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万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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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师德拿起宋煊的那封信细细的看起来。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
“当真是人心不古!”
“昔日陈尧佐因为他哥陈尧叟秉公执法得罪人,遭到陷害被贬官,他依旧能坦然面对。”
“如今他身居高位后,竟然会放任弟弟做出此等恶事来。”
张师德长叹一口气:
“这样的人身居高位,只能说明混在朝中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了。”
范仲淹轻轻颔首。
这种事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于是他请张师德帮他回绝一些前来问问题的学子。
他要精心写一封奏疏,交给当即陛下,以正视听。
“写吧,写吧。”
张师德站起身来,拄着拐杖道:
“老夫的身体,如今也就只能干干这些杂事了。”
言罢。
张师德慢悠悠的帮助范仲淹关上门。
范仲淹坐在椅子上,屏息凝神了好一会,才突然睁开眼,拿起一旁的毛笔,沾墨之后,开始书写万言书。
……
“这里可是宋老爷家?”
送信的站在门口,倒是大伯宋霖闻声搭言:
“有事?”
“我是替宋状元送信的。”
“宋~状元?”
宋霖倒是知道今年宋煊他们三兄弟去东京参加省试,若是考的好能中进士。
这状元是怎么回事?
宋霖以前就想要夺了宋煊的凉浆铺子。
此时听到宋状元三个字,心里就祈祷可千万别是他。
哪怕是宋浩呢。
此子一直都受到宋城知县宋祁的单独教导,他可是实质上的状元。
如此以来,宋浩中状元的机会便大了。
宋康刚做完心里建设,他爹拄着拐杖出来:“什么状元?”
宋老爷子知道家中几个小辈去东京城参加科举考试,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敢问这位可是宋家老祖宗?”
“正是。”
信使连忙嘴里道喜,说是您家十二郎已经被官家当场钦点为大宋天圣五年的状元郎。
如今可是大宋立国以来最为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前无古人。
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我替他送信,可谓是三生有幸之类的。
宋老爷子整个人都有些激动的打摆子:
“此事当真?莫要来诓骗我这个乡下老头。”
“谁敢骗您老爷子啊!”
信使笑呵呵的。
宋老爷子拿过信件,仔细瞧了瞧封皮,这才当即吩咐道:
“先留小兄弟在家中吃顿便饭,一路辛苦。”
“你去招待。”
宋霖尚未完全接受宋煊中状元的事,但是听到自家老爹的吩咐,他连忙应声,请信使过去歇息,顺便打探一下具体消息。
宋老爷子神情激动的捏着宋煊的来信,然后走到屋子里,仔细的摸索了一二,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宋煊在书信里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成绩,顺带把宋浩宋铭的也说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通过殿试。
宋老爷子嘿嘿笑着,其实有宋煊这么一个连中三元的孙子出现,那宋家在本地的地位会直线上升的。
就算是宁陵县的县令到时候也得亲自登门祝贺,这也算是他的政绩之一。
至于另外两个孙子,他当然希望也能高中榜单。
如此一来,宋门三兄弟全都中榜,更要在县志当中大书特书一样。
甚至宋老爷子觉得待到宋煊做到高官,兴许还能给自己挣来个封赠之类的。
以前都是封一代,但是随着宋朝对官员优厚,也是往上封三代。
死了就叫赠。
第一件事是报喜,第二件事便是有关他的婚事。
宋老爷子得知宋煊已经被当朝枢密使曹利用给榜下捉婿招为女婿,自然没有什么可异议的。
反正这种事都是孙子自己做主。
况且曹利用的名头他也是听说过的。
再加上枢密使的职位,咱宋家小门小户,有什么好挑剔的?
