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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新婚之人


“养病?”张嵩笑了笑:“哪有越养越重的?我这个半死的人,你们若是不送官府请赏,可就浪费了!”

    “张兄请放心!”张角笑道:“你的病更多的是心病,忧思未能排解,气血郁结于心,导致心脉气机壅滞。表现为胸闷、心悸,胸胁胀痛、咽喉异物感,以至于心肝郁火,烦躁易怒、口苦咽干。我说的对不对?”

    张嵩吃了一惊:“没错,正是如此,你怎么都知道?”

    “哈哈哈!”张角笑道:“贫道对于医术还是晓得一二的,你放心,待会我开张方子,去临近县城去抓些药,煎成药汁让你服了,便会好了。只不过心病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医,忧思,愤怒,悲伤皆为伤身之贼,须得早日排遣方可!”

    “多谢道长!”张嵩向张角下拜,张角赶忙扶住:“你我本为同姓,相助本来就是应该的,不必如此!”

    于是一行人将船划到一个邻近村子,张角叫来一名信众,当着其余三人的面将自己开好的药方交予,又给了些钱,让其去县城买药。他是跑惯了江湖的,社会经验十分丰富,心知同船的三人中,张嵩是前大寇,被朝廷重金悬赏,早已是惊弓之鸟,另外两人虽然还不知道底细,但看其言谈举止,应该也是富贵人家,偏生却又行踪诡秘,多半也是逃亡之中。如果自己真的亲自去县城买药,只怕自己前脚走,他们三个后脚就没影了。

    四人留在村中,张角的信众早已腾出一处打扫干净的院落。袁术、吴景这一路逃亡,早已身心俱疲,吃了两碗汤饭,便轮流上床睡了。待到袁术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村社间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奔走,只觉得心中一片平静,便如少年时院子柳树下那个水池一般。

    “真闲适呀!”吴景叹道。

    “是呀!”袁术笑了笑:“如果能留下来,了此一生,倒也不错!”

    “是吗?除非你不姓袁了!”吴景笑道。

    “呵呵!”袁术笑了起来:“是呀,除非我不姓袁了!”他走到窗旁,透过院墙的缺口看着外间几个正骑着竹马相互追逐的稚童,长叹道:“可惜了,这个袁字已经刻进我的骨子里了,就算是死,也是袁家人!”

    “那就好!”吴景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袁公路,你这次是打那个张嵩的主意吗?”

    “不错!”袁术也不隐瞒:“现在回头来看,我们还是小看魏聪了。原先我们总以为此贼是狡诈阴险,利用了冯绲,张奂才攻下雒阳,取得大权。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说不定当初进攻雒阳的主谋根本不是他,是冯绲或者张奂,毕竟他在平定蛾贼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无论如何封赏都少不了,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呢?反而冯绲和张奂两人,屡战屡败,被蛾贼打的狼狈不堪,魏聪比他们又年轻又能打。他们两个反倒可能会担心朝廷会治罪,干脆拉着魏聪一路杀到雒阳了!”

    “不错!”吴景点了点头:“公路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要对付魏聪,我们手上就要有能带兵打仗的将领!”

    “这就是你想拉拢张嵩的原因?”吴景问道:“可是他根本不是魏聪的对手呀!”

    “至少此人带着二十万大军从江东一路打到宛城了,朝廷几次增兵都被其所败。,这可是二十万人呀!你最多带领过多少人,有一千人吗?”袁术问道。

    “差不多!”吴景点了点头:“再多就不成了!”

    “这不就是了!”袁术笑道:“能统领二十万大军行军打仗,这就是很大的本事。只怕大汉也没有几个这种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又是与魏聪有仇的,岂能放过了?”

    “你说的是!那道士呢?”吴景问道:“要不要——”他做了个右手下劈的手势:“省的节外生枝!”

    “这道士也是有底细的,这村子里又都是他的信众,还是小心一些好!”袁术笑道:“再说了,我觉得要想对付魏聪,仅凭天下士人的力量还是不够的!”

    “那你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这道人很有两下子吗?讲讲道,发发符水,就能抓住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人心。让他们向东他们就向东,让他们向西就向西,你不觉得这对我们很有用吗?”

    “你想要利用这道士的信众举事?”吴景吃了一惊:“可惜这些都是些乌合之众,哪里是魏聪手下精兵的对手?”

    “乌合之众又怎么了?只要足够多,也是很可怕的!更不要说我们可不只有乌合之众!如果这个道士再收些弟子,分散到天下各州区,经营个几年,岂不是全天下都是他的信众,到了那个时候一同举事,就算魏聪有天大的本事,也会焦头烂额!你说是不是呀?”说到这里,袁术的嘴角开始上翘,露出白色的牙齿,森冷的笑容爬上他的脸,就好像戴上了一副面具一般,吴景看在眼里,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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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光二年(公元170年),四月。

    洛水初融,两岸的柳丝随风飘绿。满城的牡丹开得泼天富贵,朱漆马车碾过青石长街,留下一阵阵铃声。贵人们携带着姬妾,或乘舟泛波,或登高远眺。仕女们罗裙似霞,鬓旁斜簪盛开的牡丹,旁边策马公子们高冠佩剑,殷勤侍奉。

    短短的几个月功夫,雒阳的人们就已经遗忘了不久前的战乱,开始肆意享受其这座帝国都城的荣华富贵来。是呀,不管怎么打,怎么闹?雒阳依旧是天下的中心,四方之珍物,都将荟萃与此地,这是一千多年前周公建立雒阳时便定下的规矩,难道圣人定下的规矩还能改?

