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姜凡的心里不可能接受。

    ‘能够走在证真人路上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货色！’

    姜凡心中沉重，那么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张怀丹和他一样，是某处暗暗伏藏的老怪。

    并且这个老怪，比他要狡滑的多！

    可恨他先入为主，中了张怀丹这个狡猾老怪的圈套！

    张怀丹没有回答，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舒畅之感。

    如今天下，能够挨住他挨住他三拳两脚的人并不多。

    而作为同样凝就了法体的存在，姜凡正面的能力远不如他，可想要轻易将他收拾也不可能。

    肉身成圣作为人仙大道之一，法体凝就出了名的生命力强大。

    此刻姜凡鼻青脸肿，还口吐鲜血，看似狼狈不堪，实则没有伤到根本，仅仅是小伤。

    除非站着不动让他打上一两个时辰，才有可能将之打成灰灰。

    眉目微皱，不着痕迹的瞥了地上那口鲜血一眼，一缕缕阴气挥发，顿时让地宫中的阴气浓度高了数倍。

    张怀然若有所思。

    这时，一声惊呼响起！

    紧接着传来大喝：“真人，不要管我们！”

    乍然回头，原来是地宫中的僵尸，受到姜凡的操控，开始围攻黑管儿林正等人。

    数十具僵尸，加上九具白僵的攻击，立刻让众人捉襟见肘。

    若非镇尸罗盘还能使用，马有才又大口喷出纯阳之血，一行人只怕难以坚持三五个呼吸。

    可即便如此，形势也十分危急。

    盖因玉髓之棺移位，外界天地汇聚过来的阴气没有得到及时吸收，逸散在地宫之中，又有方才姜凡吐出的鲜血相助，地宫之内的阴气指数级上升。

    这点阴气对他来说毫无作用，对林正等人来说，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阴气包裹之下，镇尸罗盘和纯阳之血的功效大打折扣。

    将一切尽收眼底，张怀丹又余光一扫。

    姜凡已经趁此机会拉开距离，脸上的青肿正在迅速消失。

    ‘地宫到底是我的主场，他如果要援助那几人，必然再度拉开距离，魃神金丝便又有了用武之地……’

    抓紧时间恢复身体的姜凡心中暗道。

    此刻他已经认清现实，人形的他法体强度愿不如张怀丹，唯有依靠本命之物魃神金丝，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

    “顶不住了！”

    黑管儿胸口添了数条爪痕，被白僵打得连连后退。

    “顶住！帮不上忙就算了，别给怀丹真人添麻烦！”

    手执镇尸罗盘的林正也没好到哪里去，咬紧牙关喝道。

    柳平和柳妍妍各施法门，艰难支撑。

    ‘噗！’

    马有才强逼着又喷出一口纯阳之血，镇尸罗盘光芒微放，暂时挡住周围僵尸的攻势。

    然而众人的心都坠向谷底，盖因马有才已经摇摇欲坠，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逼出纯阳之血。

    马有才目光散乱，方才一行人还觉得怀丹真人赢定了，转眼就受到周围的僵尸攻击，陷入危险的境地。

    失血过多的他，脑袋一阵眩晕，忽然感悟的越深。

    怀丹真人是否能够赢下，那是真人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这些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尸魃强弱与否，也轮不到他们来评价。

    因为都不需要尸魃出手，地宫中这些犹如装饰品的僵尸，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马有才惨然一笑，恍然之间，感受到一种无边高远的气息。

    仿佛面对高山，直视大海，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之感充塞了心田。

    忽然！

    僵尸也好，白僵也罢，突然停住了动作，在原地轻微的发抖。

    就连那无所不在的阴气，也变得微不足道。

    马有才恍然回神，发现不管是师父还是那位哪都通的临时工，都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真人……”

    那种无影无形，明明没有任何踪迹，却能让心湖荡起涟漪，让僵尸瑟瑟发抖，让阴气都变得微末的感觉。

    来自于张怀丹！

    ‘这不可能！’

