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原体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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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鲁斯·马努斯于美杜莎归来的宣告,其震撼程度确可比拟超新星的爆发。
光芒与冲击以远超物理法则的速度,藉由星语者的尖啸与灵能信标的闪烁,席卷人类帝国浩瀚而沉寂的疆域。
在这绝望与黑暗已成为常态的第四十一个千年,这则消息犹如一颗掷入寂静深潭的巨石,激起了撼动根基的波澜。
当讯息传至神圣泰拉深宫高处,所带来的并非纯粹的欢欣,而是一场无声的风暴。
镀金的议事大厅中,空气凝滞如冰,唯有伺服颅骨低微的嗡鸣与沉思者阵列沉郁的运算声断续交织。
权力在此如精密啮合的齿轮,环环相扣,彼此制衡。
一位基因原体的归来——尤其以如此独立而强悍的姿态——无异于将一颗未经核算的巨大砝码猛然投入这天平之中。
恐慌与猜忌在无声的眼神交汇、加密的数据洪流与心跳的陡然加速间悄然滋生。
高领主们早已习惯于在泰拉的深宫中运筹帷幄,将阿斯塔特军团视为需谨慎驾驭的猛兽;而一位活着的、拥有军团绝对忠诚、本身即象征帝国古老法统的原体,则是完全超出他们掌控的洪荒巨力。
短暂的震愕之后,是密集的密室谋议与权力演算:如何试探其政治意图,如何确保军务部与法务部的权威不受动摇,如何将这股不可控的力量纳入既有的游戏规则。
一份措辞极为谨慎、表面洋溢帝国欢庆而字里行间布满试探与询问的官方文书,由最精于辞令的官僚起草而成——其唯一真实目的,是竭力摸清这位“戈尔贡”的真正意图与底线。
与高领主议会冰冷的权谋计算截然相反,帝国国教的反应近乎癫狂沸腾。
一位帝皇血脉的归来!被狂热的主教、宣讲者与虔诚信徒瞬间诠释为神皇意志的彰显,是对信徒的无上赐福与伟大神迹!
颂歌与布道声在每一处大教堂世界、每一座巢都神龛、乃至漂泊的朝圣船队中回荡。
费鲁斯·马努斯之名与圣像被火速重新演绎,其古老功绩被赋予充满宗教狂热色彩的崭新阐释。
几乎在消息确认的同时,他们便选定位于暴风星域边缘的一处关键神龛世界——圣颂菲罗斯,筹划举办一场席卷整个星区的凯旋弥撒,并拟通过星语厅与灵能投影方尖碑向尽可能广阔的星域进行播报。
载着这份“神圣邀约”与极尽繁复、近乎命令式的仪典方案的信使舰队,以最快航速直指美杜莎。
帝国诸机构中,火星机械修会的反应最为迅捷、直接与务实。
一位基因原体——尤其是与机械教渊源深厚的费鲁斯·马努斯——的回归,令诸位铸造世界的大贤者窥见了无与伦比的机遇:重续万年之前的钢铁盟约,获取或许仅存于原体记忆中的失落科技,进一步巩固机械修会在帝国权力结构中的地位。
一支由多位锻造大师与高阶技术神甫组成的高规格代表团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迅速组建,庞大的机械方舟舰船径直航向美杜莎。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纯粹:觐见,评估,并重申与重获原体领导的钢铁之手军团之间的古老盟约与技术共享协议。
费鲁斯于卡拉达要塞深处一座新近落成、风格冷峻简朴的钢铁圣所内接见了机械修会的贤者代表团。
空气中弥漫着熏香、机油与臭氧的混合气息。
贤者们庞大的机械附肢与光学传感器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们以精确的二进制颂歌与经过严密计算的敬语,向原体的回归表达“无比欣悦”。
“赞美欧姆弥赛亚,万机之神的光芒照耀您的归来,费鲁斯·马努斯大人,”为首的铸造大贤者发出合成的颤音,“您的回归是技术与力量结合的又一明证。
火星与美杜莎的古老盟约必将因您的领导而焕发新生。
我们期待在STC模板研究、原铸技术推广及一切有助于人类力量提升的领域,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
费鲁斯覆盖着“戈尔贡之肤”的右臂自然垂落,液态金属表面微光流转。
她的回应沉稳而坚定:“机械修会是帝国不可或缺的支柱。
钢铁之手将继续履行古老职责,守护人类疆域,并与忠诚的盟友共享技术的果实。
美杜莎的熔炉将为帝国的胜利不息燃烧。”
她的表态务实而清晰,重申了合作的基础。
然而,短暂的仪式性对答之后,贤者们难以抑制的好奇心迅速转向核心问题。
无数传感器聚焦于费鲁斯,尤其她那非人的手臂与充盈生命力的身躯。
“尊贵的原体,”另一位贤者上前,数据缆线轻微颤动,光学镜头不断调节焦距,“请恕我等冒昧……您的回归本身,便是超越当前生物科技理解极限的奇迹。
您的存在形态……其所运用的技术原理,无疑是对‘神圣机体’形式的伟大突破。
能否请您……阐释这重生伟业背后的技术细节?