也就是家族有几亩薄田,人丁兴旺一点,也有在县衙当小吏的堂侄。
如此才能举全族之力,办个小私塾。
就是宋老爷子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是烂赌鬼,将来还得出席自己孙儿的婚事,他就觉得有些丢脸。
紧接着宋煊就在书信里交代了有关他爹的事。
此事传扬开来,兴许会有人针对自己的父兄做局。
还望祖父能够对他们严加管教。
最后若是觉得此事为难,可以找曹帮主帮忙,让他派人协助看着他们的行踪。
宋老爷子来来回回看了五遍,这才把书信放下。
因为有些字他不认得了。
宋老爷子把自己的孙子喊来,让他去勒马镇把曹帮主请来。
曹帮主如今身体还是半死不活的,上一次他与宋老爷子见面,还是宋煊初到宋城,进了监狱。
结果这小子好吃好喝的,硬是搞得当朝翰林学士没辙,最后还逼得他上吊自杀。
那个时候,曹帮主就知道宋煊这小子心黑手狠,将来能干成大事。
宋城的情况,他的养子曲泽也会时不时的汇报给他。
如今宋城哪还有什么破落户啊?
现在他听着宋老爷子有请,倒是有些意外。
但是他马上就叫人抬着自己去赴约。
曹帮主赚了钱,倒是也没有搞什么新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
待到进了门,他发现一桌丰盛的席面,还有好酒。
“什么大喜事?”
曹帮主又笑嘻嘻的道:“我那徒儿让我少饮酒,留着命等他发达呢。”
宋老爷子给他倒了杯酒:
“曹老弟,你识字吗?”
“认得不多。”
“那你看看这封信。”
曹帮主瞧着是宋煊写的。
他当即精神一振,这么快就中进士了。
除了此事。
还能有什么值得大吃大喝一顿的?
待到看完之后,曹帮主眼里露出疑问:
“当庭点为状元!”
“连中三元?”
“我滴徒儿,他竟然如此厉害!”
“哈哈哈哈!”
曹帮主大笑一阵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该喝酒,自是该大肆庆祝一番。”
两个老头碰了杯,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我那逆子的事,还希望曹兄弟能够上上心。”
宋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幸亏我那孙儿自己个争气,没有学了他父兄那个样子。”
“此事交到我身上。”
曹帮主要不是知道父母死了,这官就两三年都当不了了。
他真的会搞死宋煊那个烂赌鬼的老爹。
“宋哥哥放心,我会差人日夜不休的看管他们,实在不行,待到十二郎大婚之后,用不着他爹出面,就找个由头把他关在监狱里。”
“额,哎。”
宋老爷子只能叹息。
他打断孙儿的腿,妄图他别去赌坊玩,强制戒赌。
可惜就算拄拐也拦不住他前往赌坊的脚步。
“都是我这个当爹的心不狠,才让老三变得如此好赌。”
“往事都过去了。”
曹帮主夹了口菜笑了笑:“小辈儿争气,我等老辈子也不能给他拖后腿。”
“不错。”
二人相视一笑,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宋煊考中状元这件事,足可以让他们欢乐许久。
最重要的事有好消息,就立马写信告知,这说明宋煊心里有他们的位置。
这才是让他们二人心中大为感动的地方。
……
东京城的百姓这几日都在议论宋煊用实力证明自己,夺取状元的事。
就算是鬼樊楼的那些下水道里的鼠鼠,也在交谈此事。
仿佛谁不知道那就跟不上流行,会被人耻笑一样。
大宋推崇读书人。
再加上官方与民间都喜欢神童。
宋煊以弱冠之龄连中三元,一下子就让许多家长在儿子面前耳提面命,要拿宋煊当榜样。
可以说,自从宋煊被当场点为状元,东京城百姓三句话都离不开这个名字,一度成为热点话题,且经久不衰。
东京城的青楼也放出风声来,希望宋状元能过来逛一逛。
而孙羊正店直接打出广告。
说宋状元在省试结束时,是在他们店铺里吃的,而且付钱极为豪爽。
孙羊正店甚至还单独拿出了状元菜单。
自是引得一大批跟风之人,来到孙羊正店来品尝状元菜单。
他们大多数人虽然没见过宋煊,但是尝一尝宋状元吃过的菜,那也能收获一种满足。
大宋商业氛围浓厚。
这些能在历史留名的店铺掌舵之人,也不是傻子,自是会抓住一切热点为自己招徕生意。
一时间跟风者如云。
许多店铺和小摊贩都打出宋状元吃了都说好的商业口号。
仿佛宋煊有八百个胃似的。
一天啥事不干,他就从街这头吃到街那头,然后再从这条街吃到那条街。
要么就是宋状元从我这里买了东西。
“状元用了都说好!”
