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林雪的寒毒(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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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桑身子抖个不停,难以名状的恐惧,几乎是在顷刻间涌遍全身。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山谷,大地剧烈颤动,那是亿万石洪水挣脱束缚的咆哮。皎白的月光下,翻腾的浪花如同一条银色巨龙,一株株大树被连根拔起,巨石瞬间被洪峰卷走。
洪水卷起泥沙,浪花从银白变成了深黄。
初见之时,洪峰尚在千步之外。
不过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距离便已经飞速拉近。
飞溅的水珠,仿佛从天而降的大雨。
山林中,不知多少动物被惊醒,齐齐发出尖锐惊惧的悲鸣。阿格桑身子猛地一颤陡然咧开嘴巴,凄声尖叫:“跑,快跑啊啊啊啊……”
就在声音刚吼出嗓门的刹那,阿格桑的身子也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直奔营帐后方的高山,洪水席卷而下,唯有这一座高高的山峦能带来真正的安全。
顺着河道跑?
莫要开玩笑。
纵然是实力不错的武者,也绝对跑不过顺流而下的洪水。
阿格桑的声音将不少军卒惊醒,他们茫然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懵懵的,直至他们感受到来自脚下泥沙的震颤,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看到上游奔腾而下洪水……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色。
嬉笑僵硬在脸上。
下一瞬……
“跑啊……”
“洪水来了!”
“救命啊。”
“我不想死!”
岸上的兵卒恐惧的尖叫着,顾不得身边的武器和行李中搜刮的银钱,顾不得即将煮熟的肉干,抛下所有一切往山上跑去。
水中的人们早已没了戏水的兴趣,他们开始惊慌失措的往岸边跑,明明只是很近的距离,此时此刻却仿佛天涯一般遥远。每一步的移动都显得格外艰难,他们拼了命的扒拉着河水,眼睛已经变的通红,竭尽全力想要去寻那一线生机。
耳边,轰隆隆隆的声音变的越来越响,许是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瞬,终于就在那绝望的悲鸣中,洪水……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恍惚中,似是能听到临死之前的悲鸣,肆虐的洪水,瞬间将老林河中成千上万来不及离开的士兵吞没。
激流漩涡中,人如乱藻。
没有谁能逃离。
血肉之躯,如何能抗衡这天地伟力?
洪流的冲击之下,一具具躯体骨折肉碎,混入粘稠的泥水,顷刻间消失无踪。有人被洪水席卷,重重撞击在巨石之上,迸出血瀑数丈。
岸边营帐,直接被洪水淹没,帐篷内疲惫熟睡的军卒再也没了睁开眼睛的机会,粮车翻滚撞垒,顷刻间支离破碎。
更有那一匹匹拴在河道旁边树干上的战马,眼瞅着洪峰卷起十余丈,铺天盖地的狂砸下来,纵是牲畜,亦能感知到本能中的恐惧,一个个躁动不安的嘶鸣着,试图挣脱缰绳……然后十余丈的浪头重重的砸下来。
霎时间,大树被连根拔起。
战马高大的躯体,于刹那间崩碎。
唯有鲜血,给那飞溅的浪花染上一抹猩红。
没了!
