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乐队考核（4.2K）

    黑沼牙搬来两把椅子，和松阪花音，还有接可乐回来的稻田雅并排坐在舞台下方，观看乐队考核的演出。

    也许是因为面前突然多了两个人，舞台上穿摇滚元素T恤的吉他手左臂开始颤抖起来，主唱的歌声也开始晃晃悠悠地飘动，换气的声音相当明显。

    这是一个简单的四人乐队，有两位吉他手，没有键盘，鼓手和贝斯手倒是还不错，稳定地掌控着旋律和节奏，但还是发生了意外。

    主唱，也就是副吉他手的拨片从紧张到冒汗的指尖滑落，她没有用指弹接上，而是低头去寻找拨片，歌声也戛然而止。

    啪、啪——

    稻田雅轻拍双手，打断她们的演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开口：“到此为止吧，显然你们还没有做好正式登台的准备。”

    她的说法相当委婉，没有直接批评任何人。

    这和黑沼牙印象里严格的稻田督导有些不一样，看起来辞去工作后，她的心情确实轻松了许多。

    也可能是因为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黑沼牙心里猜测着原因，拿起可乐咽下一口，目光随着鞠躬后带着乐器下台的乐队停留在后台通往舞台的入口。

    “要考核的乐队很多吗？”他突然问。

    “很多，已经是择优进行考核了。”

    稻田雅把面前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调转方向，屏幕朝向黑沼牙，给他看长长的名单：“喜欢音乐的人一直不在少数，下北泽又是日式摇滚的精神家园，不过嘛，没兴趣的人基本不会关心。听说你去打拳之前，我也没有看过拳赛。”

    “需要我帮你打个广告吗？”

    “算了，给这家店打广告，你不如找关系支持一下乐队，K1的年终赛事开场也是摇滚乐队演出。”

    “还有这种事？”黑沼牙扭头看向坐在他另一侧的松阪花音，用眼神询问。

    “有呢，我和经纪公司商量过，如果她们人气够高，到时可以试着和红白歌会抢收视率。”松阪花音微笑着点头回应，示意黑沼牙不用担心，她早已安排好一切。

    漂亮的灰色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和新海汐奈清澈的愚蠢截然相反。

    两人明明一起长大，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黑沼牙思考着这个问题，回头看向舞台，三人闲聊的时间，上一支乐队已经收拾好舞台，新的乐队登场。

    “大家晚上好！”

    有些眼熟的公主切发型鼓手高高举起手中的鼓槌，和下方的三人打招呼：“我们是HoneyBomb！接下来请欣赏我们的第一首歌！《想成为猫》”

    鼓点响起，乐器奏响，这首1994年发行的歌曲在少女甜蜜的音色中焕发出新的活力。

    这支乐队的演出经验似乎相当丰富，转瞬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场下只有三人，也渲染出LiveHouse应有的氛围。

    黑沼牙侧脸偏向稻田雅，目光始终注视着公主切发型的鼓手，压低声音问：“我是不是见过她们？”

    “刚开业她们便在这里演出，这次考核是为了拿到最好的时间段。”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一边喝可乐，一边安静观看演出。

    整个下午，黑沼牙都在和松阪花音、稻田雅一起考核乐队，他也算是LiveHouse的常客，姑且能听出水平如何。

    不过相比于乐队的数量，他见识到了更多完全不同的发色，似乎玩乐队的人总会特意打理头发，追求各种时髦的发型。

    下午4点稍过，终于来到最后一支乐队，也就是他所在的乐队考核。

    首先出场的是初鹿野凉，她一个人把沉重的电钢琴、合成器搬上舞台，又帮忙摆好架子鼓，最后才回后台拿来那把昂贵的酒红色异形贝斯，站在舞台左侧接近角落的位置。

    依旧是和平常一样的打扮，黑色工装裤、宽大的外套和木屐，平常可能有些奇怪，现在反而给人一种“这才是玩乐队的人”的感觉。

    白川桃站在舞台右侧，合成器和电钢琴的中间位置，左右双手各负责一边，她在音乐上的才能相当出色，键盘注定成为演出最出彩的部分。

    可能因为不是正式演出，她的衣服还是和平常一样的风格，浅蓝色牛仔裤搭配白色卫衣的常服。

    新海汐奈倒是特意准备了演出服，不规则裙摆的辣妹风格黑色短裙，脚踩同色长靴，柔软的白色毛衣下摆塞进裙子束腰处。

    差生文具多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可惜她坐在架子鼓后，架子鼓又在舞台偏后方的位置，从下方根本注意不到。