甚至半掩门的姑娘,也说自己是宋状元用了都说好。
不管宋煊是不是真的来吃过。
反正是真的有人愿意与状元成为同道中人!
以至于姑娘的生意都有些接不过来了。
此等情趣。
不足为外人道也。
凡此种种,自是让宋煊在东京城百姓嘴里受到极高的追捧。
不仅百姓,连带着许多读书人也是一度羡慕。
尤其是宋煊被高官针对,还能绝地反击,实在是太励志了。
哪一个人不想考取状元?
大相国寺的卦摊都挤满了人。
毕竟宋煊是真的在那里算过卦。
而且算卦的当初说的一日有五位宰相从我面前走过。
更是被大肆宣扬!
宋煊已然显露,但是当日在他身边同行的其余四人,全然不知道,都在猜测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有没有成亲之类的。
甚至有人都在暗中监视宋煊身边的同窗,意图给自家闺女找个未来宰相的夫婿,将来自家也好沾沾光。
像张方平等人全都被纳入抢婿了名单。
至于樊楼不需要用宋煊来打广告。
人家觉得宋煊这种状元,迟早会到他们店里见识一二的。
樊楼岂能跟其余店铺一样费心招徕客人?
咱这店铺,官家都来过数次。
几十年口碑在这里放着呢。
若是公开喊话宋煊,岂不是凭空掉价!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首诗形象地说明了宋代朝廷与士大夫的关系,以及士大夫的社会地位。
宋煊受到如此追捧,实在是一件正常的事。
在大宋,一个人的政治身份与社会地位,是可以通过读书来获得的。
这是一种全新的观念。
在大宋以前,是缺乏形成这种观念的现实条件和社会基础的。
从宋代开始,自身获益的体验与官方的提倡,以及“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的现实。
则像春雨入土一样,滋润并助长着世世代代的庶民与士大夫的梦想。
而这种光荣与梦想,又不断地激励着他们的进取心。
不可否认。
利。
对任何人都是一种诱惑。
但中国古代的读书人并不都是唯利是图。
犹如“器”之于“道”。
他们当中的不少人是以科举之“器”,来实现其理想之“道”。
自古以来,在中国读书人的血液里,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意识。
由于客观环境与统治者的政策等因素,许多时期,这种责任意识使许多士大夫得不到舒展。
魏晋南北朝时期,门阀士族是政治舞台上的主角。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这种门阀制度及其残余观念一直影响到唐代。
这样就使大多数士大夫难以“达则兼济天下”,只好转而“穷则独善其身”。
一部分人因此遁入山林,走向了积极入世的反面,做了隐士。
宋代隐居名山者不乏其人。
既有耿介拔俗、潇洒出尘之士,也有走“终南捷径”,以获取高官厚禄的投机取巧之徒。
像比林逋大十二岁的种放,就通过“假容于江皋”的经历,明作隐士,暗地里跑官要官,最终得到了宋太宗、宋真宗父子的关注,当上了朝廷的谏议大夫。
而林逋却从来没想过要走“终南捷径”,他隐得率真,更隐得彻底。
范仲淹前些日子还给他写信来着呢。
当初范仲淹在兴化当知县,去杭州旅游。
他找三五个好友想要拜访林逋,结果因为暴雨没法乘船。
范仲淹极为遗憾的写下了《与人约访林处士阻雨因寄》一诗。
这位林逋是“山中宰相”,天圣五年,有两年的时间,宋仁宗都派人去慰问他来着。
中国古代的隐士现象,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政治上极度压抑之下,产生出来的一种畸形解脱。
当然也少不了终南捷径的思路。
唐末五代的大动荡,较彻底地荡涤了残余的腐朽门阀观念。
在宋代,已经基本上找不到唐代政治生活中常常出现的士庶之争了。
门阀世家真的被杀的差不多了。
此外,五代时期政权像走马灯似的不断更迭,打乱了固有的政治秩序,打散了传统的政治组合。
也不可能形成和平时期出现的那种牢固的“门生故吏”式的政治派系。
这就给绝大多数士大夫步入仕途,提供了一种相对平等的机会与可能。
从皇帝的主观意图来看,赵宋王朝鉴于历史上出现的魏晋门阀政治、隋唐集团政治、五代武人政治的弊端,加之自身并未带有多少“君权神授”的光环。
因此,这个同样是通过篡夺建立起来的政权,选择和制定了一种能够最广泛地笼络士大夫的政治策略。
让他们都来参与政治,以增强士大夫对这个政权的向心力。
这就是“与士大夫治天下”。
此话不仅充满了一代士大夫的自豪与自信,也等于是提醒君主,我们是这个政权的合作者。
它是一种船新版本的君臣关系!
