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武将聚会比文人还要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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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皇帝的赵祯。
不可能面面俱到照顾每个进士。
尤其是屈尊降贵的去同新科进士们走动。
像文彦博这样的知道些许内幕的始终是少数人。
皇帝如此厚爱宋煊。
在其余新科进士看来,完全是宋煊连中三元,再加上范详连中三尾。
他们同窗同时取得如此成就,乃是世间罕见。
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实力。
要知道这两个“荣誉”,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科举场上,官家不关注状元,难不成要关注排名靠后的进士吗?
那人家岂不是白考了状元?
赵祯也只是询问靠得近的一甲这五个人家乡,毕竟再远他也就够不到了。
让不少新科进士白准备词了。
这五个人的家乡,都没出得了河南省。
宋煊主动拿起酒杯过去敬赵祯:
“官家,我今后在东京为官,咱们两个见面机会很多,可是其余新科进士全都被外派到地方上。”
“他们与官家见面的机会太少了,官家不如与他们多加沟通交流,如此方能更好的收其心。”
听着宋煊的谏言,赵祯也明白宋煊是真的准备帮自己把天子门生,变成自己人。
毕竟如今朝堂当中,到处都充斥着太后一党。
他这个皇帝势单力薄,当真是难有作为。
依照太后的健康,自己亲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实现呢!
赵祯是听劝的,于是与宋煊碰杯后,他便主动站起身来,叫张茂则拿着酒壶随自己出去。
吕夷简与王曾见天子起身,都有些惊诧,随即奔着新科进士挨个去说话,登时对视一眼。
毕竟天子如此行径,也过于屈尊降贵了。
莫不是方才宋煊与官家说了些什么?
吕夷简此时终于明白宋煊是简在帝心。
他原先劝告陈氏兄弟不率先出手是正确的。
光是在琼林宴上的关注,就是如此。
他隐隐怀疑,官家把宋煊安排在开封县知县这个位置上,就有极大的维护之意。
看样子今后还是要找机会在宫内刺激一下郭皇后,如此才能达到坐收渔利的效果。
同样作陪的王曾也是连中三元,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慨。
因为这就是正常的。
当年先帝对他也是这般关切,只不过宋煊的寄禄官比他要高上好几个维度。
王曾被授予的官职与如今榜样的韩琦待遇是一样的。
这点小事在王曾看来,寄禄官高也是官家补偿宋煊。
毕竟殿试那日宋煊脸颊以及双手被冰水冻的,强行让自己清醒,不足三刻写完策论。
足可以见其心志绝非常人能比!
如今大家都知道是谁所为,但是没有证据,此事也不了了之。
但是事情当真会不了了之吗?
王曾觉得今后朝堂之上会更加热闹了。
这群新科进士,哪里经得住天子如此亲近的“糖衣炮弹”呐!
一个个大为感动,同时觉得脸上有光。
宋煊重新坐了回去,范详丝毫没有察觉官家的异常举动。
他也是趁机给宋煊倒酒:“十二哥儿,我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哦?”
宋煊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范详说了一下日期。
石家是准备办两次婚事,一次是在他老家,给他父母长脸面。
一次是在东京城,给石家长脸面。
婚事的所有花费,全都由石家来出。
宋煊颔首,其实就是两头婚。
依照范详的家里,在没有当官之前,想要多掏钱吃顿好的,都没实力的。
石家不缺钱,但是有了范详这个连中三尾的进士当妹婿,对于石家而言,也是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宋煊颔首,自家老丈人也是如此安排的。
作为武将家族,他们还是头一次与新科进士成亲,宋煊与范详二人又是“排名”独特,如何能花费的少喽。
“看样子你我二人只能参加各自在东京城举办的婚事了,否则时间上便是来不及了。”
范详也是点点头。
此番他直接在东京城成婚。
至于应天书院是不打算回去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带的的。
因为成完婚之后,就要立即返回家乡,举办一次婚礼,证明自己不是入赘,直接在陕西走马上任。
饶是赵祯年纪轻轻,可是一口气要与三百来人饮酒,也是有些遭不住了。
人数还没过百,后面的人眼巴巴的等着,赵祯就不行了。
他随即把差人把宋煊叫来,让宋煊替自己喝。
宋煊倒是无所谓。
他也愿意与那些不认识的进士结交一二。
说不准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在政治上场上,自是要团结大多数人,打击极少数人,如此方能站的长久。
皇帝作陪,状元敬酒。
这份待遇,往前数的进士,都没有过!
