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寝宫中发生了什么，沈寄欢一概不知，因为偏殿中没有宫女通风报信。

只不过在她人群中看向皇帝时，发现了皇帝泛红的眼尾。

到底是年少夫妻，又是为他生育子嗣过世，皇帝对贤妃总是有几分情意在。

得知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了贤妃晋贵妃位，猜到贤妃走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遗憾，皇帝看皇后娘娘的眼神中满是赞赏。

他走到皇后娘娘身旁，宽阔的臂膀仿若皇后的依靠，垂首低声在皇后耳旁道：“别哭，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随着皇帝的这句话，皇后娘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哭了。

摸了摸不知何时漫到脸上的泪水，皇后深吸一口气，悲痛道：“纵然她与臣妾有过龃龉，可相处多年，臣妾……”

皇后声音颤抖，语不成调。

“朕明白，朕都明白。”皇帝将皇后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贤妃身子弱，能平安诞下公主已是幸事，咱们不能求的太多。”

毕竟有着陈太医三五不时的去承乾殿诉苦，皇帝早就不对贤妃这胎抱有什么大希望了。

眼下能见女儿平安降生，对皇帝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至于贤妃……

人世无常，他真的没想到。

现在是皇帝对贤妃情谊最浓，愧疚最深的时候，所以他对位分毫不吝啬，大手一挥道：“贤妃崔氏生女有功，追封皇贵妃，谥号熹宁。”

寻常嫔妃去世，谥号最多一个字，可贤妃却得到了二字封号，足以见得皇帝对她的恩宠。

皇后娘娘赞许的点点头道：“理应如此。”

皇贵妃就皇贵妃吧，二字封号就二字封号吧，左右崔言思已经死了，这些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应该大度。

这般想着，皇后娘娘眼中的担忧愈发真挚，亲自从青蔓怀中接过公主，抱到皇帝面前问：“熹宁皇贵妃已经去了，公主的养母却还没有着落，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选？”

皇后娘娘这句话便表明了自己不会养着公主。

皇帝原想着让皇后娘娘将公主抱到坤宁宫教养的念头随着皇后娘这句话悄然而逝，目光在满殿嫔妃中流连，最终落在淑妃身上。

他道：“那就淑妃吧。”

淑妃自幼患有心疾，无法有孕，若是得了公主，定会好好照顾。

况且淑妃的地位足够高，让她做公主的养母，也不算折辱了贤妃和公主。

皇帝的这个想法与皇后不谋而合，她眼中含泪，笑着点头道：“臣妾觉得此举甚妥，淑妃是宫中难得的稳重人，定能照顾好公主。”

淑妃更是被天降喜事砸懵了，唯恐皇上和皇后娘娘反悔，当即便福身拜下。

“皇上放心，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会将公主视为己出，小心照看！”

从皇后娘娘怀中接过公主，淑妃直接母性大爆发，怎么看公主怎么觉得好看，恨不得捧着亲上两口。

只一瞬间，淑妃便带入了母亲的视角，看向皇帝道：“公主刚刚降生，皇上给她赐个名吧。”

怜惜公主出生即丧母，面对淑妃的请求，皇帝自然应允。

他想了想道：“公主是早上出生的，日出为曦，便叫明曦。”

曦又与熹同音，皇帝私心里不希望明曦公主忘记自己的母妃。

但这种小私心不能现于人前，特别是不能现于淑妃面前，所以皇帝没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宣之于口。

听到明曦这个名字，淑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索，但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怕皇帝等的不耐，淑妃只得抱着明曦福身谢恩：“臣妾替明曦多谢皇上赐名。”

贤妃的谥号封了，公主的归处定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刚升起要走的念头，熹宁皇贵妃的贴身宫女芙蕖便满脸是泪的从房中冲了出来，泣不成声的跪倒在皇帝面前。

“娘娘死的冤枉，奴婢求皇上为娘娘做主！”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私语声渐起。

皇帝亦是被芙蕖这一出搞懵了，下意识将疑惑的目光看向皇后娘娘，却也恰好将皇后娘娘眼中的疑惑看了个正着。

刚对皇后升起的疑心瞬间消散，皇帝又重新垂眸看向芙蕖，问：“你说贤妃死的冤枉？”

芙蕖重重点头，声泪俱下地道：“奴婢原也以为是娘娘命薄，受不得生育之苦，这才在诞下公主后撒手人寰。”

说到这里，芙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直到奴婢在娘娘的床下发现了这个！”

语罢，芙蕖从袖中取出一枚香囊，高举头顶欲将香囊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只是微微颔首，刘兴忠便立刻会意，上前从芙蕖手中接过香囊，查看无误后递给皇帝。

皇帝将香囊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却没看出其中有什么玄机，顺手又将香囊递给了皇后。

“你也看看。”

皇后娘娘欣然应允，如同皇帝刚刚那般，翻来覆去的将香囊看了一遍。

在鼻间闪过一缕极为浅淡的幽香时，皇后娘娘眼神微闪，霎时间明白了许多。

可她未曾言语，而是攥紧了手中的香囊，看向皇上道：“臣妾愚钝，未能发现其中玄机。”

芙蕖适时地出声：“香囊里面有什么，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太医过来一看便知。”

贤妃生子生了一夜，太医便也在漪澜宫陪了一夜，眼看着贤妃回天乏术，守了一夜的太医们这才离开漪澜宫，回了太医院。

在芙蕖的提议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没否决时，刘兴忠便悄悄同跟在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的脚程极快，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老迈的陈太医便再次提着药箱跪到了皇上面前。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陈太医只觉得行礼时腰部隐隐作痛，心里暗自起了告老还乡的念头。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不服老真的不行。

他看顾贤妃的龙胎，殚精竭虑了数月，又整整熬了一夜，身子根本熬不住。

刚想休息休息，却又被小太监叫了过来。

他这把老骨头怕是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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