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黛玉了悟
第二日,楚延醒来,仍旧沐浴更衣,吩咐晴雯她们等会去看香菱醒来没。
“陛下,我已醒了。”
屋内传出香菱有些嘶哑的声音。
穿好了圆领龙袍的楚延顺道走进去看她,见香菱又害羞的躲在薄被里,脸蛋儿晕红,便逗她脸蛋两回,嘱咐一些事后才走了。
晴雯玉钏送他出门,才折回来,进了寝室,才见香菱已起来了,白嫩苗条的身子还是光溜溜的,肌肤各处多出不少痕迹,让人能瞧出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玉钏笑道:“我和晴雯正要服侍你起来,你怎自己起了。”又看一眼床上有点点血迹的手帕,捂嘴笑了起来。
香菱脸上又是一红,忙说:“我怎好要你们来服侍?我见还有热水,就趁早起了,吃了午饭再睡中觉也不吃。”
三人都是皇帝房里的丫头,没有谁更尊贵些。
晴雯低头看了看她腿间,有些不自在,说:“你身子有伤,也肿了,走路都不便,你且坐着,我叫文官她们来服侍!”
于是出门叫那四个还没出门演戏的小戏子来服侍,龄官却不愿来,晴雯冷笑一声,由她去了。
芳官见到香菱后,叹道:“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可见皇帝是用力了的。”
众人羞红脸,忙叫她闭嘴。
菂官战战兢兢的,想要问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等服侍完香菱,赶忙出门去找藕官。
不一会,到了潇湘馆,进屋后见到藕官正对镜梳妆,菂官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上前行了个戏台上的礼节,以唱腔道:“郎君,我……”
藕官大吃一惊,忙搀扶起她,也回唱腔道:“娘子,你为何如此忧伤?”
二人虽是唱腔,却只是平常音调,且两人同为女子,藕官身段略显纤细,眉眼清秀,脸蛋圆润稚嫩,菂官则是有些丰腴,性子有几分腼腆,二人皆是芳龄少女模样,却以夫妻相称,着实叫人惊讶——雪雁在门外恰好见到了,看见她们古怪得很,因躲在门外听她们说什么。
菂官流着泪抓住藕官纤细手臂,说:“我今后…怕是要跟你永别了!”
藕官忙问怎么了,门外的雪雁也唬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菂官低声道:“皇上昨夜里临幸了香菱,叫我们当通房丫鬟服侍,我想着,日后怕也会轮到我……今早我见了香菱,她全身都是男人的痕迹,若是轮到我……坏了清白,岂能再跟你做夫妻?”
雪雁听罢,又是好笑又是可怜她们,暗暗想到:“女孩子家怎么能做夫妻?这两人当真是疯了!”
藕官劝慰她半晌,方才道:“自古以来的夫妻,也有患难后见真情的,你我如今尚且能在园子里……陛下若叫你服侍,你只管咬牙忍耐,万不可为守节而寻死,若是你为此死了,岂不是夫君我的罪过了?”
雪雁听她一个女孩家说“夫君我”的话,又听她是唱戏一样说出来,不禁噗嗤笑了。
屋内两人一惊!
雪雁忙进屋去,装作没事的样子朝菂官笑道:“你怎么又来了?原先宝二爷来这都没你勤快。”
两人这才放下心,胡乱应了。
等她们出门唱戏,雪雁忙去找紫鹃,给她说了这事。
紫鹃听了也是惊奇不已:“两个女孩家,做什么夫妻?”
想了半会,又担心藕官跟菂官,虽都是女孩儿,可传出去也不好听,便去找姑娘,打算跟她说这事。
进书房后才看到姑娘定定的坐在那,眼睛望着窗外的竹林出神。
紫鹃等了一会,见她既没动,也没察觉到有人来了,才出声喊她:“姑娘。”
黛玉慢慢转头看她。
紫鹃道:“有件事我跟你说下。”
于是把藕官和菂官的事说了。
黛玉听了后,两弯细眉紧蹙,半晌才说:“她二人怕是因在戏台上常扮做夫妻,故而生情,你唤藕官回来,我仔细问过。”
紫鹃方才知道这事不好,便派一个婆子去会芳园,把唱戏中的藕官叫了回来。
“姑娘!饶了我罢!”
藕官进书房后,就哭着跪在了黛玉面前,自知躲不过,就把事情全说出来了!