搞得排名靠后的进士更是受宠若惊。
毕竟天子高高在上,不可能时刻与他沟通的。
但是宋煊不一样啊!
大家全都是同榜进士,今后相互通信,实属正常。
况且宋煊当宰相的卦象早就有所传言,今后他们这些在官位上爬的慢的人,极大可能会被宋煊提拔。
故而此时脸上更是笑容满满。
将来回了地方上为官,赴宴闲聊的时候,也能吹牛逼啊!
这也是一种社交手段。
文彦博也是回老家隔壁县去当知县。
大多数人的第一次当官,都是在自己的州府,反正就是不在老家当官,要避免一些。
如此他们回家探亲也方便一些。
朝廷如此安排,大多时候都显得极为有人文考虑的。
“多谢官家,状元郎。”
文彦博也不差事,其实他想要留在东京为官,毕竟他爹在这呢。
但是排名靠后是没机会留京的。
“文彦博。”
赵祯醉眼迷离的笑道:
“朕记得你。”
文彦博一听这话,饶是有城府,可也忍不住心中极为雀跃。
官家没有忘记自己便好!
琼林宴结束后,许多进士内心都是充斥着激动。
更多的是放浪形骸,一吐自己以前所受到的困苦。
更何况他们今日是:天子作陪,状元敬酒。
如此行径,倒是让排名靠前的那些进士内心有些羡慕。
尽管他们都是天子自己喝酒的,而不是状元替喝。
可是说出去,就是没有排名靠后的进士有面子啊!
宋煊这个状元郎。
还是连中三元的。
如此成绩,在大家面前表下的丝毫没有架子。
倒是与大家谈笑宴宴。
哪个不服气?
而作为起居郎的宋庠,也是详细的记录了这次琼林宴。
他虽然没有听清楚宋煊与官家说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正是宋煊说了什么,官家才会主动与其余新科进士互动。
就如同在大朝会结束后,官家去“慰问”那些落榜的贡士。
这种事,没有宋煊在背后出主意,官家他会想到吗?
绝对不可能!
官家做事可没有如此周到。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宋庠还是把起居注送给了太后的贴身宦官,他并没有进入宫城内。
要不是官家还没有回来,到点之后,宫门都是要被落锁的,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刘娥拿着宋庠所记载的。
她对于六哥儿与所有新科进士喝酒这件事,微微挑眉。
不用想。
如此收拢人心的手段,定然是宋煊提出来的。
刘娥与宋庠想的并无差别。
不过对于这帮新科进士,刘娥并没有放在眼里,她只需要抓住中枢的那几个人就行。
一些撮尔小官。
纵然全都是天子信服,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若是宋煊敢结党,那便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把柄。
朝中那些人巴不得宋煊这么做,正好有攻击他的由头了。
况且一帮读书人“发癫”,没什么好看的。
刘娥看完就把起居注扔在一旁,不去关注。
石家的动作极为迅速,在出结果那天,便快马加鞭带着范详的亲笔信前往家乡,请他的父母来东京城参加婚礼。
连大宅子的婚房都是石家准备的。
六礼走的极快,宋煊等人为他当傧相,帮助他完成闯门以及闯门时被“挨打”的事情,这才进了石家,迎娶了石家妹子。
可以说这场婚事声势浩大,花费不菲。
连范详的父母都没有料到他们不是被骗了,而是真的!
毕竟儿子年岁大了,又一直都没有钱成亲。
以前得知他通过发解试的那个女子人家也退亲了。
毕竟后来仔细打听才知道范详是最后一名。
想要考中进士,那也太难了!
谁承想自家儿子成了当今官家嘴里的“三尾相公”!
就算老两口再没有见识,可也是瞧着这场婚礼的花费不低,再加上儿媳妇的嫁妆,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什么鎏金鸳鸯帐,南海明珠就有百斛。
石家兄弟对于范详父母也给予了极大的尊重,他们家没有长辈了,石元孙坐在主位上,接受妹夫妹妹的敬茶。
宋煊忍不住感慨道:“石家不愧是开国将领,家底真厚啊!”
