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臆测与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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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知道她还活着”一滴新汗顺着袁可立眉间的沟壑滑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那位贞明公主其实是以死人的身份藏在这里的。”骆养性抬起手,又往昔御堂的方向指了一下。
“以死人的身份‘藏’在这里?”这越听越复杂的事态让袁可立的面色愈发凝重了。
“没错。就是‘藏’!”骆养性抓住了袁可立抛出来的重音。“在搬进来之前,我们依照惯例清空这里的朝鲜人。事情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驻扎在宅子外的内禁卫军,还是寄居在宅子里的仆役,都很配合地离开了。”
“直到我们敲开那个叫昔御堂的地方,准备把里边儿的宫女也带走,她们才受惊一样地开始喊什么,‘’‘’。”骆养性先用朝鲜语说了两遍,然后才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公主已经死了。”
袁可立其实已经不需要朝鲜语翻译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那些宫女为什么要这么喊呢?”
“那些宫女大概是误会了我们的来意,以为我们是逆王李珲派来迫害贞懿大妃母女的朝鲜兵。她们的情绪很激动,说了好半天都不顶用。直到我表明来意,并出示了锦衣卫的印信,她们才在震惊中将信将疑地冷静下来。”骆养性有些心虚,因为导致宫女们受惊应激的原因大概率是锦衣卫劝说无果强行破门。
“她们完全不知道国王被废,以及我军将要进入汉阳的事情。若不是沈提督看上了建在这周边的哨塔军堡,找摄政王世子要了这个地方,恐怕她们还要再被瞒上一阵子。”骆养性望着沈有容说。
“呵呵.呵呵”沈有容眼皮一跳,指着不远处的浚明堂尴尬地笑了笑。“都到门口了,我们还是进去坐着说话吧。没必要在这儿晒太阳。”
袁可立点点头,迈开步子。“她们这是被软禁了啊。”
“没错。”骆养性快步上前,为袁、沈二人推开了浚明堂的门。“很明显,这宫殿周围的军堡就是专为囚禁贞懿大妃母女而设的。”
“那贞懿大妃本人呢?”袁可立移步到正对大门的主座前。“她也在昔御堂里吗?”
“不在。前些日子她已经被摄政王世子接走了,”骆养性很自觉地走到并排主座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坐下。坐下后,他又补了一句:“就是摄政王世子亲自过来接的人。”
“备茶!”沈有容站在门边喊了一声,才来到袁可立的身边坐着。
“也就是说.”袁可立的两根手指在木质的扶手上慢慢地叩击着。“摄政王世子只是接走了贞懿大妃,却没有把贞明公主接走?”
“没错。”骆养性点点头。“所以我才说,摄政王世子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贞明公主还活着。”
“可是既是软禁,这周围又有这些军堡.”袁可立说,“那她又怎么能以死人的身份藏住呢?”
“因为那个昔御堂的院子里确实埋着一具女尸。”骆养性的表情微微地变了。
“女尸!”袁可立倒吸一口气。在炎炎的夏日中,他竟莫名地感受到了一阵寒意。“那是谁?”
“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骆养性说。
“谁杀了她?为什么!”袁可立第一反应是贞懿大妃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便杀了一个宫女作为伪装。
不过骆养性立刻就打破了这个猜测:“说是去年的一个秋夜,有刺客翻墙闯入昔御堂,意欲刺杀贞懿大妃。贞懿大妃的贴身宫女听见动静出门查看,却迎面撞见刺客,然后就被刺客一刀捅了心.”骆养性伸出两根手指,在心脏的位置轻轻地点了点。“刺客杀人之后仓皇逃走,贞懿大妃和贞明公主也就此逃过了这一劫。”
“你的意思是,宫女李代桃僵之后,贞懿大妃把她的尸身伪装成了贞明公主?”袁可立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但他眉头却没有因此放松分毫,因为事情明显变得更复杂了。
“没错。”骆养性颔首道:“那名贴身宫女死了之后,贞懿大妃便亲自替她换上了公主的衣服,并命人将她埋在了昔御堂的院墙边上。”
“这种把戏瞒得过去吗?只是一刀捅了心,又不是把脸划烂了。认识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吧?”袁可立说道。
“问题就是没人过来检查。她们说,从事发到现在,朝鲜朝廷就没有派过一个人过来主动问过这个事情。甚至事发的第二天,昌德宫那边也还是照常派内官过来问安,给人感觉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骆养性说道。“反倒是我们这些外人,最先把那具已经化作枯骨的尸体从院子里挖出来。如果只是看见那具穿着公主服饰的女尸,恐怕任谁都会觉得那是公主的尸体。”
袁可立皱着眉头沉吟了好一会儿,直到送茶的家丁来了又走,他才稍稍厘清这当中的逻辑:“我先捋捋,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您请。”骆养性摆手。
袁可立捧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去年秋天,有人派了刺客过来刺杀贞懿大妃,却阴差阳错地刺死了一个普通的宫女。为了保护贞明公主,贞懿大妃便命人将那个死掉的宫女伪装成贞明公主埋葬在了昔御堂的院墙下。但是刺杀事件发生后,此事无人过问,就好像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后来,我军兵临城下,摄政王世子急匆匆地把贞懿大妃从这里接走了,而贞明公主则因为贞懿大妃的隐瞒而留了下来。最后,是你们闯进这里掘出了尸体,对吗?”
“您说得没错,事情就是这样。”骆养性凝视着袁可立,像是在期待什么。
袁可立把着扶手身子前倾,一滴汗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滑下。“有蹊跷”
“哦?”骆养性的眼里顿时闪出了精光。“哪里蹊跷了?”