原本河道上所有的一切全都在短短的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山坡上的地方,幸存者一个个都是面色惨白,身子瑟瑟发抖,眸子里还透着化不开的惧意……就差一点点,他们也是死者的一员。
可,还不等这些人稍稍庆幸一下。
呼……
一阵冷风卷起。
树枝树叶随之摇曳,哗啦作响。
下一瞬,就感觉一股微弱的红光在山的另一边升起。
阿格桑的反应最是机敏,下意识抬头望去,眸子里还有着些微的疑惑,待到几个呼吸之后,只听到嗡的一声,赤红的火苗在山的另一头窜起数丈的高度,照亮整个黑夜,火光透过山林的缝隙,映照在阿格桑的脸上,甚至让阿格桑感觉面上都是阵阵灼热。
呼。
又是一阵风吹来。
火势骤然压低,火苗趁机引燃了山的这一边。腐朽的落叶,枯干的树枝……伴随着嗡嗡嗡的声音,火海蔓延的速度,超出想象的快。
阿格桑身体颤抖着,几息过后,他忽然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一片惊悚之中,阿格桑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他的面门已然有些扭曲,瞪大的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绝望。
宋言。
这件事情绝对是那平阳刺史宋言做的。
阿格桑很清楚,自己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人,这一次入侵宁国虽然没有屠城,但对他来说,就算是下达一个屠城的命令,大抵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可他怎地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比自己更凶狠,更残忍。
一边掘毁水坝,引发洪水滔滔。
一边放火烧山,堵死自己最后的生路。
冰火两重天。
狠。
这绝对是个狠人。
人命,在宋言的眼中,或许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输在这样的人手中……不冤。
哈哈哈哈……不知怎地,那略带着疯癫的狂笑,听起来就像是绝望的呜咽。
幸存下来的数万兵卒也终于看到了逐渐蔓延过来的火苗,火光照耀在脸上,映出一张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他们的身子就这样僵硬在半山腰,面前是越烧越旺的大火,身后是洪水滔滔,他们不知自己究竟该往什么方向跑。
风呼呼呼的吹。
火,越来越近了。
火苗倒影在每个人的瞳孔,死亡不断逼近的滋味,几乎将人们心中所有的希望和意志给碾碎。
他们下意识后退。
后退。
不知何时已退至河边,推搡拥挤之间,便有人不慎坠入洪流,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洪水卷走。
呼。
又是一阵风吹来,火苗终于飘到幸存者的身上,衣服,头发被点燃,火势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啊啊啊啊啊……
被火灼烧的滋味是很难受的,德化县城的六万匈奴兵便能证明这一点,人们完全乱做一团,密密麻麻的身影仿佛厉鬼一样在火海中拼命扭动着肢体,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如锈锯挫骨,又似……老妪掐喉哭孤坟。
有人承受不住烈火焚身的痛苦,于绝望中纵身一跃,跳入滔滔洪流,只希望能更快结束自己的生命。有人抱着头,呜哇怪叫着冲向山头,似是想要穿过面前火焰的封锁,可惜地面上厚厚的落叶,枯枝还有树干,并不是短时间就能烧光的,他眼前所能看到的尽是一片猩红。
直至身体彻底失去力量,倒在地上,化作一具扭曲的焦炭。
惨,惨,惨!
阿格桑缓缓转过了身子,一步步冲着洪水走去。
头发已经被点燃,火苗灼烧到头皮上,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只是相比较被烈火烧死,他宁愿被洪水淹死,至少……死的更痛快一点。
就在阿格桑鼓起勇气,准备纵身一跃之时,一只手却是忽地落在阿格桑的肩头,下一瞬阿格桑便感觉一阵寒意透体袭来,头上,衣服上的火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压制,登时熄灭,便是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的热浪,好似也在这个时候同阿格桑完全隔开。
这般变故让阿格桑面露惊讶,转身望去,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膀大腰圆,粗布麻衫,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毛巾,却是军伍中的一个伙夫。
他张开嘴,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感觉身子凭空脱离了地面,然后便瞧见身子两侧,燃烧的火苗和焦黑的树干,开始飞速后退。偶有大树于面前倾倒,那伙夫随意扬了扬手臂,砰的一声树干瞬间化作漫天齑粉,又于火海中点燃,仿佛漫天坠落的星辰。
……
老林坝破碎之处,宋言安静的站在一处山顶,远远注视着老林河那边冰火两重天的盛景。
不远处,洛天璇笑眯眯的坐在一根树枝上,两条修长圆润的小腿自然垂落,迎着风,晃啊晃。
花怜月则是静静地躺在一处石板上,凝视着漫天星斗,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忽然,花怜月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回身看了看洛天璇,眼神交错间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然后纵身一跃,身子便从山尖跳下。
还有一个阿巴鲁。
这人算是宋言的一个恶趣味。
毕竟是要埋葬数以万计的匈奴精锐部队,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弟弟……作为亲哥哥,宋言觉得这时候还是让阿巴鲁亲自过来送行一下比较好。
但是很显然,阿巴鲁没能领会宋言的良苦用心,他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脏兮兮的脸上看起来很白,没有半点血色,眼神呆滞,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灵魂,身子软趴趴的,好似一滩烂泥。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巴鲁缓缓抬头,满是血丝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宋言:“你这个疯子,你会遭报应的。”
宋言笑笑,迎着风,展了展双臂。
凉风扑打在脸上,便让人心旷神怡。
“报应吗?”