即使是宋煊出手阔绰,可是在石家几代人的积累下,完全不值得一提。
净水泼街也就不说了。
十里的波斯红毯。
这种玩意因为北宋没有控制西域,早就买不到了。
更不用说府中的金丝楠木。
石元孙直接带着太祖皇帝赐下的玉具剑,骑着汗血宝马送亲,大厨都是从樊楼专门请来的。
一桌子席面没有五十贯根本就下不来,更不用说酒水了。
宋煊手里捏着琉璃杯,他对于这个玻璃杯没什么太大感触,可是其余宾客确实啧啧称奇。
而酒水便是御酒。
宋太祖未曾发迹的时候就喜欢喝浦中酒,登上帝位便让人献上酒方。
石元孙掌管宫中御酒,自然知道方子。
他也不屑于往外卖,但是酿出来,借着祖上的名义搬出来让大家喝,那还是说的过去的。
范详邀请应天书院的同窗来了,连带着范仲淹也在这里。
老范倒是没想到范详都能被人榜下捉婿,而且还是石家。
省试放榜,别说范详考中最后一名,就算是五百名开外,这类人都不在其余人择婿的考虑范围内。
范仲淹瞧着满桌子的奢华饭菜,忍不住感慨:
“一席的费用,怕是赶得上寻常百姓一年的生活用度了。”
而且可以遇见,这些桌席上的饭菜并不会被出席的人全都吃了。
宋煊瞥了范仲淹一眼:
“院长未免过于杞人忧天了,在我看来,石家把巨额财富拿出来消费是好事。”
“嗯?”老范还没感慨石家用之如泥沙的就被宋煊给堵住了:
“你这话是何意?”
“我认为埋在窖藏里的银钱不能称之为钱,石家花费如此多的钱财办婚礼,从民间购买了许多东西,这些钱都流入商家或者其余百姓手中。”
“这些人因此赚到了钱,上能为官府上税,下能够去乡下收购货物,还能增大生产,让百姓以及那些织工也有钱拿来吃穿用度。”
“石家花钱有了面子,有没有危害到谁?”
“显而易见不仅没有,还会带起一股子攀比的风潮,他们这个群体又不差钱,想要捞钱也没有什么资本。”
“所以百姓得了实惠,商人有了更多的流动资金,官府也增加了税收,如此多赢的局面,岂不是你我更乐意见到的?”
范仲淹在经济认知是有偏差的。
他内心是厚农桑,减徭役,符合儒家藏富于民的思想。
仍旧是重农抑商的主流思想。
范仲淹对于货币经济没有什么太大的认知。
他后期提出来的庆历新政,对于商业税制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想法。
所以此时听到宋煊的说法,更是耳目一新,连吃饭都忘记了。
范仲淹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迂腐之人是无法提出改革的。
而且很善于思考。
因为他觉得宋煊说的有道理,而不是以前的那种诡辩。
石家把祖上积累的财富拿出来花掉。
首先第一点,没有危害到任何人啊!
反倒是惠及了许多人。
这一点是他以前没有想到的!
这也不赖他。
儒家思想便是如此,他又是饱读诗书,遵循儒家传统思想。
在此时以前,也没有成功的大规模财政改革的案例经他借鉴。
范仲淹缓了一会,才十分欣喜的道:
“我总算知道我与天才之间的差距了!”
“院长谬赞,这只是我幼年经商时所获取的一些心得。”
宋煊直接就归功于自己的经历:
“要不然我也不懂,我辈读书人要是想要改变大宋,如何能一拍自己的脑袋就做出决定呢?”
“若是改变农桑,也要去地头视察,而且还要多地去视察,各地都有差异。”
“商业也是如此,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了。”
范仲淹颔首,这就更加剧了他觉得自己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不是说宋煊谦虚的事。
而是人家都有如此天分了,还肯实地去考察,而不是一拍脑袋就为官家做出什么政策的建议来。
范仲淹如今这个职位,当真是给皇帝提意见的。
他觉得自己受教了,于是主动端起琉璃杯:
“韩愈说过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
“我以前还不能够深刻理解这句话,如今便是更加理解了。”
“嘿嘿。”
宋煊同样举起酒杯:
“院长以前没有经历过,若是今后多加观察,也会与我有一样的思考的。”
“嗯,一定。”
范仲淹本以为自己够亲近民间疾苦的了,可是今日才发现只是“俺寻思”。
此番成亲,更是属于将门的聚会。
太祖义社十兄弟,石守信是赵匡胤的副手,亲信当中的亲信,关系最为亲密。
排在最后的杨光义以及刘庆义在太祖时期就已然落寞,如今七家人还是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的。
再加上他们之间相互联姻,连带着在太宗手下的将领也是前来赴宴。
大家都以为石家也会落寞了。
谁都没有料到石家嫡子嫡孙石元孙竟然能有如此魄力。
悄无声息的就办了件大事!
