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折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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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亚拉萨路与伯利恒的人有福了,尤其是那些朝圣者们,虽然他们能够一路顺遂或者是不顺遂的,千里迢迢的自他们的家乡——法兰克,德意志或者是亚平宁来到圣地,已经算得上是天主庇佑,圣人眷顾。
他们亲吻过了耶稣基督受难的地面,触摸了圣子的葬身与复活之地,更是走过了他曾经艰难跋涉过的苦路,又去见了他曾经诞生的地方,已经相当心满意足了,着实没想到,居然还能亲眼目睹一场真正的圣迹诞生于此。
宗主教希拉克略已经宣布了,发生在这个圣哲罗姆修道院的确实是圣迹,闻言修道院内外的人都不由得欢呼雀起来,而更多的人也都在涌向这里。
不过,早有先见之明的修道院院长已经召集工匠在修道院外重新起了一座阻挡人流的矮墙,他当然会开放这处圣迹供人瞻仰,但需要重新将大殿整修一番——更换灯油,擦洗圣器,为圣像更衣,摆放更多的蜡烛,为祭坛上的白色亚麻布换新以及调配焚烧更好的香料等等,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只有少数人,譬如亚拉萨路的国王,宗主教,安德烈主教,最近骤然变得炙手可热的伯利恒骑士,还有如安条克大公这样的显赫人物才能在所有人之前进入大殿,向圣哲罗姆祷告。
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更是奉献了一件夹杂着金丝的紫色缎袍,用来披在圣哲罗姆的身上,而圣哲罗姆先前所穿的那件,也就是圣迹发生时的那件长袍则被替换下来,交在了他的手中。
这种行为让一些刻薄的人来说就是买卖圣物。
但用教士们的话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在安慰一个独生子突遭大变的可怜老父亲罢了,他们将圣哲罗姆的长袍交给他,难道就是因为他捐赠的那笔钱吗?
如果不是看在他过于凄苦的份上,他们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至少不是这个价钱。
而在晋升祈祷之后,塞萨尔与十二个同样感悟到了圣哲罗姆的骑士换上了修士们的朴素长袍——灰白色,圆领,亚麻材质到脚踝,挂着木头的十字架,腰间系着的是一根牛皮绳索,脚下也不再是铁靴,而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宽口平底鞋。
接下来他们会作为整个游行队伍中的主角出现,先要在城内绕行一周,而后是城外一周,绕着修道院一周,最后回到大殿。
伯利恒是座小城,但这座小城同样被修筑在丘陵之上,他们走过的要么是狭窄的小道,要么就是陡峭的阶梯,很少有平整的地方,何况街道两侧还拥挤着前来瞻礼的人群。
塞萨尔走入这里的时候就微微一惊,就他看到的,现在城中的人口只怕并不如安德烈主教的副手所说,只多了几千人——如果他们一路走下来看到的人群依然如现在这样多,只怕一万人也挡不住。
但他只稍一踌躇,走在前方的宗主教希拉克略也回过头来,塞萨尔立即垂首屏息,暂时先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希拉克略对他们一向纵容,哪怕有时候塞萨尔会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来,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会兴致勃勃的与他们讨论。
但希拉克略或许对现在的教会,尤其是罗马教会充满了怀疑与不满,但他依然是一个虔诚的修士,在这种重要的仪式上,无论是鲍德温还是塞萨尔出了纰漏,都免不得要挨顿骂受顿打。
哈瑞迪的工坊处在一个很好的位置,面对街道,后方则是一条小巷,他和勒高攀在树上,将自己掩蔽在茂密的枝叶中,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汹涌的人群。
游行队伍正在穿过人群,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教士和修士们,最前的两个年轻教士挑着一对鎏金的香船,没药和乳香散发出来的馥郁气息融合在了傍晚的雾气之中,之后的教士有手捧经书的,也有持着圣物匣的,还有人捧着念珠——因为是庆祝圣哲罗姆显圣的队伍,还有一些与圣哲罗姆有关的圣物,像是一支笔,一张残破的羊皮纸,或者是一缕据说从那头被圣哲罗姆所救的狮子身上拔下的鬃毛。
之后是头戴高冠,身着法衣,持着牧杖而来的宗主教希拉克略,他的身后是一脸肃穆的安德烈主教,伯利恒的人们都很熟悉他,而在另一侧则是亚拉萨路的国王——听说他是个麻风病人,人们好奇的去打量他的面孔,但在火把的照耀下,阴影斑驳,他们并不确定看到的斑纹是光线造成的还是疾病带来的。
亚拉萨路的国王今天穿着也一如既往的朴素,只不过在成为国王之后,无论他如何朴素,绸缎与宝石的光芒都是很难被遮掩的,但人们随后便被另一种光辉慑服住了。
如今的塞萨尔,人们已经很难用漂亮来形容他,那是形容一个孩子或者是女人的——但当人们看到他的时候,仍旧犹如坠入罗网般难以挣脱,哪怕他现在未着华服,只是穿着修士们一般的亚麻长袍,身上也不见珠宝,只有着一顶火把与夕阳共同编织而成的赤色桂冠。
他举着圣哲罗姆的圣像,神色凝重,眉眼端正,说不出的威严肃穆,人们的视线和脚步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移动,直到被另外一些人阻碍——街道上实在太多人了,根本没有供他们移动的缝隙。
塞萨尔身后则是十二个同样感望到圣哲罗姆,并且来得及赶赴伯利恒,参与到这场游行中的骑士,只是他们已经被完全的忽略了——几个骑士交换着打趣的眼神,他们倒不是很介意,这里并不是比武大会或者是跳舞的大厅,倒是跟随他们身后,那些衣着华美的达官贵胄可能要失望了,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叹息和抱怨。
不过这点叫人不快的声音也很快散去了,正如每次游行队伍所必然奏响的终曲,在队伍的最后也有修士和侍从向人们抛洒钱币。
“他倒还是老样子。”勒高酸溜溜的说道,哈瑞迪看了他一眼,居然没能从他的话中听到多少仇恨和厌恶的成分,“你不恨他吗?”
