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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特瑞安的灾厄


“当神国写下第一条律法,人的名字便失去主语。”

    ——《眷属学导论·抄本》

    王宫的正门塌成一张翻开的铁页。

    皇家大道被两种颜色撕成两半:一半是血月的暗红,一半是冷白的哀光。

    司命踏入阴影边界,抬眼。

    苍狮踏着碎石而来,鬃毛如旗。莉赛莉雅端坐其上,黑纱落肩,指尖轻按狮背,像在读一行哀诗。

    她身后,是一列列“人”——四肢被细丝吊起,步伐整齐;每一颗头颅上生出两面、四面不同的脸:

    哭泣、麻木、抽噎、沉默。蜘蛛样的关节在长袍下轻弹,蛛丝在石板上拖出湿痕。

    队列最前,阿兰·赫温执剑半跪,脸被血泪糊成一张掩抑的面具。

    他身后拖着一枚血色茧,裂缝间露出塞莉安苍白的侧脸,气息细弱。

    另一侧,血月在王殿穹顶低垂。梅黛丝站在花瓣状的血肉台座上,纹路如胎衣,目光俯下。

    她不扬声,只低吟出一行被血泪温过的哭音:

    “孩子们,不要看他。看我。”

    城像被握住了脉搏。

    大道尽头、断墙之后、露台之上,成千上万的胸骨同时鼓起“血眼”,红膜旋转,半跪如潮。

    莉赛莉雅抬起手,拨开空气的琴弦。

    冷白的丝从许多人的锁骨下缓缓抽出,绕腕、缠颈、入心。

    那是夜课学员,那是曾在门镜学院、在破塔街听她讲过“命纹”的母亲与孩子。

    丝一落,额骨上就浮出小小的哀脸,四面向内,默念无声的悼词。

    血月之列与哀丝之队在大道中线相遇,彼此自动让开半步,像两国军礼。

    没有碰撞,只有承认。

    司命的目光越过人海,定在两人身上。

    他抬手,指尖挑起一道极细的命运丝,试着去割断最近一束哀丝。

    丝未触到,远处就有人闷哼倒地——十几名“哀命眷属”齐齐捂胸,痛到蜷缩。

    另一端的血眼也微缩,像被谁捏住了瞳孔。

    司命收手,掌心落回袖中。目光沉下一线:规则,记下了。

    梅黛丝看着他,像在看一块刚洗净的石碑:

    “跪下,司命。此乃吾之律令。”

    她的气息带着控制的温柔,像一个命令同时也是怜悯。

    莉赛莉雅低下头,眼睫覆盖出一片阴影,她的声音像晚祷:

    “靠近一些。你太吵了。——让我抱紧你,世界就会安静。”

    她的指尖落下,一缕冷白哀丝在空中垂直垂落,停在司命腕骨一寸之外,像等待盖章的签名线。

    司命看着那一缕丝,又抬眼看血月。

    风卷过废墟,他没有动。

    苍狮停住。

    血肉台座也停住。

    两道目光夹住他,如同两条律法。

    王宫里,破钟在风里轻响了一下,不够响,却正好。

    司命先开口,声音很平静:

    “我只问两句。第一,莉赛莉雅,你为什么要绑走、弄伤塞莉安?第二,你们都已经是星灾之上,为何还要把手伸进凡世?”

    梅黛丝看他一眼,像是在耐心解释一条常识:“星灾之上,超凡者从不独行。

    我们既是神明,便需要眷属。神国可以迟到,眷属不能缺席。

    力量要被传导,意志要被响应,这就是为神者的恩赐。”

    她抬了抬下颌:“看清楚,眷属不是凭空生的。”

    “第九街的莱斯,抬头。”

    城的另一端,一个正给粥棚添粥的男人忽然一震,胸口皮肤鼓起一只“血眼”,红膜转动。

    他的膝盖一软,半跪在地,木勺跌落,周围的人同时捂胸,发出压抑的惊呼。

    梅黛丝转回目光:“凡在阿莱斯顿的人,血月仪式一完成——都是我的眷属。我叫,他们就听。这叫血谱。”