可谓是武将圈子里,第一个与进士结亲的人家。
至于曹利用虽是目前武将第一人,但家族底蕴太低。
最为嚣张跋扈的王世隆坐在席面上,也不得不感慨石家真是运气极好。
三尾相公都能让他给抓住!
武将子弟早就不是当年的武将了,他们的聚会与新科进士都有礼貌。
此时虽然嘈杂,但是也没有吆五喝六之人。
毕竟大家早就不是刀尖舔血,而是体面人了!
石元孙带着妹婿范详主动敬酒,毕竟石家虽然没有老一辈了,可是其余人还是有老辈子在世的。
如今他们这些老牌武将集团有一家还是石家与进士成亲,他们自然是要出席婚礼的。
几个老辈子打量着范详。
反正不白,但是也不健壮,就是个普通读书人。
大家说着一些场面话。
范详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反正今后不一定能够在见面了。
而且大舅子出资又出人脉的,如今要自己给他撑场面,完全是可以的。
杨文广也是坐在这里吃席。
他爹杨延昭是边将,他爷杨业娶了折家人。
此时折家第四代家主折继宣也是与杨文广一桌子吃饭。
其家族是党项人后代,自五代就世袭掌管府州军政,也是北宋唯一享有世袭特权的武将世家。
如今折继宣因为暴虐被朝廷罢免,是大宋首位因执政失当而被罢免的折氏家主。
他弟弟折继闵接任府州知州。
东京城是禁军的地盘,边将家族自然混的一般。
他们被安排在角落里。
朝廷罢免折继宣,也是北宋对于边疆世袭势力既有依赖又有防范的矛盾态度。
当年李继叛宋归辽,还是家主折御卿引兵征讨,召回银、夏诸州党项、羌族许多人,以及不少部族,甚至连契丹部落都来归附。
如此得了万余精兵。
折家父子十几年前也是抱病出征,平定边疆,皆是壮年病死于军中。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边将无战事,宋廷自然是要对他们进行敲打。
折继宣性格残暴、不善抚民,且有勇无谋,不适合当知州。
如今折家还需等待与西夏的战事大规模发生,才会重新崛起。
而种家军至今还没出现呢。
种世衡靠着他那大儒叔父种放恩荫,如今还在地方上当知县积累经验,并没有转武职呢。
折继宣喝着酒,心里苦闷。
“表哥,我看你闷闷不乐,还是少饮酒吧。”
杨文广虽然年轻,但是他奶奶是折继宣他爷的妹妹,是折继宣的姑奶奶。
折继宣瞧着自己年轻的表弟,知道自己在罢免这件事上,他们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毕竟全都在皇宫站岗的大头兵。
还不如他们折家自由度高。
如今他来到东京,住在杨家,就是想要跑跑关系,想要重新做回那个位置。
这也是折家首次出现兄终弟及的袭职方式。
可惜事与愿违,为此他抑郁而终。
若是能够多活一段时间,赶上宋夏战事,他兴许有机会。
因为他娘靠着次子以及三子立下功勋,获封了福清县太君。
诸如杨家将里的“佘太君”一个意思,在宋代是对女性尊贵地位的认可,更是一种殊荣。
“无妨,今日是石家大喜的日子,你不要管我,我心里有数的。”
折继宣瞧着来敬酒的新科进士范详,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又机会跟那连中三元的宋煊接触上?
听闻官家对他十分看重。
若是他能够帮自己说说话,兴许就能官复原职。
毕竟折继宣去找那些文臣,人家一听说是武将还是犯了错的边将,根本就不见。
宋煊成为曹家的女婿,说明他对武将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而且他岳父曹利用是当今大宋军方第一人。
若是有曹枢密使说话,那也是极好的。
但是曹利用很注重自己的交往圈子,不会与边将私下交流。
这是犯忌讳的事。
为此折继宣也是求门无果的。
今日正是一个好机会!