黛玉听罢,命她起来,说道:“你们因戏生情,别人只当你们唱戏唱疯了,可若是有人计较,你们也难逃这一劫。”
藕官吓得小脸白了,哭着道:“从此后我就与菂官撂开手,她服侍皇帝,我服侍姑娘,再不敢如此了。”
见她如此,黛玉不免感伤,宽慰她道:“如今园子里有位皇帝,凭他喜好才能裁夺,等过几日我再告诉他。”
黛玉本意是觉得楚延到底是好说话的,并不会为难小戏子们,跟他说这事并无大碍。
可藕官听了后,却又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求她不要往外说。
黛玉只得罢了,仍叫她回去演戏。
等藕官走后,黛玉枯坐半日,才下定决心,起身出门,也没叫上紫鹃和雪雁跟随,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来到怡红院。
这里仍是那样,只是因她心中感伤,才觉得这儿少了宝玉后,未免萧瑟许多。
她进了怡红院,却听到廊下有笑声传来,看过去才见到是几个小丫头在玩手绳,又有一个品貌不俗的女孩,靠在栏杆上坐着,病恹恹的看她们顽耍,见到她来后才忙起身:“林姑娘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
黛玉看了两眼她,因问道:“看你有些面生,你原先也是怡红院的?”
“我叫五儿,是厨房里柳家的女儿。”那丫头低声说道。
坠儿笑道:“她身子一直病着,因前些日大小姐说要打发吃白饭的人离开园子,她娘才求到芳官那,芳官跑来跟袭人说,就把柳五儿放我们怡红院里头。”
柳五儿看她一眼,默不作声,手紧紧攥着,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担心林姑娘一句话又将她撵出去。
贾宝玉在时,她就羡慕园子里服侍姑娘的丫鬟们有头有脸,她身子不好,原本难以入怡红院,谁知宝二爷去后,峰回路转,素日与她交好的芳官竟去了皇帝的屋里服侍。
芳官只过来说一声,柳五儿就得以进了怡红院,当个闲差,每日也不用干什么活。
却惹得坠儿等人不大喜欢。
黛玉看了看她后问:“你身子也病着?可有用药?”
柳五儿道:“家里有为我请了大夫来看过,买了些药吃,只是家里并不宽裕,因而药也不敢多买了。”
黛玉笑道:“如今你来怡红院当差,药钱就算进宫里,不必省着吃,只管回禀管事婆子,叫人给你送药来。”
柳五儿喜不自胜,对黛玉千恩万谢。
当差的下人平日生病吃药,用的都是官中的钱,只是如今荣国府变大观宫,又听闻要裁减花销,五儿才不敢去拿药。
黛玉又问:“袭人可在?”
五儿忙回:“袭人一早就出门了,听说是去找云姑娘。”
黛玉笑道:“烦请你们去跟她说一声,叫她回来。”
五儿犹豫起来,坠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其他小丫头,才站出来道:“你身子不好,走不动路,我去叫罢。”
说着出门去寻袭人。
黛玉辞别她们,朝屋里走去,麝月秋纹等已听到她声音,出来将她迎进屋里。
黛玉与她们闲聊,麝月叹道:“宝二爷走了,晴雯也走了,眼见怡红院要散,幸好云姑娘仍经常来跟袭人聊天。”
黛玉知道她说什么,怡红院房屋精致,却没有姑娘小姐入住,若是连湘云也不来,这儿就真的没人撑腰,丫头婆子们都是见人下菜碟的,连吃食都不会给够她们。
黛玉说道:“昨日里宝姐姐曾说,皇上屋里欠几个人使唤,”
“啊!”
她话没说完,秋纹麝月等人就惊呼着站起身,睁大眼睛看她,仿佛在说:莫非林姑娘推举我们到皇帝屋里?
可见她们都是愿意去服侍皇帝,不会因为宝玉而留下。
黛玉摇头道:“只是说了,皇上并未答应要人,许是觉得耳房住不下许多人。”
麝月叹道:“纵使不住陛下屋里,也能每日清早过去伺候,晚上再回来。”
黛玉不作声,她做不了主。
一会儿后,袭人回来,秋纹麝月碧痕几人知道林姑娘是来找她的,因而都回屋去。
袭人笑道:“林姑娘找我不知什么事?还劳烦你亲自来,若是早些来,我也就不出门了。”
黛玉与她坐下,看她半晌才说道:“陛下将袭人姐姐交给了我。”
袭人先是惊讶,随后也喜不自胜起来,欲要跪下磕头,从此后就去潇湘馆服侍她。
黛玉忙搀扶她,说道:“我正要问你,倘若我放你出去,你可还愿等宝玉?”
袭人一怔,看着林姑娘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不由得大鼓。
莫非她是试探自己,看她对宝玉是否还有情谊?
她若是不愿,就生气将她罚了?
这也不对,林姑娘从来不是那样的人,她宽待下人,紫鹃和雪雁从没被责罚过,虽有些小性子,却从不使心机。
半晌,袭人低头道:“林姑娘以为,我该出去,还服侍宝二爷?”