目前而言,士大夫群体对于赵宋王朝是极为满意的。
这种满意,就激发了更多人通过读书科举来改变命运。
尽管吕夷简给陈氏兄弟讲明了今后确信的道路。
他们兄弟也差人去散播宋煊殿试疑似作弊的谣言,但是在夸耀宋煊的集体性声音当中,并不算突出。
宋煊他在殿试都能作弊,一听就是陈氏兄弟散播出来的谣言。
这不是侮辱我等是傻子吗?
尤其是你陈氏兄弟胆敢在如此隆重的殿试搞事,那便是孩视官家,下一步就是欺辱孤儿寡母。
再下一步是不是就想要篡权夺位黄袍加身了?
这种可是大宋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因为赵匡胤非常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来时路”,绝不能让后来者复刻。
再加上有好事者爆出宋煊的家世。
母亲改嫁,爹是烂赌鬼,大哥过继出去,二哥是烂赌鬼,继母也跟他爹和离,留下幼妹。
宋煊以前还是家乡小周处。
自从被应天知府晏殊偶遇后,劝他去考应天书院。
宋煊直接一个浪子回头!
如此人物,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在宋煊那个位置上,根本就做不到他如今的成就。
这么一对比,民间的各种舆论,根本就不惯着陈氏他们兄弟。
甚至有好事者,都给陈家去扔臭鸡蛋,以及泼粪的。
东京城好事的膏粱子弟以及胆大包天的破落户多的是。
反正各种版本的谣传都有。
只不过其中的恶人全都是陈氏兄弟俩。
民意汹汹之下,自是有言官弹劾陈尧咨。
那就是作为宋煊竞争对象的失败者程戡。
他与曹利用的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被别人推荐当他的女婿。
此事就是被曹利用暗示程戡去弹劾的。
但是奏疏被刘娥留下,没有差人去查探。
因为这种事,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
刘娥并不是要偏袒陈氏兄弟,只是政治斗争不是一杆子买卖。
自是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刘娥要看什么时候动什么人,是她自己做主。
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宋煊的事,在东京城变得如此热闹。
她下意识的是认为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种超出掌控的事,让刘娥感到烦躁。
所以她下意识的留中不发,待到合适的机会再做决断。
最为重要的事没有影响到宋煊的成绩。
他依旧是天圣五年的状元郎,而且是陛下当庭钦点的。
这是连刘娥都轻易改变不了的事。
就算是太后临朝称制,也不能随意更改皇帝当众说的话。
否则君威全失,以后谁还正眼瞧天子?
至少在明面上,作为天子母亲的刘娥,要主动维护天子的权威。
同时也是在维护她的合法统治。
当然,对于曹利用的议论更是不在少数。
毕竟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都被他给抢走了。
为此宋煊还拒绝了当朝宰相吕夷简以及张士逊的招婿。
放到哪里讲。
曹利用都是极有面子的!
尤其是老曹如此的行径,更是让一大帮武将家族极为羡慕。
今后曹利用怕是真的能成为世代将门的一份子。
若是他孙子再争口气,兴许也能被宋煊给督促着,考中进士。
不少武将家族都想要从武职转为文职。
奈何都极为失败。
可能就是家庭里没有那个氛围。
曹利用都给宋煊带话,不仅仅是曹彬家族有人想问问,宋煊教不教学生?
他们也太想进步了!
愿意把后代子嗣培养成读书人。
毕竟宋煊会在东京为官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大概率就是个清贵官,没什么太重要的工作,主要就是熬资历。
尤其是大宋官员体系臃肿的很,一个职位好几个人,分到你手里分管的工作能有多少?
在大宋官府谁正常点上下班,那就是一个“卷逼”官员!
大多数当官的全都是迟到早退。
甚至公然饮酒开趴体的也不在少数。
御史弹劾就弹劾呗,皇帝都不管,你算老几?