石元孙虽然有着祖上给的底气,但是到了今日,已经是黄昏余晖了。
未曾想在宋煊的帮助下,当真是又有了一丝起死回生的希望。
所以他对于边将出身家族,并没有太大的鄙视。
毕竟石家也落寞了。
万一哪天人家崛起了,也是未可知的。
故而石元孙也领着妹婿来给这群人敬酒。
大家相互介绍着,但是石元孙瞧着杨文广身边的人有些陌生,连忙询问。
再得知是折家将的时候,石元孙脸上带着笑,连连喝了三杯酒。
表示自己不知道折继宣来京师来,要不然也会单独下请帖的。
他与杨文广同在皇宫当差,平日里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虽然如今大家都落寞了,他也是下意识的送了请帖,来不来都无所谓的,但是请帖必须得送。
这是礼节问题。
石家没有长辈了,石元孙作为嫡子嫡孙扛起家族大旗,必须要考虑全面。
折继宣本来就是蹭关系来的,被石元孙如此一敬酒,立即飘起来了。
“敢问石家是如何榜下捉婿的?”
“哈哈哈。”
石元孙巴不得有人问这个话题,他当即拍了拍范详的肩膀:
“我这连中三尾的妹婿,乃是连中三元的宋煊宋状元介绍与我的。”
“宋状元慧眼识珠,说别看范详次次都是倒数第一,他有实力又有气运,认为我这妹婿范详定然能够高中。”
“我是相信宋状元的判断,况且他骗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当日金榜题名果然如此,我这妹婿连中三尾,真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气运加身,幸亏早与他定下婚约,要不然如何能轮得到我石家?”
范详脸上带笑并不言语。
其实当日省试放榜,他是真的希望有人能够对自己榜下捉婿的。
奈何一个都没有。
倒是十二哥儿保媒拉纤,再加上那一千贯堆了整间屋子的钱财刺激,范详更是奋力一搏。
如今才有了这般的名头。
折继宣越发确认他们之间关系匪浅,连忙询问:
“可否代为引荐宋状元,我在家乡就听过他的诗词。”
“哦?”
石元孙顿感惊奇。
他知道折家是以武艺传家,对于诗词歌赋什么的根本不在意。
这就相当于一个文盲宣布自己喜欢诗词。
他也知道折继宣被革职的消息,但是也没有在意。
毕竟府州(今陕西府谷县)距离东京也太远了,石元孙也不感兴趣。
“这得问我妹夫。”
石元孙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折继宣的内心想法。
范详倒是无所谓,他知道宋煊对于武将并没有鄙视的心思,反倒对于当兵打仗有些兴许。
否则也不会写出那么精彩的三国故事。
折家久在边境,兴许有不少战事可以给十二哥参考。
毕竟三国演义自从刘备在汉中大胜曹操之后,已经许久都没有更新了。
“可以,等我陪着我大哥走完。”
范详脸上带着笑:“十二哥儿这个人,他是喜欢交朋友的。”
折继宣觉得自己目的就要达成了,自是连连感谢。
石元孙带着妹夫继续去敬酒,有些事也没必要都说。
他相信宋煊是个聪明人。
其实有了石元孙的说辞,其余武将世家动心思的也不在少数。
宋煊如此有眼光,是否也能给自己家族找个进士作为联姻呐?
毕竟谁家还没有个女儿孙女了。
连石家都证明这条路是可以走成功的,那其余家也是可行的。
不说找个连中三元以及连中三尾这类气运以及实力加身的,找个普通进士,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除了曹彬家族,他们都落寞了!
在顶峰待过,谁愿意家族一直往下滑落,最终泯然于众人啊?
杨文广瞧着兴奋不已的大表哥,当然明白他的想法,因为太浅显了:
“你觉得这事能成?”
