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在这个复杂而危险的世界里，除了外交场合那些冠冕堂皇的辞令、高层之间尔虞我诈的脆弱合作、以及政客们演讲时发表的用来愚弄民众的老套豪言壮语之外……

    要想真正建立起一个更加安全，更加美好的新世界，有时候，就意味着要打破旧的已经失效的那套框架和制度。”

    亚历山大·皮尔斯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天空中的云层，看向了更远的地方，用一种洞察世事的沧桑口吻继续着他的激情演说：

    “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采用一些……嗯，在你看起来不那么光彩，可却绝对有必要的强硬手段。”

    他缓缓回过头，目光深邃地看了美队一眼，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但语气却显得无比真诚和义正词严：

    “我跟弗瑞心里都很清楚，只要你想做出改变，就注定会产生阻力，会触怒无数既得利益者，会树立起数不清的敌人……甚至有时候，你的敌人会用更加肮脏的手段来诬陷你，往你的身上泼脏水！！”

    他指了指美队，又指了指自己，仿佛是在暗示他们此刻的处境，“可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有勇气把手放在脏土里，不畏污秽，试着从其中创造出一些更好的，更坚实的东西来。”

    “哪怕现在，我已经不再是【神盾局】的局长了，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威胁世界安全的KB分子，以及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看不见行踪的敌人……一想到他们现在或许正凭借着旧秩序留存下来的漏洞，一个个活得十分惬意，甚至很可能在策划着下一场袭击，我就忍不住的感到愤怒……相信我，弗瑞对此也是一样的感受！”

    “所以……”

    亚历山大·皮尔斯用力一挥手，仿佛要斩断之前所有的犹豫和质疑，“弗瑞才会选择打造【洞察计划】，这是一个能够防患于未然，将所有威胁统统都扼杀在摇篮里的终极解决方案！”

    “而我……”他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担当，“则会全力帮他说服【安理会】里那些固执、短视、且难缠的理事成员们，为他与【神盾局】尽可能多的争取到每一笔申报的资金……那可是上千亿美元呐！”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也是我们对未来安全的投资。”

    “我知道，弗瑞当街遇袭，这绝对不会是个巧合，这很可能是一次有针对性的，意图阻止【洞察计划】的巨大阴谋！”

    “只是我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儿是否与那些反对【洞察计划】，或者我们试图‘洞察’的敌人有关……”

    顿了顿，亚历山大·皮尔斯话锋一转，抬手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那份文件，脸上的表情又转换成了一种极其逼真的，在‘公义’与‘私情’之间来回挣扎的纠结表情，语气无奈的说道：

    “但正如你刚刚在那份文件里所看到的那般，现在所有的线索，所有明面上的证据，全都指向了队长你就是那起袭击案的凶手……”

    “所以，队长，请你一定要理解，哪怕我心里再怎么清楚，以你的品格绝不可能干出那样的恶行，但在找到确凿证据为你洗清嫌疑之前，我也不得不下令在【神盾局】内部通缉你，这是必要程序……”

    “眼下弗瑞不在，为了维护【神盾局】和【安理会】的公信力，我真的别无选择！！”

    亚历山大·皮尔斯这一番长篇大论说的慷慨激昂，逻辑缜密，几乎将他自己和尼克·弗瑞两人塑造成了忍辱负重，为了更高目标不惜背负骂名的悲情英雄。

    并且还老奸巨猾的将美队放在了虽然被阴谋陷害，但眼下需要顾全大局，理解他们‘苦心’安排的大义位置上。

    “长官。”

    美队显然并没有被这番‘正义凛然’的演说所打动，眉头紧皱，直截了当的表达出了他的不认同意见：

    “感谢你的解释，但是……我不清楚尼克·弗瑞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具体考量制定的【洞察计划】，我也不了解你们所谓的‘现实主义者’的权衡……”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即使戴着手铐，身上依旧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凛然正气，铿锵有力的说道：

    “但据我所知，仅仅凭借一个所谓的由算法生成的‘威胁预测名单’，不经审判，不给予任何申辩的机会，就直接从空中发射武器，宣判几百、上千万人的‘死刑’……这样的做法与理念，恕我完全无法认同。”

    “在我看来，这违背了最基本的公平和正义原则，这不再是保护，而是赤罗罗的谋杀！是暴政！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惨剧上演……绝不！！”

    亚历山大·皮尔斯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杀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种耐心倾听，并试图理解的表情，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好奇的问道：“哦？那你想怎么做，队长？”

    “我要阻止【洞察计划】的进行。”

    哪怕明知自己的说法会惹怒面前的老男人，但美队脸上却毫无惧色，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如果皮尔斯理事长您因为程序或者其他的原因，不愿或不能出手阻止这个危险的计划……那么，我将用我自己的方式，向全世界公开宣告【神盾局】正在进行的这个计划！”

    “我相信，当人们了解到这个计划的真相时，会有更多秉持正义与良知的人站出来，和我一起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这番话几乎是赤罗罗的威胁了。

    一旦【洞察计划】被公之于众，引发的渔论海啸和国际压力，足以将【神盾局】和【安理会】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亚历山大·皮尔斯闻言，深深地看了美队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仿佛是在认真的权衡着什么。

    办公室里的空气也随之凝固，紧张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就在美队以为，对方会恼羞成怒，直接下令将自己关进黑牢时，对面的亚历山大·皮尔斯却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打破了僵局。

    “队长，相信我，如果弗瑞在这里，听到你这么说的话，他一定会拍着桌子大吼‘谁敢挡老子的路，老子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笑声戛然而止。

    亚历山大·皮尔斯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看似通情达理的表情，他走到美队面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过嘛，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态度还如此坚决，那我也不会强行阻拦你……毕竟你一直都有自己的信念，我尊重这一点。”