勒高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虽然对于以撒人而言,一个受害的人不愿意乖乖走入他们设下的陷阱可以算的上是一桩过错,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在他所经过的领主、主教或者是官员中,塞萨尔对他们已经足够宽容,他甚至没有追究他们有意用那些克数和成色都不算好的金币来向他施恩的罪过。
直到他们有意借用他的名头布施伯利恒城里的那些平民时(这是一桩相当危险的举动),他才悍然出手。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把他们挂在木架上,只是把他们逐出了伯利恒。
勒高在去往拿勒撒的时候,还在担心他曾经在伯利恒做过的那些事情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但这样的情况并未发生。
可以说,他在塞萨尔这里遭到的伤害,还不如在同族这里遭到的伤害多呢?
这个认知让这个狡猾的以撒商人难得的失去了继续讨论的兴趣,他意兴阑珊的爬下了梯子,坐在庭院里发起呆来,哈瑞迪继续看了一会儿,等到整个游行队伍都走过了,才回到工坊里,开始整理这段日子打造的东西。
在不需要继续打造注射器的前提下,若只是制作那些纤细的空心管——被称之为针头的东西就要快了很多,毕竟这并不是很复杂的结构,除了螺纹处理起来麻烦点之外,其他的只要反复做过几次,哈瑞迪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打造的出来。
他将这些珍贵的小东西全都收在一个由黑丝绒衬着的木匣里,把它锁好,并且带进了自己的卧房,放在那一个秘密的所在。
塞萨尔和他说过,他不会派出任何使者或者仆人来拿走这些东西,他只会亲自来取,只是不知道他是会等走完整个仪式再来拿,还是立即来拿。
塞萨尔当然会等到他要离开伯利恒的时候才会来拿走这些东西。
毕竟在修道院中,修士们都是睡在一个大房间里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修士们只有一个小木箱——还是不上锁的那种,来保存一些个人物品。而这些各种物品人人都看得到,笔、纸张、一柄小刀,一块肥皂,其他几乎就没什么了,他也不例外。
而在游行队伍即将走出伯利恒的大门时,塞萨尔只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他立即反应迅速的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栋栋沉浸在黑暗中的房屋——这里已经靠近城墙,也就是只有最穷苦的人才会居住着的城防区地带。
如果那里有孩子或者是女人,也并不奇怪,即便是在伯利恒,依然有着诸多罪恶发生,虔诚并不代表着不会心怀欲念,甚至可能,他们还抱着只要来过一次圣地,便可以洗净所有罪恶的想法——只要祷告,只要忏悔……
后世人看来,这种完全矛盾的说法根本成立不了,但在此时,哪怕是教会也是认可的,若不然,谁来缴税,谁来做弥撒,谁来奉献,谁来买赎罪券呢?
想到可能只是两个好奇的孩子,塞萨尔不再追究,而是跟上了教士们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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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可真是漂亮啊。”年少的修士天真的说道,哪怕相隔遥远,又只有火把作为照明。
但塞萨尔回首的那一刻,他依然感觉到了一丝难以控制的震撼——凡人对于美好的东西总是有着强烈的追求与极度的宽容——即便之前已经有人说过,那个年轻的骑士就是这场祸端的罪魁祸首。
“所以那才是个魔鬼。”他身边的苦修士平静地说道。
“哦,魔鬼不都该是丑陋的吗?”
“当然不,”比起其他教士的疾言厉色,苦修士的平和态度反而更能够让人去仔细倾听他的话语,“一个魔鬼若是要煽动人们堕落,首先就是要叫人们信服。
他若是有着一张与他的内心同样污秽,扭曲的面孔,又如何能够叫人相信呢?他必然需要做伪装的,而且他会伪装的如同那些受过了天主赐福的人们一样美好,叫人一见了他就情不自禁的信任他、爱他、愿意遵从他的话,就像是他现在所做的那样。”
“他做了什么?”
“所有你能想到的罪恶,他都做了,”苦修士说道,“正如圣父额我略一世所说,第一桩罪是傲慢。
他在如你这样的年纪时,假托了我主的旨意,为整座圣墓大教堂做清洁,但他是如何去做的呢?
