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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江口


从历史和社会的绝大多数人的角度看,这是一件好事。毕竟战争,哪怕是农民起义这种先天带着正义性的战争,也会带来对整个社会的巨大破坏。千万人的生命,以及无数劳动人民血汗智慧的结晶都会毁于一旦。但对于那些对两汉的统治已经深恶痛绝,希望能够“与汝俱亡”的人们来说,魏聪的道路就太不痛快,也太不公平了。

    毕竟按照魏聪的道路,受过更好教育,拥有更多原始资本的士族知识分子们如果足够聪明,尽早加入魏聪的队伍,他们获得的回报肯定也会远远超过那些普通的参与者。而且魏聪自己也是士族的一员(在刘辛看来),当大局已定时,那些士族地主们也会迅速改换阵营,继续高居于众人头上,作威作福。这是那些人绝对无法接受的,刘辛选择逆天而行,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不愿意抛弃这些把一切都交托给自己的可怜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魏聪长叹了一声,刘辛的选择让他想起伍子胥的那句话“日暮途穷,故倒行逆施!”,对于他那样的男人,也许毁灭才是一条更加轻松的道路吧!

    “我明白了!”魏聪长叹了一声:“这么说来,好像我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了!对了,你觉得刘辛现在的力量有多大?”

    “相当相当的可怕!”卢萍肃然道:“我离开的时候,曾经观他顶上,有云作五彩色,若烈焰蒸腾。虽然其势刚不可久,但其锋不可当,当者必亡!”

    “也就说,冯绲和卢植接下来要倒霉?”魏聪问道。

    “嗯!”卢萍点了点头:“若是大贤良师接下来要打他们两个的话,他们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哦!”魏聪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这对我来说好像也不是坏事呀!”

    荆州江夏郡安陆县(大概位于今天湖北省武汉市汉阳区附近)。

    汉军的军营位于距离岸边大约一公里远的岛屿上,汉水就是在此通过宽广的河口注入长江。即使远远看去,也能看到岛上设防的严密,城墙、望楼、弯月状的船坞,当然,最多的是穿行于水上的艨艟快船,这些迅捷快速的战船不但确保了汉水的安全,还能确保已经控制了荆南四郡的武陵蛮和控制了九江、豫章、庐江三郡的蛾贼们无法通过水路相互协同,使得自己能够利用内线的有利位置,调动兵力,诸个击破数量远超自己的两路敌人的进攻。

    “却月垒就在对岸!”赵延年指着汉水对岸道:“要过去最好是乘着潮水,不然船就不方便靠岸了。在此之前,还有时间吃顿早饭。”

    “那边有多少人?”冯绲问道。

    “四百人!”赵延年答道。

    “没办法,城周长只有一百二十步,那边四边都是水和沼泽,可以筑城的地方只有那么大!”

    “城中守具粮秣可有准备?”

    “都有准备,城中有弩三百具,箭矢十二万,粮可支三月,牛皮,橹盾,矛,鱼油,石灰、塞车、柴捆皆俱全!”

    冯绲满意的点了点头,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对赵延年就越满意。这真是个让人放心的家伙,不管多么麻烦的事情,只要交给他,就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当这家伙的上司实在是太省心了,魏聪那家伙能当上交州牧还真是凭本事,光是这挑选人才的眼光就了不得,硬生生从逃犯里挑出个这么好用的将佐来,可惜最后便宜了自己。

    “延年!”冯绲突然问道:“如果你是蛾贼的首领,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我?”赵延年闻言一愣,他犹豫了一下答道:“如果我是蛾贼的首领,一定会在明年开春之前,倾力一搏的!”

    “因为魏聪?”冯绲问道。

    “嗯!”赵延年点了点头:“魏侯已经平定了交州之乱,如果他举兵北上,只要翻过五岭,便可直捣蛾贼巢穴,贼人虽有数十万之众,亦自当解体!”

    “那你觉得魏聪会北上吗?”冯绲问道:“你曾经是他的属下,应该很了解他!”

    “不!”赵延年摇了摇头:“我虽然为魏侯效力,但若说我了解他那就错了。说实话,我得知他南下交州后做出来的那些事情时,我也万分惊讶,我真的没想到他有这么大本事,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当上州牧,还受封为列侯。”

    “是呀!”冯绲长叹了一声:“我自束发以来,便为天子征讨敌人,羌胡、鲜卑、江淮盗贼,我都打过交道,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可莫说是乡侯,就连最小的亭侯都没有得到。而魏聪今年还没满三十,就已经受封为县侯,食禄两千三百户,他若是这次肯北上,取胜之后还会加封。相像这样的人,想要预测他的行为,的确是太难了!说实话,如果他没有领兵北上,我可能还会有些庆幸,毕竟蛾贼要干什么,我很清楚;但他会干什么,我是真的怎么也想不到!”

    赵延年低下头,没有与自己的上司争辩。在内心深处,他甚至有些赞同冯绲对自己昔日上司的评价,魏聪是一个性情宽厚的好人,对自己更是恩重如山,但他也是一个行事高深莫测,极有手腕的豪杰,像他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老老实实听命于别人的。

    看着保持沉默的部下,冯绲叹了口气,眼前的男人是个出色的军人,但在权力的游戏里,却还是个笨拙的新手。当然,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而偏偏这两人却被卷入其中,无处躲闪,命运总爱开这种残酷的玩笑。

    “潮水上来了!”冯绲指着远处的水面道:“看来我们的早饭只有去却月垒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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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风呼啸,波涛浑浊。