“随便吧,我扛着便是。”
风中,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盖众生悲啼,皆是红尘倒影。
……
火,烧了很久很久。
洪水也轰鸣了很久。
待到夜色褪去,朝阳初升,所有的一切才逐渐平息。
顺着老林河,宋言缓步而行,水位已经完全消退,脚下是松软的泥沙,两侧的山峦还残存着洪水过后的痕迹,大树东倒西歪,不知多少株大树被连根拔起,亦不知有多少棵大树,树皮被泥沙尽数消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放眼望去,百里泽国浮尸塞川。
有溺毙者瞳仁暴突,手指深抠淤土;
有旗幡缠尸颈飘摇,恍如招魂之旛;
有断枝刺穿小腹,肠肚随波漂散;
溺水马匹鼓胀如球,载沉载浮间马鞍金铃犹自叮当,恍若为亡灵敲磬。
成堆成堆的尸体汇聚于河边,摇摇晃晃。
亦或是堆积在老林河两岸的田间。
血腥杂粪秽蒸腾,引来鸦阵蔽天。
抬眼看去,青山不存,唯余漆黑灰烬,于灰烬之中亦能瞧见一具具人形焦炭。
大抵是死的差不多了……不过放任这些尸体漂浮在水面终究不是个事儿,容易诱发疫病。又召集兵卒,乃至于安州府幸存之百姓,将河道清理,尸体就近焚化,亦或是掩埋。
至此,入侵安州府的三股匈奴大军,两股尽灭,一股撤退,安州之危,暂时解除。
不过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依旧麻烦,安州刺史马志峰为宋言活捉,其余知州,通判,府将之类的官员大多战死,一时间安州府算是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宋言便按照章寒的建议,率领黑甲士控制住安州城,暂时代理了安州刺史的职务。
这还不算,便是安州府下辖二十三个县城,也尽数被平阳的府兵和黑甲士接管。
至于理由……防止匈奴再次偷袭,没有什么理由比这一条更合情合理的了。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一些尚未被匈奴占据的县城,县令并不想分割手中的权力,而且,宋言地位虽然高,身份贵重,却也管不到安州府的事情。更有几个,之前在匈奴大军来袭之时立马逃之夭夭的县令,眼见安州光复,便找到宋言,义正严词的要求宋言重新将县城交到他的手中。
还有那些投降的县令,对宋言的出现更是极为抗拒,直接表示宋言没有资格管辖安州。也有一些县令悄悄寻到宋言,跪地叩首哀求,表示之前投降匈奴实非本意,乃是为保全县城老幼,不得已而为之,之所以苟活于世,只是想留待可用之身,寻求机会,以刺匈奴。
宋言的处理方式也是简单粗暴,他根本懒得和这些人谈什么条件,几枚震天雷直接将城门轰碎,投降的县令,官吏,尽皆被砍了脑袋,传首各县。
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原本那些明里暗里对着干的县令,忽然就变的极为配合。
大概是想通了吧。
宋言麾下的兵卒,便顺势接管整个安州府。
随后,又在永昌城,收殓三万边军的遗骸。
于城墙之上,将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前刺史马志峰活剐,以祭三万英魂在天之灵。
……
宁和二十年。
五月中。
夏日的阳光常出现壮丽的颜色,暖霞将整个天边都给染上了鲜红的色泽,气温是有些高了,小河边就能瞧见一些娃娃光着屁股在清冽的河水中嬉戏,偶尔抓起一条鱼,一只蟹,便能惹来四周一片艳羡的目光和夸赞的声音。
若是遇到那种性子大咧咧一点的,许是还会将手里的战利品送给一群小伙伴中,生的最是好看的女娃,立马就能惹来一阵哄笑,然后就是:XX看上XX了……他要娶你回家当婆娘之类的话,每每都会让女娃满脸羞红,然后又偷偷摸摸的看着河沟里面,皮肤黝黑,外表憨厚的男孩,不知心底又泛起了怎样的念头。
少年的朦胧,大概就是这样了。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吱呀吱呀的前行。
足足一个多月的漫长时间,纵然车厢中的两位女郎都有着不错的实力,可此时此刻,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疲惫。透过车窗,瞧见外面闹成一团的小孩,也不知林雪究竟想到了什么,疲惫的脸上总算是流露出些微的笑意。
不远处,便是一座高大的城墙。