    “但是队长你要明白，要想让【洞察计划】这么庞大的项目停下来，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这需要征询【安理会】所有理事成员的同意，需要经过冗长的听证和辩论程序。”

    他摊开手，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毕竟【安理会】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上千亿美元的资金，这可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不可能你说停，我们就立刻叫停……那造成的损失和连锁反应，谁也承担不起。”

    “所以，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

    亚历山大·皮尔斯眼珠一转，脸上装出一副经过深思熟虑后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折中方案’的为难表情，提议道：

    “明天，我先派人带你前往【联邦最高法院】接受公开审判，我们必须先解决你身上的指控，这是当务之急，也是向公众展示我们程序正义的必要步骤。”

    他暗中观察着美队的反应，继续‘推心置腹’地说道：

    “然后，等你走完法律程序，初步澄清嫌疑之后，我再亲自带你前往【安理会总部】，与一众理事成员们面对面，正式商讨停止【洞察计划】的事宜。”

    “我可以为你安排当众陈述的机会……你觉得这样安排怎么样？！”

    亚历山大·皮尔斯之所以这么说，自然不是因为他真的被刚刚美队的‘威胁’给吓到了，或者突然间良心发现。

    这只不过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缓兵之计，一个致命的陷阱。

    他只需要暂时将美队‘稳’住这一个晚上，只要明天，美队一踏上【联邦最高法院】外的台阶，暴露在预设的狙击点上，早已提前埋伏在那里的【冬日战士】，就会用大口径的狙击枪，将这个制造麻烦的家伙，连同他那些固执过时的理念一起彻底终结。

    毕竟，只要人死了，自然也就无法再对外公布【洞察计划】的内容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子弹击穿美队心脏时绽开的那朵血色之花会是何等美妙的一番景象了。

    然而，此时心中志得意满的亚历山大·皮尔斯并不知道，【黑寡妇】的手里还掌握着一份足以致命的‘保险’。

    那是希特维尔被迫录制的一份详细交代【洞察计划】内幕的‘认罪’视频。

    之前由于希特维尔生怕亚历山大·皮尔斯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毫不犹豫地清理门户。

    所以他便抱着侥幸心理，没有将这份要命的视频存在的事情告诉对方。

    美队在听到亚历山大·皮尔斯没有直接拒绝他阻止【洞察计划】的请求，反而还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决方案时，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事情进展的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但对方的态度看起来又很‘诚恳’。

    于是他也只好压下心中为数不多的一丝疑虑，将注意力集中在亚历山大·皮尔斯刚刚的另一个提议上，有些疑惑地确认道：

    “前往【联邦最高法院】接受公开审判？长官，你是说……当街袭击尼克·弗瑞那件事儿？”

    “没错。”

    亚历山大·皮尔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同时脸上露出一种‘这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队长，你要理解……尽管我在得知弗瑞遇袭的消息后，在第一时间便动用权限，让【神盾局】介入，极力控制相关消息的传播，试图将影响降到最低。”

    他叹了口气，表情显得颇为无奈：“但你知道，现在是信息时代，消息还是被那些目击者和某些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传得满城风雨……总之，现在渔论对你非常不利。”

    亚历山大·皮尔斯的表演十分到位，他巧妙地将自己下令抓捕美队而引发的渔论风暴，轻描淡写地归咎于媒体和民众，以此来降低美队的抵触情绪。

    “虽然我个人十分愿意相信你的清白，但民众却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复杂隐情，他们需要看到公正的程序，需要听到你的声音……”

    “所以，队长，为了你的清白，也为了【神盾局】的声誉，我已经主动向【联邦最高法院】申请了对你进行一场公开且透明的审判。”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在美队投来目光时再度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筹码。

    “并且，这场听证会还将通过官方渠道，在网络上进行全程直播……让全世界都看到这个过程。”

    他缓缓走到美队的面前，目光‘恳切’地看向对方，语重心长地说道：

    “到那时，能不能在法庭上，在几十、上百万观众的面前，成功为自己洗脱身上的污点和罪名，可就全靠队长你自己的陈述和证据了。”

    “不过我始终相信，【正义】始终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然而，亚历山大·皮尔斯并没有如实告诉美队全部的真相。

    他故意隐瞒了在【号角日报】的推波助澜下，‘【美国队长】被【神盾局】当街抓捕’的消息已经引爆互联网，并成功在普通民众中引发了巨大的公众质疑和愤怒。

    他还隐瞒了【国务卿】罗斯亲自打电话给【神盾局】施压，要求必须公开审理此案，以平息民愤……

    不论是之前刻意提及当年提拔尼克·弗瑞的那段经历，还是随后将‘公开审判’的功劳归功于自己身上，亚历山大·皮尔斯这样作只不过是想将公开审判这步杀棋，精心包装成了一个看似是为了帮助美队澄清嫌疑，恢复名誉的善意之举罢了。

    事实证明，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美队，彻底被亚历山大·皮尔斯表现出来的那股‘坦诚’与仗义执言所打动。

    听着对方这番看似完全站在自己立场考虑的安排，之前心中对于对方下令通缉自己的那些怀疑与猜忌，竟然逐渐动摇，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飞速消融。

    在他看来，一个行事手段如此‘光明磊落’，并主动为自己寻求法律途径解决问题，甚至还愿意顶住压力为自己安排公开陈述机会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故意陷害自己，又或者是在背后推动那个血腥的【洞察计划】的幕后黑手呢？

    也许，亚历山大·皮尔斯真的只是一个手段强硬，但内心却如自己这般始终秉持着某种底线的‘现实主义者’？

    也许，自己之前的戒备与猜疑，真的是误会了他也说不定？

    一种混合着感激与歉意的复杂情绪，顿时涌上美队的心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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