    战船随着潮水前进,变幻无常的风将船帆吹得咯吱咯吱作响。船与船的间隙只有不超过五丈。看着整齐的船列,齐铁深感自豪。

    身为大贤良师的二弟子,齐铁知道达官贵人们是用什么称呼自己的,刨除掉“贼”这个颇有蔑称之外,齐铁觉用“蛾”来形容数量庞大的己方军队倒是挺形象的。与整日里专心于与朝廷军队厮杀的大师兄不同的是,齐铁把更多的心思花在自己掌握的水军,或者说船队上。

    与大多数真心相信“炎汉将灭,新世将兴”的教义的同伴不同的是,齐铁对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其实不感兴趣,更不相信自己这伙人能够推翻东汉帝国的统治。原因很简单,汉帝国最强大的骑兵在北方,而南方的马很少。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最现实的目标应该是在取得几次对朝廷征讨大军的胜利之后,就应该尽可能的在南方自立一国,裂土称王。而要做到这一点,一支庞大的水师就是不可或缺的资源了。退一万步说,假如将来自己这边打败了,一支装备完全的船队也能装上自己搜罗来的财富和忠于自己那一部分人,顺流而下,出海逃亡,反正海上有无数的岛屿,南方还有大片无人的蛮荒之地,足够他们容身,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而那无数头上绑着黄色布带子,手持长枪的教众们,就只能放弃了。

    隆隆的战号从岸上传来,穿越江面,啸叫嘶哑深沉,犹如传说中魔鬼的呼唤,船船相传。

    “下帆!”齐铁命令,“降桅。桨手就位。”他的副手传令下去。水手们们匆忙跑上岗位,推开甲板上站立的士兵——每到此刻,他们总显得碍手碍脚——甲板一片忙碌。齐铁在出发前下令宣布进入战场前必须把船帆都降下来,只准用桨,以免被官军的各种纵火武器点着脆弱的船帆。

    齐铁向岸上望去,黑压压的人群淹没了江岸,正在西北方向涌动。他知道那是老师大贤良师亲自指挥的主力。不久前,身居高位的卢祭酒突然消失,原本隶属于她的部众也悉数归于大贤良师麾下,这让老师的手中的兵力迅速膨胀到一个惊人的数字——二十万,这也是为何他能突然向汉军控制着汉水与长江交汇之地堡垒发起猛攻的原因。

    对于这次军事行动,齐铁十分赞同——一旦夺取了此地,那他的船队就可以直接驶入汉水,原本分守于从江陵到安陆一系列城塞的汉军就会面临断绝与襄阳的水上通道的窘境,他们只有西北方向退却,眼睁睁的看着武陵蛮和蛾贼这两大敌人合并一处,有失去大半个荆州的可能。若是真的能做到,那何铁原先割据长江以南,与朝廷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了。

    江风带来隐约的喊杀声,齐铁抬起头,试图辨认声音的来处,但很快就放弃了——距离太远了,这应该是蛾贼陆军的前锋遭遇了一些戍守堡垒的官军。这种数量相差悬殊的战斗结果不言而喻。二十万呀!齐铁下意识的挺直了脊梁,想必那个冯车骑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肯定会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吧?

    岸上又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号角声,这是在催促蛾贼船队的前进速度。依照刘辛原先的计划,齐铁的任务是切断位于汉水两岸的官军之间的联系,并帮助汉水西岸的蛾贼攻下那座四周都是湿地的官军城垒,然后再来攻击另外一边的汉军。这是个很简单的作战计划,当然,二十万之众,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能够把如此庞大的军队接替投入战场,围攻敌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随着鼓声响起,蛾贼旗舰上的桨手们还是划桨,百片桨叶同时入水,鼓手轰隆击鼓。鼓声犹如硕大而和缓的心跳,每敲一下,桨动一分,百人一体,整齐划一。相邻的左右两条船也同时展开木翅膀,三舰速度一致,叶刃搅拌黑水。

    当然,更远地方的船只就做不到了,他们甚至无法稳定的保持距离。齐铁不得不下令自己乘坐的旗舰放慢桨数,好让后面的船只赶上来。

    “时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就能把这些家伙操练好!”齐铁气哼哼的回头看了看队形有些混乱的船队。他的作战计划很简单——他把自己的船队以十条为一横列,列成五排,头三排船只负责扫清官军的战船,剩下的两排船将船上大批的步兵送上那个四面都是水的沙洲上,攻下那座却月垒。然后回过头对付剩下那个。

    齐铁坚信胜利属于自己——战船的数量上蛾贼一方也占有优势,虽然没有陆战中显露的差距那么大。但也占有两倍的优势,更要紧的是,齐铁觉得换了自己发现敌人的数量占有如此巨大的优势,那自己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装上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立刻启航。

    随着蛾贼的船队进入汉水与长江的交汇处,激烈浑浊的江水把船只冲的剧烈的摇晃,齐铁不得不把双腿站开好站的稳些。他能够看到敌人的船只正慌乱的离开港口,试图排成行列。齐铁可不会蠢到让对方做好准备再发起攻击,站起身来大声道:“传令下去,击鼓,用最快的速度划桨,把这些混球赶下江里去。

    “加速划桨!”齐铁用自己最大的嗓门喊道,几乎是同时,对面汉军船队的号角也响了起来,桨撞击水面的速度随即跟上,木叶在水面翻飞。甲板上,步兵们以刀剑击盾,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弓箭手则飞快搭好弓弦,从腰上的箭袋里抽出羽箭。前面第一排船只挡住了视野,齐铁只好在甲板上来来回回,从缝隙中观察敌情。

    “放箭,加快桨速,冲上去,撞翻这些家伙,对,就是这样!”

    “将军,您小心些,先把头盔戴上!”一名手下献上头盔。

    齐铁有些失望的接过头盔,刚刚扣上,就觉得十分气闷,但为了保持形象,所以还不能发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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