楚梦岚用力伸了伸胳膊,疲倦的眸子中忽地爆开了一团光:“呜啊……总算是到了东陵。”
“我们就应该跟着使团一起过来的。”楚梦岚鼓了鼓腮帮子,略显憔悴的脸上有着些微的懊恼:“我听说了,鸿胪寺的马车可是极好的,仅次于父皇的五辂和母后的重翟。”
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便能听到骨头之间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感觉身子就像是一块铁,然后要生锈的样子。
听到这话,林雪便笑了笑:“无妨,今日晚上,寻一处上好客栈,好好睡一觉便是。”
楚梦岚嘿嘿一笑,有些娇憨的拍了拍肚皮:“我还要去大吃一顿,听说宁国虽国力不强,但美食却是颇为丰富……”
“吸溜!”虽身为公主,可在林雪面前楚梦岚却是没多少公主的仪态,吸溜了一下嘴巴:“这些时日,嘴巴和肚皮可是遭了罪了。”
林雪笑笑也就不言,相比较长时间乘坐马车的疲惫,吃食上面其实没太大问题的,虽说有时候因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靠干粮果腹,但还是有不少时间都是在县城亦或是村镇的饭馆用餐,许是算不得有多美味,但也绝对没有楚梦岚表现的那么不堪。
不知不觉,马车便到了城门附近。
有卫兵严格盘查。
就在这时,林雪和楚梦岚都瞧见一些人到了城门附近,却是忽地方向一变,朝着左手侧走去,更有一些人从城内走出,然后也直奔同一个方向。一眼望去,还不在少数。
林雪和楚梦岚相视一眼,皆是能看出对方眸子中的好奇,便齐齐下了马车,林雪性子暴戾又冷清,但楚梦岚却是有些社牛在身上的,便瞧见楚梦岚笑嘻嘻的冲着城门口走了过去,冲着一名站岗的卫兵摆了摆手:“小哥儿,问你个事儿。”
那守备兵,大概是极少瞧见这般靓丽,又充满活力的少女,黝黑的脸上腾的一下就泛起一层红润:“何……何事?”
楚梦岚就抬起一根葱白的手指,指了指左侧的方向:“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这么多人往那边走?”
守备兵便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楚梦岚:“小姐是外地来的吧?”
楚梦岚小脑袋就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难怪了,本地人都知道的,那边可是咱整个东陵城,最有纪念意义的一处景致。”守备兵正了正声音说道:“知道冠军侯吗?”
楚梦岚悄悄看了一眼林雪,又点头。
“那边就是侯爷亲手堆起来的两个京观。”
“黄泥都是侯爷亲手糊上去的,筑京观用的脑袋也都是侯爷亲手砍下来的,来来往往的客商,尤其是外放的官员,离开东陵之前,那都是要去京观那里拜一拜的,香火老旺了,比华云寺还要旺。”
这话说出,楚梦岚和林雪面色都显得有些古怪,她们两个都知晓宋言的一些事情,知道宋言喜欢堆京观,却怎地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将京观堆到皇城的。
这宁国皇帝,对宋言会不会太纵容了一些?
“两位小姐,若是有兴趣可以过去瞧瞧,不过最好别凑的太近。”守备兵好心的建议着:“毕竟,密密麻麻的人头,看起来多少有点吓人。”
楚梦岚便看向林雪。
稍稍思索了一下,林雪还是点了点头,虽说是京观这种东西,可毕竟是弟弟亲手做出来的,林雪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好奇。两人便一起往京观所在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出多远,林雪身子忽地停了下来,原本红润的脸庞唰的一下变的雪白,健美修长的身上,隐隐有寒气扩散。
楚梦岚脸色微变,忙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林雪的小手,就感觉阵阵寒意透过肌肤和指尖渗透进入体内,楚梦岚身子也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面色微白:
“大师姐……你的寒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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