    司命看向另一侧的苍狮。莉赛莉雅端坐其上,黑纱落肩,目光宁静。

    她抬起手,像拨了一下空气:“轮到我。”

    大道两侧、断墙之后,许多人锁骨下方缓缓抽出一缕细丝,绕腕、缠颈,最后在空中汇向莉赛莉雅的指尖。

    那些人里,有点灯人,有夜课学员,也有曾听过她公开课的母亲和孩子。他们额头浮出小小的“哀脸”,或哭或怔,情绪像被钉在骨头上。

    莉赛莉雅语气很轻:“凡被我教过、安抚过、跟随我的人,都是我的眷属。我只需轻唤,他们就会过来。这叫哀丝。”

    她看着司命,补上你问的第一句:“至于塞莉安——我提前带走她,是在清理你最后的牵挂。你需要安静,我替你把外面的声音关小一点。”

    司命眯了眯眼:“你很自信。”

    “不是自信。”莉赛莉雅摇头,神情像在忆旧,

    “是决定。自从你在报社第一次修改我的稿,删去那个喧哗的形容词,我就知道——你太会让世界变响。我不想要一座城,我只要你一个人。”

    她平静说出最后一句:“我和姐姐已经达成协议:阿莱斯顿归她,你归我。”

    司命沉默半息,伸出一根极细的命运丝,试着去割断最近的一缕哀丝。

    丝线刚碰到,远处便有人闷哼倒地——十几名点灯人同时抱胸蜷缩,脸色发白。

    与此同时,多处“血眼”骤然收缩,整条街的呼吸仿佛被人攥住。

    司命停手,收回袖中,眼神沉了一线:动一根线,会牵连一群人。

    梅黛丝接过话头,像在做最后的总结:“你现在出手,一街抽搐;你现在拒绝,一城沉沦。这不是威胁,这是规则。”

    莉赛莉雅把指尖那缕哀丝垂到司命腕骨前一寸,像在等一枚签名:“来吧。你不必再看这座城。我不要城——我只要你。”

    她侧了侧脸,直接点破你心里的疑问:“你问我们为何还沉浸于凡世?因为眷属就是凡世。神明的声音,必须有人听见。

    你看见了——她的血谱,他的哀丝。姐姐要这座城市,我要你。答案足够清楚吗?”

    皇家大道上,血月的红与冷白的光对峙不动。

    司命低头看了一眼那缕停在腕前的丝,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血月。

    他抬眼,淡淡道:“明白了。‘眷属’不过是你们权能的延长线——一个听令的城,和一个听话的人。”

    梅黛丝不再多言,只静静看他:“跪下,别让我重复。”

    莉赛莉雅仍旧温柔:“靠近些。你太吵了。让我抱紧你,你就不用再和世界争吵。”

    她指尖落下一缕冷白的丝,停在司命腕骨前一寸,像在等待签字。

    她直视他,语气没有起伏:“从你在报社第一次改我的稿那天起,我就想把你留在我这边。城我不要。我要你。”

    司命笑了一下,笑意很淡:“分得真顺。但我不在你们的账本里。”

    梅黛丝道:“你在。现在动手,阿莱斯顿人皆会因你哭泣;现在拒绝,阿莱斯顿的明日便不再来临。这就是吾之律令。”

    莉赛莉雅抬了抬那缕丝:“抬手。跟我走。你不必再看这里。”

    风从破门灌进来,铁钟轻轻一响。苍狮前,阿兰·赫温单膝跪地,血泪已经干成壳;后方的血茧里,塞莉安呼吸微弱。

    司命没有动。

    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缕停在腕前的丝,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血月。

    袖中,极细的命运丝无声一拨,记下了。

    司命笑了,掌心的扑克牌在指尖打着花。

    “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满城的人,奉献自己?”