这必将极大促进我们对帝皇造物的理解,甚至可能……”
问题被精心包裹于敬语与对“知识”的渴求之中,但内里的探究意图赤裸无疑。
费鲁斯的金属面容未显露情绪,但周遭空气仿佛骤然降温。
她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这些半人半机械的求知者,最终以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声音斩断话题:
“我的回归,并非一项可复制或可解析的技术成果。”
她的语气如锻锤砸落,“此为帝皇意志的展现,是超越凡俗理解的伟力所致。
其中奥秘,归于帝皇,非我等应当妄加揣测与探究。”
她直接关闭了一切技术性讨论的可能,将一切归因于帝皇的至高意志。
这一答复,既契合帝国国教日益狂热的神化叙事,亦暂时遏止了机械修会过度的技术探求——尽管她深知,后者绝不会真正死心。
然而,费鲁斯公开将回归归因于“帝皇伟力”的说法,宛如火上浇油,令本就狂热的国教陷入了更深、几近失控的宗教激情。
他们宣称这是帝皇直接干预现实宇宙的“铁证”,是信仰超越冰冷宇宙法则的胜利。
当那份详尽到窒息、充满繁文缛节与象征性仪轨的弥撒方案呈至费鲁斯面前时,她的反应是毫无掩饰的生理性厌恶。
她注视着全息影像中那个将被无数信徒、旌旗、熏香与狂热呐喊淹没的神龛世界,审视那些繁琐夸张、近乎戏剧的仪式流程,覆盖液态金属的右手无意识地硬化、收紧,发出细微却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他们将一场战争领袖的回归,变成了一场……迷信的狂欢?”
她的声音在冰冷圣所中回荡,压抑着如美杜莎风暴般的怒意,“帝皇是人类之主,是理性与智慧的巅峰化身,而非这场浮夸表演的中心偶像!
我的位置应在战场与熔炉之旁,在战略桌与基因种子库之前,而非那个被十亿双盲目崇拜的眼睛注视、洒满花瓣与圣油的高台之上!”
陈曦静立于阴影中,宛若原体冰冷思绪的映照。
待费鲁斯的怒意稍息,他才平静开口,嗓音理性得近乎冷酷:“您所见的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原体。
然对银河中无数于黑暗与绝望中挣扎的凡人而言,他们所见是一道真实不虚、刺破长夜的希望之光。
国教利用这份希望,甚至扭曲它,但不可否认,眼下正是这份被引导的、近乎盲目的狂热,维系着帝国摇摇欲坠的凝聚力,让凡人士兵敢于直面异形的炮火。”
他踏前一步,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出席,并非认可其全部教条,而是接纳并引导这份因您而起的、庞大的凝聚力量。
拒绝它,便是亲手将亿万颗因您之名而点燃的心推离,甚至可能酿成分裂。
这非为屈服于迷信,而是……战略性的接纳,为了您所渴望守护的、那个仍需要这些愚昧绳索才能捆绑在一起的帝国。”
费鲁斯陷入沉默,她锐利的目光投向窗外美杜莎永恒肆虐的风暴,仿佛欲从其中寻得答案。
理性的权衡与内心的强烈拒斥正在无声地激烈交锋。
最终,那份属于军团统帅与帝国守护者的沉重责任感,压过了纯粹的个人好恶与审美不适。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是作出妥协后的冷冽决心:“……告知他们,我将出席。
但我不会承诺成为他们剧本中温顺的神像。
我将以我的方式发言。”
于是,在指定的神龛世界圣颂菲罗斯,一场帝国历史上亦堪称空前绝后的凯旋弥撒举行了。
星球地表几乎被人潮彻底覆盖。
数以十亿计的信徒从整个星区乃至更远的世界涌来,堵塞所有港口与通道,于荒野扎营,形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人肉海洋。
宏大的颂经声通过遍布全球的巨型扩音器阵列同步响起,汇聚成震耳欲聋、令大地本身为之震颤的单一声浪:“神圣帝皇啊!费鲁斯圣徒啊!”
