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坠入色彩，世界不再有线条。”

    ——《降维录·终页》

    天，像被撕开的画布。

    云被色彩吞没，黑夜被无数条涂抹开的光染成碎片。

    那一刻，望川镇的天空像一张巨大的宣纸，有人——在上面挥笔作画。

    那支笔，叫群星璀璨。

    他轻轻抬起手指。

    动作随意得像在弹一滴水珠。

    “那我啊——”

    他的语气像温柔的大人哄小孩。

    “也该认真一点了。”

    指尖一弹。

    世界塌陷。空气变成了颜料，流淌着蓝、紫、红的光。

    所有色彩在他脚下汇聚，化作一股五彩的螺旋飓风，向上盘旋。

    光与风交织成星云，那星云坠落——重新裹入他体内。

    他的轮廓开始崩解。

    他先是像素化般闪烁，身体一层层被色块分离；再下一秒，他突然压扁成一张发光的“纸片”，薄得几乎没有厚度。

    纸片一翻，他又立体化，肌肉、骨骼、线条全部被重新绘制。

    他在二维与三维之间来回闪烁，如同被时间帧打乱的画格。

    每一次切换，空气都会被“画面切换音”撕裂——【嗒——啪——咻！】，残影铺满天空。

    在他们头顶，出现了上百个“群星璀璨”。

    有人是Q版少年，有人是战甲少女，有人是笑着的恶魔，有人是穿长袍的神祇。每一个都在笑。

    笑得各式各样，却同样虚假、病态、完美。

    “美丽吧？”群星璀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落下。

    他每个分身都在说话，每个声音都有不同的音调。有的像温柔的哥哥，有的像无情的播音员，有的则是夸张的卡通笑。

    “这——”

    他的音调忽高忽低，仿佛在模仿观众惊叹的语气。

    “才是我的维度。”他张开双臂。

    从他背后，喷薄出巨大的色彩光环。

    那是燃星的形态，群星风暴。

    他的头发化作流动的星轨，身体被斑斓的星尘缠绕。

    光在他体内流动，如同银河在呼吸。

    而当他再次开口，语气却轻得像是无声低语，“欢迎来到我的画里。”

    司命的瞳孔骤缩。

    空气不再有厚度，脚下的青石路在塌陷。

    那不是真正的破裂，而是被擦掉。

    他们脚下的世界，一寸寸地被橡皮擦拭干净，只剩白色的底稿。

    塞莉安抬头，天空已经成了画纸。

    她甚至能看到光在流动的笔触，每一条线都在重画世界。

    风，没了。

    声，没了。

    她和司命的影子被拽进一条色彩缝隙，轮廓开始发抖，像被铅笔线条重新描摹。

    塞莉安下意识后退，声音低得几乎破碎。

    “……司命……我们在……被画进去？”司命的指尖发冷。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变薄，心脏的跳动也像被分镜切开。

    “塞莉安，退——”他喊出那一声的同时，地面彻底折叠。

    青石街像一本画册“啪”地合上，所有色彩都汇成一点。

    从那一点里，群星璀璨的投影钻了出来。

    他仿佛从画里走出的人，背后拖着一长串色彩光尾。

    他微笑着，五颜六色的眸子反射出司命的影。

    “我的画——”他伸出手，食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勾。

    街道的尽头，一切被重新上色。

    红如血，蓝如梦，绿似毒。

    “才刚开始呢。”空气中只剩下两种颜色——血红与异彩。

    司命抛出扑克牌，

    银光划破空间，像流星坠落。

    他的身影随之一闪，整个人从原地“被擦除”，又在百米外重新显现。

    “言谎成真·境界闪烁！”

    下一秒，地面如同纸张被人划开，一道二维裂纹擦肩而过，锋锐的边缘几乎削去了他的影子。

    他稳住脚步，耳畔传来那道悠长又愉悦的笑声：

    “啊——反应不错嘛。很像动画里的男主角登场镜头。”

    群星璀璨翻转身体，整个人猛地压扁成一张彩色薄片，贴在地面滑行，

    又在空中一跃，恢复三维立体。

    那一跃之姿，完美得近乎虚假。

    他如同从不同画格中跳跃的存在，每一帧都无缝衔接，速度快得连空气都无法发出破音。

    塞莉安的双眼闪红，血光涌动间，她的血翼在身后展开。

    血浪涌出，她整个人化作雾态，在空中化出十几道残影。

    “血之形态·雾化分身！”每一道残影都带着真实的温度与气息，从不同方向扑向群星璀璨。

    “漂亮的动作。”群星璀璨笑了笑，身体骤然变薄，那些攻击从他身上穿过，仅仅留下一道轻微的“沙沙”声。

    他半张脸伸出画外，另一半仍停留在墙上的阴影中，嘴角弯起，轻声呢喃：“你们的动作，越来越——平了。”

    塞莉安猛然回头，却只见那声音的来源，是一张自己脸的彩色涂鸦。

    那“她”在墙上微笑着，眼神空洞，嘴角扯裂到耳根。一股寒意从脊背涌上来。

    司命猛地甩手，五张扑克牌如流星旋转，环绕成风暴，扑面而来的气流带着破碎的黑白。

    卡片交叠的光形成巨大的旋涡，撕碎了那幅墙上的“画”，但旋涡一接触到群星璀璨的身影，立刻被染上了诡异的色彩，红、绿、蓝、紫，在空气中融化成彩墨。

    旋涡崩塌成纸屑，瞬间坍缩。

    “啊，真遗憾。”群星璀璨低头，伸出手指。

    他轻轻指向司命的右腿。“你那条腿——已经成画啦。”