    他的语气像在赌桌边抖下注码,“别弄错了,我不是圣人,也不是救世主。”

    他偏头,望向城外,那个方向正对着晨曦庄园。

    “良知、人性……这些累赘,我早丢家里了。”

    他眯眼笑,“现在我只想两件事:杀死你们,或者被你们杀死。仅此而已。”

    梅黛丝轻笑,像一口温热的金属在喉间轻碰:“真可爱,凡人的硬嘴。”

    莉赛莉雅只是侧目,指尖仍悬着那缕哀丝:“你以为一句话能改写层级吗?”

    梅黛丝看他,像看一页未装订的纸:“司命,你以为,凭你那十二颗满溢的命纹星?”

    莉赛莉雅接道,声音柔软而冷:“你站在门槛前,却以为那就是门。星灾与凡人的差距,不是一阶。”

    司命耸肩,牌背在风里轻响:“那就开牌。”

    梅黛丝只抬了抬手指。

    血月像一面被扯开的湖,整片天穹向王宫倾泻。

    血水不是水,是一群群破碎的人影——半是骷髅,半是血肉,眼眶里转着红膜,像从巨大胎衣里爬出的哀痛之魂。

    “别让我等太久。”梅黛丝轻声。

    血瀑落地的刹那,哀魂齐齐站起,像被一口无形的鼓敲醒。

    他们一层叠一层,抱住司命的四肢、胸腔、脖颈,骨指扣进衣料,血肉黏成网。

    更多的从背后拥上来,像无数温热的手把他按进一口看不见的盂里。

    司命试图抬臂,扑克牌刚一翻起,骨指便从手背与指缝间穿过,把牌面死死钉在掌心。

    每一只手上,都写着一个名字;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疼。

    “跪下。”梅黛丝的声音很轻,“吾以血月女王之名令你。”

    莉赛莉雅看着他,低低道:“安静些,成为吾之奴仆。”

    血水还在落,骨与肉的海把司命包成一座活的雕像。

    他眼里仍有笑——很淡,像赌桌上的最后一口气。

    牌背在指缝间微颤,微不可察。

    骨与肉的海把他按成一座活雕。

    司命在骷髅的指缝间抬起眼,笑意很淡:

    “星灾之上,原来仅此而已。

    抱歉——我见过的星灾,比你们想的,多。”

    ——嗡。

    他周身无数命运丝线同时绷紧,像环在钟心的弦被一指拨响。

    层层血骷髅被硬生生震开,倒退、崩散,骨刺在石板上拖出整齐的白痕,碎肉像被刀背推平的墨迹,摊成一页。

    司命摊开手,一本剧本自然地落在掌心,封面是未命名的黄纸。

    纸纤维在光里像细小的神经。

    他身侧的空气塌陷了一寸,一袭黄衣从空白中站起——不是“现身”,更像“那处空白被换成了它”。

    衣褶垂地,褶缝里有极细的文字在慢慢爬行;兜帽阴影里没有脸,只有一块缓慢旋转的夜空,星点以不可能的几何缓缓排布,又在每次眨眼之间被悄悄改写。

    你很难判定它面向哪里,因为被看见的角度会自动变成正面。

    它站在那里,王宫前的风忽然变得干燥,像翻旧戏单时扬起的纸屑。

    远处的第七钟楼在此刻倒放一记钟声,低音颠倒,像有人把城市的时间翻到背面。

    皇家大道两侧的路牌文字开始轻微移动,行列互换,拼成一句又一句无意义的句子,而读的人却不自觉地点头,仿佛确有其理。

    司命偏头,像介绍老友般随口:“容我介绍我的新同伴——来自哈斯塔之湖的支配者。悲欢皆虚,剧本无常——黄衣之王。”