    抱着吉他的远山千岁在舞台正中央偏前方的位置站定，紫色长发特意用卷发棒打理过，阴影覆盖半张妩媚的脸。

    她拉过话筒，晶莹的紫色眼眸和黑沼牙对视，嘴角扬起狡猾的笑意：“原创曲，《应景的雨》，这是特意为某个人写的歌，请用心体会这份心情。”

    因为早已确定登台的时间，下方又都是熟悉的人，远山千岁没有多余客套，扭头看了一眼白川桃，轻轻点头示意。

    因为新海汐奈并不能有效地担任“指挥”，率先响起的不是鼓声，而是吉他的闷音。

    作为伴唱的白川桃粉唇微启，类似于独白的声音不像平常说话时那样细声细气，反而声音逐渐变大，拖出嘶哑的唱腔。

    “花心、かす男”

    “しかしながら~”

    “抜け出せない——”

    电钢琴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有力轻快地节奏占据主导，迟迟未见的鼓声这才敲响，但在贝斯的旋律声中，几乎可以忽略。

    随着歌词撞进耳膜，黑沼牙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里开始期待起这首原创曲。

    前奏的旋律过去，远山千岁直勾勾地和他对视，踩下失真音色的效果器后，手指快速拨弦，本应无比熟悉的声音却给人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像是在潮湿闷热的梅雨季节，撕裂灰暗天空的风般嘶哑。

    “その時、私は限界に達していました”（当时的我、穷途末路）

    “それでも”（尽管如此）

    “乾ききった俺に君は大雨を降らした~”（你却向干燥枯竭的我降下一场大雨）

    语速逐渐加快后，震颤的琴弦却放慢了节奏。

    “雨に濡れた一コマに未練が滲む~”（放不下雨中的一幕幕）

    “いつしか固まっていくようで”（似乎不知不觉凝固了起来）

    主歌第一段结束，暂时没有人声的空隙，悦耳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通过音乐，将听众拉入大雨湿透的夜晚。

    黑沼牙的视线从远山千岁姣好的面容上挪开，看向舞台右侧的白川桃，她低头演绎键盘的音色，看不到表情。

    空隙只有短短几秒，正要接入第二段主歌时，突兀地响起沉重的鼓点。

    乱掉了。

    这是黑沼牙的第一反应，好在贝斯与吉他的音色将节奏延续了下去，一点瑕疵并不影响。

    “私は何に不満なんだろう？”（我究竟在不满些什么？）

    旋律很快来到副歌的部分，节奏陡然提速，远山千岁嘶哑的声音正要演唱副歌，跃动的指尖演绎日式摇滚最令人喜欢的超速吉他。

    黑沼牙满心期待，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感受白川桃想要传达的心情。

    在这种关键时刻，鼓点彻底乱掉，完全没有节奏可言，不仅是无法与其他乐器配合，完全扰乱了其他音色。

    乱七八糟的鼓点像一只关在纸箱里的猫一样，用力冲撞着四周，哪怕贝斯的声音尽力遮掩，依旧露出丑态。

    “停！”

    冰冷的声音打断演奏，从语气里透出的凉意凌冽刺骨。

    白川桃回头看了一眼自知犯错、表情紧张的新海汐奈，借助深呼吸压下胸腔里起伏的怒火。

    现在不是适合生气的时间，她心里想着，回头面对舞台下方的稻田雅，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对不起，雅姐，我们会在演出前抓紧时间练习，如果到时还没办法达到登台演出的程度，我会更换曲目。”

    说完，白川桃用视线的余光瞥了一眼黑沼牙遗憾的表情，径直走下台去。

    因为她平常也总是冷着脸，如果不是事先知晓，黑沼牙很难从表情判断出猫猫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

    好在早有准备。

    他没有理会舞台上收拾乐器的几人，和松阪花音说了一声去找白川桃后，拎着冰沁卡曼橘蛋糕起身，走向通往后台的门。

    两人在长租的排练室门前遇见，白川桃面无表情地从黑沼牙身边经过，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猫猫怎么不理人？