    司命一怔。他低头。

    右腿不再有立体的厚度。

    那不是伤口，而是彻底“变薄”。

    皮肤、骨骼、血肉都在一张纸的厚度上，连影子都变成了一条线。

    他迈动了一下，那条腿发出“咔嚓”的干裂声，就像翻页。身体的其他部分依旧三维，

    这种极端的不和谐让他头皮发麻。

    群星璀璨轻笑：“不疼的，只是……不再属于你了。”

    塞莉安怒吼，血翼震开，掀起风暴。

    她的指尖凝出一道暗红的线，那是她的生命在燃烧。“滚回你那画里去——！”

    她冲了出去。

    血浪裹挟着她的身影，在空中绘出一条艳红的弧线，

    瞬间，她的爪锋几乎触及对方。“——好漂亮。”

    群星璀璨的语调变得几乎是欣赏。

    他指尖一动，身影突然变平，像一张画纸瞬间贴在塞莉安的影子下。

    “啪！”

    鲜血飞溅。

    塞莉安闷哼一声，肩头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切口，伤口的血并未流出，而是凝成“颜料”，顺着她的肩滑落，在空气中扩散成暗红的光。

    司命甩出扑克牌，银光再度闪烁，化作闪烁的墙壁，将两人隔开。

    “塞莉安，别硬拼！”

    她喘息着退回，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笑得危险：“呵……我没拼命，我只是还没开始杀人。”

    司命手指一抖，鲜血溅在卡牌上，银光立刻爆出。

    “——谎言成真，星轨逆转，逆命！”

    光线划开黑暗，短暂撕裂群星璀璨制造的色界。

    他们趁机拉开距离。

    天空在旋转。

    群星璀璨慢慢走来。

    他走的每一步，都让脚下的空间塌陷成纸，在他经过后再度被重新上色。

    司命握着最后几张卡，声音低沉。

    “他在……改规则。”

    塞莉安微微颤抖，她的左手手背也开始变平。

    “司命，我感觉……我的血都没重量了。”

    司命闭上眼，“我们的世界——正在被画掉。”

    风停了。

    群星璀璨缓缓抬头，那张滑稽的卡通脸此刻变得温柔，温柔得令人发寒。

    “哎呀。”他歪着脑袋，笑意像一张漂亮的面具。

    “别动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凝固。

    司命和塞莉安的身体同时僵直。

    周围的一切都陷入寂静，连尘埃都在半空中停住。

    他们的影子，被无形的力量压扁，一点点，向地面贴紧。

    脚下的石砖泛起光，像有人在描绘他们的轮廓。

    群星璀璨俯下身，那张卡通化的脸在他们面前放大，他眨了眨眼，语气亲切得像在夸奖孩子的画。

    “真漂亮。再加几笔，你们就完整了。”

    司命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变慢。

    胸口的起伏，像是被纸压住。

    他的右腿早已完全失去了厚度，而现在，连腰部也开始变得透明。

    那种感觉，不是疼，而是被人“抹掉”的空虚。

    塞莉安艰难地呼吸，她的血翼残存的一半颜色，正在一点点褪去。

    鲜红变淡粉，再由粉转为白，最后成了纸上水彩的灰。

    她的声音嘶哑，却依旧高贵冷静：“……这算你的艺术？真糟糕的审美。”

    群星璀璨轻笑，“糟糕？不不不。你看？”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那一划，仿佛画笔掠过画纸，司命与塞莉安的身体随之震颤。

    司命的手臂浮现一道浅浅的光痕，皮肤像被墨线勾勒过，血液化为颜料般的暗色流淌。

    塞莉安的脖颈处则出现了红线，血液不再流动，而是在皮肤上铺展开来，像一幅被晕开的油画。

    “现在啊，”

    群星璀璨的语调几乎是温柔的叹息，“你们的形体，已经差不多‘平’了。下一笔，就能永远留在我这幅作品里。”

    司命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在变薄，那种震动不再是“砰”，而是“啪”，像纸被轻叩。

    他仍然在笑，那笑意极轻，几乎看不见。

    “……原来是这样。”

    他低声喃喃，“你的艺术，是靠偷别人的形。”

    群星璀璨没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

    “形？不，命运的主角。这是升华啊。你们要感激我，能被我收藏，是宇宙级的荣耀。”

    他张开双臂。

    天空炸裂。

    色彩如星云爆发，红、绿、蓝交错在一起，将整个望川镇吞没。

    所有建筑同时“脱色”，街道塌陷，空气变成流动的光，风失去了方向，连时间都像是在慢动作播放。

    司命与塞莉安悬浮在那片无重力的世界里，身上的颜色被一点点抽离，血、发、衣物都被拉成长长的丝线，往群星璀璨的方向汇聚。

    群星璀璨仰起头，星云般的光环在他背后旋转。

    他像神，也像疯子。“艺术的最后一步——”他轻声呢喃。

    “是签名。”

    他的手伸出，那根手指，如同沾满颜料的画笔，向司命与塞莉安的胸口按去。

    塞莉安艰难地抬起头，她的眼瞳变成血色的玻璃。

    “我……可不打算，做谁的颜料。”

    她笑了，笑得像个被困在血色画框里的公主。

    群星璀璨笑得更灿烂：“哦？真祖小姐，那就试试看吧。”

    他掌心的光亮起，如千百颗流星同时爆炸。

    望川镇失去了地平线。一切都在坍塌成色彩的涡流。

    司命闭上眼。

    他能听见扑克牌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在他的掌心里跳动。

    最后一张牌，闪着诡异的银光。

    他轻轻吐气。“那我也该……出一张牌了。”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这片疯狂色界的中央。

    红、黑、与群星的异色，在同一瞬间爆裂，形成三重的光圈。

    整个世界，似乎要被这一击重写。

    “当最后的厚度消失，

    世界将只剩下一幅画。”

    ——《群星笔记·风暴终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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