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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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霸心胸狭窄,性情却狷急了些,只会急功近利,要他不动声色地把歪肠子多绕几圈,似乎不太可能,何况,那日留在书房的鞋印分明是女子的绣花鞋!
原本逐渐明朗的一个答案又变得模糊不清。
他开始犹豫,该不该打开这屋子的门,走到外面去看看?山庄里除了青云殿,素鹤轩,凤阁,凝芳园,柳园,林苑钟楼,余下的就是下人住的屋子,只要走到屋子外面去看看,或许一切都能明了了!不过,他要是从这间屋子走出去还是无法看清楚元凶的真面目,反而把自己所有的举动意图暴露出来,让元凶有所警觉,他就会陷入一个更加险恶的境地!
该不该---冒一次险?
缓步上前,手已经扣在了门把上,只要轻轻一拉,他就能看到这屋子外面的一切。五指扣紧又松开,松开再扣紧---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重重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扣在门把上的手渐渐地,渐渐地松开了---
屋外,一个仆人手持扫把恰巧经过,忽然听到了这间屋子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慌忙推门往里一看,屋子里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只是,地上一个蒲垫滚到了墙角。
“又有老鼠。”仆人嘀咕着,关上房门,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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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凤阁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敞开了,凤卿离从房里走出来时,守在门外的燕清忙上前向主子禀报,“刚刚太夫人来过。”
“哦?”老太婆怎么今儿个往凤阁走得这么勤快?
燕清又说道:“您反锁着房门,杏儿敲门唤了好几声,您都没有答应,太夫人很生气。”
“哦。”老太婆火气这么旺,是该多吃些莲子,“她来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阮少爷的事,您让厨子在兔肉汤里掺了好多虫子,阮少爷喝了几口才发现,就把状告到了太夫人那里,太夫人才怒气冲冲的来找您,说您又要害阮少爷。”
“又要害他?”这话可有些意思了,难不成以前那个‘凤卿离’害过阮霸?他莞尔一笑,“老太婆就为这么点事急巴巴的跑来兴师问罪?这个干儿子还真是她的心头肉啊。”吃了几根毛毛虫,就到干娘那里告状,那位老兄可真够小肚鸡肠的。
“太夫人让您赶紧去给阮少爷赔个礼。”
“让我给他赔礼?”他皮笑肉不笑,“行啊,你让老太婆去转告那位大少爷,让他先给那只兔子磕头赔礼,我再来给他赔礼。”
给兔子赔礼?主子啥时候学了傅夫人的刁钻劲儿了?燕清哭笑不得,“太夫人在季夫人房里呢。”
老太婆又去找无暇做什么?他心头笼上一片阴霾,隐约感觉事态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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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只在季无暇房中坐了片刻就匆匆离开,季无暇依旧把房门反锁,甚至不让自个儿丈夫进门。
太夫人的贴身丫鬟杏儿有意无意地在山庄里放了些风声,说季夫人知道了主子的一个惊人的秘密。翌日,太夫人就派人传了话,明日清晨,她要在凤阁处理一些家务事,让家中成员统统到齐。
明日午时,凤舞山庄就会迎来四方客,并在青云殿举办‘百鸟朝凤’,太夫人刻意安排在明日清晨处理家务事,其用意不言而喻!