“骆佥事刚才说,”袁可立眼神沉凝,像是正望着骆养性,又像是在独自神游。“那具尸体是你们挖出来的对吗?”
“对。”骆养性说,“那具遗骸现在还在后院的空廊房里躺着呢。”
“从摄政王世子出面带走贞懿大妃,到你们进入汉阳接管这里。中间隔了几天?”袁可立又问。
“具体几天我还没有细算过。”骆养性笑着拍了一下巴掌。“不过这前后的时间差,足够让人从容地把遗骸挖出来!”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袁可立幽幽地说。
“看来您也发现了,这个摄政王世子有很大的问题!”骆养性的嘴角向上勾了起来。
“不,”袁可立当即摇了头。“现在线索太少,只有一些显见的表象和当事人的一面之词,还远远不到怀疑谁的地步。”
“那您的意思是?”骆养性上勾的嘴角又垮了下来。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说到底,这个事情的关键就两点。一个是刺杀,二个是伪装。其中刺杀一条,根本没法子从公主这里开始查。”袁可立捧起茶盏,大喝了一口才接着道:
“而伪装这一条,如果是站在贞懿大妃立场上看,无论是主动暴露尸体,言之凿凿地将尸骨指为贞明公主,还是闭嘴不谈、静观其变都是合理的。就骆佥事告诉我的情况来看,事实应该更接近后者。”
“所以摄政王世子才有问题啊!”骆养性以一种近乎于肯定的语气说: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势必以为贞明公主还活着。我要是他,肯定会派人过来接走贞明公主,那样就会发现贞明公主其实已经‘死了’,然后把那具遗骸挖出来。相反,只有他既知道刺杀一事,又知道贞明公主已经‘死了’,所以才无动于衷。您要知道,我们过来的时候,那附近的土地已经板结了,完全没有新翻痕迹。”
“不不不,就这么下论断还是太武断了。”袁可立深深地望着骆养性,他敏锐地察觉到,骆养性似乎急于给摄政王世子定罪。“就你们顺利无阻地进驻这里,并在板结土地里发掘出尸体这一点,便足以反驳这个猜测。我想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种近乎于,做了杀人勾当,还把尸体、证人主动送到衙门口的事情。”
“我现在就给您一个理由.”骆养性伸出一根手指猛地一甩。“那就是自证清白!我怀疑摄政王世子就是想用这种法子,拐着弯儿地让咱们以为,自己的清白无辜的。”
“哪能这么拐弯?”袁可立莫名地笑了一下。“比起这种此地无银式的自证,恐怕单纯的无暇顾及还要更靠谱一点吧。”
“那我就再给您一个理由.”
“好了.”袁可立直接打断骆养性,以一种半商量半命令的语气说道:“骆佥事,沈提督。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最近这段时间,咱们还是应当以稳定局面、维持前线为重。说一千道一万,皇上最关心的还是剿贼的事情。要是因为这点儿事情搞得人人自危,满城风雨,不是你我之福。”
“袁监护说的是。”沈有容立刻附和。
他对这些事情的兴趣本来就很有限,比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弯弯绕绕,沈有容还是更愿意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剿贼杀敌上。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皇上派锦衣卫来朝鲜是要做什么,只要不直接涉及自己或者前线的战事,他也就不参与。
“剿贼当然重要,但名正言顺也很重要吧?”骆养性笑着反问说。“不把这些腌臜事情查清楚、剖干净,又怎么能让天下人确信,我们兴师动众,监护朝鲜是合理正当的呢?”
“我没说不查,但最好也还是先放一放。”袁可立说道,“而且要名正言顺的话,那个‘密教帅臣投虏叛国’的案子要更直接一些吧?话说,那个叫姜弘立的人,你们找到了吗?”
骆养性知道袁可立这是在转移话题,但他还是依了。“与其说是找到,不如说是送来。”
“送来?”
“在我们开进汉阳的当天,那位摄政王世子就主动派人把姜弘立和金景瑞交到了我们的手上.”骆养性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而且除了这两个人,他们还把审得的口供一并交到了我们的手上。”
“什么口供?”袁可立那刚舒展的眉头又皱紧了。
“就是认罪的口供啊。”骆养性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李珲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秘密地跟姜弘立说了什么。上了战场之后,姜弘立又做了什么。那口供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竟有这等事?”袁可立着实有些意外了。
“是啊.”骆养性说,“这省了我们好大的功夫呢。”
“你们复审过那两个人了吗?”袁可立扶着侧歪的脑袋,用无名指的指尖撩开额头上刚凝出的汗水。
骆养性点头道:“还没上刑,只简单的问了一遍。”
“他们怎么说?”袁可立问。
“他们全盘承认了口供上的内容。哼。”骆养性冷哼了一声,“这应该就是受国之垢了。”
“受国之垢?”袁可立愣了一下。“他们?”
“不。我说的当然是李珲。”骆养性摇头道:“进入汉阳之后,那些朝鲜人一直在明着或暗着地向我们传达一个意思。那就是所有的悖逆罪过,全都是李珲一人主谋,而且除了姜弘立和金景瑞这种撇不清干系的直接参与者,便与旁人无干了。”
“你的意思是,李珲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没错!”骆养性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摄政王世子在他爹吐血之后,搞得那场所谓的‘宫变’,以及我们进入王京之后看到的那一系列‘痛陈父罪’的把戏,都是李珲事先安排好了的。为的就是把摄政王世子,还有围绕在王世子身边的那些重臣遗老都给摘出去!这些朝鲜的人心眼一个比一个多,您老可不要被那哭兮兮的样子给迷惑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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