    眼看自己的谋划，被如此轻而易举的破坏，姜凡心中的不可思议越发浓郁。

    作为魃神，对于僵尸这一类，他天然有着最高的控制权。

    兀自不信，急急催动地宫内所有的僵尸，让他们猛烈进攻林正等人。

    然而，他的驱使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不管是僵尸还是白僵，甚至那具能够口出人言的魔僵，都在这诡异的感觉里发抖，不能执行他的命令。

    这一瞬间，姜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迷惑。

    他镇定下来，细细体会那充塞地宫的无形之物，那已经不是一种感觉，更像是一种氛围。

    就好像四周的环境，被强行改变了一样。

    宛如大海是鱼类遨游的家园，天空是飞鸟盘旋的故乡。

    再愚蠢的人，都不会让鱼去到天空游泳，让鸟进入深海飞翔，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环境彻底不同。

    此时此刻，就产生了类似的变化。

    姜凡可以让手底下最凶猛的鲨鱼，在大海里撕咬任何猎物。

    可再强大的鲨鱼，出了大海，进入天空，都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绝对不可能，为什么会有这种异状，法体吗？荒唐！我也是凝就法体的存在，我为什么不知道这种变化？’

    姜凡的瞳孔微微震颤着，张怀丹此刻所使用的能力，对他来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作为凝就法体近百年的存在，这百余年的时间，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情况。

    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张怀丹是人，而他只是一个异类吗？

    “你干了什么？”

    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姜凡平静的望着张怀丹，但那略带一丝颤意的声音，仍是勾勒出他内心的波澜。

    张怀丹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扬：“关你什么事？”

    肉身成圣这条路，自然不会有这种变化，这是他原本道路才有的能力。

    如今体内的阴阳平衡仍然没有达到，无法生出炁来，不过这段时间的修行也不是虚度。

    散发出来的气息，震慑一些弱者倒也足够。

    姜凡深深望了他一眼。

    “你会后悔这样和我说话！”

    话音一落，一股恐怖至极的气势从姜凡身上喷薄而出，似乎将张怀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冲开了。

    远处的林正等人浑身剧震。

    感觉喉舌都被人攫去，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虽然不像周围的僵尸，被张怀丹的气息慑住，也是手足发颤，肝胆皆战。

    在这样恐怖气势的压迫下，倘若与人交战，能够发挥出三成的实力都算不错了。

    ‘果然是神话中的怪物……’

    黑管儿额前的黑色乱发抖动不休，他低眼一扫，望着自己发颤的手掌。

    作为一个横炼异人，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远超其他流派的异人，此刻却感觉到骨头不自然的摩擦，肌腱无法控制的颤动，血肉不由自主的收缩……

    尸魃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虽然不如张怀丹那诡异而神秘的气息，也能轻易将他们这些弱者按进泥地里。

    ‘怀丹真人也好，这怪物也好，他们到底是何种境界的存在？’

    黑管儿忍不住去想。

    仅仅是一缕气息，就能使数十具僵尸瑟瑟发抖，失去战斗力。

    不过是一份气势，就能让千锤百炼的自己，凭空削去七成实力。

    黑管儿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要忍不住的去问。

    彼此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中间到底横贯着怎样的渊壑？

    黑管儿思绪不定。

    林正和柳平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悸。

    ‘魃魔……’

    尸魃作为神话中的怪物，是从人的尸体上蜕变出来的异类。

    虽然具有人形，但并不是真正的人，好比枯死的树桩上，吸收养分长出来的蘑菇，属于另一个物种。

    先前姜凡一直以人类的形态交谈交战，但两人都没有忘记，那副皮囊之下，是一个真正怪物！

    眼下的两人口不能言，只是身上颤抖的越发厉害了，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怀丹真人，魃魔的恐怖，远非言语能够赘述，你一定要小心啊！’