大多数官员都是潦草小狗去文化馆工作的状态,故意迟到俩小时,那还是第一个到的人呢。
宋煊目前对于培养武将的子孙读书没什么兴趣,他正在思考自己出任开封县知县一职的事。
他看着手里的信件,附件则是院长范仲淹写的万言书。
因为自己的一封信,老范他洋洋洒洒的邪恶了万言书《上执政书》,关键他现在是丁忧期间。
再加上老范是有着基层经验,又有与山中宰相林逋的沟通,净化自身。
所以此时的万言书一下子就成为朝廷的热议。
不仅如此,甚至都被传扬到隐士林逋那里去了,搞得他一直都想要看看具体内容。
可惜求而不得。
其实范仲淹这就是对大宋目前对弊端提出了针对性的改革主张。
在范仲淹看来,别看如今大宋处处都很好。
可实际上整体国力已经严重下降,内在不足,以后也无法长久发展,更不足以抗衡强敌。
只有变,才能似的国运长久。
范仲淹如此系统性的提出来了“固邦本,厚民力,重名器,备戎狄,杜奸雄,明国听”等六项改革之策。
在宋煊看来,这几个都是老生常谈,范仲淹只是给出了大致方针,并没有具体的操作手册。
许多地方都不是很成熟。
但是范仲淹在县令以及知府方面,他是真的干过的,所以写的特别详细。
因为现在的县令一般都是循例授予。
年纪大的呢,就要为子孙考虑,私心就会膨胀,往往是能捞一笔就捞一笔,能交换利益就交换利益。
反正往上升没太大的希望,还会退休。
年纪轻的又看不上县令这种地位低,又看不到希望,工作消极应对。
如此一来,如何能过管理好一方呢?
虽然范仲淹目前没有那么的显名,只不过是威震应天府以及周遭一些州县。
但是大多数是在一些读书人嘴里。
此前又因为应天书院学子霸榜之事,被一些官员议论,但也只是小规模的讨论当中。
后期苏轼说自己平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结识范仲淹。
若是老范在文中提过他苏轼一两次名字,那可真是让他感到无上荣光。
如今范仲淹趁着应天书院学子宋煊考中状元之际,更是上了一份万言书。
为此,赵祯当即下令让范仲淹进京来详谈。
宋煊捏着信,既然老范在万言书当中如此评价年轻人当县令没前途。
他觉得倒是可以利用此事,为自己谋取开封县知县一职。
如此,也好为老范做个背书,同时让其余人也争相效仿。
我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都肯干知县,你们这群不如我的进士,还发什么牢骚?
一举多得。
宋煊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就是不知道老范他如今到没到东京城呢!
范仲淹其实到了东京城,但是并没有面圣,而是住在驿馆当中。
他刚刚送走来说和的人。
这也是吕夷简的暗中授意,如今民间以及官场都对陈氏兄弟有意见。
这不利于今后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提拔。
最好能够找个从中说和的人,把此事压过去,过一两年,他们也有机会往上走一走。
否则这颗雷点不排除,待到提议他们升职的时候,总会被拿出来说的。
政治影响还是要顾及的。
一旦不能提拔陈氏兄弟,那可就耽误吕夷简的计划了。
至于后续瞧着郭家对付宋煊,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范仲淹双手背后,倒是也不着急去寻宋煊,他给自己留了地址。
前十名是要由皇帝亲自审批的,还有官职的任命之类的,在殿试的时候,唱名也是油皇帝亲自主持念名字,被视为进士的荣耀。
赵祯瞧着吏部送上来的花名册。
至于寄禄官大理评事根本就不用在意。
他看着给宋煊提的实际官职是应天府推官、司录参军事两个选择,就眉头皱起。
这不是故意的?
陈尧佐如今是开封府府尹,陈尧咨又在那里干过几年,难免没有几个心腹。
让宋煊去那里当差,这是什么居心!
气的赵祯都没看完,直接抬头看向一旁的王曾:“王相公,宋十二的官职是谁给安排的?”
王曾走过来看了看,这才开口道:
“官家,想必是吏部的官员按照惯例所做,吕相公,可是如此?”