    当然,人们的得意和信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有两件事情印证了这一点:第一、去年年底,护羌校尉段颎已经在射虎谷击败了东羌叛军余部,自此西北羌乱已经被全部平定;第二、大将军魏聪与窦氏的贵女结为夫妻,这个婚约其实早就已经定下,只不过因为先帝驾崩,群臣须得守孝,自然不能举行婚配。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场婚事引起了许多非议。不少士人和京师的太学生们认为依照礼制:君臣便如父子,夫父母于子,同气异息,一体而分,三年乃免于怀抱,是以天子驾崩,群臣当守三年之丧。魏聪在丧期内娶妻,是违背礼制,有失大臣体,应当辞官告罪。但朝堂上却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原因很简单,如果真的如这些人所说,天子驾崩,大臣都守孝三年,那谁来处理国家大事呢?魏聪这场婚事距离先帝入土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用违背礼制攻击他就有些过分了。

    大将军府,卧室。

    他在黑暗中独自穿衣,耳边传来新婚妻子轻柔地呼吸,她应该还在做梦吧?魏聪心中暗想,窦芸在梦中呢喃——好像是一个名字,听不太清楚,魏聪轻巧的钻出被窝,翻身下床。

    作为一名妻子,窦芸没有什么让魏聪可以挑剔的,年轻,美丽,文雅,温柔,体贴,窦武当初没有撒谎,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妻子。魏聪甚至从窦妙口中得知,当初族中选择送入宫侍奉桓帝的女子,就包括这个窦芸,只不过年纪小了一岁,所以窦妙进了皇宫,成了现在的太皇太后,而窦芸成了魏聪的妻子。用窦妙的话说:当初都说阿芸不如我有福气,没能进宫,可现在她当了大将军的正妻,倒也不好说我和她谁更有福气。

    魏聪还记得婚礼当夜,尽管身居高位,他依然要面对众多宾客的“围攻”,尤其是窦氏,这可是一个庞大的家族。随着一项项礼仪进行,他渐渐意识到,也许这场婚姻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一次结盟,但身边这位秀美女子还是成为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荣辱与共,肌肤相连,生则同床,死则同穴。

    他穿好鞋子,扎好腰带,将佩刀挂在上面,然后走出卧室,他让跪下行礼的婢女起身,走出房门。外间的天空依旧黑暗,他深深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道:“去后堂,看看有什么新的事情!”

    “大将军,您来了!”当晚当值的是黄平,他惊讶的看着魏聪,又看了看外间的天空:“这么早——”

    “睡不着了,索性过来看看!”魏聪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浮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沙洲上的城已经筑成,已经开始布设铁索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魏聪的脸色,低声道:“大将军,是不是新夫人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您不应该来的这么早的,新婚燕尔,您应该多陪陪她,这样太皇太后那边也会高兴些的!”

    “你管的太宽了!”魏聪拿起一份文书看了起来:“什么不应该起床这么早,再怎么下去,你就要管我生几个儿子了!”

    “大将军说笑了!”跟随魏聪多年,黄平当然知道对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生气:“不过若是可以的话,您应该尽早让新夫人生个儿子!”

    “我已经有儿子了!”魏聪冷哼了一声:“还不止一个!”

    “那些不过都是庶子罢了!”黄平笑道:“这位新夫人生下的才是您的嫡子,他才能继承您的基业,我们这些家臣才有效忠的对象!”

    “什么庶子嫡子的!”魏聪看了看黄平:“我咋没看出来你还这么讲究!”

    “属下说的是真心话!”黄平道:“这位新夫人是扶风窦氏的正枝,她的表姐便是当今太皇太后,伯父是前任大将军,本朝出了两位皇太后,两位大将军,家族显赫无比。您和她孩子,生下来就已经与天子,与贵戚们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必将能带领我们更进一步!”

    魏聪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黄平说的是大实话。身为穿越者的他,当然知道帝国正在缓慢而又无法阻挡的迈入中古社会,在接下来的近七百年里,一个个显赫的士族成为了东方世界的真正统治者,在他们面前,即便是掌握着至高权利的天子都黯然失色。自己如果想要把凭暴力和诈术获得的权力一代代传承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这些高贵家族中的某一个联姻,成为其中的一员,而窦氏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但这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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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甜美的梦,窦芸睁开眼睛。在梦里,她又回到扶风的老宅,自己和同伴们在后花园里散步,追逐,林间还有她的爱人,曾经的爱人——

    窦芸掀开锦被,我必须足够勇敢,面对眼前的一切。魏聪已经不在身边,她早已习惯,这个男人睡得很浅,似乎永远都在防备敌人的袭击,而且起的很早,天还没亮就起床,或者在院子散步,或者批阅文件,接见永远也见不完的客人。有时候,烤饼的香味会将他引去厨房,他甚至会拿着饼,边走边吃,边和三公那样的高官说话。

    窦芸推开窗户,突来的寒意不禁让她手上起了鸡皮疙瘩。东边天际乌云密布,只有几许阳光射入。晨雾朦胧,好似有座大城堡在空中浮动。流云作墙壁、堡垒和碉楼,缕缕轻丝是城上的旗帜,与泯灭的群星相连。太阳越升越高,城堡由黑转灰,最后化为千万道玫瑰色、金色或绯红色的彩带,延绵不绝,最后被清风吹散。雾中的城堡渐不复见,只剩地面真实的大将军府。

    房门被打开了,两名侍女提着热水进来为她洗浴,她们都是自幼跟随窦芸的老人了。

    “大将军今天什么时候起床的?”窦芸问道。

    “天还没亮,大概寅时快结束了!”说话的女子长着鹅蛋脸的,她一边用手试着水的温度,一边道:“大将军实在是太辛苦了,每天都这么早起来!也不多陪陪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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