    黄衣之王没有回应,或者说,它的沉默本身就是回话。

    它抬起一根枯细的手指。那根指骨的表面不是骨,而是磨旧的羊皮纸质地,边缘淌着不可名状的黄——不是颜色,是一个会被误读成不同词义的音节。

    它在司命的剧本上虚虚一划。指尖没有触到纸,纸却低低震了一下,如同呼吸。

    没有句子,没有宣告,只是多了一行舞台指示,那行字连它们自己也看不全,眼睛会自动略过第二个字母之后的一段空白,仿佛填错的格。

    下一瞬——

    整个王城里,凡是刻着血月的“血眼”,齐齐一软。

    他们先是齐声吸气,像一起被人按了胸骨;然后,身体先跪后笑——不是喜悦,是命令性的笑:下颌脱位,舌根后缩,喉间发出被撬开的“呵呵呵”。

    笑声此起彼伏,铺成一张荒腔走板的网,把血瀑的轰响也压了一头。

    有人笑着笑着哭了,眼泪从“血眼”里滴出来;有人把笑“咳”成一段段排比句,吐出的不是气,是字——小小的印刷体,从齿间滑落,落地即融。

    血瀑的边沿起了细碎的涟漪,那不是水波,是一行行括号在快速展开、合拢,像有人把瀑布当成对白的空格,反复改稿。

    王宫立柱的影子自行换位,前后、左右的方位互换,观众席与舞台互换,看的人突然成了被看的人。

    几位血月教士仰头看天空,“帽盔”里长出第二张笑脸,那笑脸从后脑勺向前滑,正好与本来的脸对齐缝合,两张脸用同一张嘴笑,笑声因此有了立体回声。

    梅黛丝的眸光一滞。血瀑在她指令下再压半寸,却像被无形的舞台提示戳了一下,水线打了个结,半秒后才继续落下。

    她收拢血脉,要把笑堵回城池,但笑声像发霉一样,在每一个血窦里自生自长。

    她第一次,把目光从司命身上挪到那袭黄衣——眼皮极微地抖了一下,像是看见了一句不该存在的台词。

    莉赛莉雅的指尖也紧了一下,她指上的那缕哀丝无声抖。

    她本该掌控“安静”,此刻却听到全城的笑场。“安静”被篡改为“笑”,只是因为那一行看不清的舞台提示。

    她看向司命,眉眼还是温柔,但瞳孔里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警觉:——他,不只是会写剧。

    黄衣之王微微侧过一点。兜帽里的“星空”轻轻一涌,城里所有的镜面同时起雾,像观众席集体低头叹息。

    有孩子指着母亲的脸说“妈妈你戴了面具”,母亲笑着要取下,却发现自己的手套里全是台词,每摘下一句,新的一句又套了上来。

    两名血骑士试图自断笑,长枪横斩,却斩在彼此身上——因为他们看见的“彼此”,被提示改成了“滑稽小丑”。

    天上的乌鸦飞过,影子翻面,影子里站着穿黄衣的人,比乌鸦大,比天空小,它走过影子,影子却比实物先到达王殿。

    司命歪着头,表情怪诞得像在舞台上挑灯看戏:“看起来,神的眷属也喜欢我亲手编的喜剧。”

    他合上剧本,命运丝线仍在他肩后轻轻颤动,像在记谱,把“笑”的节拍、血瀑的括号、哀丝的抖频一并缝进某个不可见的页码。

    黄衣之王不言,只是立在他侧。

    风穿过它的衣褶会变成纸页翻动的声音,像有一本更大的书正要从城的背面翻出来。

    “你用剧场律对冲眷属律?”

    莉赛莉雅终于开口,声线仍是晚祷,却更低了半度,“你在改规则。”

    “他在偷我的词。”

    梅黛丝把指骨压得更紧,血瀑咬着台阶,不肯再退。

    她望向黄衣,第一次,像是看到了一个不会被喂饱的胃。

    司命抬了抬剧本,像赌桌上用指尖点了点台面:“一段剧本,换你们一城笑场。开局还行吧?”

