有理会嘈杂的声音。

    他看向下方的机械贤者问道：

    “俄歇矩阵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大人。那艘绿皮舰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向我们的舰队发射追踪器、能量弹丸、灵能标记之类的事物。我百分百确定这一点。”

    荷鲁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朝另一个高级主管示意：

    “把灵族提供的网道路线图调出来。”

    “是，大人。”

    几分钟后，荷鲁斯看完地图。

    他指向自己当前所在的网道空间说道：

    “给我修改俄歇矩阵的扫描结果，将前面那扇网道大门的状况，从完整改为损毁，再把路线图上对应的点位截断，标记为‘此路不通’。最后，给我把灵族特使叫过来，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提供了一份行不通的路线图。你们要配合我演一场好戏，明白了吗？”

    舰桥众人目光一亮，瞬间明白荷鲁斯的意图，对方这是想用假消息诈一下灵族特使，看看对方会不会因为慌乱而露馅。

    “不愧是卢佩卡尔大人，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如此有效的方法。”

    “战帅大人拥有惊世智慧。”

    众人窃窃私语，很快被荷鲁斯冷酷的眼神镇住，不再言语。

    帕卡多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灵族特使们刚好在贵宾室里冥想，不曾知道帕卡多与荷鲁斯之间的交流。

    灵族的特使队伍一共有十人，均是丑角。

    其中一人被带进舰桥，一下子就看到了路线图上的异常，还有醒目的扫描结果，眼底闪过困惑：

    “网道大门…被破坏了？”

    “你过来。”荷鲁斯朝灵族特使勾了勾手指，催促道：

    “别愣着了，快给我们指出另一条路线，绕过那扇破损的大门。”

    特使回过神，连忙说道：

    “没问题，不过首先，我们得原路返回，回到上一个网道节点。”

    机械贤者叫道：

    “不好，荷鲁斯大人，我们来时的网道大门也被破坏了！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演技真棒！

    众人看着机械贤者，在心中暗暗赞叹。

    灵族特使为之一惊：

    “这怎么可能？这里距离帕鲁兽人的飞升地点还有几十个网道大门。它们要是打算阻击我们的话，应该不会选择这么远的地方吧？”

    完美的表演，让人挑不出毛病。

    要么，灵族确实没有暗算人类舰队的打算。

    要么，这名灵族特使并不清楚阴谋的细节，所以才能演得如此到位。

    总之，事情到了这一步，现场大部分人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那个自称为帕卡多的兽人，果然在故弄玄虚！

    灵族压根就没有布设所谓的陷阱！

    兽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少部分人持谨慎态度，这类人主要是技术主官，以机械贤者为主，天生对可疑事件保持审慎态度。

    荷鲁斯没有立马相信灵族特使是清白的。

    面前的灵族特使不知情，不代表其他灵族特使也没有参与暗算人类舰队的阴谋。

    荷鲁斯让特使在舰桥角落里待着，叫来另一名特使，用同样的方式质问对方。

    一名又一名特使走入舰桥，一名又一名特使对帕鲁兽人离奇的袭击表示困惑，他们给出的解决方案也大同小异，没有人暴露破绽。

    最后一名灵族特使说完建议后，荷鲁斯看向俄歇矩阵旁的机械贤者，后者会意，在内部通讯频道里说道：

    “荷鲁斯大人，测谎仪显示，灵族特使没有撒谎，它们有48.8%概率不知情。另有51%的概率，灵族并未针对我们布置陷阱。”

    荷鲁斯问：

    “那剩下那0.2%的概率代表什么？”

    “代表灵族确实布置了陷阱，但这些灵族特使是牺牲的棋子，他们没有了解情况的权限。”