浓烈的熏香烟雾自无数巨型圣香炉中喷涌,由成千上万名红袍信徒队伍拖行前进。
烟雾如此浓密,竟遮蔽恒星光芒,令整个世界笼罩于一种诡异、朦胧的赭红色光辉中,恍若置身某种巨硕的生命体内部。
巨大的帝皇圣像与被匆忙竖立的费鲁斯·马努斯战旗——其上绘有冰冷的戈尔贡之首——于浮空平台上被同时高举,缓缓移过人群的顶端。
无数教堂钟声疯狂鸣响,与持续不断的诵经声及人群狂热的欢呼尖叫混合,形成一种足以逼疯未经历练者的感官风暴。
国教祭司们身披极致华丽的金线刺绣法衣,手持跃动电弧的圣杖,在高耸的讲经台上声嘶力竭地宣讲费鲁斯归来所蕴含的“神性启示”,他们的声音经扩音设备扭曲,化作一种非人的、充满绝对权威的咆哮。
而当一尊尊被精心装饰、由机械教奉献的智天使嗡嗡作响地掠过天空,洒下经过祝圣的圣油与印有费鲁斯面容的圣章时,人群的狂热达到了沸点。
这些小型伺服与合成生物单元,被塑造成臃肿的婴儿形态,装有细翅与毫无生气的眼睛,其存在本身便引起费鲁斯深切的厌恶。
它们象征着对人类形态的机械扭曲与对空洞仪式的服务,同她所尊崇的纯粹而实用的机械融合理念截然相悖。
目睹这些怪诞造物于烟雾中穿梭,如同扭曲的赞美诗篇具现化,她的金属面容愈发冰冷,戈尔贡之肤下的臂肌因极度克制而微微绷紧。
她屹立于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身姿如钢铸般挺拔,却似一座孤岛矗立于狂热信仰的海洋。
与周围那些激动颤抖、泪流满面的主教与教廷官员相比,她更像一尊被强行安放于神龛上的战争机器,冰冷、沉默,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在整个过程中,陈曦如影随形,静立其侧稍后之位。
他的存在本身即是一种无声的提醒与锚定,将她自这令人窒息的宗教戏剧中暂时牵回现实。
当冗长至仿佛永无止境的仪程终近尾声,轮至费鲁斯致辞时,她迈步向前。
扩音设备将她的声音放大,传遍整个世界,乃至通过灵能投影传向遥远星空。
她的声音沉稳、冷硬,毫无国教祭司那种戏剧性的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战士与工匠的厚重力量,如锻锤击打铁砧。
她未重复国教狂热的神学阐释,而是清晰言道:
“帝皇的伟力指引我回归,是为战斗,为守护,为重塑人类的钢铁脊梁。”
她的目光如扫描光束般掠过下方无边人海,仿佛能穿透狂热表象,看见其下渴望庇护、寻求意义的灵魂,“人类的未来,奠基于坚实的土地、无惧的牺牲、薪火相传的科技与永不磨灭的意志。
信仰可予你们面对黑暗的勇气,但莫让冗长的仪式与空洞的颂歌,取代你们手中的刀剑、身披的盔甲与心中的实际责任。
铭记你们所应守护的具体之物——你们的家园、你们的人民、你们自身的尊严,而非仅止于被守护的虚幻愿景。”
她的话语如一股冷风注入沸腾熔炉,使狂热的氛围出现片刻凝滞与思索的间隙。
欢呼声未曾停歇,却掺入了困惑的低语与短暂的静默。
她未全盘否定信仰,却将其引向更为务实、更具行动力的方向。
陈曦在她话音落下的瞬息,几不可察地微一颔首,似在赞许这番既安抚民众、顺应形式,又明确传达己方立场的言辞。
国教高层们脸上仍挂着程式化的灿烂笑容,但眼角眉梢已略显僵硬。
他们明白,这位原体接受了他们搭建的舞台,却拒绝念诵他们编写的台词,更拒绝成为其供奉的偶像。
她是一柄拥有自身意志的锻锤,纵使被迫置于狂热熔炉的中心,依然保持冰冷的硬度与明确的方向。
帝国的政治漩涡因她的归来而暗流汹涌。
费鲁斯·马努斯清楚地知悉,重铸军团与对抗外敌固然艰难,然周旋于帝国内部这片由信仰、传统、谎言与权力欲望交织而成的泥淖,或将是另一场更为漫长、更考验耐心与意志的战争。
而她,戈尔贡之子,已踏入这片战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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