他并不如你所见到的那些刻苦的兄弟那样匍匐着身体,低着头,弯曲着膝盖,用手擦去地上的灰尘,而是挺直着腰背,手持着木杆与肮脏的布条,如同骑士们拖着行走的长矛一般,在最神圣的神圣之处走动,便说自己已经完成了无比艰苦的工作。
当人们被他欺骗,错误的称他为小圣人的时候,他否认了吗?没有,相反的,他坦然接下了这个荣耀的称呼,丝毫不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少年人应可以承担得起的名号。
他嫉妒,在他才来到圣十字堡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以撒商人的奴隶——那时候王子鲍德温身边已经有了最忠诚的仆人,但为了夺得鲍德温的信任,他有意谋害他们,杀死了其中的两个,并且将其中的一个诬陷为想要杀死他的罪人。
天主保佑,那个仆人在即将受害的时候感望到了圣人,才得以从魔鬼的手下得以逃脱。
是的,”他低头看着年少的修士,在他露出的恐惧神情中继续说道,“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
一个好人的逃脱,只会激起魔鬼的怒火,他将这份怒意倾泻在了其他无辜者的身上,王子鲍德温在他的怂恿下驱逐了除了他之外的仆人,并且拒绝其他人靠近他,哪怕是安条克大公的儿子亚比该和的黎波里伯爵的儿子大卫,那是两个多么崇高而又纯洁的少年人啊——鲍德温受了他的迷惑,根本不愿意听从这些好人的辩解。”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无论你去问圣十字堡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告诉你,从九岁到十六岁,鲍德温身边始终就只有塞萨尔一个人不仅如此,他还非常的懒惰。”
“他不肯做事吗?”
“做事?如果你以这种肤浅的看法去判定一个魔鬼的作为,那就大错特错了。看一个人是否懒惰,并不只去看到他做了多少事情,而是看要看他有没有如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勤奋的去做圣事。
他不经常祈祷,也很少往小礼拜堂和教堂去,他要人提醒才能想起该去奉献一台弥撒,而大笔的捐赠更是从来没看到过。”
“但我听说他曾经将他得到的赏赐分给了整个亚拉萨路的穷人。”
“你以为这就是慷慨和无私吗?就如同我之前说过的懒惰一样,你不能从字面意义上去解释这个词,魔鬼所要的,可不单单是金子,甚至可以说金子对于魔鬼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若不然,我们如何能够在各种记载中看到魔鬼用金子来诱惑凡人,并且以此来交换他们的灵魂呢?
他是贪婪的,只不过贪婪的是凡人的灵魂,信任和爱。
他贪婪地掠夺每个人的看重与喜爱,将之归为己有,丝毫不考虑这原本是应当属于天主的,一个凡人并没有资格拥有这些东西。”
“国王就没有发现吗?”
“凡人是很容易受到蒙蔽的,即便是得到了圣人眷顾的骑士与国王也是如此。阿马里克一世,还有他的儿子鲍德温,他们原本就已经离天主很远了,现在更是在魔鬼的诱导下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他们是肯定要下地狱的,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那个魔鬼就在他们身边,他又是那样的狡猾,”苦修士想起了他从那些人口中听来的古怪传闻,他们谈论过塞萨尔在饮食上的种种奇特要求——但只以为他是出身不高,或者是与那些低贱的人们厮混得太久,但苦修士依然敏锐的察觉到,将水果生着吃,却将蔬菜煮成汤,或许原本就是魔鬼一种用来显示其邪恶之处的隐晦方式,只不过无人察觉罢了。
何况在色yu上,这个年轻的骑士更是赤裸裸地毫不遮掩——他在成为杰拉德的达玛拉的骑士时,达玛拉还很年幼,而正在圣十字堡中的公主希比勒也曾被他诱惑过,若不是阿马里克一世为他指定了一门婚事,她或许已经在魔鬼的诱惑下做出罪恶的事情了。
即便如此,这个魔鬼依然凭借着那张经过伪造和修饰的漂亮面孔,博得了一桩好婚事,这场婚事为他带来了一整个塞浦路斯,让他从一个无地的伯爵成为了真正有着一片广阔领地的诸侯。
而他先是与拜占庭的公主安娜结婚,也就是和一个异端的女性媾和,后来又和一个威尼斯女人结为连理。
威尼斯人在教会这里并不能得到多少优待,他们皈依没多久,同样的,作为奸猾的商人,他们对罗马教会的种种要求要么阳奉阴违,要么置若罔闻,他们是一群可耻的商人,就连自己的信仰也可以随意的抵押和买卖。
他们甚至联起手来,拒绝了罗马教会进入塞浦路斯。
苦修士原本对亚历山大三世的命令还有所迟疑。
但当他来到了亚拉萨路和伯利恒之后,就立即察觉到了圣地的种种异样,这是一桩多么可怕的事情。在耶稣基督曾经诞生、生活和殉难的地方,居然有个魔鬼攀爬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也就是有一些天真的好人愿意为他们剔除罪恶,重显光明。
不然的话,再等个十年二十年,这里或许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间炼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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