黛玉道:“你只管说心里话,我并不为难你。”
袭人看向她:“我且问姑娘,宝二爷日后可还能重回自由身?”
黛玉蹙眉,说道:“大约是能够的,只是要几年后,皇上才下旨赦免。”
袭人叹道:“我服侍二爷这些年,与二爷自是有情谊在,只是我也知道,二爷心里并没有我,我若是等他几年,将来他想娶别人,却又顾忌我等这些年,岂不是害了他?”
黛玉一怔,随后才想明白,袭人若是跟宝玉,不是做妾,是要做妻子,她才肯。
一来,宝玉已是平民,再不是国公府贵公子,难以养妾室。
二来,袭人也是说,宝玉心里想娶的人不是她。
想罢,黛玉幽幽叹道:“你顾虑得极是,天倾地覆后,昔日种种,到底是再难回去,趁早彼此撂开手,倒还自在。就如宝姐姐劝我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从藕官、菂官,到麝月袭人,从秦可卿到湘云、宝钗,她们或是迫于无奈放开手,或是主动进宫,舍弃原先的身份,或是认命,自此进宫服侍皇帝。
凡此种种,无不在说,从贾家被抄家那一刻,每个人都不得不去寻自己的路,再不能跟以前一样,整日里在后宅顽笑取乐。
“林姑娘别哭了。”袭人劝她。
黛玉奇怪道:“我并没有哭……”
话音未落,脸颊却有凉凉的泪水滑落,她纤指一抹,顿时诧异,心里纳罕:
我如今想开了,更好受了些,怎又哭了起来?
袭人只当她是嘴硬,笑道:“姑娘还说没哭,这不是哭得泪哗哗的?快些擦擦,若是被人瞧见不好。”
不好的原因,就是黛玉是皇帝嫔妃,而这里是怡红院。
黛玉用帕子抹了抹泪水,奇怪了半会,才见眼泪渐渐止住。
袭人犹豫了下,说道:“原也不该我问,只是林姑娘这样,我倒有些担心你,皇上知道姑娘和二爷的事……”
“他知道!”
黛玉赌气着说。
袭人笑起来,说:“我去姑娘屋里,服侍姑娘如何?”
黛玉摇头:“潇湘馆并不大,多了个藕官后已住满,袭人姐姐不必去服侍我,仍在怡红院。”她笑说:“那皇帝说了,园子内的人都不会裁减,你只管放心。”
袭人暗暗可惜,却也没法。
黛玉又道:“我等会子写封信给宝玉,你可有话要我传?”
袭人想了半会,犹豫多时,忽而想到上回在二门见到的宝玉,他邋遢脏污,神情颓废,又哭又闹,那般模样,她将来难道还要嫁?
几年后他得赦免,已不知被徭役折磨成什么样,袭人出身寒微,知道干体力活的辛苦,不出一两年,宝玉再站到她面前,她恐怕都认不出来了。
因此下定决心,袭人朝林姑娘笑道:“你帮我传话,就说:宝二爷在皇庄里头安心服徭役,陛下体恤臣民,将来定会有赦免之日,叫他不必再记挂怡红院我和麝月秋纹等人,我们在园子里都好着,叫宝二爷也好好的。”
话里话外,是从此一别两宽之意。
黛玉记下了。
坐了一会后,麝月等人出来,她又宽慰说怡红院不会有人被裁减,这才回了潇湘馆。
命紫鹃研磨,黛玉执笔在纸上给宝玉写信。
紫鹃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有些诧异。
比起前几回姑娘写信给宝二爷,眼下姑娘写信,神情平和,纤手握着毛笔,一笔接着一笔,不疾不徐的书写,全然没有前几回的忧伤别离情思。
倒像是最后一封信一般,今后再不念着他了。
信写完,黛玉将笔放在白玉雕灵芝笔搁,紫鹃因问:“姑娘写的什么?”
黛玉叹道:“只说叫宝玉不必再时刻念着我,多思无益,多情伤身。”
紫鹃迟疑半晌,却只问:“姑娘这信要给谁送出去?”
黛玉看了下天色,刚好有些云彩遮住阳光,便起身说道:“我们去养心堂。”
紫鹃一笑,跟她出门了。
两人一起来到楚延居住的养心堂,进了正厅,没见着人,只听到西次间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再仔细一听,黛玉脸上飞红,慌忙逃走了。
分明是那贼王跟张皇后在里边,似乎还有个人,却从东次间走出抱琴,黛玉这才知道,原来大姐姐也在里边……
果然昏君!
才刚批改奏折回来,立马召了张皇后和大姐姐去寻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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