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解释：“只是在换血的过程中有些痛苦从而梦中挣扎罢了，他并非醒来。”

裴莹玥有些失望：“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宴青一边将毒血逼出，一边将裴凌霄的血液注入陆衍衡体内，漫不经心道：“待他想醒来了，自然就会醒来，不必过于担忧。”

裴莹玥还是没舒展开眉头：“可是，他要是不好起来的话，沐阿姨就要天天守在这了，沐阿姨都瘦了，爹爹也不放心，我也不放心，这么多人都不开心太不划算了。”

沐梓音被这孩子给逗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哪有人这般形容的，划不划算那是用在买卖交易上，而不是用在照顾病人上。”

裴莹玥抱着她的胳膊可劲摇晃：“嗯，人家不管，人家就要沐阿姨开心，就要沐阿姨天天都笑的样子，不喜欢沐阿姨愁眉苦脸的样子，因为沐阿姨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呢！”

沐梓音被她缠得没辙，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连带着紧绷的肩背都松快了些：“好，阿姨听玥儿的，天天笑给你看好不好。”

裴莹玥立刻拍着小手欢呼，转头又凑到衡儿耳边嘀咕：“陆衍衡听到没？你快点给我好起来，不然沐阿姨的笑就只有我能看啦。”

那小模样，活脱脱个护着珍宝的小大人。

裴凌霄坐在一旁，将这幕尽收眼底。

见沐梓音脸上终于褪去几分苍白，添了些鲜活气色，他紧绷的下颌线也柔和了些许。

宴青施针的手一顿，忽然轻笑道：“这丫头倒是会疼人，难怪某人的心都要化了！”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沐梓音一眼，原本觉得许是裴凌霄魅力太大，如今看来，这孩子才是神助攻，偏生沐梓音就吃这一套，看来，这下子就是不被大的吃定，也被小的吃得死死的了。

沐梓音被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岔开话题，却见宴青拔出最后一根银针，长舒一口气：“成了，剩下的就看孩子自己了。”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裴将军的血果然不同凡响，这股冲劲，寻常人可顶不住。”

裴凌霄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衡儿脸上，那孩子呼吸已平稳许多，脸颊泛着健康的粉晕，竟与裴莹玥熟睡时的模样有几分重合。

他沉声道：“只要有用就好。”

“自然有用。”宴青收拾着针囊，“不出三日，保管这小子能跑能跳，就是……”

他话锋一转，看向沐梓音，“后续还需好生调养，切不可再受风寒。”

沐梓音连忙点头应下：“放心，调养的事难不倒我，倒是让您受委屈了。”

宴青嗤笑：“你让我受得委屈可多了去了，所以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往后余生都得好好补偿我才是，不然我这些年受的委屈找谁说理去？”

沐梓音被他逗笑：“好好好，都依你，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活得比你还长命这样行了吧？”

宴青骄傲地昂首：“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笑间，帐内的气氛轻快了不少。

裴凌霄静静看着，目光在沐梓音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床榻上的衡儿，见那孩子眉头舒展，呼吸匀净，便缓缓起身：“既已无事，我便先带玥儿回去了。”

裴莹玥一听要走，立刻嘟起嘴，小手紧紧攥着沐梓音的衣角：“我不嘛，我想等衡儿哥哥醒了再走。”

她仰着小脸，眼里满是恳求，“爹爹，就让我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裴凌霄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听话，衡儿刚好转，需要静养，我们明日再来看他。”

他看向沐梓音，“若有任何情况，遣人去将军府通报一声便是。”

沐梓音连忙点头：“多谢裴将军挂心，定会的。”

她看着裴莹玥依依不舍的模样，温声道，“玥儿乖，明日阿姨给你做你爱吃的芙蓉糕，好不好？”

“真的吗？”裴莹玥眼睛一亮，立刻松开手，“那我明日一早就来！”

送走父女俩，屋内复归安静。

沐梓音走到床边，替衡儿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脸颊，温温软软的。

宴青轻声道：“别担心，这小子命大，那么多次鬼门关都走过了，这次阎王爷不会收他的，可以放心吧！”

沐梓音回头，见他正收拾着药箱，便浅浅一笑：“多亏了你和裴将军。”

“跟我还客气什么。”宴青白了她一眼，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说句实话，裴凌霄着实要比陆方洲那小子要好多了，或许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沐梓音闻言一怔，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耳根不由自主地发烫。

她慌忙别过脸，伸手理了理衡儿额前的碎发，声音细若蚊蚋：“宴青，你胡说什么呢。”

宴青却不放过她，几步走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我可没胡说，要不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我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但从男人的角度来看，裴凌霄这对父女对你都不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衡儿与裴莹玥相似的眉眼：“有些缘分，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这对孩子的模样以及血液的融合，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你真的天真的认为就是巧合这么简单？”

沐梓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猛地抬头，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对上宴青了然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是啊，衡儿与裴凌霄那微妙的相似，裴莹玥对衡儿的亲近，还有裴凌霄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切……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见她沉默不语，宴青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不是逼你做什么决定，只是觉得，你不必总把自己困在过去，陆方洲那笔糊涂账早该了了，往后的日子，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他拿起药箱，转身往外走：“我去给衡儿配些调养的方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明日裴家父女要来，你做芙蓉糕时，多做些。”

毕竟他这个苦力工，也得要吃饭不吃，这么多年都不见她为自己特意做些糕点，看见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吃到各种美味糕点，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吃味的。

宴青这话里的酸意藏都藏不住，沐梓音被逗得噗嗤笑出声，方才那点窘迫也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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