山庄内突然被一种不详的气氛所笼罩。
夕阳,黯淡了下来,秋气肃杀,这天快要变了。
凤阁那扇反锁的房门忽又被人敲响,急促的敲门声中夹杂着一个脆亮的声音,“季姐姐,你再不开门,小妹就踢了这道门,闯也要闯进来。”
嘎吱---
房门终于开了,季无暇握着门框,颦眉望着门外的傅凝初,泪痕未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凄迷的忧伤。
“季姐姐---”傅凝初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心事重重的迈入房内。
两个女子面对面坐在房中,沉默着,傅凝初看着对面那张慌张的容颜,叹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我知道,姐姐一直爱着卿离,虽然他无数次伤害过你,但你依旧痴得可怜,那时我总也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可以爱的这么糊涂,这么死心塌地?那时我一直在笑你,笑你傻---”
季无暇缓缓低头,衣襟上又沾了两滴泪珠。
傅凝初胸口突然有些堵,竟也染了一丝愁云,“一直以来,季姐姐是娴静无语的,我知道姐姐是用心在感知他,包容他---爱着他!我也知道,没有人能比姐姐更了解他了,更熟悉他的一切了。”顿了顿,她自语般地轻声说道:“因此,小妹认为山庄里只有姐姐一人可以给我一个很准确的答案。”深吸一口气,抬头,她直直望着季无暇的眼睛问:“今夜小妹来这里只想请姐姐明确地告诉我,卿离还是不是---原来那个---”
话犹未完,季无暇已断然摇了摇头,憔悴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
傅凝初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二人坐在灯下,再次沉默着。灯影摇曳,两道静坐的身影在灯下也不停地晃摆,忽左忽右。
季无暇出神地凝望着流泪的蜡烛,心里头依旧凉凉的,空空的,一种悲凉孤寒浸透到灵魂深处。
傅凝初无意识地握住一杯凉了很久的茶,握得很紧很紧,手心里涌出一股炙热的温度,烫得惊人,连一杯冷茶也无法浇熄的火热在那双妩媚的眸子里迸 射 出 来。“姐姐,小妹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他是个十足的骗子,我---我也认定他这个丈夫了!”心---激烈地鼓动,冲口而出的话令季无暇愕然震愣,抬头竟看到她眼中亮亮的光彩,宛如一颗丹心烈烈燃烧的夺目光彩,撼人心魂,“以前我总笑你傻,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人难免会糊涂一次,对这个男人,我也已经犯了傻,所以,请姐姐帮我,不要把他的秘密说出来,好吗?”
季无暇不敢置信地呆望着她,看她想要抓住什么似的紧握着那杯茶,清眸里也渐渐泛了一丝怜悯。你爱上他了?她以口型问她。
傅凝初秀眉一扬,脆快了当的说:“是,我喜欢他!”喜欢就是喜欢,将门之后也学不来那份忸怩造作。
你喜欢他什么?季无暇颦眉望着她,傅妹妹虽然没有爱过自己的丈夫,但她毕竟是为人妻的,怎么可以明知道错还要错下去?
“喜欢一个人,哪还需要什么理由?”只要望着他那双含笑勾人的凤目时,她能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能感觉到那种不可名状的悸动,那么,冥冥之中的缘分就在她身边了。况且,他唤她‘小野猫’时的语气是那样的亲昵,他那坏坏的笑容背后有着掩不住的温柔,足以驱逐透入她骨血的那份寂寞!
“不管姐姐答不答应,在我的眼中,这个男人才是我的丈夫,任何人都休想动他一分一毫!”她的眼神很认真也很坚定。季姐姐只会默默地陪在喜欢的人身边,显得温顺贤惠,她则不同,她比季姐姐坚强,强到足以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搁下这番话,傅凝初起身离开。
季无暇呆呆地看着桌上那支快要流干了泪的残烛。傅妹妹的舞剑与他的箫声可以产生共鸣,那么她呢?此时此刻她的灵魂还能与谁共鸣?
凤卿离,你在哪里?在哪里?
残弱的烛光是她心中仅余的一线希望,燃烧在渐渐脆弱的生命里,她在等,默默等待,除非,有人来吹熄她心中残余的一点烛光,否则她会一直等下去!
房外突然响起人语,季无暇回过神来,看到依旧敞着的房门外那两个人影。
傅凝初走出房门时,愕然看到凤卿离正斜倚在廊柱上,笑眯眯的看着她。难道---刚才她在房中说的话全被他听见了?看着他脸上那种令人难以意会的笑,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的从他面前走过,衣袖却被他轻轻勾住了。
“小野猫,”他依旧笑嘻嘻的,“假如我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浪子,你还愿意喜欢---”
傅凝初猛地抬头蛮辣的瞪了他一眼,脸却好烫好烫,“什么假如?我横看竖看,你都是风流浪子的德行!”染着妩媚颜色的眸子迎上他含笑的目光,她说道:“我只问你一句,假如有一天你要离开这里,季姐姐与我两个人,你会带哪一个一起走?”
“走?”凤卿离笑笑,“这里是我的家,我干嘛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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