吕夷简连忙上前开口:“官家,此事已经让大娘娘看过了。”
赵祯靠在椅子上,他点点头:
“朕知道了。”
吕夷简一时间摸不准皇帝的话。
王曾却是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出手相助。
宋煊是个人才,但是也有傲骨。
还需要被打磨一二,方能成熟起来。
如此在他眼皮子底下,晾陈氏兄弟也不敢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来。
“范仲淹可是到了东京?”
“回官家,已经到了。”
“好,那便叫范仲淹与宋煊一同来,朕觉得他们师徒之间的想法是不错的。”
“喏。”
王曾与吕夷简当然知道范仲淹上万言书的事,只是顺便把宋煊叫进宫来,他们都猜不透是为何?
吕夷简觉得官家对于宋煊好像有所偏坦。
毕竟宋煊的官职,安插在这种实缺上,是极为锻炼人的。
放到哪里都能说的过去!
就算是范仲淹他考中进士,那也是被分配到广德军当司理参军,掌管讼狱、案件事宜,官居九品。
这些进士起步都不高的。
宋煊留在京师,还是从七品正七品,甚至推官都是从六品的官职。
其余进士只有羡慕的份!
要知道范仲淹提前考中进士,干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地方知县。
只要宋煊一当官,就抵得上范仲淹数年在基层的认真工作。
如今范仲淹可是快要四十岁了,仍旧是正八品的小官。
他们两个人怎么比?
范仲淹因为万言书的事,又被王曾、晏殊举荐才又机会当京官,又被外放,直到刘太后病逝,皇帝亲政才被调回来。
当然了,宋煊比大宋提刑官里的刁光斗还是要差一些,他也没有连中三元,初入官场就是正五品。
若是没有陈尧佐当开封府尹,这两个官职对于宋煊而言,绝对是肥缺了。
但是赵祯却是不这么认为是肥缺。
把宋煊安排到那种职务上,就是对他的故意报复。
只是吕夷简对于范仲淹的万言书,觉得不是很看好。
完全是书生之见。
宋煊这个新科状元在他们看来,年轻人,总是要被磨砺一番,才能用的顺手嘛!
毕竟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宋煊瞧着传口谕的宦官,只觉得十分面熟。
“是你?”
“是我,史志聪。”
史志聪躬身道:
“当日多亏了状元郎开口,才让小人免于一死,如今又被调到了官家身边听从差遣。”
“说到底是有人要害我,殃及鱼池,倒是我该跟你道歉。”
宋煊毫不吝啬的塞给他一片金叶子:“多谢了!”
史志聪呆愣了一下,因为他主动跑这趟差事就是想要谢谢宋煊。
未曾想宋煊反过来谢自己。
“这可如何使得?”
“哈哈哈,等我正式当官了,可没这种事了。”
宋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你帮了我大忙,要不然考试间隙点燃,我真就中招了。”
史志聪也没有推辞,毕竟坊间传闻宋状元为人豪爽。
如今一见面,果真如此。
金叶子,当真没有几个人看过。
史志聪连忙给宋煊说了他知道的消息,就是与夫子范仲淹一同去面圣。
还有一条就是他瞧见官家看见宋状元的官职,脸色不是很好看。
宋煊明白。
定然是吕夷简暗中发力了,他要护着自己人。
朝廷厮混,不护着自己人,谁还愿意跟你厮混?
真以为都是蠢笨如猪的郭皇后啊?
在宋煊看来,宰相王曾,选择隔岸观火,估摸是想要用自己来对付对付吕夷简,他在暗中推动一二。
政治场上,哪有心思单纯之人?
于是在宫门口,经过搜身后,宋煊领到了自己提前发放到牌子。
就是在大朝会上,皇帝亲自唱名时候到身份牌。
这个身份牌与他参加殿试时不太一样。
宋人将殿试称作“丹墀对策”,意思是在漆成红色的殿堂前答卷。
殿试的前几天,士人到官府委托的机构书铺缴费,得到一册《御试须知》,然后由书铺人引领到吏部,按省试榜次每人书写姓名领取考号。
考号是由尚书、侍郎、郎中等官员签字画押的白纸卡片,上面记有殿试当天在崇政殿监门的宦官的名字。
考号如果丢失,就无法进入殿内考试。
宋煊瞧着自己手中的牌号还是殿试时的旧牌。
只是多了“崇政殿试讫”印记和一行宦官的姓名画押。
待到发榜唱名时候,要拿着这个。
宋煊在这里正看着,便瞧见范仲淹下了车,奔着宫门这里走过来。
宋煊连忙迎了上去:“哈哈哈,院长来了!”