    黑沼牙回头错愕地看向她的背影，正疑惑时，白川桃回头看过来，小声说：“等会要营业了，去音效室。”

    “给你买了蛋糕，有心情吃吗？”黑沼牙迈步走到她身侧，递过手中拎着的蛋糕盒。

    “因为没心情，所以才要吃。”

    来到音效室的门前，白川桃用钥匙打开房门，这才接过他手中的蛋糕：“糟糕透了，昨晚她明明能完整地打完整首歌。”

    “临场发挥要看状态的吧？而且打鼓好像也挺累的。”

    黑沼牙并非找理由为新海汐奈开脱，而是刚刚她在舞台上的表现，确实是竭尽全力的样子，加上紧张的心情，额头甚至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知道。”白川桃轻声叹了口气，带他走进音效室，坐到平常工作的椅子上，把蛋糕盒放在工作台上拆开。

    4寸蛋糕很小，用橘子片装饰洁白光滑的奶油，中间是特色的冰沁卡曼橘果酱。

    她用塑料叉叉下一小块，轻薄的嘴唇微微张开，正要送到嘴里时，临时改变主意，把蛋糕递向身侧的黑沼牙：“不用管我，等汐奈酱的事情处理完，立刻告诉我，我要狠狠骂她一顿。”

    “只是骂她而已？”

    黑沼牙咬下蛋糕，边吃边笑着用恶劣的语气说：“我可以替你打她一顿。”

    新海汐奈肯定不会介意，说不定还会很喜欢，说不定可以让白川桃也加入，好好发泄。

    听到这话，白川桃用嫌弃的眼神瞥向他，有些无语地问：“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汐奈酱根本藏不住心事。”

    被她轻易识破，黑沼牙的笑容逐渐尴尬，白川桃懒得理他，收回看害虫的目光，用塑料叉小口吃起蛋糕。

    过了一会儿，等白川桃吃完蛋糕，他用关心的语气问：“你有什么打算，要换歌吗？”

    白川桃默默收拾起工作台，把垃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抬头看向舞台，金色眼眸里阴晴不定。

    换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乐队首次演出，翻唱三首歌才是常态，甚至很多乐队的首次演出只会演奏一首纯音乐。

    哪怕新海汐奈再笨，给她一首130BPM左右的歌，鼓点也不会出现问题。

    如果新海汐奈演出当天状态糟糕，凭借初鹿野凉高超的贝斯技巧，也可以掩盖很多瑕疵。

    但是，放弃原创曲的话

    想到这里，白川桃轻轻摇头，金色眼眸用下定决心的目光和黑沼牙对视，掷地有声地说：“不，必须坚持原创曲，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她执着的不是原创曲，而是无论如何都想传达的心情。

    猫猫别扭的性格注定有很多话说不出口，而且相比于言语，音乐确实更加有力量，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找不到确切的词语形容，无法清楚说明的话，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清晰地传达。

    “你喜欢这首歌吗？”白川桃把脸别向一旁，眼神飘向工作台，声音突然轻了几分。

    黑色短发间隙露出的耳边轮廓泛起淡淡地粉色，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不分明。

    “这是我收到过最棒的礼物。”

    黑沼牙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俯身亲吻精致的侧脸，轻声说：“虽然我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不过，也许你可以和千岁学姐、凉，还有汐奈商量一下，别太逞强。”

    “不需要。”白川桃立刻拒绝，满脸倔强。

    “我希望你这样做，毕竟乐队是一个整体吧？”

    “啧，她们能帮上什么忙？”

    “试试看吧。”

    黑沼牙的手从她的发梢穿过，捏住后颈，猫猫当即乖巧了许多，撇了撇嘴，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好吧，明天中午我们在登山部集合，你也要来。”

    见他眸中泛起揶揄的笑意，白川桃瞬间压下嘴角，打掉捏在后颈的手，声音逐渐发冷：“走开，我要工作了，别来烦我。还有，酒会的事现在只有汐奈酱不知道，对她要保密。”

    “好，我去找她。”黑沼牙抬手揉乱她的黑色短发，在猫猫冰冷的视线注视下，转身离开。

    推门离开音效室，新海汐奈就站在面前，她双手背在腰后，后背倚靠走廊墙壁，耷拉着脑袋，一副认真反省的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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