“我找别人,他们都不搭理我,如今我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嗯。”
杨文广也知道大表哥心理定然不会就此甘心的。
可是事实证明,大表哥当真不适合当一个“首领统帅”。
在这方面,不如二表哥做的好。
否则就是平白把祖父辈好不容易招揽来的“人”,全都往外赶。
无论如何,对于折家以及大宋都是不能接受的。
他们在大宋治下,甚至在边境呆了如此之久,许多事都了如指掌。
若是叛宋归辽,或者归附西夏,对于边军都是一种打击。
咱们不知道对手的消息,他们却对边境上的驻防很是清楚,那就是把许多人都葬送了。
但是在外面,杨文广又不能说。
最终酒足饭饱后,在范详的带领下。
折继宣与杨文广都站在了宋煊面前。
听着范详的介绍,宋煊主动站起身来:
“不知道二位,是有何事?”
折继宣非常急切的道:“主要是想请宋状元帮个忙。”
杨文广连忙找补一句:“成不成的都有谢意。”
“对对对。”
宋煊瞥了杨文广一眼,折家将他是听说过的,但是对于折继宣并不了解。
“谈什么谢不谢的。”
宋煊示意范详给找间房聊聊。
然后四人坐在房间里,听着折继宣的描述。
“你是说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是。”
“我大表哥他勇力绝伦,就是容易惹出祸端来。”
杨文广再次给折继宣找补,他也不愿意三十多岁的大表哥就此沉沦下去。
“你爹只是因为母亲病逝,才会守孝赋闲在家的,将来兴许也是你爹重新担任这个职位。”
因为折惟忠还在世呢。
只是因为干的好,被实受到简州团练使。
其实也是朝廷的一种手段,调离老地盘。
但是他原来的知府州的位置,还是家族世袭的。
“可是就算我爹顶上,我弟弟也会越过我继承的。”
折继宣脸上全都是焦急之色,因为按照大宋的传统办法,估摸不会让自己重新担任的。
“还望宋状元能够帮我在曹枢密使以及官家面前说说好话。”
宋煊想了想:“你怎么证明自己改过自新了?”
折继宣一下就被问住了。
“我就算答应你在我岳父面前,以及官家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可是我说什么?”
宋煊伸出手指:“第一,是你自己犯错在先,没有把握住机会。”
“第二,你没有做出任何改变自身的事情来,只是来东京城找关系,期望能够官复原职,这不现实。”
“如今官家与我岳父都不是那种拿国家大事,随意走关系的人。”
“第三,你的脾气只适合为冲将做先锋,而不适合当主帅。”
“第四点,那就是我相信你也改不了自己的脾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啪。
折继宣猛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瞪着宋煊。
“你瞧。”
宋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再一次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无法改变自己易怒的脾气。”
杨文广脸色尴尬,连忙把大表哥拽着坐下来。
折继宣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是攥着拳头坐在那里生闷气。
“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愿不愿意听?”
折继宣抬起头来,望着宋煊,杨文广连忙开口:
“还望宋状元能够不吝赐教。”
“我大表哥他当真是有勇的!”
无谋那两个字杨文广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相信宋煊能够听出来的。
“甘州回鹘的战事,你们去年也听说了吧?”
折继宣是知道的,杨文广也是明白,只是不知明白宋煊为何这么问。
不就是大辽西征失败的事吗?
“如今西夏李德明也在惦记着回鹘的地盘。”
宋煊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着地图:
“你们府州在这里与西夏接壤,按照目前的情况,我大宋断然不能率先开启战端,搞围魏救赵那一套。”
折继宣狐疑的瞥了宋煊一眼。
他真没想到这个大宋状元郎竟然会对军事如此感兴趣。
他竟然会画军事地图?
“所以你完全可以戴罪立功,就是抽调一些精锐的折家将士,护送大宋的商品前往甘州回鹘做买卖,用粮食盐巴布料来换取战马。”
“做买卖?”
折继宣面上露出狐疑之色,我想的是打仗,结果你让我去做买卖:“我不去。”
这是什么破主意啊?
我堂堂将来的折家家主,去做买卖,岂不是让人听了,让其余党项人笑话?
宋煊示意折继宣稍安勿躁:
“李明德两三年内必然会攻打甘州回鹘,吞并他们的实力,增强自己,到时候便会掉过头来攻打大宋。”
折继宣瞧着宋煊把甘州回鹘的地盘画给了西夏。
西夏的地盘一下子就变得奇大无比。
到时候就拥有了更多的人力物力。
“宋状元的意思是,利用做买卖增强回鹘的实力,让他们不至于一下子就被西夏人打下来,变相的消耗西夏人的实力?”