范仲淹脸上也带着喜色,他本想着先公后私,待到完成官家的召唤后,他再去看望宋煊,未曾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
范仲淹伸手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好啊,十二郎终于连中三元,走上正途,没有辜负我等的期望。”
“嘿嘿,若不是被设计了,我殿试的策论能写的更好,可惜急匆匆,也未曾打磨一二。”
范仲淹闻言点头,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记在心中。
况且此事已经完结,再怎么惋惜都没有用。
唯有抓住当下,才能有机会改变大宋。
他深呼一口气,走进宫门登记搜身。
然后被宦官领着进入皇城。
直到此时范仲淹才询问:
“你也是被官家召见的?”
“确实,但是我不知道什么事。”
宋煊压低声音道:
“兴许是与院长的万言书相关吧。”
范仲淹就更感到奇怪。
虽然自己给宋煊誊抄了一份,可是他相信官家绝对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宋煊也不会往外宣扬。
一时间范仲淹想不通,他并没有见过当今官家。
因为当年他中进士的时候,还是真宗皇帝念的他名字。
范仲淹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况且这里又是皇宫,前面带路的宦官耳朵兴许极为灵敏。
有些话是不能在宫城内说的。
此时的大殿内刘娥并不在场。
她并不想要召见范仲淹,因为刘娥自己执政就比较保守。
而且她也没心思按照范仲淹的谏言去改变。
如今的官家是小孩子,心态不稳,喜欢听风便是雨,且让他好好听一听,满足一下又如何呢?
反正又不实施下去。
正如刘娥所想一般,想法激进的赵祯,确实觉得范仲淹是真心为大宋着想。
他说的万言书十分诚恳且在理。
必须要面对面的详谈。
此时在大殿当中的,只有赵祯、王曾、吕夷简三人。
吕夷简是提前知道了皇太后的意思,才会派人去找范仲淹谈一谈。
因为他知道范仲淹此番进京,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原兴化县令范仲淹,见过官家。”
“见过官家。”宋煊也跟着行礼。
“免礼。”
赵祯打量了一下范仲淹,倒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老范这个岁数了也不毛毛躁躁的了。
他的次子范纯仁估摸还有三个月就要呱呱坠地了。
范仲淹同样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
毕竟在士大夫们的思维当中,大家是合作者。
他也要瞧瞧皇帝是否有担当的能力。
否则他的万言书落实不下去,那便全都是空谈。
大宋也不会改变,如何能重振国力?
二人先是相互打量了一二,赵祯主动开口:
“范卿所上万言书,朕已经全都看过了,写的很好。”
“朕钦点的状元郎殿试文章也是对吏治腐败有所涉及,故而便叫他一起来看一看。”
“来人,赐座。”
师徒二人道谢,宋煊接过范仲淹的万言书,装模作样的瞧了起来。
赵祯给宋煊时间去看,他看着范仲淹道:
“范卿如何有如此洞察力的?”
范仲淹便说了自己为官的所见所闻,再加上与林逋交谈、与晏知府等等详谈,这才在心中有了框架。
待到听闻自己的学生在殿试当中,遭遇如此不公,心中极为愤慨。
这个恶劣的开头若是不加以整治,以后地方上的发解试,会不会也有所效仿?
到时候科举舞弊大肆发生,谁敢保证不会培养出第二个黄巢来?
此话引得宋煊都为之侧目。
直娘贼。
老范在书面上写的如此委婉,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激进!
王曾虽然对范仲淹极为欣赏,此时听着他刚见面,就说出如此猛话来,他看了看宋煊。
因为他记得宋煊好像也提过什么黄巢之类的。
还当真是一瞧就知道是同一个门派的!
吕夷简也是如此看法。
他本来以为宋煊是孤例,结果连应天书院院长都如此言谈。
那是否意味着应天书院其余学子,差不多也全都被他范仲淹给影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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