    机械贤者如实说道。

    荷鲁斯陷入思索。

    从战术推演层面来说，灵族不存在设计陷害人类舰队的必要性。

    人类舰队是去阻止李诺成为兽人真神的。

    一旦成功，无论对灵族还是人类，都是一件大好事。

    反过来说。

    灵族设计陷害人类帝国的舰队，帮助李诺成神，是一件不符合灵族整体利益的事情，不然它们之前也不会想方设法地向人类帝国提供李诺的飞升地点了。

    于情于理，于我于他，再结合突击审查灵族特使的结果，荷鲁斯判定帕卡多所言纯属捏造。

    “继续前进。”荷鲁斯下令。

    舵手长发动引擎，打出启程的信号，舰队向下一个网道大门进发。

    灵族特使疑惑问道：

    “荷鲁斯，你们不是说网道大门被帕鲁兽人破坏了吗？”

    荷鲁斯放缓语气，将帕卡多的出现经过说了一遍，丑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中经受一场严肃的审查。

    “很抱歉，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做法。”荷鲁斯颔首示意，“尽管这场审查很突然，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加深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人类帝国从不亏待盟友，等这场战役结束之后，你们会获得极为丰厚的报酬。”

    荷鲁斯的话，把灵族特使们发表的路堵死。

    丑角们互相对视一眼，不再纠结这件事。

    它们回到休息室，继续进行战前冥想。

    由于帕鲁兽人一直在方舟世界周围徘徊的缘故，灵族分不出舰队来支援人类帝国。

    它们改变策略，使用“斩首”的方式，来介入这场战役。

    这十几名丑角，只是刺杀李诺的第一批人员。

    它们跟随人类帝国抵达飞升现场后，艾琳娜女士会利用它们身上的传送信标，打开传送门，输送至少三十名丑角刺客。

    前后加起来一共五十名丑角，刺杀的成功率在九成以上。

    神皇和艾琳娜商量好了，李诺死后，他所拥有的那部分亚空间本质属由人类和灵族共有，双方将帕鲁帝国一分为二，各占其一。

    双方约定，不适用亚空间本质扩大兽人兵力总数，只是控制各自的帕鲁兽人当做战斗的消耗品。

    什么时候自己手中的帕鲁兽人消耗干净了，自己所持有的那部分亚空间本质就要放入泰拉皇宫，由神皇派人看管，自此之后，只有得到人类和灵族双方的一致同意，才能重新启用这一亚空间本质。

    亚空间本质的看管权在人类手中，人类在这场战役中获益最大，所以参与战斗的舰队和人员，以人类帝国为主，而灵族则用刺杀手段打辅助。

    后续的一段时间里，一切都相安无事。

    …

    …

    飞升地点，旗舰的战略指挥室内。

    帕卡多正在观看从宇宙大厅转发而来的监控数据。

    人类帝国的舰队在四十多分钟内，经过了二十个网道空间，距离飞升地点附近的网道大门仅剩下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

    帕卡多拿起数据板，发出一条语音消息：

    “野兽，纳米透镜起爆程序布置好了吗？”

    “都搞定了，就等你消息。”野兽很快回应。

    帕卡多又给太空发了条消息：

    “等俺的信号，准备封锁网道空间。”

    “好嘞。”太空应了声。

    帕卡多紧盯数据图上的舰队坐标。

    当人类帝国移动到一个带有红色标记的网道空间时，帕卡多迅速按下数据板上的按键，同时给野兽和太空发出消息：

    “动手！就是现在！”

    消息发出后，耐心等待三秒。

    网道路线图上，人类舰队所在的网道空间突然从红色变成黑色。

    太空的声音传来：

    “帕卡多，网道封锁成功。虾米的舰队被困在里面了。在俺们用宇宙大厅修好网道大门前，虾米别想出来。”

    “很好。”帕卡多点开野兽的通讯频道，“野兽，你那里情况如何？”

    “快了快了，再给俺一点时间，尖耳朵正在和俺们的技术部队争抢亚空间裂口封印结界的控制权…哇咔咔！搞定了！俺们成功了！现在亚空间裂口的控制权归俺们了！”

    野兽兴奋地大叫。

    帕卡多攥紧法杖，沉声下令：

    “解除结界，释放亚空间裂口。按照俺们的计划继续执行。”

    “好嘞！”

    帕卡多又说：

    “太空，监听虾米舰队的通讯信号，破解频道特征码，把裂口扩张的消息告诉他们。如果荷鲁斯准备求饶，就把他的通讯信号接到我这来。”

    “好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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