杨文广斟酌的询问道。
“不错。”宋煊笑呵呵的给自己倒杯茶:
“你杨文广是个帅才,老杨家后继有人了。”
杨文广登时一愣,随即把喜色按下去。
为帅者。
自是要习惯喜怒不流于色。
这是他爹教的。
杨文广虽然岁数不大,但是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杨家遗留下来的所有知识。
折继宣思考了一会,没有领会,才认真的道:
“状元郎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我没听明白!”
宋煊示意杨文广好好给他大表哥解释解释。
折继宣听了杨文广的话,也没有听明白。
宋煊觉得这活是不是他弟弟能整明白喽?
要不然操盘手让他弟弟弄,然后他就负责沿途的安保工作?
毕竟要防止西夏人半路劫道。
折继宣在打仗这方面,还是有能力的,让他为任一方,安抚百姓,他就不适合那个位置。
宋煊让折继宣稍安勿躁,今日仓促,待到自己先跟岳父说上一二,然后再给你答复。
总之以你的脾气,是担任不了知州这种职位的。
折继宣虽然非常不服气,可是宋煊说的是事实,他无力反驳,好歹让杨文广给拉走了。
不等宋煊出来,就又有武将子弟闯了进来,客气的询问宋煊能否也给自家保媒拉纤之类的。
他们生怕禁军家族不够分的进士,还被臭外地要饭的边将家族给抢走呢!
宋煊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人家石家是在没有考中进士之前押宝的。
如今大家都中了进士,其余人可不一定愿意赢取武将家族的女子了。
“此事倒是急不得,我也需要给那些离开的人写信询问才行。”
宋煊认识的那些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东京城了,毕竟这里开销着实是太大了。
“只要事成,必然有重谢。”
宋煊连连点头,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
待到宋煊告辞之后,石元孙直接让宋煊赶着马车走,马车内装满了礼品。
就是怕他们在范详陕西老家办婚事的时候,路上无法及时赶回来。
先送些礼品用在宋煊在家里成亲,后续再补上。
众人也就不闹洞房了。
宋煊拍了拍范详,让他不要心急,反正时间充裕的很,免得大家给他捣乱,让他留下心理阴影。
范详嘿嘿的笑着,他盼这一天已经许久了,要不然总是会梦里遗精的。
折继宣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他觉得宋煊不仅没有答应自己,反倒给出了一个馊主意。
堂堂折家长子长孙,能够去干那种差事吗?
经商。
狗都不经商。
杨文广却是觉得宋煊这个主意好,不仅能够兵不血刃都削弱西夏,还能让朝廷对折家不在有所怀疑。
而且折家的身份去接触甘州回鹘也是极为有利的。
毕竟折家都开始经商爱财了。
那定然不会走上谋反的道路。
石守信他们不都是爱财吗?
要是实力,他们比折家还要有实力呢。
杨文广回了家又给大表哥好好说上一说,让他接受这个主意。
“你也觉得我当不得知州?”
“宋状元他不是说了吗?”
杨文广也是面露难色:“当知州显示不出来你的本事!”
“让我去经商,就显示出我的本事来了?”折继宣愤愤不平:
“这简直是丢脸。”
他们虽然是党项人,但是汉化已经极深了。
对于商人的身份哪有什么好感度?
“宋状元的身份是让大表哥你为国经商。”
“我不明白。”
杨文广连忙拉着折继宣去找自己娘亲,让杨柴氏好好劝劝大表哥。
对于杨夫人,折继宣还是十分有礼貌的。
杨夫人听了儿子的叙说,思考了一会点点头:
“宋状元的这个主意当真不错,如今大宋的外敌不仅是大辽,还有那西夏。”
“西夏人连辽国人都打败了,他们狼子野心,定然会觊觎大宋领土的,到时候折家驻守的地方便会成为前线战场。”
杨夫人看着折继宣道:
“你若是深入甘州回鹘境内,甚至可以走西夏的道路,趁机让部下记住山川地形,将来大宋反攻也好有路线图。”
大宋是可以对西夏进行经济制裁的,他们没有茶喝,也没有多少布料。
总体而言,李元昊他攻打大宋,打了数年仗,都是赔钱的。
大宋边境百姓也生活困苦,哪有多少值钱的玩意?
西夏士卒抢来的物资都不够李元昊的军费。
“探子?”折继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宋状元的意思是让我去干这个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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