    笑声继续。

    有人笑到肺叶鼓出血浆,有人笑到牙缝里长出触须,有人笑得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对着空座位致意,像向观众道歉。

    王宫背后的海在此刻传来一个并不存在的波卷声——因为这座城的背面,被临时拼装了一片湖。

    黄衣之王微不可察地点了一点头,像对湖行礼。

    “欢迎来到剧本之上。”

    司命的声音极轻,轻到只够两位女王听见,“你们以为我站在门槛前?不。我把门搬来了。”

    梅黛丝没有笑。她张开五指,血瀑上腾起一圈红色的消声罩,要把笑压扁。

    莉赛莉雅收拢哀丝,哀丝末端的四面小脸一齐闭眼,试图把“笑场”改回“静场”。

    黄衣没有阻拦。它只是把指尖停在纸上方,不再划。

    一旦它不动,所有人都不敢先动。

    因为在“剧场律”里,谁先动作,谁就背台词。

    笑声尚在城中回荡,忽然像被人从喉咙里轻轻按住了“停”。

    莉赛莉雅抬眸,未动身,薄唇开启。

    没有伴奏,没有鼓点。一人的清唱,像从雾里递出的一根冰冷的针。

    第一句落下时,哀丝一齐轻颤,宛如万弦同鸣;

    第二句接上,血月瀑面上浮起一圈圈细碎的纹,像极冷的手在抚平水。

    黄衣之王的衣褶里风声缓了一瞬,剧场灯光仿佛被一层薄幕裹住——喜剧被合上,场记翻到“挽歌”页。

    她唱的不是人能懂的词。

    像“言”的骨头被抽走,剩下纯粹的情绪——

    “你的名字很轻,像灰。”

    “你的梦没有主人。”

    “你的路在白纸上,白纸没有方向。”

    每一个音节都像一粒寒霜,落在肺叶、落在脊椎、落在握拳的指关节上,把力量一点点熄灭。

    城里的人先后停下了笑,他们没有吵闹,也没有呼喊,只是安静地坐下或跪下,像回到某个从未真正离开的夜晚。

    连血骑士的枪尖也慢慢垂落,盔甲里的心跳声变得很远。

    司命的耳中,黄衣的“纸页翻动”退去,另一种重量压了上来——

    不是恐惧,是彻骨的无意义。

    他眼前的光换了色。剧本页在指尖发凉。

    下一瞬,幻觉从“歌”的缝隙里推开一道门——赌场。

    桌面是黑的,像刚擦过油。

    荷官戴白手套,四张脸叠在一起:悲伤、温柔、冷静、疲倦;她递牌的动作极稳,像在给病人盖被。

    司命低头,看自己的手牌——永远是最小的组:七、三、二、九,花色散乱。

    对面的手牌没翻,他却知道答案:总是最好,整副牌为对手预设了最亮的那条路。

    他试着加注,筹码像被歌声熔化,化成一摊温热的蜡。

    他想数概率,概率的刻度忽然变形为对手的侧影;他要调动命运丝,丝在指尖松了一线,像被谁温柔地按回去。

    ——“放下吧,司命。”

    清唱并不高,却像从耳后向里慢慢拧。

    “希望太吵。”

    “来,做我的安静的一页。”

    黄衣之王站在他身侧,兜帽里的星空缓速旋转;可旋律将星点一颗颗吹暗,像有人将夜空一枚枚摘去。

    剧场律没有消失,却像被盖上棉被。

    舞台上无灯,无景,只有一束白落在莉赛莉雅的眉骨与指尖。

    司命抬手,扑克牌轻轻一响,又垂落。

    他看见自己每一次下注,都在输向同一个答案。

    他想笑一声,喉间只出了一口白气。

    远处,雷克斯的命运之茧安静起伏,像冬夜里一盏不敢惊动人的小火。

    近处,哀丝末端的四面小脸一齐闭眼,将城里最后的响动收束进一口无底的静。

    司命的肩微微一沉。命运丝线在袖中松了一分。

    他侧脸望向王宫门洞里那点更暗的黑,像在赌桌上准备推开自己的筹码——弃牌。

    歌声还在向深处落。

    他脚下的影子轻轻后退了半寸,试图自作主张地认输。

    “当挽歌接管舞台,所有押注都输向同一个答案。”

    ——《哀命秘抄·第七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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