    ……

    恐怖的气势一波一波的散发出来，让地宫内的阴气掀起惊涛。

    那两根金色的发丝不再试图攻击张怀丹。

    而是回到了姜凡的身上。

    刹那间，似乎已经达到顶点的恐怖气势，再一次突破了极限，地宫中无形的压迫，几乎化为实质。

    远处的林正等人首当其冲，汗如雨下，一身实力，在这气势压迫下，已经难以发挥出一成。

    就算是张怀丹，也感觉到淡淡的不适。

    目光望去，只见那两根金色发丝，在姜凡的额门飘荡。

    犹如龙须。

    更似凤翎。

    这魃神金丝，本就是他的本命之物，拥有着他力量的一部分。

    此刻合二为一，赤红的眼中竟闪过一丝金芒，带着一份令凡胎顶礼膜拜的神性。

    张怀丹面色平静，心中却也明白。

    不管姜凡是什么异类所化，尸体也好，禽兽也罢，纵然石头草木，究竟是在肉身成圣这条路上，凝就了法体。

    而法体一成，便脱胎了凡类，彼此之间的争斗，从不存在绝对的优势。

    红眸之中，金光一闪：“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地的人物，不过能将我逼到这种地步，你足以自傲！”

    张怀丹的来历，张怀丹的年岁，姜凡已无心深思，不过心里倒有一种直觉，此子较于他来说，多半年轻一些。

    仙路之上，浸淫的岁月越久，往往就意味着更加强大。

    此刻魃神金丝合二为一，意味着他不再藏拙！

    ‘嗖！’

    声如玄风，势如奔雷。

    红眸之中那一线金芒，更似劈开血海的神剑！

    ‘砰！’

    拳掌相撞，彼此各退三步，每退一步，都留下一个令地宫石砖大片龟裂的足印，余留的震动经久不绝。

    “你竟然！”

    血眸一凝，金芒一跳！

    姜凡看着六步之外的张怀丹，心中再度荡起波澜。

    与金丝合体的他。

    居然也没有办法压制张怀丹！

    要知道，现在的他可是毫无保留的驾驭了魃神金丝真正的力量！

    百余年前，他以大量纯阳之血的浇灌，顺利打破了天人关隘，在末法时代，踏上了超脱之路。

    又有玉髓之棺这样的宝物在身，经年累月吸收阴气修行，凝就了法体。

    不过到此为止，想要再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了。

    在耗费了十余年光阴，毫无寸进之后，他也转变了思路，开始淬炼这两根金丝。

    假以时日，若是能一步仙凡，引动三灾，那么这两根金丝，将是他最大的助力！

    而之前的使用，金丝表现出来的锋锐、诡异、毒素，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金丝真正的作用，在于激发出其中数十年来积累的庞大力量！

    一旦与金丝合二为一，姜凡的实力将会瞬间提升一个层次！

    可是……

    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明明已经激发出金丝的力量，实力也提升了一个档次，为什么还是不能压制张怀丹呢？

    难道说，他是一个比自己更久远的老怪么？

    姜凡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继续多想，张怀丹已经攻来！

    ……

    在姜凡与本命金丝合一，带来的强大压迫下，远处的林正等人，一身实力已经难以发挥出一成。

    心中颤抖，眼也颤栗，那是生命层次被镇压的生物本能。

    然而众人眼中，却是一阵阵目眩神迷，一份油然而生的憧憬，盖过了这份本能，也不单单是憧憬张怀丹。

    望着两人所在的战场，黑管儿扪心自问：‘太强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这真的是异人所能抵达的层次，所能掌握的力量吗？’

    心绪涌动，又见拳掌相接，传来一声尖锐的暴鸣。

    地宫内浓郁的阴气，仿佛被撕裂的棉花。

    不说他们这些人，好像就连天地，也成为两人争斗的夹缝中，随时可能被碾碎的事物。

    这时。

    一道两人交手逸散出来的气劲，好巧不巧轰在了一具被张怀丹气息慑住的白僵身上。

    仅仅一秒，那具白僵，就在众人的视线中，崩散成偌多不规则的尸块。

    白僵的阴气流泻，让地宫中的阴气更重一丝。

    黑管儿却浑身一颤，仿佛自己成了其中一块。(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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